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有几只靠灵石驱动的木质人偶,没什么攻击力,他对自己的秘境戒备不深。”
林朔当下就问:“你在和她传音?”
奚临:“先别吵。”
瑶持心正一五一十地转述她打探出来的情报,快离开悬崖时,霁晴云让奚临帮忙带话:“小临,告诉她别再往前走了,那个位置正合适,可以动手。”
大长老一声令下,瑶持心立刻停在原处。
左手掌心隐隐流过精巧的,符咒的光。
这是画在她手里的一颗阵眼,光是和对方周旋远远不够,她必须要把此物种在他命门之上,好让霁晴云以此为媒介施展法阵。
尽管不知其有何效用,但长老如此看重,很可能是一击致胜的杀术。
“命门一向是在心口附近。”白燕行看得分明,忍不住皱眉,“她这个举动……是不是停得太刻意了?”
少年眼见瑶持心突然顿住,也缓缓驻足,回眸看她:“怎么了?”
她其实还没想好理由,可霁晴云既然有所吩咐,必定是不能超出范围。
若已走远,她是万万找不到借口再拉他回来,贸然后退很难不惹人起疑,倒不如先就地站定。
大师姐略一思忖,连忙端起一副忧心忡忡的委屈样儿,“你……你还有这么多别的女人啊?”
那术士大概是没料到她竟在意这个,短暂地诧异了一瞬,旋即朗笑出声,“我不能有吗?”
“从前的确是,不过今后么……”他稍稍卖关子,“只要你肯听话,我可以不要她们,若真那么介意,让她们全来伺候你,如何?”
“这地方不知为何出不去,无聊透顶,以后你来了,我带你去玩些好玩的。”
只当她在耍性子,术士甚是耐心地转身折返回瑶持心面前。
大师姐哪管他这土皇帝的大放厥词。
那什么破秘境,一脸寒酸样,瑶光山随便一处给仙鹤喂食的院子都比这气派,拿来诱惑她?
别痴心妄想了。
她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吗?
瑶持心此时只暗暗握拳。
好,眼下总算把人骗到了这里,接下来她得想想要怎样在他身上动手脚……
然而少年却越看她越喜欢,好似一件刚得到手的精美玩器,从头到脚无一不妙,堪称白玉无瑕。
他念头倏忽一起,来了兴致:
“对了,送你一样东西。”
瑶持心这会儿正一脑门儿官司,琢磨着要怎么弄死此人才好,冷不防没留意到他靠近,手指非常不见外地拉开了她衣襟,露出左肩一大片雪白莹润的锁骨,张口咬了下去。
瑶持心:“???”
看清对方这个动作的瞬间,奚临眼里的血丝顷刻就涌了上来,得亏霁晴云眼疾手快,可即便如此也差点没拽住他。
“师姐!”
他居然敢咬她!
瑶持心双目怔忡着也很意外,压根始料未及。
肩颈处的疼痛清晰深切,绝对是见了血。
“奚临他咬我!”
她于灵台上直抽凉气忿忿告状,“怎么还突然咬人啊,这……这是什么毛病?我以为他是单纯的好色,敢情他是嗜血?”
“嘶——疼死了!”
不是。
不是这个意思。
奚临仅是一想到其中深意便不禁恨得咬牙切齿。
他为什么没别的法子解决这个事情。
根本不该让她来。
“诶,你们一个两个的,有完没完。”大长老前要拉住那个,后要摁住这个,累得手忙脚乱,只恨此生未能生成个八爪鱼。
“人姑娘还没说什么呢,你们倒先搁这儿义愤填膺,都是上百岁的人,别这么执迷皮囊桎梏行不行,修道修哪儿去了!”
看看人家小持心,一个个真是白长那么大个子。
霁晴云拖着奚临扔到林朔旁边,见他星眸里噙着透骨的寒意,恨得简直连眼圈都快红了,一时又觉得这孩子可怜,不由放缓了语调:
“要杀要剐有的是机会,就那么沉不住气吗?”
