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眉头紧锁,茫然不解,温润的一双眼看着隗喜,给她不停擦眼睛,可那双盈盈双目里似乎眼泪无论如何都擦不完,他终于忍不住,小声说:“哎,你别哭了啊,他很快就回来了。”
隗喜点点头,看着他笑了,低头拿出帕子擦眼睛,“嗯,我不哭。”
小玉见她如此柔顺,哭的时候不出声,擦眼泪的时候也不出声,呼吸忽然急促了几分,他往外看了一眼,眉宇间有几分焦躁。
“他真的很快回来了。”他转回头时,只能又重复一遍这句话,他低着头,从下往上去看隗喜的脸。
她此刻捂着眼睛,脸上满是湿痕,实在难掩,听了小玉的话,她冲他笑笑,再次点头:“嗯。”
一会儿要见闻无欺,隗喜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哭啼啼的样子,她难受了会儿后就竭力控制住情绪,起身用冷水擦脸。
小玉一直像尾巴一样跟在她后面,她也已经习惯了。
待她用湿布敷酸涩的眼睛时,小玉忽然凑近一步,道:“他回来了,我去开门!”
隗喜身体一僵,来不及说话,深吸了一口气,将帕子放下,偏头看去。
小玉打开了门出去。
再进来的人穿着一身洁净的雪衣,身上一点没有污迹,他干干净净站在那儿,进来后目光便看了过来,他含着笑意,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高兴,只是几日不眠,他的脸色不好,眼中布满血丝。
隗喜看着他朝她走来,步履款款,衣袂翩翩,他走到她面前,便俯首看她,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不说话,她没有避开视线,只是目中水光潋滟。
无声的难言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动,闻无欺心跳怦怦,知道她去偷偷看了自己,知道她回来后就心疼地坐在椅子上哭,知道她这样喜爱他。
他忍不住想笑,他笑出了声,伸手碰了碰她沾着水的眼睛,他伸手拥她,将她抱入怀中,手扣着她后脑勺,让她的脸贴在他胸口,本以为她会挣扎羞赧,没想到她柔顺地靠在他怀里。
只是夏衫轻薄,闻无欺很快感觉自己的衣襟被沾湿了,是她在哭,他忍不住又想笑了,心中欢喜,想低头去看她,但隗喜伸手攥紧他衣摆,把脸埋得深,他翘着唇角温柔说:“怎么几日不见,见了面你就哭啊,小喜,你在心疼我吗?其实没什么啊,我没怎么,就是费了点力气而已。”
隗喜不否认。
她轻喃:“是不是马上还要去岐阳?”
闻无欺抱紧她,心中爱怜止不住,他语气温和,甚至还带着笑意:“修整一两日,就要去,到时我带你沿路去别的凡城玩玩,每一处地方的风俗风景都不同。你别哭了啊,虽然你哭的样子也好看,我怎么都喜欢。”
他坦然诉说着爱意,毫不克制地沉沦于此,嘴像是抹了蜜糖一般哄着她。
隗喜轻易被逗笑了,她稍稍推开他,仰头看着他,她的眼睛水濛濛的,轻声问:“无欺,我除了一张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性子柔而无趣,玩不了很多好玩的事,身子弱,甚至连修炼都很难,跟不上你的步伐,你与我认识并不久,为什么会这样喜爱我呢?你若是想要貌美女子,这世间多得是。”
闻无欺惊讶她会问这样的问题,他没注意到她没提从前相识的事,他沉浸在被她注视的欢欣里,眸光闪烁,伸手又去擦她的眼睛,他的眼睛却没有茫然,他专注地看着她,语气轻柔又无辜:“我也不知道,我见你便心喜。”
隗喜便笑了。
是无知无求不追根溯源只追寻本心的喜爱。
隗喜认真看着他,没有再多说下去,牵起他的手,看他掌心里有一道划痕,看起来简单上过止血的药,已经结痂了。
她伸手摸了摸,“疼不疼?”
闻无欺心中高兴,再次拥她,撒娇:“有点疼,你吹一吹?”
