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包房里的几位公子并不是那等难缠之人,只留了几句,并未追出来。
乔棣棠再次回到了楼梯口。既然那人没有来二楼,那么很可能去了三楼。三楼这里此刻并没有人把守,她听说三楼是不允许任何人上去的,不知上面藏着什么秘密。
刚刚看到的那道身影会在上面吗?
乔棣棠思索片刻,还是决定不上去了。
她刚刚只是看到了一个身影,并不确定是那个人。而且,既然孙老爷来过多次,说明那个人经常来。只要她时常来孙记等着便是,没必要讲自己放置在危险之中。
乔棣棠转身决定回包房。
刚一转身就看到了一个没来得及躲藏的身影。
乔月楠。
乔月楠没料到乔棣棠会突然转身,脸上一副心虚的神情。
再一想,她也没做错什么,没必要怕乔棣棠。所以,她又摆上了一副高傲的神色。
乔棣棠来到乔月楠面前:“二妹妹,你跟踪我?”
看来之前给乔月楠的教训还不够,她今日竟然敢跟踪她了。
所做所为被指出来,乔月楠立即反驳:“谁跟着你了!我是瞧着你鬼鬼祟祟的,怕你私会外男做了丑事,丢了我们泰平伯府的脸面!”
乔棣棠眯了眯眼。
“二妹妹是自己想干这样事吧,所以才会觉得别人也想做此事。”
乔月楠恼了:“你胡扯什么,我一向规规矩矩的,只有你这种打小养在商户的人才这么没规矩,私下出来找男人。”
乔棣棠:“二妹妹,谨言慎行!你我皆是泰平伯府的姑娘,我若是被人传出去做了丑事,你觉得你能干干净净地脱身?正如妹妹所说,我商贾出身,旁人爱说什么便说了。可你若是被传出去了,若是再想嫁入诚王府可就难了。”
乔月楠顿时慌了,瞪大了眼睛。
乔棣棠凑近了,低声道:“愚不可及!”
见青儿朝着这边走来,她没再理会乔月楠,朝着前面走去。
乔月楠:“你给我站住,你说谁愚蠢?你才蠢!”
乔棣棠依旧没理她。
乔月楠大声嚷嚷:“你敢骂我,你等着,我回府就告诉祖母去!”
乔棣棠懒得再理会她:“随便你。”
她正欲转身离开,却看到三楼下来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色劲装,目光阴冷,腰间别着一把佩剑,看起来像一名侍卫。
此刻他来到了二楼和三楼的楼梯口,一双凌厉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乔棣棠和乔月楠。
楼下的人此刻听到了楼上的动静,匆匆忙忙上来了。
掌柜的恭敬地朝着那人行礼:“大人,您有何吩咐?”
侍卫冷声道:“值守的人呢?”
掌柜的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刚刚还在的,此刻不知去了何处。”
侍卫皱眉:“怎能出这种疏漏,守好了,莫要让人靠近三楼。”
掌柜的:“是是是,小的记住了。”
这时,乔月楠突然开口了。
“是要守好了,刚刚有人可是想上去的!”
闻言,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乔月楠。
乔月楠一脸兴奋,指了指乔棣棠,开始说谎话:“呐,就是她,她刚刚就想上去的,幸好被我拦了下来。”
侍卫看向乔棣棠的目光顿时变了。
乔棣棠感觉到一股寒意朝着自己袭来。
这三楼究竟藏着什么秘密?竟然让这些人这般紧张。
掌柜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乔姑娘,你刚刚当真想上三楼?”
不管三楼藏着什么秘密,乔棣棠敏锐地察觉到此事不简单。她刚刚虽然想上三楼,但她毕竟没去,她无须害怕。她稳住心神,看向掌柜的:“掌柜的,你难道忘了之前我这位二妹妹是如何羞辱我的?她跟我有仇,自然想方设法想要找我的麻烦。她说我想上三楼,你就信了?”
