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奴(Paradoxical)
- 类型:
- 作者:Paradoxical
- 入库:11.26
扶萤瞧见陶裕,有一瞬的惊讶,而后垂了眼眸:“表兄,陶公子。病容相见,实在不成礼数。”
“你与表兄之间说什么礼数不礼数?”方兰漳大步走近,坐在床边的圆凳上,“我邀陶公子来过中秋,本想一起出去夜游,可不想听丫鬟说你病了。”
“小姐。”陶裕微微颔首,“小姐与方兄慢聊,我去外面等候。”
“也好。”方兰漳替为答道,又吩咐丫鬟,“你们好生招待,我与扶萤说一会儿话便来。”
陶裕转身,正要抬步往外去,忽然瞧见桌上挂着的花灯,忍不住皱了皱眉,总觉得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并未多问。
卧房里,方兰漳又与扶萤说起来了:“原本回家应当是先要去拜见祖母和母亲的,我怕去了母亲那里又会有耽搁,便带着陶兄一起先到了你这儿。”
“嗯。”扶萤并未接话,问,“我先前让画绿去打听过,都说表兄中秋不回来了。”
“我听画绿提起过了,原是不打算回来的,可祖母那个身子,见一面少一面的,便又回了。”方兰漳牵过她的手,“幸而是回来了,才知晓你病了,我虽不会看病,但好歹能来陪陪你。”
“只是着凉,不算是什么大病,表兄不必抽空来陪我,也仔细过了病气,反而不好。”
方兰漳笑着抚开她脸颊上的碎发:“你都说了不是大病,又怕什么呢?你知晓了吧?母亲同意了,年底便让我们成亲。”
“听说了。只是,过完年表兄便要考试,又要耽搁表兄看书了。”
“哪里是耽搁?若能早些与你成亲,反倒是给我喂了定心丸,我反而能安下心来了。”方兰漳摸摸她的脸颊,“不要忧心了。”
“嗯。”她点点头,沉默了会儿,给了他些磨蹭的时间,才催,“表兄快些去看望祖母和舅母吧,若是舅母知晓你回来先到了我这儿,定要怪罪你的。我与表兄不急于这一时。”
“表妹说的是。只是今晚前面定要许久才能散席,我或许来不了了,明日再来陪你。”
扶萤弯了弯唇:“表兄心里有我就好,不必总往我这里跑,让旁人知晓了要笑话的,总归离成亲的日子也不远了。”
“谁敢笑话?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我先走了,你好好歇着。”
扶萤见他走了,松了口气,又靠了回去。
画绿笑着进门:“三少爷待小姐真好。”
扶萤不知她从哪儿看出来的,实在不想再听她这恭维的话,摆了摆手,吩咐:“写春去厨房里了,不知为何还未回来,你去寻寻,我还想用些马蹄糕,你也去看看有没有。”
“哎!奴婢这就去!”画绿又往外跑。
屋里终于清净许多,也暗下来,那盏花灯的光越发显眼,芙蓉色的花瓣隐隐约约映在地板上,风一吹,便轻轻晃动起来。
她看着,不知为何又一阵伤怀。
门外又有说话声,她蹙了蹙眉,往外问:“何事?”
“小姐,是方才那个什么公子,就是先前跟着三少爷回来的那个。”
“他怎的了?”
“他说有东西不见了,不知是否落在小姐这儿了,请奴婢们帮他寻一寻。”
扶萤眉头动了动:“你让他进屋来。”
“小姐……这样恐怕不合礼数……”
“他是表兄的好友,先前我也见过的,算是有交情,和自家哥哥一样的,只是进来寻遗落之物,没有不合礼数。”
小丫头不好违抗她的话,只能去将陶裕请进了院里,又请到了正房里。
扶萤已穿戴妥当,朝小丫头又吩咐:“你出去吧。将门关上。”
小丫头抿抿唇,照办了。
“我本不该来的。”陶裕站在外厅里,垂着眼道,“可我有一事,今日若是不寻到答案,我恐怕一夜都无法入睡。”
“是表兄的事吗?”扶萤早已想好了说辞。
可陶裕却道:“不是,是那盏花灯。”
扶萤心头一跳,将灯拿起,故作镇定:“这花灯如何了吗?”