隗喜往常是不理会他这样的撒娇的,嗔他一眼或是轻拍他胳膊便是过去了,但是今天,她眼睫轻颤,捉起他的手,脸凑过去,轻轻吹气。
轻柔的风,带着微热香甜的气息拂在闻无欺掌心,他呼吸一下重了起来,低头看着她眼睛红肿着,粉粉唇瓣微微嘟起,这样认真又这样可爱。
闻无欺觉得掌心麻痒极了,他耳朵都红了,忍不住低头凑过去,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隗喜动作一顿,抬头看他,他便捉着她后颈迫她抬头,蹭蹭她额头,忍不住笑,低头吻住她唇瓣。
闻无欺三日没休息,灵力消耗厉害,仙元的伤势又还没好,所以和隗喜粘腻了会儿吃了丹药便躺下休息。
他要隗喜陪着一起睡,隗喜没有拒绝,躺下被他拥着,她很快听到了他绵长的呼吸声。
修者在睡梦中修复力是更快的,陷入沉睡也比凡人要深。
隗喜见他睡着后,又稍稍等了等,才是悄悄起身,她的手还被他握着,她花了点力气才松开他手指。
下床整理好衣裙后,隗喜又看了看床上睡得安宁却脸色苍白的闻无欺,才是转身悄悄出去。
闻炔就住在隔壁的院子,她直接走了过去。
隗喜气息粗沉,所以她一过来,闻炔便察觉到了,起身到门口来迎,心中有些疑惑。
不过不等他问出声,隗喜进了屋后,返身将门关上,随后从脖子里将那枚青玉佩取了出来,她告知闻炔自己最大的秘密:“这枚青玉佩里有无欺的三道最精纯的仙元之力,任何试图伤我之人,只要修为低于无欺,就会被反弹伤害。”
最精纯的仙元之力,那是蕴藏在仙元内部的,如人之心头血一般重要。
闻炔头一回知道这件事,忽然睁大了眼,看向那青玉佩,半晌说不出来,忽然明白了当初家主为什么要将隗喜囚在竹林小屋里,也忽然明白了家主身上的伤总是好得比常人慢、根本不像是真圣境修者的原因。
“隗姑娘……”他不知道隗喜来找他的目的。
隗喜握紧那枚青玉佩,她眼圈泛红,目光柔和,继续说:“我自己取不下来,无欺也取不下来,你是闻氏掌事官,知道的事多,我想问你,你知不知道什么办法,能将这枚青玉佩摘下来,将里面的那三道最精纯的仙元之力还给他?”
她喜爱闻如玉……可她想把这个还给闻如玉,让闻无欺不再受此桎梏,让他的身体能恢复得更好。
她不重要,她不过是个异世穿越而来的本不该存于此的人,何必浪费这些来保护?
黄昏日落, 屋中还没点灯,但女郎的眼睛在暗色里如同星河一般。
闻炔先是一怔,随即细细向隗喜打听青玉佩禁制一事。
隗喜对于这是什么禁制自然不知道, 当初闻如玉将玉佩戴在她脖颈里后, 才告知她这些。她只细细说明了青玉佩如何反弹伤害,拿了初入九重阙都外城那试图偷盗的女贼一事做例, 也讲述了闻无欺试图取回玉佩被反弹伤害,更补充了自己自伤的话闻无欺也能有所感应一事。
闻炔沉思一会儿, 眉头皱着, 没有立即说话。
隗喜没有打扰他, 只是许久没等到他开口, 才轻声说了句:“我知道这应该很难, 否则当初无欺第一次见我时就会将青玉佩摘下来, 将仙元之力收回,但他束手无策,才想把我关起来。”
闻炔是陷在思绪里, 他回忆着曾经看到过的禁制,这种护佑人的,并不算少见。只是以最精纯的三道仙元之力来为人护身的, 比较少见。
听到隗喜的话, 他回过神来,道:“得回玄楼翻一翻书才知。”
隗喜点头:“还请你把此事放在心上, 我想尽快将仙元之力还给他……这样,他受伤恢复会更快吧?”她仰头看隗喜, 红肿的眼睛里含着期盼。
闻炔点头, 好像从这双眼里看出如春水般轻柔的情意,点头。
只是他想, 以家主如今对隗喜的痴迷,她就算将禁制解除了,将仙元之力返还,恐怕家主会对她施下更难解的保护禁制。