掌柜的似乎也想起来那次两个人闹过的矛盾,再想到刚刚两个人的吵闹声,信了大半。
乔棣棠又道:“这里人来来往往的,我若真想上去就没人会看到吗?你去打听打听也知道我究竟有没有踏足。”
见乔棣棠如此自信,掌柜的似乎被乔棣棠说服了,道:“三楼是不允许外人上去的,两位姑娘以后走远一些,莫要靠近这里。”
乔月楠不依不饶:“她就是想上去,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刚刚都看到了。她鬼鬼祟祟的,刚刚明明在自己包房里,结果突然跑出来去了那间房间,又去了对面的那一间,出来之后她就朝着三楼走去。”
她身边的丫鬟芙蓉也藉机道:“还有她的丫鬟,刚刚也四处打听着什么公子。”
青儿:“你胡扯什么!”
乔月楠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冲着乔棣棠扬了扬下巴。
乔棣棠心提了起来。
听说这孙记酒楼背后的主子不是王爷就是勋爵人家,从掌柜的对这侍卫的态度来看也知那人身份不简单。乔月楠这个蠢货怕是想害死她。
掌柜的神色立即变了:“乔姑娘究竟想打听谁?”
侍卫朝着乔家姐妹走了过来,一双凌厉的目光看向乔棣棠,质问:“若你不想上三楼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乔棣棠:“我只是路过。难不成每一个路过这个地方的人你们都要怀疑吗?乔月楠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吗?你们莫要被人当猴耍!”
乔月楠:“我说的就是真的!”
掌柜的皱眉:“乔大姑娘,且不说乔二姑娘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今日究竟想找谁?”
从掌柜的态度来看,这酒楼背后真正的主人一定比泰平伯府厉害。
乔棣棠思绪迅速转动起来,她刚刚的确让青儿去打听事情了,而她打听的是一个贵公子。
这样想来,只有一个人勉强符合她的要求,而且一定会帮她了。
“我想找的是——”
话未说完,乔棣棠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倒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这位大人!”
所有人都看向了顾闲庭。
顾闲庭淡淡地瞥了乔棣棠一眼。
乔棣棠:“大人,咱们终于又见面了。我送去贵府的礼您不喜欢吗,怎么退回来了?”
顾闲庭依旧没理她。
包间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个年轻的公子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见到顾闲庭时,兴奋地说:“表哥,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日不过来了呢。”
乔棣棠心头大喜。
这真是太巧了!顾闲庭竟然真的要去这间包房,那么她的话可信度更高了。
而那年轻公子接下来一句话更是坐实了她的话。
“这位姑娘,原来你是来寻我表哥的,你早说啊,在里面等就好了,何必出来?”
掌柜的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原来乔大姑娘是来找顾大人的。”
乔棣棠朝着年轻公子福了福身:“多谢公子。我怕顾大人会不高兴,没敢留在里面。”
程子剑看看自家冷着脸的表哥,又看看眼前这位绝色姑娘,有些生气。
他这表哥怎么就这么不解风情呢?人家姑娘都追上门了,还送礼物,结果他却一副冷淡的模样。错过了眼前这个姑娘,不知再去哪里找个更好看的表嫂。
“没事儿,姑娘,这包房是我花钱开的,我请你进去。”
顾闲庭淡淡瞥了一眼程子剑。
程子剑吓得缩了缩脖子,顿时不敢再说什么。
乔棣棠哪里想进去啊,她就想着接着顾闲庭赶紧洗脱嫌疑,然后离开此处。
“多谢公子,顾大人怕是不欢迎我进去,今日能见着顾大人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顾闲庭眼皮抬了抬,一双黑眸淡淡瞥向了乔棣棠。
乔棣棠眼神躲闪,心虚地低下了头。
一旁的乔月楠看出来了始末,立即兴奋地说道:“大姐姐,你可真会丢咱们泰平伯府的脸啊。人家顾侍郎压根儿就不想搭理你,你竟还厚着脸皮往上凑。”
虽然上三楼的事情不能扯上乔棣棠,但是能发现乔棣棠追求顾世子被拒绝也是一件令其丢脸的事情。
乔棣棠也没给乔月楠留脸面,直接道:“二妹妹不也整日追着诚王殿下跑吗?又怎会瞧不起我这种行为?你若是瞧不起我的话,岂不是连你自己也瞧不起了。”
论打嘴仗乔月楠哪里是乔棣棠的对手。
乔月楠气得不轻,也只说了一句:“大姐姐,你脸皮也太厚了。”
顾闲庭没再搭理眼前的人,抬步朝着包房走去。程子剑看看顾闲庭又看看乔棣棠,没敢再为乔棣棠说话,跟了过去。
乔棣棠见顾闲庭没有拆穿她,心情好了不少,这件事算是安全解决了,她怼了乔月楠一句:“论脸皮厚度,我不及二妹妹。”
乔月楠却觉得乔棣棠今日丢脸极了,嘲笑道:“你确实比不上我,诚王殿下每次都对我客客气气的,顾大人理都不理你。大姐姐,你真是丢尽了咱们泰平伯府的脸。我若是你,就赶紧回家去,免得出来丢人现眼。”
乔月楠这番话压根儿伤不了乔棣棠分毫,正好她也准备回去了。
顾闲庭走了两步,侧头看向身后,沉声道:“还不快跟上!”
