你怎么那么不争气呢你!
可不管她如何着急,灵台上根本无人回应,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瑶持心只觉口齿间全是他的气息,吻得虽不强硬但全然不给人挣脱的一点可能性,好像唇齿舌尖每一个地方都得是他的,必须是他的。
她睁开眼,极艰难地在奚临不由分说地吮吻阻截里咽了一口唾沫,替自己缓缓气。
青年竟扣住了她那只推在胸前的手,转而摁到耳边,似乎不欲让她乱动。
你现在就蛮横吧。
瑶持心瞥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忿忿地想。
我看等你出去之后怎么办。
话是这么说,可眼见他的举止渐渐危险起来,分明收不住势,瑶持心余光扫到掀开了一半的衣襟。
心想不妙,再往下绝对会很不妙。
她让他带得贴着背后的镜面滑坐在地上,趁奚临微微松口的间隙,她腾出胳膊,一把将人撑开半臂距离。
“师弟!”
瑶持心一手抵着他,整张脸几乎红透了,一时也分不清是因为呼吸不畅之故还是因为别的。
她喘着气,无言以对地用手背擦了擦唇角。
只觉眼下这境况委实一言难尽,这叫什么事啊……
目之所及里,坐在一旁的奚临神情与平常大不相同,连她也能看出青年那眸子缺乏神采,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俨然不在状态。
她才只得须臾消停,待一转眼,他却又自然而然地倾身上前,专注地还想要吻她。
“等等,等等,停!”
大师姐拦不住,只好奋力道,“奚临,你再这样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
不知是不是“惹恼她生气”这个概念无意中触及到他哪根神经,奚临周身一顿,竟真就慢慢平复下来。
随后微垂着头,默不吭声地坐在她对面。
瑶持心贴着墙抱紧衣袍,小心翼翼地窥视着他的反应,犹在确认他的状况是否安全。
好在“师姐会生气”对他而言大概是个非常有威慑力的事,奚临果然听话地没敢再有什么动作,就那么安安静静又魂不守舍地坐着。
她原地松了口气,重新去穿衣衫。
“你怎么搞的啊。”
瑶持心一面系腰带,一面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你可是奚临!无所不能,百毒不侵的奚临!你忘了你从前怎么看不起林朔的吗?居然会中这么拙劣陷阱,你……”
一时说不清是该佩服雪薇的丹药厉害,还是佩服大长老的镜子厉害,能轻而易举地让他整个人神志不清。
奚临几时如此狼狈过,他不是什么都会么?
当初胸有成竹地说——迷惑心智的秘境其实很多,你不用太紧张——瞧着仿佛身经百战一样,结果一进门便被人家放倒了。
“我早说猜不透你在想什么了,你每日的执念难道就是,就是……”
她指责不下去,想起先前发生之事,不由伸手去盖住半张脸,满面通红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厉害的不是雪薇也不是大长老,其实是大师姐吗!
瑶持心把自己都说红了脸,兴师问罪道,“你每天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而且居然隐藏得天衣无缝,平时只见他克己守礼寻循规蹈矩,哪里看得出一点痕迹。
他都……惦记多久了?
此事当真不敢深究,她发现连自己心跳都变快不少,只好抬眼申斥:
“师弟,原来不害臊的人是你……快向我道歉!”
瑶持心本来仅随口一说,不想旁边的奚临闻言,尽管目光依旧迟滞着,语气倒分外乖顺,一板一眼地低声道:“对不起。”
这态度堪称顺从,反而叫她有些意外。
大师姐眉梢若有所思地一动。
咦,这么老实?
似乎不太像他平日的风格。
她悄悄眨了眨眼打量对方,倏忽萌生出一个猜测来。
“你再说一遍呢,对不起谁?”
他如实照做:“对不起师姐。”
瑶持心拿手在奚临跟前晃了两晃,果不其然对方既未皱眉瞪她,也没有害羞躲避,意识浑浑噩噩,有几分类似中蛊之后的迹象。
她暗自有了主意,于是试探性地开口:“奚临,你看我是谁?”
