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算了算了。我早猜到不会那么简单。”
她的法器连露面都不愿,更别提什么心意相通了,如果需要磨合,现在开始已经来不及,当初和无极戒指少说练了快十天才算勉强配合默契。
总不能一直把精力耗在上面。
瑶持心只好放弃走这条路,托着腮,晃悠一根青枝若有所思。
有什么优势,是她有的,而朱璎没有呢……
视线中的照夜明华光暗闪,元老则挨在她脸颊上,玉质的表面微微冰凉。
奚临思忖片刻,依然认为由他出马最稳妥,“师姐,要不,还是我替你去吧。”
正是在这时,他看见她眼睛深处跳出一簇光亮。
瑶持心忽的转身。
月夜的回廊下,两道背影正好逆光而坐,她侧脸的轮廓上光斑融融。
“等一等,师弟。”
瑶持心握住他搁在旁边的手,兴冲冲道,“我有一个想法!”
林朔因为是后来者,住处没得挑选,被小师弟们暗戳戳安排在了秘境较为偏远的地方。
他夜里习惯入定练剑,不常睡觉,故而即便已过子时,他还未安寝,反而推门出去,在别苑内漫无目的地散步。
林大公子这一走,不知不觉便横穿了整个别苑,一回神,发现自己竟正从瑶持心的小院外经过。
他下意识地驻足抬头,目光朝高墙上往里一投,并无进去的意思。
隔着门墙不难捕捉到其中紊乱的灵气波动,大概不是在修炼,便是用了什么法器。
距离拍卖场闭市仅剩不到一天的时间了,想来大小姐还在临时抱佛脚。
她这次看上去像是认真的。
尽管林朔自觉这场麻烦纯属她没事找事,输了就输了也什么要紧,但又不能真的撇下瑶持心不管。
想起前几日她刚把自己折腾得神识破损,便不禁原地按揉太阳穴。
他在外面静默地站了一会儿,掉头折回自己的房间,从须弥境里取出一根琴弦,信手一拨。
这是清角琴的弦,留在林家以便通讯联络之用的。
琴音一响,弦上立刻有人恭恭敬敬地出声询问:“大少爷。”
林朔先是嗯了一声,随后道:“问问看林家库房里有没有一种……”他略一思索,“名叫‘葱聋兽角’的奇珍……要雄兽的角。”
“有的话让人用法阵送来,若是没有,想法子看能不能上外面高价收一份。”
那头稍作停顿,很快应下:“知道了,少爷。”
“怎么样!”
小院里的瑶持心目光灼灼地坐在对面,期盼又忐忑地等待着他的评判。
奚临难得也有一瞬怔忡,颇感意外地问道:“师姐,这是你自己想的吗?”
听到他这般语气,她就明白有门了。
大师姐先前才欺负完师弟,心情本就飞扬得张牙舞爪,闻言神动色飞地点头:“嘿嘿,灵机一动!”
紧接着又犹豫:
“不过这个办法需要消耗大量的真元,不晓得我如今的真元够不够承受。”
奚临微一垂眼,兀自琢磨片刻,一如既往地靠谱:“没关系,有个方法可以解决,就是比较冒险,不知师姐敢不敢尝试。”
他说这话时,双眸亮晶晶的,似乎带了点试探和挑衅的意味。
瑶持心撞见他的神情,果不其然挑起眉尖:“有什么不敢。”
“冒险就冒险!”
大概猜料到她肯定会应下,奚临轻轻莞尔,解释道:
“修士平时施展神通所用灵气的其实仅是一小部分,未免周身经脉力竭而亡,体内还有另外一部分潜藏备用的真元,叫作潜元。”
“这部分真元或许比本身你可以感知到的更为充盈,是可以挖掘出来为你所用的。”
“好比林朔这样剑、法双修的人,剑道、琴音两相切换,不只消耗大,损耗也大,所以在真元上的需求是寻常修士的两倍,就必得开拓潜元不可。”
瑶持心一副受教的模样颔首。
有时候觉得林大公子实在是个非常标准的教学模子,好像什么东西他都沾点儿。
“开潜元的修炼不会很费时间,一两天……”奚临想了想,“也够了。”
“师姐要试一下吗?”