乔棣棠正欲怼乔月楠几句,令她不痛快,就见顾闲庭站在包房门口,停下了脚步,目光看向了自己。
乔棣棠觉得不可思议,指了指自己:“大人是说我吗?”
顾闲庭没回,那眼神仿佛在说,不是你是谁?
程子剑似乎闻到了八卦地味道,立即道:“这位姑娘,还不快进来。”
他可从未见过表哥正眼看过哪一位姑娘,这位姑娘是头一个。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
乔棣棠压根儿就不想和顾闲庭接触,刚刚说出来的话都是自己在找借口。可她已经说了是来找顾闲庭的,此刻若是不跟上去就是打自己的脸,会被那名侍卫和掌柜的怀疑。
她脸上挤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容,一脸惊喜:“多谢大人,臣女这就过去。”
脸上是笑容,心里却是苦的。
还有苦说不出。
不过,看着乔月楠憋屈的表情,乔棣棠心里还是十分欢喜的。
“二妹妹,咱俩的确不太一样。顾大人邀请我过去呢,而且,之前诚王殿下也曾护送我回府。”脸上是一副得意的模样。
顾闲庭邀请乔棣棠进去就把乔月楠气到了,在听到乔棣棠又提起诚王曾送她回府的事,她更生气了,一张脸气得通红。
在乔月楠嫉妒的目光中,乔棣棠朝着包房走去。
侍卫看了一场闹剧,心情十分不悦,对掌柜的道:“以后守好了。”
掌柜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躬身道:“是是,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转头看向仍站在一旁的乔月楠,眼底有几分鄙夷和愤怒。母亲有问题,果然女儿也上不得台面。跟那位同时被诚王和武昌侯世子另眼相待的嫡长女想必,这位根本就不够看的。
看着乔棣棠和顾闲庭一同离开,乔月楠气得跺了几下脚。
真的是气死她了!
芙蓉兴奋地道:“二姑娘,大姑娘和外男一同离开了,正好回去告诉老夫人啊!”
乔月楠怒斥:“蠢货!那可是武昌侯府的世子,她乔棣棠也配?”
若是乔棣棠勾搭了什么身份低贱的人,她自然要帮她宣扬出去。可那人是武昌侯府的世子,出身尊贵,前途无量。若顾世子没理她便也罢了,偏偏这位顾世子似乎跟乔棣棠熟得很。
万一父亲知道乔棣棠不仅勾搭上了武昌侯世子,甚至还勾搭上了诚王,肯定对乔棣棠高看几眼,说不定会想要将乔棣棠嫁过去。
她是傻了才替她宣扬!
芙蓉顿时不敢吱声了。
乔月楠气得离开了酒楼。
包房里的人见到顾闲庭,全都站了起来行礼。
“见过世子。”
“见过顾侍郎。”
在瞧见他身后之人时,大家都愣住了。
程子剑看向乔棣棠:“这位……”
顿了顿。
乔棣棠:“家父是泰平伯。”
程子剑笑着继续介绍:“这位泰平伯府的姑娘是来找我表哥的。”
众人看看顾闲庭又看看乔棣棠,脸上流露出来了然的神情。
众人又开始见礼,随后落座。
乔棣棠想,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来了,走不了,那不如坐在一个有利于自己的位置上。她选择坐在了靠窗的位置,这样还可以看看外面,说不定就能看到那一道熟悉的身影了。
众人原本在说说笑笑的,在顾闲庭进来后大家就开始变得拘束起来,都不怎么讲话了。
不过,众人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乔棣棠身上。
长久的沉默后,顾闲庭率先开口了。
“姑母说你最近不爱读书时常逃课。”
程子剑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不悦道:“我说表哥今日怎么突然过来了,我还以为表哥今日是来和我一同欣赏歌舞的,原来是我母亲派来的说客。”
顾闲庭:“你如今年纪尚小,正是读书的时候,等明年寻个差事,做些正事,莫要整日在外面胡闹。”
乔棣棠的目光原本放在下面大堂中,听到顾闲庭的话转头看了他一眼。
原来沉默寡言如顾闲庭也有啰嗦的时候。
程子剑梗着脖子:“我就是不想读书!”