他瞳眸略一转动,落在她脸上:“师姐。”
“那我问你。”她重新坐直,好整以暇地质问,“你刚刚……为什么那么对我啊?”
青年的眼神放得很空,可居然对她有问必答:“因为想……”
“想什么?”瑶持心不免怀疑,他不会是个酒色之徒吧,“你对谁都那样想吗?”
“不是。”
视线中,奚临的长睫在眼底投下一片虚虚的扇影,在紫微镜的驱使下,他言语毫不忌讳,甚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我只想要师姐。”
瑶持心脑中的弦清亮地拨动了一声响,颤悠得岌岌可危,但还是觉得此话太模棱两可。
她犹不满足,细细思忖片晌,歪着头注视他:
“那你喜欢师姐吗?”
当问到这个话题时,奚临的眸子显而易见有些许变化,虽然仍是放空的状态,却答得十分平静:
“喜欢。”
紫微星镜里的几片琉璃一寸不落地将这两个字映在其中,照得四面八方没有余漏。
瑶持心听得清清楚楚,她唇角忍不住要上扬,转过脸去抿着嘴压了压,没能完全压住。
纵然早有预料,但真真切切地自他嘴里说出来,心里莫名像瞬间投进去一束光,暖得四肢百骸仿佛都亮了起来。
大师姐转回头,眼底明明铺着笑意,面上却色厉内荏地皱皱鼻子:
“真是……憋死你算了。”
可惜受紫微镜影响的师弟不会反驳她,更不会表露情绪,他现在看着就是一个问什么答什么,指哪儿打哪儿的工具人。
她实在没忍住,手指伸出去,在他脸颊上抚了抚,面前的奚临听话极了,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抚弄。
瑶持心很快意识到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不利用白不利用。
她开始趁人之危:“我再问你,今日之前,你还亲过什么人吗?”
大师姐满心盼着他回答,盼来他一句波澜不惊的:“嗯。”
瑶持心:“嗯?!”
等等,怎么是“嗯”!
她神飞气扬的眉眼立即挂不住了,腾一下站起身,“什么啊,你、你经常喜欢乱亲人的吗?”
瑶持心语气很不好地问:“你亲的谁?”
一边在心头暗忖,如果是他娘,是小时候的玩伴之类,那勉强原谅他了。
敢说出其他女人的名字,现在就让他好看。
奚临顺着她的视线起身,他一站起来,登时高过瑶持心大半个头,便垂下眼睑,说道:“是师姐。”
“……”
她跟着他这番话一阵起起伏伏,愣了愣回过神,自己都觉得好笑。
瑶持心偷偷高兴一会儿,转念又想起什么:“不对,你有几个师姐?”
这回,奚临思考了片刻:“叫‘师姐’的,只有一个。”
经他这么说,才后知后觉地留意到,师弟好像叫别的女弟子,都会带名姓,没名没姓,只木愣愣一个“师姐”的,确实是只有她一个。
她闻言狐疑地皱起眉:“可你什么时候亲我的,我怎么没印象?”
“之前在天坑的山寨里,你喝醉酒那次。”
瑶持心万万没想到师弟瞧着不声不响,比谁都正经,背地里竟然是个闷声干大事的人——他还偷亲?!
大师姐义正词严地责问:“你好大的胆子,凭什么干了不告诉我!……除此之外还有么?”
他如实道:“没有了。”
“那你向我道歉。”
“对不起。”
难得他乖巧成这样,瑶持心不禁心里痒痒的,接着得寸进尺:“说你以后不会瞒着我。”
“以后不会瞒着你。”
“夸我好看。”
“嗯……”
她不满地驳回:“不要‘嗯’,你认真一点夸好不好。”
他于是补充:“师姐很好看。”
“……”
即便神思恍惚,倒没忘替她添一个“很”字。
完了,瑶持心咬唇望着他。
青年的眉眼明澈清秀,在秘境里反而敢明目张胆地和她对视了,两相注目时,才发觉奚临看她的眼神悠远至极,似乎要将她整个人装在里面,温柔得恰如其分。
紫微星镜怎么就只能用一次呢,她忽然好想找大长老再炼制一块……一百块吧!
