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有眼力见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女郎,可老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进去了。
闻如玉开了一间普通的下房,隗喜进去后,就见里面摆设很朴实,她慢吞吞打量了一圈,转过身看闻如玉,他也正好奇打量着。
隗喜望着他,稍稍迟疑了一下,声音有些幽幽的,“如玉,你经常来这里吗?”
少年神色漫不经心的,声音清亮:“我也第一次来。”
隗喜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哦了一声,便去接他背上的包裹,闻如玉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她,盯着她看了会儿,唇角一翘,眼神纯真极了:“小喜,这里很贵的,我可住不起。”
她抬头嗔他一眼,少年人似烟似雾的情愫涌动着,促使她害羞又忍不住轻声问:“那你有钱了会来住吗?”
闻如玉看他一眼,他自来是聪颖的,听她这样问,就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隗喜忍不住抬头看他时正好与他视线对焦,她一下转过脸来,掩饰一般低头给自己倒了杯茶。
但要她说是随便说说,好像也说不出口。
“不来住啊。”闻如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语气温吞,又慢悠悠说:“你这样好看,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啊?”
隗喜听懂他的意思,低着头脸红。
害羞过后,闻如玉叫了些简单的吃食,吃过后,便让她待在屋子睡觉,晚上他得去捉拿要妖物,那妖物是在这一条街,但不在这间青楼。
隗喜当然点点头,嘱咐他:“你要小心。”
闻如玉回头看着女郎含忧的神色,歪了歪头,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声音清润温温:“我很厉害的。”
隗喜还是担心,不过她没有再多说,抿着笑点头。
闻如玉临走前给她留了护身符箓,所以隗喜一个人在这里一点不担忧,唯一困扰的是周围都是此起彼伏的叫声,男的女的,交织在一起,十足糜乱。
隗喜从来没听过那么多污言秽语,脸红着,心又砰砰跳着,脑子里一片混乱,害羞又说不出的好奇,脑子里开始迷蒙地想如果……如果是她和闻如玉……
不能想下去了。
隗喜用被子盖住了脸,努力将那些声音摒除。
好在她一向作息良好,虽然神思混乱,但到了点就会犯困,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到她再睁眼时,天已经亮了,周围静悄悄的。
她想到昨夜,抿唇笑了一下,起身坐起来,抬眼就看到了在地上打地铺的少年。
隗喜忙打量他,见他身上干干净净,脸色也红润依旧,看起来没什么伤后,松了口气,她轻手轻脚下来,蹲下身将地上的被褥替他盖盖好。可她刚一动,他就醒了,他条件反射一般拽住她手腕一拉,人已经将她压在下面,虎口卡住了她脖颈。
一瞬间的厉色,十分凶狠。
隗喜被吓了一跳,但她看到了闻如玉眼底的困顿,她缓慢眨了眨眼,完全没有惧意,只是因为此时的体、位而有些羞窘。
闻如玉很快回过神来,迷蒙地看看被他压在身下的少女。
她乌发散落,雪白脸颊染着胭脂一样的红,眉眼含着羞意,却又有几分说不出的期待,欲言又止,欲迎还拒,少年彻底回过神来。
闻如玉缓慢地眨了眨眼,掐着她脖子的手松了下来,改为虚虚按在她肩上。
谁都没有说话,无声的静寂流淌着,隗喜眨了眨眼睛,忍不住要出声,闻如玉在此时低下头来,飞快地在她唇上碰了一下。
他神情古怪,耳朵开始泛红,却目不转睛看着她。
隗喜的心脏快从胸膛里跳出去,她望着他,心里有些羞于说出口的是,她想要更多。
少年却缓缓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衣摆,隗喜也顺势看过去,感知也一下放大,瞬间腿就僵硬了,垂着眼睛红着脸不吭声。
闻如玉嘟哝了声什么,缓缓直起身,跪坐在一旁,低头整理着衣摆。
隗喜也红着脸,坐起身来,在这样的地方睡觉当然是穿得整整齐齐的,昨晚上只是散了头发,这会儿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身前身后。
过了一会儿,她鼓起勇气抬头看他,却正好看到他低头偷看过来。
两人视线一对焦,迅速又移开,可很快,隗喜又看了过去,闻如玉也看了过来,这次谁也没有立即挪开目光。
明明距离不是那么近,但互相之间的呼吸与热气却仿佛扑面而来。
隗喜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正要开口时,原本静寂的隔壁屋忽然传来一阵木床晃动的咯吱咯吱声,伴随着女子娇笑嗔骂的声音。
她一下脸更红了,却看到对面的少年白皙的面容也通红,他那双清亮纯然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似有羞意,又有大胆的好奇……好奇什么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闻如玉眼睛一眨,忽然道:“小喜,我们这样……你要不要一直跟着我啊?”