“这花灯,小姐是如何得来的?”
“自然是在外面卖的。”
“何时买的?”
扶萤微微握紧手,走到桌边坐下,低声道:“公子有什么话便直说吧,不必这样拐弯抹角的,我实在不明白是何意。”
陶裕上前两步:“好,那我便直言了。去岁过年时,我曾在花灯小摊上见过一女子,她猜中了灯谜,得了一盏与小姐一模一样的花灯,那谜题是杜公瞻的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
扶萤心头跳得越来越快,她清楚,陶裕要说的绝不止这些,恐怕是那日瞧见她和李砚禧如何了,否则不会这般神情,也不会偏要此时来认,往后自有时间。
她脑中飞速转动,先作答一句拖一拖:“公子不如一并说完。”
陶裕端详她,接着道:“当时我便极其欣赏那女子,不想,不过多长时辰,又在酒楼二楼远远瞧见了她,瞧见她与情郎相会。”
话已至此,再说谎反而不妙,她便道:“是,那女子便是我。”
陶裕垂了垂眼,神色很是落寞:“你有何要解释的吗?”
“你还愿意听我解释吗?”扶萤也垂着眼。
“我不喜欢不清不楚的开始,也不喜欢无缘无故的结束,我听你解释。”
“那人是我身旁的小厮,从小与我一起长大,护送我来京城,若是没有他,我已死在路上了,今日未必能站在此处。我一人来此,孤苦伶仃,与他日久相伴,的确有了感情。”扶萤拿起帕子,轻轻抹去滚落而下的泪,“我原以为他对我不一样,后来才知他也欺负我蒙骗我,早前已将他打发了。”
陶裕看着她颤抖的唇,哭红的眼,一时伤心与落寞多数化作了怜悯。
她忍了忍,没有哽咽出声,又道:“我与他,也算有过肌肤之亲,且与表兄的不一样,我对他的确有过情,我知晓是个人都会介意。我不该瞒着你,便是方才,我也想过将此事隐瞒下去,你若是因此不愿再要我,那便也只能如此了。”
“我只最后再问你一句,你将这灯拿出来,可是仍旧放不下他?”
“今日中秋,正是团圆之日,我孤身一人在此便罢了,又因病无法出门,听闻外头在布置花灯,也不过是不想这房中太过凄冷寂寥。”
“好,我信你。”
扶萤松了口气,又抹了抹眼泪,问:“我和表兄的亲事……”
“我知晓,我还是那句,若是他不履行婚约,我会娶你。”
扶萤后悔万分,早知不该与他说这些,说来说去,还是要方兰漳毁约,他才愿意上门提亲,这有何用?
“说出来不怕公子笑话,祖母身旁的丫鬟与我直言,大舅母并不愿意,我若真嫁给了表兄,祖母身故之时,便是我受磋磨之日。公子要守礼,我能理解,但求它日,我被舅母赶出府,身死它地之时,公子能多给我烧些纸钱。”
“你何必说这样的话?”陶裕皱了眉,又走近两步,“方兄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往后自不会让你沦落到这般境地。”
扶萤背过身去:“话已至此,我已明白公子之意,不必再多说什么了,公子往后也不必再来看我了。方才那句话,我便当公子未说过,也不再抱任何奢望了。”
陶裕皱着眉头,忍不住上前抓住她的衣袖:“那你要我如何呢?我并非不想,可论出身论亲疏,我即便是踏破了方家的门槛也无用啊。我本想着,若是他不愿,待我考取功名,第一时间便来求亲,可现下这般,我总不能强行将你带走。”
她转过身,急急抓住他的手,仰头蹙眉看他:“我求你,若你真对我有心,便在十二月初,在我和他完婚之前,去与大舅母提亲。大舅母若听闻,必定愿意。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了,我已求过,答不答应我都不怪你。”
第48章
陶裕看着她含泪的双眸, 实在不忍心拒绝,点了点头,道:“好, 便如你所说,我做就是。”
她一下靠在他胸膛上, 闭着双眼抽噎道:“公子以为我为何连日生病?心中惊慌不安, 如何能不生病?如今有了公子这句话, 我的病自然便能好了。”