大师姐原地深吸一口气。
不行不行,太忘形了,虽说师弟现在是很可爱,但正事还没办,她毕竟是进来找本命法器的。
瑶持心看向奚临,蛮不讲理地表示:“从此刻起,我允许你做什么你才能做什么,我若是没同意,你就不可以,听明白了吗?明白了,你就点点头。”
青年颔首。
她见状,这才放眼去打量四周。
此地不过两丈见方,一览无余,除了镜子再无其他。
这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做……
瑶持心发愁地去瞧奚临。
因受镜子蛊惑,他如今看着似乎不大聪明的样子,想是指望不上了。说好的有个照应,到最后果然还得靠自己努力啊。
好在师弟不用人指引,横竖她走哪儿都跟着。
瑶持心围着紫微镜转了两圈,镜子并未照出她的执念,大师姐十分好奇——难道自己没有执念吗?
正在这时,她往后退了两步。
四面琉璃镜似乎有一面不是镜子。
镜中未曾投映她俩的身形,更像是一堵墙。
她往唯一的异样走过去,伸手触碰镜面,和方才进来时的触感一致,里面大约另有乾坤。
瑶持心正准备深入探查,行将抬脚时却略略踯躅,忽然转身站在奚临面前。
她张开手臂发号施令:“师弟,抱我。”
青年听罢,二话不说微微躬身搂住她。
这个举动大概也颇符合他的心意,因此他抱得用力而沉湎,环过的双臂几乎将瑶持心全部嵌入怀里,只把头埋在她后颈上,垂下的碎发遮住了所有的表情,让看上去他更像是在沉沦其中。
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对方滚烫的体温,那心跳声清晰如鼓。
她揽着奚临的脖颈,只觉这力道刚刚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舒适又惬意,嘴唇便贴在他耳垂边轻咬了一下。
真的是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瑶持心将手指伸进他的青丝里,宛如揉抚某种大型的灵兽爱不释手。
恐怕也就在这儿了。
她颇为惋惜地感到遗憾。
出去之后,奚临可没那么好欺负了。
怎么办呢,怪舍不得的。
这镜面像流水。
当人从其中穿过去时,仿佛惊扰了一方平湖,涟漪层层荡开,透着某种绵软虚无的触感。
瑶持心领着奚临来到镜子的背面,甫一抬眼,视线里是一片辽阔的漆黑,连脚下也看不见底。
纯澈的黑中偶有碎光零星闪耀,宛如置身于某个天气不太好的夜空之上。
她一回头,来路已然不在了,背后是幽邃荒芜的黑暗,方才那围满琉璃的镜子房间不见踪影。
说没就没,还挺瘆人的。
大师姐自己心里发怵,余光瞥到奚临,便大义凛然地牵住了他的手:“你跟紧我,可别走丢了。”
青年并未吭声,目光只落在她指间,若有所思,好似在琢磨什么。
于是当瑶持心抬脚往前走时他纹丝不动,硬生生把她拽得又退了回来。
“怎……”
大师姐刚要奇怪,就见他低头将两人的手从“握”的姿势松开,转而改为十指相扣,带着薄茧的手指分外固执地自她指缝间交叠过去,像完成某种仪式。
末了才稳稳当当地握紧,抬眼看她时,眼神无辜得不行。
“……”
你、你还真是……
她瞬间不好形容,只有些同情并怜爱地摸摸他的耳鬓。
“算了,你现在高兴就好。”
毕竟等他出去,就没这个机会高兴了。
瑶持心牵着沉默乖巧的师弟往黑暗里迈出了第一步。
前方一眼没见有路,但脚下却能踩到实地。
紫微星镜据说能够放大人内心的执念,奚临那么厉害的人物都未曾幸免,也不知会怎样指引她。
瑶持心不免稀奇,自己一直没事人一般,难不成在心里其实没什么执念吗?