隗喜一听,咬了咬唇,不说话,脑子也是迷蒙的,她对于以后没有什么想法,活一天算一天,有一日算一日,她一直是个没什么未来的人,说不定哪一日就会死了,穿越过来,遇到了闻如玉,他就像是根救命稻草,她无处可去,无人可依,便紧紧跟着他,她怕自己孤独地在这个地方死去。
但不论怎么样,没有意外的话,她想她到生命的尽头前,都跟着他的。
她心跳很快,她还没想好怎么回,闻如玉声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是说,你要报救命之恩啊,而且这种地方你都跟着我来了……所以,你要不要和我成亲啊?凡人好像都是要成亲的。”
隗喜仰头又看他,一双眼水意盈盈,“你……我,我身体很差的。”
闻如玉看着她说:“我一直知道的啊。”
隗喜年纪还小,在她那个时代是要读高中了,说这些太早了,可是……可是她觉得气氛正好,她喜欢闻如玉,她不想拒绝他,她也不想问更多扫兴的问题了,刚才那个问题已经够扫兴的了。
她看着他,点了点头,轻声说:“好啊。”反正她本来就想一直跟着他在这世间行走的。
闻如玉笑了起来,似是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澄澈眼睛看她,纯真又期待:“仲春好不好?那个时候天气暖,你会舒服一些,仲春时,我来娶你?”
“好。”
“曾有约?”闻无欺从隗喜脖颈里抬起头来,看着她清清婉婉的侧脸,舌尖喃喃这几个字,他忽然拧紧了眉,将隗喜掰过来,面朝着自己,他俯首端详着她的脸色,含春眉目似有几分不满,有一瞬间阴翳,但很快,他看着隗喜又笑了,声音温柔如水:“你是说你与闻如玉吗?”
隗喜看着他,看着他隽美温润的脸,神思还陷在回忆里,有些走神,她点点头。
如今他们该是心知肚明“闻如玉”是怎样的存在的。
闻无欺语气漫不经心的,似一点不在乎,他看着她慢声道:“我就是闻如玉啊。”
隗喜怔了一下,就听他又说:“来年仲春,还要等很久,冬天太冷,不喜欢秋天,满地落叶,我改变主意了,等我从昆仑神山出来,暮夏时,我们就成亲。”
说罢,似乎是见她没有反应,只是怔怔看着他,他又俯下身来,她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与心跳声,看到他温润含情的懒得顾及一切的眼睛,他唇角翘着,凑过来亲她唇角,试探一般,又是止不住地靠近,他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的东西,只想着和面前孱弱的女郎在一起。
“好不好?”他的声音又开始黏糊起来。
——等我从昆仑神山出来。
隗喜发现自己听不了这几个字,闻如玉离开前说过,等他从昆仑神山出来,他会拿着仙草将她治愈,等他从昆仑神山出来,他们会尝鱼水之欢。
可她一样没等到。
隗喜想拒绝,可她看到近在咫尺的这双眼睛充满温情蜜意,或许是由欲生出,也或许是别的,那样的欢喜与期待,他迷乱而不作伪的情愫也影响到了她,令她心软。
她张嘴想说话,他已经迫不及待亲了过来,交换着清甜的气息。
他此时又从迷乱的情绪里抽出些霸道气势来,显然不愿意听她说不字,正要她不说,只要她与他亲吻,那就是答应了。
凡间的女郎嘛,都是这样的,嘴里说的不能信。
闻无欺浓睫轻颤,不曾闭眼,就这样垂着眼睛势在必得地看着她。
隗喜不想再看那双眼睛,不想心软,不想沉溺在其中,但却没推开闻无欺,她心想,等如玉回来,不论何时何地,她都要与他成亲的。
现在答应闻无欺,也没什么,本来也一直在哄骗他。
闻无欺坐在榻边,目光缠绵地看着孱弱柔婉的女郎,她低垂着头,正细心打量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他一点不在意伤口,反正死不了,他盯着她水润红肿的唇瓣看,心不在焉的,目光又落在她纤细白嫩的手上,想要捉着她的手往他衣摆里去。
隗喜一把拍开他伸过来的手,抬头看他一眼,替他将衣衫收拢了,衣带系紧,比他自己还要在意他的肉、体一般,领子竖得高高的。他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连背后那些古怪的伤口都好了个七八成。
闻无欺笑,显然心情轻飘飘的,他喜爱极了隗喜关心他的模样,他眉目如水:“你看得怎么样?”
