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你去忙吧。”
顾闲庭行礼离去。
第21章 送礼
顾闲庭出了院子再次朝着北一所的方向走去,他站在北一所附近看着被烧成废墟的房子,刑部的官员在这里搜寻可能留下的线索。
不远处有两位姑娘朝着这边走来。
顾闲庭察觉到有人过来,抬眸看了过去。
乔棣棠缓步走来,朝着顾闲庭行了一礼。
顾闲庭没什么反应。
乔棣棠从袖中拿出来一个瓷瓶递给了顾闲庭:“大人,这是白玉膏,对消肿祛疤痕有奇效。”
顾闲庭没有接,冷淡拒绝:“本官不需要这个。”
乔棣棠:“您还是拿着吧,您若是不拿着我心中有愧。”
不管怎么说,顾闲庭的手背被她划伤了。
顾闲庭终于看了乔棣棠一眼。
乔棣棠眼里有一丝请求。
“这些日子您屡次救我,我却给您添了麻烦,心中愧疚不已。我即将离开,还望大人能让我弥补一二。”
顾闲庭抬手接了过来。
乔棣棠:“昨日您又救了我,这些日子多谢您和王爷的照顾,回京后我定会奉上厚礼表达感激之情。”
顾闲庭:“不必。”
乔棣棠没有再说此事,她笑了笑,道:“大人,我和兄长马上就离开了,以后山高水长,望您珍重。”
顾闲庭点了点头。
乔棣棠准备带着青儿离开了。
转身之际,只听身后人唤住了自己。
“乔姑娘。”
乔棣棠停下动作,看向顾闲庭。
顾闲庭:“顾某有件事没有想通,乔姑娘可否解惑。”
乔棣棠顿了顿,道:“好,你问。”
顾闲庭:“昨日你如何猜到白一河要自尽?”
乔棣棠明显愣了一下。
她方才猜测他想问的是她对诚王的态度。顾闲庭救了她两次,若他问,她理应如实说。可此事涉及到罗幕,如今罗幕又生死未卜,她在迟疑如何回答他,没想到他问的是昨日的案情。
顾闲庭眼眸微闪。
这是不方便说?
乔棣棠抿了抿唇,道:“他身上的死气太重了,我曾在旁人身上看到过,所以猜到了他想自尽。”
三年前,得知父亲离世,母亲悲痛欲绝,数次想要追随父亲而去。她整夜整夜不敢合眼,生怕一睁开眼,她不仅没了父亲还失了母亲。
顾闲庭原想再多问几句,见乔棣棠似乎陷入悲伤的情绪中,他没再多问。
“嗯,多谢乔姑娘提醒。”
乔棣棠脸上勉强挤出来一丝笑容:“顾大人客气了,跟您对我的帮助相比我这点不算什么。”
她冲着顾闲庭点了点头,离开了此处。
阿金看着乔棣棠离去的背影,对陈丘使了个眼色,眼底满是八卦的神情。他家大人不是最烦和女子打交道么,他何时跟一个姑娘这般亲近了。
陈丘看了一眼自家大人,心里也有几分好奇。从这几日的情形来看,他家大人的确对这位乔姑娘不太一般啊。
顾闲庭瞥了一眼手中的瓷瓶,收了起来,一抬头就看到下属们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顿时皱了皱眉。
阿金和陈丘一看他这个神情,立即紧张起来,连忙垂下头继续寻找线索。
回京的路上,青儿忍不住道:“姑娘,那位顾大人眼神那么冷,对您也没个好脸色,您刚刚为何还要亲自去为他送药,您不怕他吗?”
乔棣棠:“我倒是觉得这位顾大人是个面冷心热的。”
青儿:“是吗?”