奚临也说过她心态蛮难得。
大师姐不由得自我感觉良好起来——或许我是个特别超然物外,襟怀豁达的人呢?
正这么想着,旁边的师弟忽然松开五指,动作迅敏地挡在她前面,一伸手,照夜明便落到掌心,直接迎上一道袭来的剑气。
有情况?
瑶持心在他身后什么也没瞧见,但对奚临的反应颇为意外。
差点以为他除了发呆盯着看自己就没别的用处,想不到师弟人虽中着邪,本能的潜意识尚且保留,战力还是在的。
太好了,有能打的人,大师姐立马安心了不少。
她忙扒着他的肩膀,开始给他指点上面下面左右前后乱飞的黑影。
奚临抬剑应对了几招,眼中却似发现了什么反常之处,微起变化,尽管神志不清,临战经验依旧刻在了血脉里。
他望着虚空轻声呢喃:“不是真的剑气……”
“啊?”瑶持心不明所以,“什么?”
奚临将照夜明横在一边,喃喃补充,“是假的,虚影。”
他说话的同时,望着头顶一道笔直御剑而过的痕迹。
高处无数剑光流窜,是身着玄衣的散修与北冥剑宗的门徒们,苍茫月夜下,瑶光山遍地狼藉,血色的星火烧上了绿瓦屋檐。
瑶持心眉梢微动。
眼前是当年大劫夜时的景象。
被灭满门又直接导致她重回六年前的这场劫难,算得上是内心最深刻的记忆了,会让镜子捕捉到实乃意料之中,并不奇怪。
确认了周遭并无危险,她从奚临背后转出来,不疾不徐地往前行。
反正这一幕做梦也时常梦见,早就看习惯了,如今波澜不惊——紫微镜休想靠这个扰乱她的心神。
瑶持心走得面不改色,甚至还有点腻烦。
身边的幻象里,阿蝉又一次对她刀剑相向,师弟又一次救她于水火,而他俩也又一次死于白燕行的雷霆之下。
她因对这发展烂熟于心而目不斜视,倒是奚临放缓了脚步,神色专注地看起了这一幕幕画面。
行至山门尽处时,那个世界的她已真元毁损而亡。
本以为就该到了头,不承想视线一晃,出现了他们在三千年前,旷野悬崖上与那位驭兽道对峙时的场景。
系在手上的三道剑气凌厉地拍向对方,她正目光狡黠且坚定地从山崖直直坠落。
瑶持心略感意外地一挑眉。
原只当镜子是想通过一生中的大喜大悲来刺激她,眼下瞧着似乎并不是。
星光斑驳的黑暗好似预设的幕布,画面以她为中心,时而亮在左侧,时而亮在右侧,让人莫名有一种走马灯的错觉。
再往前走便是在荒郊林子里,遭遇邪祟围攻的那次,紧接着是苍梧之野被迷惘鸟追杀的情景,而后在大比场上她和白燕行、和鹫曲依次相遇……
瑶持心行出老远,后知后觉奚临没跟上,转头四处寻找,才发现他正停在那日他昏迷不醒,自己唤出照夜明的时候。
她眼睁睁看着幻影中的自己正抱着他脖颈,行将吻上唇角,头皮立马就炸了,忙跑上前抬手去捂奚临的眼睛。
“啊——等等,这个你不能看!”
她手忙脚乱地将他身形扳过来,然而奚临显然十分在意,分明还有再侧头的趋势,瑶持心一把捧住他的脸不让动弹。
“不行!——”
他认真想了想,换了另一个方向要掉头回到最初大劫夜的那一幕。
大师姐一把拉住他,“那个、那个也不能看!”
“你说好听我话的。”
“……”
他眸中的情绪肉眼可见地挣扎了一下,皱着眉有点失落,最后却也只能失落地把她望着。
青年平素的眸色太寡淡,七情不上脸,很难从他神情里读出悲喜来,而紫微镜直接撑开了他的内心,导致他现在与往常截然相反,感情直接外露,沮丧就是沮丧,简直不加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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