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夜间正是繁华,这样一对美丽的男女站在门口,不论是楼里招摇揽客的女子,还是将要入内打算艳情一晚的男子,都朝他们看来。
闻无欺余光扫到周围视线,眉头一皱,朝前半步,他穿着宽袖大袍,抬手将隗喜一揽,她就在他怀里了,挡住了大半人目光。
他神色淡淡,疏离漠然地朝周围扫去,丝毫没有面对隗喜时的温情与黏糊,他高高在上,如清雪一般,不可攀又清寒。
众人被一扫,不敢再窥探,但还是有胆大的悄悄去看。
隗喜从他怀里钻出来,又被他按了回去,只听他俯首在她耳边亲昵嘀咕道:“我开玩笑的,不住那里,我有钱,为什么要住那里?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有妖邪祟气,有些古怪,我打算进去处理一下。”
她听他说他有钱,又听他说是为了除祟来的,摸了摸储物戒。
她无意识地想,是啊有钱,戒指里满满的都是金子和珠玉,都给了她。
凡间的夏夜似乎比九重阙都要闷热许多。
隗喜在客栈里换了一身时下郎君们喜爱穿的衣衫, 褒衣博带,天青之色,头上戴玉冠, 手中摇折扇, 虽身形瘦弱,但唇红齿白, 俊俏风流。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左看看右看看, 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装扮, 比起几年前的细布衣衫要有钱多了。
她比之前长高了一点点, 但不多, 只是眉宇间长开了, 看着不像十三四岁那样稚嫩, 起码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她这回还束了胸,不过她心脏不好, 没敢束得太紧,只稍稍遮掩一下。
因为身体原因,隗喜很多事做不了, 但是偶尔也会有俏皮的心思, 喜欢刺激的事情。比如现在,她抬眼, 兴致勃勃地看向身侧的人,在他面前转了个圈, 眉眼含笑, 笑涡浅浅,柔声问:“无欺, 怎么样?”
这条街是烟柳巷,正经的客栈在另外一条街,虽然距离很近,虽然以闻无欺的能力感知到这小城中只有这青楼有妖邪气息较为危险,但是,这人间不止是有妖邪,还有居心叵测的男人。
虽然隗喜不认为自己有被伤害的可能,但闻无欺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将她带在身边。
她这样孱弱,万一哪个瞎眼的惊到她了怎么办?
闻无欺坐在桌旁,单手托腮看着隗喜,他打量着她,眼若春水,目光专注:“很美。”
他如今在隗喜面前总是这样一副痴迷的模样,隗喜已经习惯了,但是听到他这样说,忍不住折扇捂住下半张脸,看他一眼,“你应该说我俊俏无双。”
闻无欺拉长了语调哦了一声,站起身朝她走来,在她面前站定,他捧起隗喜的脸。
隗喜不察,含笑眉眼就这样望了过去,她的瞳仁同样很黑,里面像是盛着一汪水,柔和,令他看一眼就忍不住心砰砰跳,他又不想去捉妖了,想把她关在这和她玩,玩什么都好啊。
闻无欺俯首下来,呼吸交缠着,凑得很近,他心不在焉说:“就是好看。”
隗喜用折扇轻拍他的手,将脸从他掌心挣扎出来,不与他争论好看不好看的问题,眼睛清亮弯弯:“走吧?”
闻无欺揉了揉被她敲过的手背,温雅无匹的脸上露出哀怨来,似是恼她下手这样重。
隗喜一看,发现他白皙手背上果真有一道红痕,她想起来了,如玉的身体这样敏感,这样白皙,轻轻一掐一碰都会留下痕迹,虽然他是个男子。
她看他一眼,不理会他这撒娇,推门走了出去。
很快,她就感觉身后的人跟了上来,她察觉到他要揽她肩膀,又用折扇轻拍他的手,“不要这样,现在我们都是男子。”
就是以前如玉都没有这样粘人的,如玉……他就是天真又纯澈,坦率直白,才不像闻无欺,整日只想与她亲昵。
闻无欺:“……”
他心里有些愁绪,如云如烟,她若即若离的,明明也很喜欢他的身体,那晚上她的手一直在摩挲他的身体啊,从胸口到腹部,从背部,到腰上,甚至她柔软的指尖几次更往下滑了滑,虽立即又害羞挪走,但她确实摸了。
两个男子怎么了,兄弟之间抱一抱不是很正常?