乔棣棠:“且不提那日他在驿站救了我,昨晚若不是他提前部署,咱们院子里的人怕是都要遭殃了。”
青儿想起昨晚的事情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仔细想想,他确实救了咱们。”
乔棣棠:“嗯。”
青儿感慨了一句:“听闻这位顾侍郎也是世家子,这京城里的公子哥也不全都是纨绔子弟道貌岸然之人。”
乔棣棠沉思许久,道:“能在生死攸关之际救人之人或许是个善良的人,在生活中却未必不是个纨绔子伪君子,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还得仔细观察才会了解。”
青儿琢磨了一下,点了点头。她看了一眼前面那辆马车,低声道:“咱们大少爷好像对您也不像想像中那样冷漠。”
这一次乔棣棠没说话,她也在思考乔知礼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几日乔知礼对她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奇怪,跟她所了解的乔知礼完全不同。
顾闲庭让人将道观里里外外搜寻了几遍,又询问了道观中的道士们,将道长留下的所有信件纸张带上,第二日一早,与诚王一道回了京城。
回到京城时已是傍晚时分,诚王回了王府之中,顾闲庭先去了一趟刑部,随后才回了府中。
回去时夜色正浓。
结果刚到府门口他就遇到了来寻他的诚王。
顾闲庭有些诧异,他们傍晚时刚刚分开,王爷怎么又突然过来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没在门口问,将人请了进去。
刚落座,曹管事就过来了。
他先朝着二位行礼,然后道:“大人,刚刚有一位乔姑娘差人给您送来了一箱东西过来。老奴本不想收,乔姑娘的人却说和您说过了。老奴没敢做主,想等着您回来再处理。”
诚王眼中满是兴奋,立即道:“快抬上来抬上来。”
顾闲庭不解地看向诚王。
诚王笑着说:“我就是为了这事儿过来寻你的。”
顾闲庭:“抬上来吧。”
那箱子似乎十分重,几个人合力才将箱子抬了过来。
诚王:“哇,这么大的箱子啊,看来乔姑娘是真的很感激你。子随,快打开,让我瞧瞧里面是什么宝贝。”
在诚王的催促下,顾闲庭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明晃晃的金子差点闪瞎了他的眼。
他粗略估算了一下,这些金子大概有一千两,也就是一万两银子。
这位乔姑娘感谢人的方式还真是……简单又直接。
诚王看着满箱子金子,先是一愣,旋即大笑起来。
“没想到乔姑娘竟然送给你这么多金子,子随,你发财了。”
曹管家神色大变,跪在地上请罪:“大人恕罪!老奴原以为乔姑娘和别的姑娘一样是来表达对您的爱慕之情,不知这位姑娘竟想贿赂大人。”
诚王:“此言差矣,乔姑娘和别的姑娘还是不同的,她这是表达你家大人对她的救命之恩。”
曹管家一时不知该如何做。
顾闲庭想到刚刚诚王说他自己的来意,转头看向他。
“乔姑娘送了王爷什么宝贝?”
诚王见顾闲庭终于问他,立即拍了拍手,让人将东西拿了过来。
他先洗干净手,戴了一副手套,这才从一个长长的盒子里拿出来一幅画,缓缓展开。
这一番作态足以见得诚王殿下对这幅画的喜爱和珍视。
一副雪景慢慢地呈现在顾闲庭的面前。
诚王:“快看看,这是何人的画。”
顾闲庭摇了摇头。他对书画的研究不深,只觉得这幅画意境极好,却看不出来是何人的作品。
诚王得意地说:“文斋先生的真迹!”
诚王喜欢文斋先生的画,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可是文斋先生的作品不多,这么多年来诚王也只得了两幅。不过,这些年来可有不少人拿着假的作品来糊弄。
顾闲庭:“确定是真迹?”
诚王肯定地道:“确定无疑!”
顾闲庭上前仔细看了看这幅画,问:“上面只有落款而没有盖章,王爷如何判定这幅画是真的?”
诚王指了指笔触,又指了指轮廓,道:“每一位画家的习惯不同,笔触自然也不同,我仔细研究过文斋先生的画,对他的风格非常了解。虽然没有盖章,但是真迹无疑。这位乔姑娘可真有本事,竟然连文斋先生的画都能弄来,我都有些佩服她了。”
顾闲庭明白了,王爷这是来找他炫耀的。
诚王小心翼翼地收起画,喃喃道:“我从未在任何记载中看到过这幅画,也不曾听人说起文斋先生画过这幅画,乔姑娘究竟从哪里弄来的,改日见了她我得好好问问。”
送给诚王殿下的是他最喜欢的文斋先生的真迹,送给他的却是最庸俗的金子。
这位乔姑娘还真是会区别对待!