隗喜若无其事地说道:“瘦了许多……”
闻无欺一听就笑了,再忍不住,倾身过去,手指轻巧地扯开刚才被隗喜系上的衣带,他拉着隗喜倒下,让她趴在自己身上,凑近她耳朵说悄悄话。
隗喜以为他又想与她做些不知羞的事,她想好了怎么拒绝,没想到他只是抱着她说话。
他说了许多话,说他在九莲台每天都好疼,撒娇一般要她哄,又说自己身上好多疤,她要是不喜欢就从明樟那要祛疤的药膏,他痴缠着、亲昵着,温柔无比。
闻无欺……他为什么是这样的呢?
他干脆一直是她初见时她以为的那样高贵冷漠如同神佛一般,那样她的心会更狠一些。
她本来就不是多心肠冷硬的人。
“小喜,我甚是喜爱你。”闻无欺凑过来,再一次重复这话,贴着耳朵,一遍一遍诉说他饱满的情愫。
隗喜却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忽然两只手攥紧了闻无欺的衣襟,她呼吸急促起来,她实在忍不住了,不能再听这样的话,她仰起脸,主动贴住他的唇。
不要再说了。
闻如玉……闻无欺……
闻无欺顿了顿,立刻微微俯首,心照不宣地亲吻,所有倾诉都止于此刻。
刹那间,春雨绵绵,潺潺溪流在心间流淌,酥麻又难言。
骗人的感觉并不好。
离那一日过了三天了,隗喜的情绪一直没缓过来,她已经从闻炔那听说闻无欺让他准备婚典所用物品了,说要提前备起来。
闻炔百忙之中还特地来问她喜欢的礼服款式、头饰模样,俨然将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她自然是说不出什么喜好的,因为她都没放在心上。
那一日明樟没有从鬼市买到那味他想要的药材,闻无欺的伤势又好了个七八,他又离开了九重阙都,隗喜见他走了,也就没去药庐,而是窝在九重莲殿读明樟给她布置的医书。
毕竟没有什么地方比九重莲殿更安全。
闻无欺从九莲台出来后就有些忙,闻炔请他去了内城正事堂好几回,他眉宇不耐且阴翳,显然懒于搭理,但还是去了一两次,当然更多时候会让小玉去。
隗喜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侍女小秋又回到她身边,与她说许多外面的事。
比如须臾山封印再次晃动,比如楚家和钟离家都出现了浊气渊洞,还比如闻无欺说昆仑神山只是一座没有封印的须臾山,这些事,尤其是最后一件事,在修仙界传开后,引起不小震荡,自然不少人认为闻无欺是藏私,不愿意与人分享他在神山中获得的机缘。
隗喜从手里的书上抽离了思绪,看了一眼趴在桌上撑着下巴看她的小玉。
闻无欺不在时,小玉必定会陪着她。
“隗姑娘,内城那儿有人托付护卫送了一封信过来。”外边,侍女小秋轻快的声音传来。
隗喜眨眨眼,放下了书伸手去接。
她以为是谢清芝写来的,却没想到是卢裕送来的。
一直懒洋洋的小玉凑了过来,看她拆信,展信纸。
隗喜大大方方的,心里又疑惑,卢裕给她写什么信?