显然隗喜也知道这事,她唇角露出浅浅的笑容,里面有愁绪,有欣慰,也有释然,她另有一些朦胧的打算,她轻声说:“这件事,麻烦你不要告诉他。”
闻炔看着隗喜,应下了。他想着,其实他应不应下都无关紧要,只要到时真的解除禁制,家主都会知道,所以无须特地告知。
但是,或许家主会欢喜隗姑娘这份心意,所以他才应下。只当是为家主准备的一个惊喜,反正隗姑娘有家主护着,不会有什么危险。
隗喜从闻炔这儿走出来时,忽然觉得压在心头的沉甸甸的情绪似散开了,又似更沉了。
她仰头看了看天色,余霞成辉,美不胜收。
隗喜想起她和闻如玉肩并肩看过的每一个落日,想起他偏头对她笑得灿烂明媚的样子,想起他俏皮喊自己:“小喜。”
她心中酸涩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瞬间盈出泪,她抬手捂住眼睛,哭得无声又哀伤,嘴里轻喃着:“对不起,如玉……对不起,如玉。”
她知道她心里做出这样一个决定时,不论她是不是还是想将如玉救出来,她不再以自身为闻无欺的禁锢,她试图解除一道绑在他身上的定时炸、弹,这都意味着她对闻无欺的怨念仇恨已经比不上对他的怜意与……敬意了。
隗喜知道,到时她手里没有筹码了,也无法自保了,救回如玉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她心中恹恹,恨自己为何总是这样心软,恨自己为什么不像别人那样偏执冷酷,恨自己为什么得到了点温暖就想要回报。
隗喜在院子外的树下,坐在一块石上,难以抑制情绪,无声哭了许久,直到天色暗下来,她才回过神来,仰起头来,用一张干净的帕子擦了擦眼睛。
又坐了会儿,她平复着情绪,觉得自己不会再流泪了,才是起身,但起身的瞬间,却是一阵头晕目眩,喉咙里生出一股难以克制的痒意。
“咳咳。”她低下头掩着帕子咳,她若有所觉地展开帕子,虽如今光线昏暗,但帕子上的血气却明显。
隗喜怔了一下,感受着护心甲瞬间涌入心脏的暖流,但似乎那股突如其来的寒意并未驱散太多。她抿了下唇,擦了擦唇瓣,不想被人知道这事,修者鼻子都灵,所以她取出火折子,直接烧了帕子。
她又吃了一颗清心丹,这才若无其事回去。
第二日早晨,闻无欺一起来就向隗喜撒娇抱怨:“为什么我醒来是你不在床上睡了,我受伤了啊,我需要你抚慰,我要你抱我,还要你亲我,我要吸一吸你的舌头,我要舔一舔……”
“无欺!”隗喜不能再听下去了,他的话越说越直白,越说越无顾忌,越说越放浪。
她正用朝食,楚氏这儿的风俗有些不同,更像前世的北方,包子皮薄肉多个又大,她吃得正艰难,抬起头时,难免鼓着脸,直接将剩下的豆沙包塞进他嘴里。
闻无欺被她冷不丁塞了满嘴也不生气,笑意盈盈的。
隗喜不看他,这会儿也吃不下去了,她索性捉起昨日他那只鲜血淋漓的手看。
修者恢复能力好,又只是这样简单的外伤,还上过伤药,到早上已经愈合了,连血痂都已经褪去了,看起来像是没受过伤一样。
她低垂着头,看得认真,闻无欺也盯着她看。
等隗喜抬头时,刚好与他的目光撞上,他的目光充满温情,很奇怪,总有一种心喜的赧色,可那直勾勾的情态又充满显而易见的欲,她看到这样的目光,一时怔住没有立即转开。
在闻无欺凑过来亲她时,她也没能立即躲开,仰着脸感受着他交缠过来的气息,也感受着他欢欣俏皮的黑色魂体将她包裹。
只是亲了会儿,隗喜便气喘吁吁,喘不过气来,伸手去推他。
闻无欺恋恋不舍,哼哼唧唧,不想离开,抱着隗喜的腰,脸贴着她的脸,又亲了亲她的脸,他看着隗喜脸色苍白地拿出帕子捂嘴,“怎么了?”