少年松开瑶持心时,她下意识往后又退了两步,伸手去摸伤处,果然一手殷红。
这下子温婉可人的娇花真快扮不下去了,她要当个张牙舞爪的食人花!
驭兽道莫非就是被同化成兽类的人形修士么?
“恶心死了,有口水呢!”
她在灵台上向奚临控诉,“还有两个好深的牙印,哪里是人齿,我瞧着倒像犬齿,他究竟吃什么长大的。”
“等下非要让大长老拔了他的牙做成链子不可……”
青年耳边听着她的喋喋不休,并未回话,眼底的冰冷却像深渊一寸一寸沉进去。
对方隔着半步距离,见她眼中隐含的怒意不恼反笑:“生气啦?”
“没有真的要咬疼你,等你知道为什么咬你了,你就不会生气了。”
瑶持心想:滚蛋。
你最好告诉我咬一口能原地飞升,否则免谈。
她狠狠地拉起衣领遮住伤口,此处灵气稀薄,伤势也恢复得慢。
漂亮的姑娘纵然眸中有愠色,瞧着也是水雾朦胧,不像气恼倒像撒娇,因此他是半点没察觉到瑶持心前后性格有什么变化,反而觉得她娇憨可爱。
面前的术士再度退到她旁边,“走吧,等回了秘境,我用药膏给你擦一擦,很快就会见好。”
被他刚刚那一口打了岔,险些快忘了自己是要去放法阵的,瑶持心只好重新收拾心情,借这点伤势小题大做地开始病歪歪。
她没耐心了,戏演得十分敷衍。
“可我走不动了,好像崴到了脚,伤口也疼,头也晕,大概是失血过多……”
作势歪到了他胸前。
敷衍归敷衍,但有人投怀送抱当然无暇他顾。
对方接得甚为熟练,手掌轻轻托在她后腰以免她真的体力不支而“晕倒”。
奚临脸上此时已经没有了方才那一瞬一反常态的失控,只冷着眼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山崖上的一举一动。
仿佛是在出神。
忽然间,青年眸光里的锋利退却些许,他微微侧目:“师姐?”
“奚临……”瑶持心在响在灵台上的嗓音带着颤意,“我没找到他的命门……”
“怎么办!”
她于这术士的胸膛上悄悄摸了个来回,得到一个惊恐的结论:
“他命门不在前胸……好像在背后!”
寻常修士的命门多是心脉,古时候的人或许与别不同,反正瑶持心来了这里之后早已多次推翻从前的认知,现在有点麻了。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麻烦的是,阵眼得找准命门摁上去才有效,正面她尚且只是勉强有信心,若是后背上……眼睛瞧不到,很难保证自己会不会拍歪了地方。
毕竟是个精细活儿,如何是好……
“命门在背后?”
林朔远远望见瑶持心已经把手探到了对方后背,险而又险地摸索。
“那她要怎么放阵眼?”
霁晴云:“她灵感怎么样?”
林朔:“当年教经脉灵骨入门的人是你,你说她灵感怎么样?
“……”
白燕行看清瑶持心的动作,就知她五识欠缺,寻得相当吃力。
天资卓绝之人闭着眼都能识别身体各脉门所在,稍次的人只能借助目力。
她这么乱摸,要么率先让人发现,要么失了准头,没长第三只眼睛,不可能在瞎蒙的情况下找对位置。
这法阵恐怕成不了,若不能放到精确之处,即使成了也大打折扣。
思及如此,他低声沉肃着实话实说:“她资质不佳……”
话音刚落下,左右两道不善的视线便扫了过来。
白燕行皱眉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你们就算瞪我,她也还是资质不佳,这是事实。”
“命门上放阵眼很考验修士的目力,要追求极致的准确,她在这种境况之下本就紧张,又是完全两眼一抹黑,找准的可能性极小。”
奚临收回目光,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句:“未必。”
说不清为什么会觉得未必,只是好像已经不止一次见她遇到同样的事情,潜意识中,他认为师姐最后一定能办到。
她一直在很努力的,不让所有人失望。
“小持心是自告奋勇来帮忙的,从前我很少见她这样有干劲。”
霁晴云在白燕行肩上轻轻一拍,“她的确资质不好,的确不够聪明,但愚者有愚者的决心,小燕行,你不能小看人家啊。”
说完,他朝山崖方向一抬下巴示意。
林朔眯起眼,于是他眼睁睁看着他们家大师姐堂而皇之地掏出了一枚入门教学用的灵感定位钉,悬在手背上替她找命门。
“……”
他忽然说不清是丢脸更多些还是震撼更多些。
瑶持心知道阵眼追求极致的准确,凭她想摸瞎放对简直天方夜谭,撞大运也撞不上。
好在,废物有废物们自己的一套手段,她决定靠工具辅助。
背不下来的符咒就去翻书,画不好的阵就用法器提前复制。
先天灵感不如别人敏锐那有什么办法,法宝就是来弥补差距的,不用白不用!