在瑶持心紧锣密鼓地抓紧拍卖最后一日的尾巴时,这场两派之间扯头花的斗争已于短短几天内,被仙市那些个无良的老板大肆宣扬了出去。
近处跑来看热闹的人居然还不少,秘境的入口从早到晚人来人往,忙得那迎来送往的老筑基脚不沾地。
“到了到了,就在前面!”
姑妄洲的小城内,一帮飞来飞去的修士中间多出几个凡人小少年,身形个顶个的干巴瘦削,但精神头却异常充沛,沿途呼朋引伴。
“阿蝉!”
其中一个大男孩跟随着同伴边跑边问,“你说的那个,厉害的修仙人,就是在这比武吗?”
阿蝉神气活现地在前面回头:“那叫驭器道,我打听到的,是在此地错不了。”
“她之前告诉过我,会来这里办事情。”
瑶持心临走前给他留下了一笔几辈子也花不完的钱财,还治好了母亲。
他如今不必起早贪黑地去客栈做工了,趁着冬天农活清闲,便辞别了乡里乡亲,满怀期许地赶来姑妄洲。
原本只是想见见世面,谁知半道听说了仙市这桩新闻,那自然更要来一看究竟。
阿蝉领着自己的小伙伴们,愣头愣脑地要往秘境里闯,当场被看门的筑基一袖子拦下。
“嗐,小孩儿往哪儿走呢,这可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去去去,赶紧家去,别混钻。”
他却十分理直气壮,“我怎么不能来了?”
说着便将瑶持心那袋子灵石里的瑶光信物亮出给他对方瞧:“你看这是什么。”
老筑基一眼望见瑶光山的印记,很快从这凡人崽子的身上看出他同某位大小姐的因果,知道东西是货真价实的。
阿蝉:“如何?我没骗你吧。”
到底招惹不起贵人,他一时想拦,一时又举棋不定。
阿蝉便趁着他迟疑的当下,拉着同伴灵巧地跑了进去。
“诶……”
老筑基还是收回了手,心想,罢了,权当是给瑶光山一个面子。
小少年没见过阆苑琼楼的人间仙境,在里头几乎晃了神,行至其中打量周遭打量得简直要天旋地转。
仙市甚至为此特地搭了一个不小的擂台结界,距离拍卖场不远。
他一脸新奇地与同伴们三五成群呼前引后地跑去围观,反正东西买不起,看看又不要钱。
街市上的修士们满目诧异地看这几个毫无修为的小孩儿从前经过。
与此同时,背对长街而站的白晚亭在卖小玩意的摊子前,对着两件饰品犹豫不决。
一个是青玉的腰挂,一个蓝玉的坠子。
“……都好漂亮,买哪个送给持心呢?”
“忘了问她喜欢什么颜色。”
白大小姐选不出来,索性全部包下。
“赢了送绿的,输了送蓝的。”
她分外聪明地想好了完美的理由:“赢了是庆祝,输了是安慰!”
比试开始的前一日是仙市拍卖的最后一天,瑶光与剑宗两派很默契地没有出席。
三位小师弟至此也终于意识到明天恐怕要发生什么丢脸的事了,各自窝在房中,不是心虚就是心里没底。
而发配偏远院落里的林大公子犹自坐在窗前,守着那根琴弦漫不经心地拿手指敲击桌面等消息。
此刻的大师姐尚不知外面有多少人惦记着她明天的切磋,一轮修炼刚刚结束,她信马由缰地任凭自己往后仰倒在地上。
这座小院是焱老板的杰作,特地按着她在瑶光山上的住处一模一样还原,因此院中也有一棵不小的巨木。
漫天星斗挂在梢头,瑶持心忍不住伸出手,五指摊开,一抓恍惚能抓下一把。
不多时,头顶的夜空里多出一张清秀的脸,紧接着是好奇心有点重的照夜明,和不明所以的琼枝,一堆法器陆续聚过来围观她。
场面无端透出几分诡异的滑稽。
“师姐,休息一会儿吧。天快亮了。”
奚临握住她手腕微微施劲,瑶持心顺势就将自己拔了起来。
台阶的廊子上摆着两壶清酒,做回了修士喝酒便如饮水,一点不必担心会醉。
她干掉一整壶,畅快又疲惫地感慨一声。
“唉——”
奚临见她靠着栏杆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这五天过得比一个月还长,几乎没让人喘口气,一直打仗似的东奔西跑,病急乱投医,什么都试过一遍,至此想到明日便是应战之时,忽然感觉像做梦一样。
她把酒壶信手一搁,自己趴在扶栏上看月亮。
奚临替她收起空酒壶,挨着坐下,“师姐,在紧张吗?”