信中内容倒没什么,就是问她怎么不去药庐了,又问她什么时候还会去药庐,字里行间带着少年人的小心翼翼,掩藏不住的情绪。
小玉嗤笑一声,拿过信纸就撕了个粉碎,语气直白又不善,漂亮澄澈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他觊觎你。”
他拉着一张脸时,那阴翳的劲儿也很有气势。
不过这气势镇不到隗喜,她知道傀儡小玉是可爱友善的,但她也知道与人保持距离,她不打算写信回去,而是让小秋找了护卫去说明近日都不会再去,等明樟回来再说。
小玉刚才还冷冷的脸色瞬间就阴转晴,俊俏的脸又露出无辜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嘟囔:“他真的觊觎你。”
隗喜没心思逗他,只是浅浅笑了下,便继续低头看书。
傍晚,闻无欺回来,隗喜抬头,便见他神情冷淡,背后衬着夜色,温润隽秀的脸宛如玉面修罗。
她正好奇,就见他一双眼朝她看来。
他漆黑的瞳仁像结了冰一般,却在触及到隗喜的一瞬间就柔软下来,一张脸只剩下玉面,没有修罗,他眨眨眼,盯着隗喜好一会儿,忽然眼睛一弯,便大步过来。
闻无欺先指尖在小玉额心一点,收回傀儡,这才俯首看隗喜,眼眸比平时亮了几分,语气温柔又亲昵:“小喜,我们离开九重阙都去别处玩几天,好不好?”
她此刻被闻无欺拥在怀中, 从九重莲山悄然离开。
或许是隗喜低头发呆看花的时间长了一些, 闻无欺凑了过来,似乎有些不满她的注意力一直在花上, 伸手轻轻弹了一下,花瓣上的露珠便洒了开来, 隗喜脸上都被扑了满脸的花露, 香香的, 似乎还有些甜。
那花露还溅到了她眼睛里, 她仰头避开时又忍不住闭上眼, 恼了声:“无欺!”
闻无欺就笑, 从背后凑过来,他似乎很开心,唇落在她眼睫上, 含去那上面的花露,再是往下挪,脸颊轻贴, 发丝缠绕, 隗喜很轻易就被包裹在他滚烫的温度里,却又觉得他轻柔如春风, 缠绵不已。
隗喜就算是想生气,以她的脾气, 又在他这样温柔这样亲昵的动作里也发作不出来, 她有些无奈,抱着花仰头看他一眼, 问:“你怎么今日又想到摘花给我?”
红艳艳的花,玉白润泽的女郎,清艳迷人,闻无欺看着她,一双眼睛就有些迷糊了,俯下身又凑过去亲了亲她面颊,嘴里含糊道:“花期马上就过了啊。”
他声音低柔温吞,似呢喃一般。
隗喜轻哦了一声,低头又嗅花,她想起来头一回收到闻无欺的山花,她将花瓶拂在地上,瓷片与花瓣在地上落了一地,也想起小玉送她的花,更想起麓云海里,那个有些寡言的会送她许多金子的闻无欺送她的花,那时她情绪不稳,将那个闻无欺的花也摔了一地,后来……后来那个闻无欺就送了她紫色的花。
她心中微酸涩,她实在很难去冷下心肠拒绝别人待她的好,她低着声音,第一次真诚地说:“谢谢,这花很美。”
闻无欺听她这样轻柔软语,拥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把脸埋在她脖颈里,一腔春意都在此时含羞地想要倾泻,他笑说:“明年还会开。”
隗喜点头应了一声,随后看看在视线里越来越远的九重莲山,他们已经从内城范围出来了,快到外城,她迟疑道:“你就这样走,真的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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