陶裕手抬了又放, 终是拍了拍她的肩, 低声安慰:“莫哭了,你还生着病, 不能这样哭。我也得先走了, 我与他说来寻东西,不能这样久不归,恐会惹他生疑。”
“好,那你去吧。”她抹了抹眼泪,让开几步。
陶裕点点头, 拿了袖中的平安符,匆匆离去。
扶萤坐在回桌边,看一眼目光忧虑的小丫头,道:“已寻到了,是个平安符, 没什么大事儿,莫要担忧。”
小丫头抿抿唇,点了点头, 又退下了,一会儿画绿和写春回来, 也不见她与二人多嘴。
扶萤心中稍安,坐回床上又思索一番。
陶裕虽算个正人君子,可此事确实有些强人所难。方才是说了那番话,又落了泪,才逼得他同意,待事后他清醒过来,未必愿意。
还是得做两手准备,万一他不来,便只能真嫁给方兰漳了。
“小姐,夜深了,早些歇息吧。”写春来劝。
“许是白日里睡久了,这会儿还不困。你先下去吧,不要吹灯了,我坐在床上看会儿书,一会儿困了,自会睡的。”
她的确不算困,也是在赌,方兰漳会不会来。
夜又更深了些,丫鬟又来催过一遍,她摆了摆手,将人打发走了。
圆月高挂,洒落一地清辉,方兰漳踏月而行,缓步而来,瞧见屋里留的那盏灯,立即皱了眉,放快了些脚步,轻轻拍醒守夜的丫鬟:“小姐还未睡?”
“催过几回了,说是不困,还在看书呢。”丫鬟道。
方兰漳点点头,推门而入,刚跨进卧房的门,便瞧见那张莹白脸上的晶莹泪珠。
扶萤慌忙别开脸,飞快抹了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来,起身要迎:“表兄怎的这个时候来了?”
方兰漳急急走过去,将她按回床上,自责道:“是我来晚了,他们喝酒赏月,又说要作诗,玩到这会儿才算,是我来晚了。”
“不怪表兄,表兄早与我说过,今日不会来了,让我好生歇息。”
方兰漳坐在床沿,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握住她的手:“你是在等我,是不是?”
她没有说话,方兰漳却更加心疼了,长呼出一口气,道:“是我不好,明知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儿,却未早些回来陪你。”
“表兄待我已很好了,我听说了,是表兄去跪求祖母,才得以能提亲完成婚约。”她道,“表兄这样好,我却不知该如何了。大舅母是不是责怪表兄了?是我不好,惹得表兄去叨扰祖母……”
“怎会怪你?若要怪,也只能怪我。是我有私心,我想娶你,怪不到你头上。”
扶萤偏着头抬眸看他:“大舅母定会因此对表兄有看法,让大舅母与表兄母子争执,是我的错。”
他轻轻抹掉她的眼泪,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此事本就是母亲不对,你我有婚约在前,她偏不听,她还有什么立场对我有看法?你莫怕,我会护着你,往后也不会让她欺负你。你身子本就不好,又是个心细内敛的,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说,我若再不护着你些,我还算是什么人?”
“表兄,表兄。”扶萤稍稍直起身,双臂抱住他的脖颈,伏在他肩上哭,“扶萤不想挑拨表兄与大舅母的母子情,可扶萤害怕,害怕大舅母不喜欢扶萤。扶萤身子又不好,若是不能顺利为表兄诞下一儿半女,想必大舅母会更不喜欢扶萤。到时扶萤该如何自处啊?”
他被哭得眼也止不住地酸涩起来,抚着她的后背,连连道:“不会不会,你莫怕,待考了试,大约是要下放到外面去的,到时你跟我一起去,只有你和我,不会有人欺负你,至于子嗣一事,自有天意,强求不得。”
“真会外放吗?表兄不是哄我开心?”