林朔:“定位了之后呢,她看不见,不还是落不了阵……”
也就是在这时,那铁钉子悬在了术士背脊上的某一处,瑶持心双目蓦地一睁,钉子义无反顾地兜头扎下,径直穿透了她的掌心,狠狠扎在了对方的命门上,让手掌、命门、铁钉钉死在了一起。
霁晴云的那颗阵眼透过她的伤口落入其中。
再精准也没有了。
第68章 桃花源(廿三)你以后得到她,和她温……
白燕行从来没想过还能用这种荒唐的办法,而无论他先前认为瑶持心有多么不可能准确地寻到阵眼,这颗阵眼如今都实实在在地落入了对方的命门上。
有那么一瞬,他目光近乎是愕然的,竟忘了霁晴云先前吩咐他的事。
“小燕行!”
霁晴云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当瑶持心阵眼落成的瞬间,他两臂一展,千万条银白透明的锁链自四面八方咆哮伸出,哐啷乱响,齐刷刷扎进了那驭兽道的命脉,一层叠住一层,锁得他插翅难飞。
一个浩瀚磅礴的法阵拔地而起。
繁复的符文中间盘旋着数以万计的金光飞剑,卷荡的灵风隐隐散发着杀伐森然的金石之威,这是当世绝代剑修锋锐无匹的剑意,虽久不见天日,却一点也不影响它睥睨凡尘。
须弥境里几大箱的灵矿石眨眼就空了。
狂风鼓动起那落拓之人粗糙朴素的布衣长袍,一时间,霁晴云看上去不再是那个跟着一帮汉子侃大山,两杯就倒的文弱公子了,他背脊挺拔地托着玄渺无双的剑阵,清俊冷肃的眉眼器宇轩昂,居然颇有些渊渟岳峙的宗师之气。
他是曾经独立孤山的剑修,是瑶光山白虎峰的掌峰人,是某个嘴硬心软小弟子的师父,也是茕茕孑立探索剑道的逆旅客。
大道三千,他这一生永无悔念。
事情发生在眨眼之间,原地里那少年还未及反应,只觉无数链条捆得人动弹不得,连身后听命于自己的群妖也被困在了桎梏当中。
他眼珠迅速观八方六路,到底是从尸山血海闯出来的术士,临阵经验堪称丰富,立刻就明白怀里的女人是黄蜂尾后针。
少年怒不可遏,两手当即要动,就在这时,五指竟不知为何,麻木得失去了知觉。
周身隐有电流淌过。
一直低着头的瑶持心终于扬起脸,眼底的神情藏在刘海的阴影之下模糊不清。
前夫的雷霆滋味可不好受,送你了,跟他一起相爱相杀吧。
那张倾城斐绝的容颜迎着地平线最后的一线余辉,唇边无声无息地,仿若做了个口型轻轻唤道:
她唇角敛去弧度的刹那,像是在迎合她悄无声息地呼唤,术士背脊后骤起的烈风中鬼魅般闪现出一个人影。
青年半张面孔都挡在了光影后,唯露出的星眸透着森冷的杀意,照夜明兔起鹘落,旋风似的切下了他抱着瑶持心腰背的那只手,齐腕而断。
突如其来的刺骨之痛先让他一惊,继而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剧痛难当,愤怒地大喝了一声。
雷霆麻痹的时效极短,就算不短,瑶持心现在要躲开也不容易——她还有一只手跟这野狗钉在一起的,那灵感定位钉为了让小弟子们能看清,做得非常之大,快有一根指头的粗细,简直是把她钉死在了上面。
奚临不知道她要怎么办。
那头的林朔忙着和霁晴云对付群妖,见此情形也唯有干着急。