他原以为她已经歇了对王爷的心思,没想到还心存念想。
收好画之后,诚王道:“这位乔姑娘送我文斋先生的画,我原以为她送你的会更加珍贵,毕竟你救了两次,没想到她竟送你金子。真是让人意外。”
顾闲庭:“可能乔姑娘觉得我是个庸俗的人,不懂书画。”
诚王认真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你从不与人说你的喜好,旁人自然猜不到。”
顾闲庭瞥了一眼箱子里的黄金,看向曹管事,冷着脸道:“退回去。”
曹管事:“是。”
见仆人开始抬箱子,顾闲庭又补充了一句:“送到齐家别苑。”
曹管事:“是。”
乔棣棠得知自己送的礼被退了回来,心里有些郁闷。
青儿将诚王的回礼递给自家姑娘,道:“看来王爷还挺喜欢那幅画的,竟然送了姑娘一套红宝石头面。”
乔棣棠看了看这幅头面,少说也得值百两银子。
“我送个礼还赚了一笔?”
青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确实赚了。”
乔棣棠叹气,心里更郁闷了。
她手握齐家的财政大权,别的东西没有,就只有钱了。结果不仅没能将钱送出来,还又赚了一些回来。
那幅画她是白得的,一文钱没花,之前调查诚王时便查到了他喜欢文斋先生的画,她立即让人取了回来。本想着拿着那幅画去接近诚王,没想到还没用上就排除了诚王的嫌疑。
诚王待她不错,她想着还是将画送给他吧,说不定以后家里做生意的时候能用得上。
送给顾闲庭的可是真真实实的黄金,价值万两!
金子是这是世上最美好的东西,也是她心中最为珍贵的东西。若是感谢人,自然要拿自己觉得珍贵的东西。结果有些人却弃之如敝履。
青儿:“那些黄金如何处理,咱们还要再为顾大人准备别的礼吗?”
乔棣棠叹气。
顾闲庭这个人看起来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也没什么兴趣爱好,她压根儿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最贵的东西都送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贵重的?
而且,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我记得那位顾大人出身武昌侯府?”
青儿:“对。武昌侯如今已经在京城,但他的长子仍镇守西北边关。”
乔棣棠:“我听闻最近西北最近有战事,这样吧,用这千两黄金买一批军需,送到西北大营去。”
皇上最近收回爵位便是为了节省开支,想来国库里已经没多少钱了。她这样做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青儿:“是以顾大人的名义吗?”
乔棣棠刚想点头,略微思索了一下,道:“不,以齐家的名义。”
青儿:“为何?”
乔棣棠:“武昌侯军功赫赫,传闻他是被皇上忌惮才回了京。若咱们以顾大人的名义送过去,军中定然要感激顾家,顾家在军中的声望又会更近一步。这与皇上的想法相背离,难免会让武昌侯府被架在火上烤。咱们若真这样做了,怕是没有帮他而是害了他。武昌侯府的子弟在前线,他们定然关心前线战事。既然以顾家名义可能遭祸,不如以齐家的,咱们报了恩,又得了名声,还为北慕做了些事儿。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退一步讲,若是顾大人不喜欢这个礼,至少银子不算白花。”
青儿眼前一亮:“还是姑娘考虑周到!”
乔棣棠:“你吩咐阿福去办这件事吧。”
青儿:“是,姑娘。”
第22章 解围
青儿走后,乔棣棠将苏罗幕的信件拿出来看了看,又将这些日子调查来的结果拿了出来,仔仔细细翻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有没有可以成为突破口的地方。
看来看去,目光停留在苏老爷在京城时拜访过的那些人家。
永宁侯府、兴王府、户部尚书府……
虽然没有任何的证据指向这几个府,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好好查一查。万一当初那位富商避嫌没让苏老爷进入府中呢?