隗喜心脏跳得很快,护心甲的灵力涌入,很快舒缓过来,她强行压下想要咳嗽的冲动,吞咽了一下,才放下帕子,偏头睨他一眼,“我还在吃早饭,不许再凑过来。”
闻无欺便笑,眼睫轻颤,视线黏在她身上:“我喂你吃啊。”
隗喜别开头去拍他的手,他追上来,不知何时,他的额头又抵着她的额头,气息缠绕着她的气息。
而隗喜捂着心脏,终究还是没有力气挣扎。
因为闻无欺这回打算乘飞舟去岐阳钟离氏,所以闻炔先回九重阙都。毕竟九重阙都如今没有人镇守着,他用了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往回赶。
闻炔临走之前是嘱托大长老暂代管事的,毕竟,大长老为人正直,如今家主亲自去西岳和岐阳处理浊气渊洞,他定是会看好家。
可他忘记了,大长老不仅为人正直,还容易心软。
“药庐的弟子来寻我?”正事堂,大长老从诸多繁事中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来寻他的弟子。
弟子点头:“就在外面呢,是明樟前辈收的弟子,叫卢裕。”
大长老皱了眉头,虽不解明樟的徒弟来寻他作甚,但想到如今明樟不在九重阙都,又出去寻药了,便以为是这卢裕有什么要事,便让弟子将他带进来。
等卢裕进来,大长老便放下手头的事,抬头看过去。
那弟子是逆着光走进来的,十七八岁的模样,皮肤黝黑,但五官俊俏,看着是个腼腆沉稳的性子,他向来是对这样的弟子多几分好感的,便和蔼问道:“可是有要事要寻老夫?”
天阴之女大补,不过是几日的功夫,体内修为就高了不少,原先受过的伤都已经好了,这等功效,卢裕……不,是闻天衡也是头一次见,如此,既闻无欺不在九重阙都,他便不想再隐忍下去。
他是如何失去一切的,自然要都夺回来,天阴之女只是第一个。
一阵不知哪里来的风吹过,身后的门忽然被关上。
大长老的脸色变了,眉头锁紧,颇为威严地看向面前的弟子。
闻天衡既然来了,便没打算隐瞒身份,他望着大长老,一阵黑气从脚底盘旋升起。
“大胆魔物!”大长老猛地起身,一拍桌案,一道凌厉的罡风便朝着闻天衡而去,他还没有认出对方是谁,只是此等妖邪魔物,出手是下意识的反应。
闻天衡侧身躲开。
罡风震碎了旁边书架,倒在地上发出重响,惹得门外的弟子出声询问:“大长老?”
此时闻天衡身上的黑气已经散开些,他抬起头,足以让大长老看到他的脸。
大长老的反应是极快的,先前九重阙都就出现过魔物吸食弟子精气一事,虽然后来被推到闻崇锦身上,但是他是知道一些事的,也揣测过那魔物是何人,只是戒律堂闻启还有玄楼闻圆这两人装聋作哑故作不知,他没有证据而已。
如今见此魔物,攻出一击后,他动作稍顿,就是 这工夫,他看清楚了明樟新收的徒弟的脸,他一下瞪大了眼睛,“你!”
闻天衡站在几步开外,并未出手,他面容含笑看向大长老:“承堂伯,许久不见。”
大长老惊骇不已,许久没有说话,只瞪着面前的闻天衡看。
闻云江曾有二子,闻天衡是其长子,自小天赋异禀,长相俊美,在九重阙都是弟子表率,他虽生了一张儒雅斯文的脸,但为人最是骄傲,极是争强好胜,因早早被当做下一任家主培养,故在外人面前很能掩饰他的本性。旁人只道他是天之骄子,却不知他容不得比他强横的弟子,当初闻云江事繁,闻崇锦便由闻天衡一手带大,不能说闻崇锦性子天真没有闻天衡故意这样教养的原因。
大长老从关系上来说,是其堂伯,因着他年纪与闻云江颇大,看闻天衡便如同看孙儿一般,也是照看着他长大的,这会儿乍然相见,一时说不出重话,他只板了脸色,冷冷道:“崇锦之事是否是你先前弄出来的?他如今是否在你那儿?你弟弟向来天真良善,不参与族中之事,你为何非要将他牵扯进来?天衡,你究竟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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