走出客栈,闻无欺偏头看隗喜一眼又一眼,灯火照得他眉目清隽秀雅,温情脉脉。
这城中鲜少有这样的郎君,一来还是两个,一高一矮,高的温润如玉,矮的秀美无双,从客栈二层下来时,不经意间抬头,目光便移不开了。
“好俊俏的郎君。”等人走出去了,不知谁小声感慨了一声。
青楼的老鸨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俊美的郎君,几乎是隗喜和闻无欺一进去,就扭着腰肢,摇着帕子,不再管其他客人,赶忙凑到两人面前来。
这销金窟虽只认银钱,但人都爱俏,这般好看的郎君岂是其他肥头大脑可比的?
何况就看这两位郎君,一个青衫秀雅,一个白衣温润,衣料都是名贵织物,显然还是不差钱的主儿。
在大堂内揽客的花娘们都双眼放光,或含羞带怯或兴奋诱惑地凑上来。
“两位贵客面生得很,可是头一回来?我们这儿姑娘任君挑选。”老鸨瞧着三十来岁,风韵犹存。
隗喜上次来没得到这样热情的招待,这会儿有些忍不住脸红,她有些不好意思,但看过去的眉眼温柔,好奇又宽和,眼神中带着怜意与悲悯。
闻无欺却是清冷疏淡,站在隗喜面前,挡去了试图触碰她的那些贼手,他目光淡淡,也没如何严厉,但这儿的花娘们都是会察言观色的,本能察觉到危险,不敢再碰触,只一个个目光往隗喜看去。
虽然高大的这位郎君更令人心砰砰跳,可可爱温软的小郎君,谁不喜欢多逗逗?
“准备一间上房。”闻无欺淡声吩咐老鸨,黑漆漆的眼随意往四周一扫,直接再不管什么男子不男子的,揽住了隗喜的肩膀。
顿时周围鸦雀无声。
老鸨:懂了,这是纯粹来他们这儿玩的,不需要姑娘的那种玩。
隗喜的目光却忍不住看向闻无欺那黑色的魂体,她忍不住又气又觉得好笑,那魂体竟是化作刀剑,撑开在她周围,大有一种谁敢过来就一刀一剑扎死谁的气势,当然,还有一部分依旧缠着她身体。
她垂下眼睛,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绽开笑涡,她顶着各种或可惜或哀怨或郁闷的目光,被闻无欺揽着去了上房。
门一关上,他脸上的冷淡就散了个干净,嘟哝声:“那些人是眼瞎了吗,连你是女的都看不出来,一个个看着你都想把你吃进肚子里,我都还没吃呢!”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轻,哀怨含愁,又春水绵绵。
隗喜注意到刚才化身刀剑的魂体又软趴趴窝在了她怀里,委屈巴巴的。
她实在没忍住,看他一眼,眉眼柔和:“你别这样说,她们都是可怜人。”
假如她穿越的地方不是荒山野岭,不是在钟离氏的阴山之上,不是刚好遇到闻如玉的话,她也不敢想以她这样的容貌,会遭遇什么。
可惜她做不了救世主,她连自己都救不了。
女郎眼波流转间,清丽可人,又十足温柔,闻无欺的心跳又快了起来,忍不住俯身低头,轻柔地在她唇上亲一下。
隗喜看他一双眼深邃,转过身离开他手边,道:“我在这儿等你,你快去吧。”
有些相似的场景,她摸了摸脖子里的青玉佩,忽然抬起头看看他,在这一瞬间,灯火昏昧的屋子里,她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似暖流淌过心间,她声音不自觉轻柔:“不必担心我,我有这个护身。”
她定定神,朝他浅浅笑,“你去做你的事吧,不用操心我。”
渡尽世间苦厄,祛除人间沉疴。
闻如玉说书上是这么说的,他要学书上的做。
流光真君之子,也是这样的人。
闻无欺从那间屋子出来,他慢吞吞走在外面的长廊里,往妖邪祟气浓郁之处走去,回想着刚才隗喜看向他的目光,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他漫不经心地回忆着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却弄不明白究竟哪里不一样。
反正她看着他,那眼里都是喜爱,他喜爱她这样看她,轻柔的爱,欢欣的情,绵绵如春雨,密密麻麻占据他的心。
他面容温润,行走之间含着笑意,春情难掩。
楼里的姑娘摇着团扇,远远看到这样一位温柔俊美的郎君,那多情的模样叫人慕渴,忍不住又摇曳着腰肢靠近过来,只是还没等走近,便见那郎君随意看来一眼,便看到那漆黑的瞳孔空荡荡的透着森寒冷意,马上顿住了脚步,再不敢靠近。
怎……怎会有这样的郎君,看似温柔多情,实则无情无绪,被他看一眼,浑身阴潮冷寒,鸡皮疙瘩止不住?