瑶持心面对他也不用刻意掩饰,老老实实地转头,承认得很赧然:“嗯……”
“奚临,你说我赢得了么?”
青年并未盲目地为了给信心而哄她,嗓音依旧平和:“我觉得有希望。”
她脑袋还搁在扶着栏杆的手背上,闻言不由笑起来,笑完又有些落寞:“可能也就你觉得我有希望了。”
像是当初的玄门大比,像前往苍梧之野和三千年前的天坑洪流,所有人本能地会把她当作是一个干什么都不成的累赘。
瑶持心把头轻轻埋下去,“大家都觉得我不行吧。”
许是在紫微星镜里见过了她从前的心境,奚临突然比以往更能体会到她为什么会应下朱璎的这个挑战。
他想了想,重新补充道:“但师姐是我教过最好的学生。”
这不是假话,尽管每回都惊险重重,可一直以来,瑶持心的表现从没让他失望过。
哪怕知道是安慰她的,大师姐听了心里仍然难以抑制地感到一股暖意,暖到铺天盖地满是熨帖。
“少来了。”
她分明高兴,面上却抬眼睇道,“你教过的人,就只有我一个人吧。”
“……”
奚临没有回答,笑容不言而喻。
一见他那副被说中了的表情,她便压不住唇角,伸手过去,清脆干净地抱了个满怀。
她一抱,他手臂就很自然地拢上肩头。
奚临身上的气息和白燕行不同,这种不同大概是源于两柄特质各异的剑。
他的气场更澄澈,有一种光芒灵明的澹荡,清新素淡,了无阴霾。
这么好的人,怎么从前一点没发现呢。
瑶持心狠狠地在他胸前蹭了蹭。
无比遗憾地想,要是当初早点遇到他就好了。
奚临任由她默不作声地抱着,入眼是师姐那头缎子似的长发,搂在背后的力道不轻不重,刚好圈住他。
在这个距离,这个姿势,足够让人感觉到整个空气乃至整个世界,全是她的味道。
他喉头下意识地滚了滚,抿着嘴角,是真的喜欢她这样的动作,心绪起伏得波澜万状。
还是按捺不住,到最后,莫名会萌生出……好像可以把什么都交给她的冲动。
“师姐。”
瑶持心忽然感觉被奚临拉开了些许,面前的青年眸光闪耀,“我想送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说话间他手指撩起她额前的刘海,将唇轻轻贴了上去。
吻得清爽干脆。
却又不像一个吻那么简单。
瑶持心发觉自己锁骨出现了一道纹样似的痕迹,只一闪就泯灭无踪。
她伸手摸了摸:“这是什么?”
奚临并未解释,只含笑:“你姑且把它当作护身符吧,不会影响你什么。”
第87章 仙市(十六)大小姐vs大小姐(上)……
瑶持心没有睡觉,睁着眼迎来了她和朱璎约定好的日子。
时辰也在下午。
第二天,拍卖场已经结束,按照以往,整个仙市的人流量会大幅降低,没想今年踏上街的修士依旧不比前几日少。
比试的地台十分敞亮,仙市不差钱,布置得恐怕比别家大比的场子还周到。
结界经大能加固,便于里面的人施展手脚,场外则特地劈出了一圈供路人观看的空地,人影攒动,可见凑热闹的心理无论凡人还是仙人皆不能免俗。
“就要开始了吗?”