“好你个贱人——”
忽然间,瑶持心抬起她另一只活动自如的手,朝身后用力一撒。
术士的一个杀招已凝在了掌心,他还有一条胳膊完好,单手结印不在话下。
可就在下一刻,推出去的术法一把抓了个空,手里捏着的,居然是一粒不知何处捡来的小石子。
远处用缠丝手换了位置的瑶持心悬在高崖后的半空,笑容明媚如春,甚至带着点狐狸的狡黠。
记得师弟曾经说过,古时候的铸器之术还未兴起,总算是能给这帮古人一点小小的惊喜了。
她飞快将最后两道剑气拍出去,撞上了对方甩来的杀术,堪堪抵消。
即便都这样了,他还是没舍得往她脸上打,看来是真的喜欢这眉眼。
惯性推着瑶持心往后一仰。
她石子往后扔时用的是全力,刚好飞掷出悬崖外,此刻脚底下已全然悬空,她流星似的打了个晃,极速往下坠落。
“瑶持心!”
呼啸着灌进耳朵的风里有林大公子惶急的声音,至此,最后的一缕霞光被暮色吞没,染红了半边夜幕的云彩挂在她视线之中,美得不可方物。
大师姐一点也不着急,她听得见风中有别的动静,便很自然地张开了双臂,轻松得宛如享受晚风与花香。
猝然一声轻响。
疾驰的一股力道严丝合缝地将她抱了个满怀,当空接住。
剑气于日暮黄昏里划过一抹长虹。
奚临是单手搂她的,瑶持心环抱着他的颈项,一如昔年那场浩劫之夜里抱着他时一样。
她安心得不得了,趴在他肩头,又累又欢快,忍不住想放开了笑,索性便埋首在臂弯间。
好像就知道他肯定会第一个冲过来。
“师姐。”
青年微微侧目看她,鬓边皆是她被风吹打而来的发丝,萦绕着淡淡的馨香,“我方才要是接不住你怎么办?”
“接不住还能怎么办。”
瑶持心肆无忌惮地扬起嘴角,口没遮拦地放肆道,“那就摔死我了,天底下就要少一个能颠倒众生的大美人,而你就要失去一个举世无双的好师姐啦,亏死你们。”
他闻言,到底没忍住地无奈莞尔。
托在她细腰上的手掌心发着烫,奚临悄悄地加重了几分力道,眉头很快颦了起来。
“师姐,你又那么莽撞,伤口不疼吗?”
“……”
仿佛才想起自己手背有个大窟窿,不提还好,兴奋劲儿过去后,瑶持心立马开始感觉到痛苦了。
她捂着伤,表情扭曲:“啊,好疼啊好疼——你干什么提醒我!”
奚临:“……”
此刻用不着再伪装,霁晴云显出真身以阵法束缚囊括于其中的驭兽道和一干挣扎的妖兽,几支剑气趁乱打向那少年,他难以为继地单膝跪地,居然还不肯轻易放弃,摇摇欲坠地再度要站起。
奚临将瑶持心放到大长老跟前,紧接着一甩照夜明。
他转身时,方才染上的那点温煦荡然无存,面容顷刻冷铁一样凝聚杀意,提着剑便大步流星地走向阵眼中心。
林朔:“诶,你干什么去?”
霁晴云看在眼里,似是而非地摇头一笑,“就猜到他是跑得最快的那个。”
术士抓着断腕的左手,摇摇晃晃站不稳身形,脚下的鲜血流了一地,他尚未瞧清周遭的阵法,兜头就迎上一把乌沉沉的剑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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