闻无欺眨眼间就消失在过道里。
隗喜站起来推开窗子,倚靠着窗看向外面的夜景。
这一整条街到处挂着灯笼,十足繁闹,再看向远一点的方向,零星也有灯火,夏风吹拂在脸上。
趁着他难得不粘在她身边,她要好好想一想一些事了。
不去想闻无欺与闻如玉相似的那些地方,魂体始终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地方,但是……但是闻无欺不是恶人邪祟,不去论传闻里他杀闻氏长老,夺家主之位,只说他对修仙界的负责,他就不是一个必须该死的人。
他们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她见过他做诸多事。
为了帮助谢氏族地封印而受伤,亲自带人查探须臾山封印,在麓云海小洞天里,血吞藤试图逃脱封印,他不顾危险亲自去封印,又背着她在身体受伤的情况下走了七天。
如今,他虽不耐烦,但还是决定去西岳与岐阳看看浊气渊洞。
隗喜目光虚虚的没有落点地看向远方。
她内心挣扎不已,她不可能放弃如玉的啊!
她怎么能放弃如玉?
隗喜想起闻如玉,眼圈渐渐就红了,究竟魂体为什么不一样?闻如玉的父亲是闻清山,母亲是钟离玉,即便他和闻无欺有些相似之处,可她目前实在找不到他和闻无欺是一个人的证据。
她不能放弃如玉的,他还在等他们重新见面。
隗喜捂着心口,她的心脏此刻没有不舒服,跳动也仿佛是寻常,可她依旧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闻无欺……闻无欺。
“啊——!”尖叫声忽然划破夜空,也打断了隗喜的思绪,她一下抬头,朝着声音传来处看去。
她从窗户里探出脑袋,同一时间,隔壁有人破窗跳下来,化作一道黑影迅速想逃窜,但几乎是下一瞬,仿佛自天而降下一道剑光,剑光化作无数细密的网,将那团黑影迅速收住,束紧,刺耳的尖叫声从黑影里不断传出来,金色的剑光烧灼着那黑影,灵光大现。
闻无欺没有从高处跳下去,他只是倚靠在离隗喜隔壁的隔壁的窗户旁,姿态闲散,冷冷清清地朝下瞥去,显然把这样一只妖邪捉住丝毫没有花费他什么力气。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如神祗一般俊美,也一样显得无情无绪。
周围受惊的凡人还来不及逃窜,就见这场景,纷纷停下逃窜的步伐,回头去看。
凡人是知道修者的存在的,自然也知道这世道有妖物邪祟,见过修者降伏的也不少。
地上的那团黑影还在被金光闪烁的剑网收束,发出惨烈刺耳的尖叫。
隗喜只往下扫了一眼,目光就轻飘飘的似有若无地重新回到了闻无欺身上,夜色正好,风吹过来时,他头发上的发带与衣角轻轻扬起,白色在夜里会发光,他整个人也仿佛会发光。
他神情懒洋洋的,又是那副对什么都无甚兴趣的漠然模样,与在她面前截然不同。
“饶了我,饶了我吧,小玉仙长,绕了我吧,呜呜呜!我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下面那团黑影终于忍受不住,逃也逃不走,终于散去黑屋,露出真影,是个娇小美貌的女鬼,她面色青白,脸上涕泗横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满是害怕,甚至还有点哀怨。
女鬼语气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亲昵,仿佛他们曾是旧识。
隗喜听到这一句,呼吸一滞,一下朝着下方女鬼看去,她飘忽的视线凝住了,那女鬼凄楚可怜地仰头看着楼上窗边的人,眼底情意绵绵。