“应该是吧,否则怎会这么多人!”
阿蝉与他的小伙伴在外围蹦跳,因得身高有限,什么也瞧不见,这种地方要往里挤也不成体统——心知那老仙人放他们进来百般不乐意,大家的举动格外收敛,只好各自去搬石头垫高。
正在这个过程中,耳边充斥着修士窃窃的议论之声。
小伙伴们在后面悄悄对视一眼,一时都面露犹豫,看向自己那一头热的发小。
“阿蝉。”一位少年欲言又止,“你那位修驭器道的大姐姐,当真没问题么?”
他们来了仙境小半日,听到不少关于瑶持心的传言,可大部分不是好话,和自己这位朋友的说法简直大相径庭。
“怎么这里的好多仙人,都说她修为不行,实力欠奉,必输无疑啊……”
阿蝉停下动作,不意外地也将周遭几位修士对瑶持心的评价听入耳中。
他模样稍作迟疑,而后许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格外有信心:“不会的,她很厉害!”
少年的眼里星光璀璨,仿佛同自己的伙伴介绍什么伟大的事物:
“等下你们见了就知道了。”
瑶光与剑宗两派有各自单独的席位。
当厉害的瑶持心赶到时,朱璎一行貌似已来了有一会儿。
剑宗大小姐坐在一张圈椅内,姿态十分从容霸道,见她出现,这才慢条斯理地一抖裙摆,登上高台。
她不似大师姐,临阵磨枪磨了整整五天,这五天里,朱璎吃好喝好睡好,是以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相较之下瑶持心连着几日不眠不休,又才跟着奚临高强度地进行“开潜元”的修炼,即使是修士,也有遮掩不住的灰头土脸。
两相对比,各自的气场何其明显。
高手过招,很多时候拼的是精气神,朱璎首先从心态上就狠狠地压了她一头,于是愈发倨傲嚣张,妄图通过气势让对手知难而退。
瑶光暗自打探她的情况,她当然也没闲着,知道这些日子瑶持心想方设法,到处找人帮忙,显然是一时逞了口舌之快,手里没什么真招,否则便不用那么慌张了。
“五天时间够吗?”
朱璎很“好心”地问她,“若是没准备妥当,我可以再宽限你几日,不急。”
听见对方这腔调,林朔抱着双臂高高挑起眉,算是明白瑶持心为什么咽不下这口气了。
敢情是个尖酸刻薄的黄毛丫头。
比起剑宗那方趾高气昂的弟子们,瑶光这边的气焰分明稍显不足。
几位小师弟们虽然前几天放狠话时个个意气轩昂,但也清楚自家大师姐是个什么货色,临到真要比试了,心里到底是没把握。
瑶持心在她对面站定。
朱璎这话说得看似宽和大度,实则全是嘲讽。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怎么可能当着玄门众道友的面要她宽限。
虽然自己是真的还想回去练几天。
她索性挺起胸膛,顶着略有些憔悴的面容,照旧输人不输阵地高傲道:“你很有意思,之前劝我算了别比,现在又说可以再宽限,究竟是谁在没底气?”
大师姐这张嘴从不饶人:“怎么,你该不会是怕跟我交手吧?”
朱璎果不其然变了脸色:“你说谁不敢!”
她也是个不禁挑拨的人,三言两语之下便抬手唤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
那是一支形如桃木雕制的毛笔,小巧精致,笔身更有精美的花枝式样,看得瑶持心一阵羡慕,眼睛都快嫉妒红了。
朱璎扬起下巴,“我丑话说在前面,众目睽睽,输了你可别不认账。”
场中央计时的滴漏行将漫上午时三刻。
双方周身萦绕的灵气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就在铜钟快要敲响之际,瑶持心听见灵台上响起的声音。
“师姐,还好吗?”
她目光一怔,当下望向人群去找他。
瑶光的席位在高台右下方的位置,瑶持心从无数不相干的人脸中迅速一转,精准地对上了那双温柔又坚定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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