顾闲庭身上的威压十分重,其余三人已经被他看得抬不起头来。
程子剑却依旧不妥协。
顾闲庭又说了他几句。
旁人已经被他说得羞愧得抬不起头来,没说一会儿就纷纷告辞离去。
屋里就只剩下顾闲庭、乔棣棠和程子剑。
乔棣棠觉得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她不好多听,也准备起身离去。
“顾大人,您闲聊,时辰不早了,我就回去了。”
顾闲庭看也未看她,直直盯着坐在对面的程子剑。
“为何不想去读书?”
程子剑不说话。
见无人理会自己,乔棣棠无奈又坐下了。她瞥了一眼程子剑,瞧着他虎口的茧子,道了一句:“程公子可是想去上战场?”
程子剑眼前一亮,看向乔棣棠。
这位姑娘竟然懂他!
“是啊,上战场多有意思啊,可以杀敌卫国。好男儿就应该上阵杀敌!”
程子剑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上战场的好处。
这一次顾闲庭没说话,端起桌上的酒饮了一口。
乔棣棠有些奇怪顾闲庭为何是这样的态度。
今日的他和之前见到的格外不同。
平日里的他沉默寡言,身上散发着冷意,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今日的他依旧板着脸,眉眼间依稀有化不开的愁绪,可却让人觉得似乎没那么冷了。
程子剑:“表哥,你既然肯当我母亲的说客,为何不能当我的说客?你去跟母亲说一说,就让我跟大表哥去西北军营吧!”
顾闲庭沉默良久,又饮了一杯酒,道:“你知道的,姑母不会同意的。”
程子剑也沉默下来,片刻后,说道:“可我母亲相信你,他最听你的话,你就帮帮我吧。”
顾闲庭依旧沉默。
无论程子剑说什么,顾闲庭都没有承诺他。
乔棣棠不知其中内情,没有冒然开口。
顾闲庭饮完一杯酒,道:“钱我为你付了,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说着便起身了。
乔棣棠连忙也起身了。
程子剑看着顾闲庭的背影,大声道:“表哥,你也太不近人情了,我可是你的亲表弟,从小跟在你的屁股后面长大的。你只知体谅母亲,就不能也疼疼我吗?你喜欢查案子,那我也有自己的想做的事啊!”
顾闲庭脚步顿了顿,又继续往外面走去。
乔棣棠对着程子剑点了点头,跟上去了。
等到走出酒楼一段距离,顾闲庭这才转身对乔棣棠道:“乔姑娘无事莫要来孙记酒楼。”
乔棣棠不解,问:“为何?”
顾闲庭:“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乔棣棠皱眉,为何别人来得,她却来不得。
顾闲庭莫不是教育表弟上瘾了,也开始教育她。
顾闲庭:“你若想找太子殿下莫要来此处,换个地方去寻他。”
太子?乔棣棠越发不解。
她仔细想了想,之前都说孙记背后是往后,难不成是太子?
“你的意思是太子在三楼?”
顾闲庭没说话。
所以刚刚那个侍卫是太子身边的。若那个富商真的上了三楼,难不成他是太子?乔棣棠仔细琢磨了一下,问了一个问题:“太子多大了?”
她怎么感觉很久之前就听说皇上立太子了,那么太子的年纪应该不小了吧,估摸着得三四十岁了。
顾闲庭扯了扯嘴角:“乔姑娘可真有意思,连太子的年纪都不知道想要搭上太子了。”
乔棣棠顿觉无语。
顾闲庭这是何意?他竟然以为她今日来孙记酒楼是勾搭太子的。
“我都不知道太子在这里,又怎么可能想要去搭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