仔细想来,越发觉得有这种可能性。
那富商去杨花巷时都要躲躲藏藏的,更何况是接待苏老爷这件事。
青儿将事情吩咐完就回来了,见自家姑娘在看与苏姑娘相关的事情,她心中也沉甸甸的。
姑娘重情,自打来了京城,没有一刻忘记寻找苏姑娘的下落。来伯府是为了苏姑娘,去白山观也是为了姑娘。
只希望他们能尽快找到苏姑娘,了了他们家姑娘这一桩心事。
“姑娘,苏姑娘若是知道您这般用心去寻找她,她一定非常感动和欣慰。”
乔棣棠眼眸微动,轻声道:“我不需要她感动和欣慰,我只希望她平平安安。”
青儿:“苏姑娘一定平平安安活着,只是咱们没找到她罢了。”
乔棣棠笑了,看着青儿点了点头:“嗯,她一定还活着。”
说完,她指了指自己刚刚写在纸上的几个府邸。
“你去查一查这几家的情况,尤其是府中二十岁左右的男丁,各有几人,每个人都是什么情况,有没有成亲,有没有养外室。”
青儿:“好。”
傍晚时分,乔棣棠带着青儿出门去了。
这一次她坐的是泰平伯府的马车,没有人拦着她。
不过,她一出门乔月楠就得到了消息。
“二姑娘,大姑娘又出门去了。”
乔月楠:“走,咱们跟上,我倒要瞧瞧她为何一直往外面跑,是不是去勾搭诚王殿下了!”
乔棣棠去的是孙记酒楼。
之前她来孙记的时候用的是齐家的名义,只能在一楼停留。这一次她可以用泰平伯府的名义,光明正大去二楼打探。
一进门,伙计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小的见过乔姑娘。”
乔棣棠的长相过于突出,上次又在此处闹了那么大的动静,最后还是被诚王护送离开的。孙记酒楼最看重身份,喜欢捧高踩低,见着她自然是客客气气的。
乔棣棠对伙计笑了笑。
青儿:“二楼还有包房吗?”
伙计笑着说:“有的有的,姑娘请。”
乔棣棠去了二楼,找了一间包房坐下。包房的位置虽然不是正中央,但视野要比楼下的好多了。此刻时辰尚早,下面还没有开始歌舞表演,不过人渐渐多了起来。
乔棣棠端起桌上的茶品了品,味道不错。
她朝着楼下看了一眼,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和她之前在云城时看到的极为相像。那身影很快消失在一楼,朝着二楼上来了。
乔棣棠手中的茶杯顿时倒了,她来不及收拾,提起裙摆,跑了出去。
她所在了位置离楼梯口比较远,又要绕一圈才能过去。
她一边跑,目光一直盯着楼梯口的位置。
那里人来人往的,时不时有公子哥和姑娘上来。
一直等她跑到楼梯口都没有看到那个身影。
怎么会这样呢?
她明明在看到那人后立马就出来了,为何还是错过了?
她想了想男子刚刚走路的速度,又看了看楼梯的高度,四处打量了一下楼梯附近的几个包房。
若他真的来了二楼,那么最可能去的就是附近这两个包房。
其中的一个包房是空的,另外一个包房里有男子谈笑的声音。
乔棣棠推开空的包房去看了看,里面没有人。随后,她从里面出来,来到了另外一件包房门口,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她握紧了拳。
找了那么久,她都没能找到人,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背影相似的人,她实在是不想错过。
她闭了闭眼,抬手推开了眼前的门。
这是一间大一些的包房,推开门之后看不到人,只能听到笑闹声。乔棣棠提起裙摆,大大方方朝着里面走去。绕过屏风,包房里的几个男子映入眼帘。
乔棣棠迅速打量了一下众人,确定没有她要找的人。
她正欲悄悄退出去,原本在看歌舞的男子却突然回过头来。
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男子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好标志的姑娘!”
闻言,其余三名男子也都看了过来,在看到乔棣棠的长相时愣住了。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渠出渌波。”
“不知你是哪家的姑娘?来寻何人?”
乔棣棠按照自己刚刚想好的说辞,道:“抱歉,我是来寻我家兄长的,走错房间了,打扰各位公子了。”
说完,乔棣棠福了福身,不顾身后男子的挽留,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