“多数是要外放的,我现下去打听也不好,待考完了知晓名次了,我第一时间便想法子去探听。父亲、大哥、大姐夫都在任,想来探听也不难。莫哭了。”
扶萤这才抹了抹眼泪,又坐回去。
方兰漳摸摸她的脸,笑着问:“你就是为这事忧虑,才病了这些日子?”
她又不作答,方兰漳故意低头去臊她:“是也不是?”
扶萤佯装害羞别开脸,方兰漳又笑着去亲她。
她倒没躲,还在他嘴角亲了下,抬手挡:“我还病着,当心过了病气给表兄。”
“我不怕病气,我只担心你的身子。放心,不会做什么。”
扶萤靠在他肩上,弯了弯唇,悄声道:“若是现下已成了亲便好了,表兄便能留在这里陪扶萤了。”
“表妹睡吧,待表妹睡着了我再走,明日表妹醒前我便来,也是一样的。”
“表兄说真的?明早真在我醒来前便来?”
“自然是真的。”
扶萤笑着又道:“表兄答应我便好,便不必前来。”
方兰漳笑着道:“我要真来的。”
“不用,表兄心里有我就好。天太晚了,待表兄回去,天都要亮了,睡不了多久了,不要折腾了。”
“好,那我便听表妹的。睡吧,人生病了就是得多休息。”
扶萤点了点头,这才躺下。
中秋休不了两日,第二日方兰漳下午便要走,走前又来扶萤在这儿坐了一会儿,引得画绿和一群小丫头们又打趣个不停。
“三少爷来看过,小姐的病便好了,如今算是能继续绣嫁衣了。”
扶萤不想应和,但还是笑了笑。不论她要嫁给哪个,这些丫头大概都要跟着她走的,平日里还是好好相处为好。
“是能绣了,将绣架搬来吧,趁天明亮着,绣一会儿,又该天黑了。”
丫鬟们将窗子支开,搬了绣架放在窗边,绷上红布,拿来丝线。她便坐在床边,拿着针线在布上来回穿梭。
不久,窗外飘来一股熟悉的香味,她好奇抬眼望去。
一旁站着的小丫头笑着解释:“新结的板栗下来了,写春姐姐想着您爱吃炒板栗,专程让人拿了些回来,正在小厨房里炒着呢,一会儿便好了。”
她忽然鼻尖一酸,倏得起了身,撞得圆凳微响。
“怎的了?”小丫头立即担忧朝她看去。
她摇了摇头,垂着眼往外走:“突然想起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我去祖母院子里看看。”
丫头急忙跟上:“早上不是去过吗?老夫人还叮嘱呢,说是小姐身子不好,不用一日几顿地往那里跑。”
“早上去时,说祖母有些着凉了,我还是去看看才放心。”
小丫头没办法,只能跟着走。
老夫人早吃过晚膳歇息了,扶萤只是在门外和丫鬟们说了几句,问了问老夫人的情形,又缓步往回走。
写春和画绿都在院子外迎她,一个手里拿着披风,一个过来扶她。
“天一日日地冷了,小姐晌午去过便行了,下午便莫往那边去了,您若是因此生病了,老夫人反而担心。”
“嗯。”她点点头,抬步往院子里走。
写春给她整理整理披风,又道:“板栗炒好了,还是热的,小姐要用一些吗?”
她摇了摇头:“不了,天晚了,吃了板栗容易积食。”
“也好,明日若要用,再放到锅里炒炒也是一样的。”
“嗯,我困了,想睡了。”
“还没用晚膳呢。”
她摇着头往屋里走:“不饿,不必用了。”
夜静,窗外一阵雨,将树上的叶子又带落一堆,她的枕头又湿了大片。
她又是睡到晌午才醒,起来后,神情仍旧倦怠。
写春跟着她从老夫人的院子回来,还不到午时,便又伺候她睡下,忍不住担忧一句:“小姐不是不咳嗽了吗?怎的还是这样犯困?”
“兴许是夜里没睡好,不必担忧,再者秋日里,犯困也是常有的,你们若是困了累了,也去小憩会儿,轮换着守着就是了。”
“小姐多睡会儿养养精神也好,只是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嫁衣还未绣好,着实让人有些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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