小玉仙长……显然这女鬼说的不会是闻无欺。
如玉曾经到过这里,她说的只可能是如玉。
隗喜慢慢地,轻柔地将目光放到闻无欺身上,这一次她的视线一下被他攥住,他冷漠的脸色在歪头看到她时,瞬间就软化下来,他挑了一下眉,很快就笑了,眉目清清,含春揉水,黑漆漆空荡荡的眼里瞬间有光,那黑色的魂体都化作丝线般,隔着一扇窗缠过来,碰碰她的脸颊,欢喜雀跃。
就好像他的视线,黏黏糊糊的。
隗喜艰难地别开视线,重新将目光放到下方的女鬼身上。
那女鬼自然也察觉到了上方的眼波流动,看了过来,她那双大眼睛看着隗喜,是陌生的打量,显然不认识她。
小城中出现鬼物妖邪,很快负责这一片的楚氏的长老过来,说是长老,实际上也是这小城的城主,他驱散了周围的人群,不过他没认出闻无欺,表达过谢意后就要将那女鬼带走。
妖邪鬼物要么是当场诛杀,若不是,则会被带走论罪处置,大多也没什么好下场,但形式还是要走一走,尤其是楚氏擅刑名之道,在规则与刑罚上很严格。
但那女鬼一直在凄楚地恳求闻无欺,叫着他小玉仙长。
“小玉!”隗喜站在窗旁,忍不住叫了一声闻无欺,开口的时候,她想到闻无欺似乎是避开人闲逛般往楚氏去的,电光火石间,她叫了这个傀儡小玉的称呼。
闻无欺人已经在下方的街道上,听到声音抬头看来。
隗喜没有出声,只是看了看那女鬼,再看看闻无欺。
闻无欺立刻就懂了,他有些奇怪,视线漫不经心朝那女鬼扫了一眼。
隗喜看到闻无欺对楚氏长老说了什么,随后就见他从地上飞起,浮空在窗外,隗喜听到周围小小声传来一阵轻呼。
但显然闻无欺丝毫不在意,他俯首看着窗里侧的隗喜,两只手往里一伸。
他眉眼俊俏,含着蜜意般,隗喜后退半步,抬头看他,下意识脸红了一下,他却弯起漆黑的眼,面对隗喜无声的软绵绵的指责他招摇,他无辜极了,“跳窗比较方便啊。”
隗喜不想再被人注视,也不想浪费时间,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颇为嗔怪地看了一眼闻无欺,还是随了他的意,微微朝外倾身,搭在他肩上。
只是她一只手刚搭上去,就听到闻无欺低头笑了一声,他另一只手迫不及待抱住她的腰,将她从窗里面抱了出来。
隗喜抬头看他,就见他凑了过来,下巴飞快地蹭了蹭她头发,随后看她,目光亮晶晶的,是被满足了后高兴的模样,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故作矜持道:“刚才只是想拉你出来,可你主动扑进我怀里要抱我。”
“……无欺,你不要倒打一耙。”她抱住闻无欺劲瘦的细腰,低声说了句。
夜风将她这句话送到闻无欺耳边时,又轻又柔,带着纵容。
闻无欺忍不住将她搂紧了一些,心砰砰跳,低头在她头发上深深吸了口气,又用袖子挡着人视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衣袖形成的狭小空间里,隗喜抬头看他,什么都看不清,周围的光几乎都被衣袖遮挡住了,只看得见他温柔含情的一双眼,亮晶晶地缠绵地看着她,听他低沉清润的声音撒娇:“那我抱你也一样啊,反正都是抱。”
他那样得意、又那样欢愉。
夏日闷热,空间狭小,他身上体温太高……所以隗喜的脸也有些发烫。
女鬼被押送到了衙署,隗喜有些问题想问,自然也要跟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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