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楼招澜笑道,“你们四个人中,有人想和稀泥,不符合有情人的要求,否则它不会这般枯萎。”
她此言让沈鹤之蹙起眉,他抬眸看向了谢玉舟。
“你看我做什么?”谢玉舟有些心虚,又有些恼羞成怒,他怒道,“姑婆,你不会是在忽悠我们吧?”
楼招澜“哼”了一声:“我忽悠你们做什么,这痴情莲虽被我搬来此处制成了阵法的一部分,但又不是我生造出来的物种,你们太虚剑川不是有个什么藏灵峰吗?等你们回去了,翻阅典籍便可知,此物因总喜欢玉石俱焚的特性,可是异常珍贵的,若非我手中恰好有许多种子,又知晓其养殖培育之法,你们在昆仑墟恐怕还见不到呢!”
“姑婆,你到底想做什么?”谢玉舟实在忍不住了,他道,“你若想知道什么,私下来问我不就好了,我好歹是与你有血缘的晚辈,不至于隐瞒的。”
“你在说什么呢,”楼招澜道,“搞得跟我故意在害你们似的,我不是说了吗,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们非要闯进我这天渊城,这才触发了这座阵法,我也没办法呀!”
“这样吧,看你们脑子好像都不太灵光的样子,我再提醒一句,”楼招澜道,“你们四个呢,只要选出一对有情人来,令痴情莲被赋予灵气,它便会彻底稳定下来,拥有带着你们四人一同离开的能力,我看那个使无霜剑的小子也撑不了太久了,你们别耽搁了,速战速决吧!”
她这话,便令四人皆面面相觑起来。
沈鹤之的目光落在谢玉舟身上,他的眼神有些冷,他不是傻子,谢玉舟这半天一直吵吵嚷嚷的,他自是看得出来他的心虚,亦看得明白他在欲盖弥彰。
痴情莲,他从前虽未见过,却是听说过的,的确如楼招澜所言,这种东西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爱与不爱,它有时比当事人分辨得更为清晰。
他从前就觉得,谢玉舟这样的人,心中是无情爱的,他说要与云挽结为道侣时,他便有所担心,如今到算是应验了,他的确不爱云挽。
沈鹤之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了云挽身上,她此时正靠在谢玉舟怀中,隐隐瑟缩着,鬓角垂下的发丝遮住了她的侧脸,令人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她应当是委屈难过了......
“苏苏,”沈鹤之偏头看向了身旁的少女,“我们来吧。”
凌苏苏惊了一下,随后她默默垂下视线,小心地点了点头。
“害怕吗?”他问她,凌苏苏便又轻轻点了点头。
“我只是......从未见过这般场景。”
他看着凌苏苏,心底突然一阵柔软,只是那份柔软之中,又带了几分他自己也摸不清的疼痛,仿佛是刺入了极细又极长的针,细细琢磨下来,就好像整颗心都在忍受着凌迟,碎裂得再拼不起来。
“苏苏,”他低声唤她,“万事都有我在。”
他想安抚她,却又好似是在安抚自己,他有些不明白这份痛苦是因何而来。
沈鹤之拉着凌苏苏走至了另一朵痴情莲之前,而她也终是抬起头看向了他。
“师兄,”她有些欲言又止,神色间又带了几分复杂,最后只轻声道,“我爱你。”
“我知道。”
云挽和谢玉舟在一旁看着,他们就见那两人一同踩入了睡莲的心蕊之中,如上次一般,一道金色灵光环绕而上,慢慢将两人包裹。
云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可也只是晃神间,那朵睡莲竟也如之前那般,彻底枯萎凋零。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众人几乎未能立即反应过来,就连沈鹤之都微微愣怔了。
凌苏苏的眼底立马噙了泪水,她再次抬眸看向了沈鹤之,神色间尽是茫然不解:“师兄,为何会这般......”
为何会这般......他也不明白为何会这般......
这一刻,沈鹤之竟生出了几分怀疑,却并非是怀疑凌苏苏,而是怀疑自己。
痴情莲,只会为真正的有情人停留,可它如今却枯萎了,难道是他的心在彷徨?
但是,他爱她,他很清楚他爱她。
碧海潮在此时骤然出鞘,谢玉舟的剑以不可阻挡之势,压在了凌苏苏的脖子上。
他呵问道:“你接近沈鹤之,到底是何目的!”
凌苏苏面露仓惶之色:“小师叔这是何意?”
“我什么意思你不清楚?”谢玉舟冷笑,“你蓄意接近沈鹤之,又蓄意勾引她,他如今爱上了你,为你转修了炼情剑,你却不爱他,你们根本不算是两情相悦的有情人,痴情莲自是会枯萎的!”
云挽也是震惊的,她只觉脑海中很乱,许多念头飞转,她却怎么也理不清楚。
而无霜剑也在此时出鞘,直将谢玉舟的剑抵开。
“她心中是否有我,我很清楚,不必你从旁挑拨,”沈鹤之一手执剑,另一只手把凌苏苏拉至了身后,沉声警告道,“也不准你碰她。”
一瞬间,剑芒相对,整片空间都充斥起了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
沈鹤之总喜欢将情绪深藏,但这一刻,云挽还是清晰地意识到,他生气了,且很生气,她鲜少见到他这般恼怒的模样,因那怒气是冲着谢玉舟去的,她又靠在谢玉舟怀中,便也几乎被那股情绪迁怒刺痛。
“沈鹤之,你何时这般冥顽不灵了!”
“师兄......”凌苏苏躲在沈鹤之身后,轻拉着他的袖摆,她仿佛是想劝,却又不知要从何劝起。
“是我冥顽不灵,还是你们在蓄意针对?”沈鹤之亦不甘示弱,“我与苏苏是如何,我们自己清楚,此处阵法和痴情莲的作用,皆无所依据,你本身便讨厌苏苏,楼招澜又与你沾亲带故,我怎知这不是一场阴谋?”
这话说得很重,谢玉舟眼底闪过惊痛之色。
“沈鹤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竟放下了手中的剑,“云挽和凌苏苏被擒后,我便马不停蹄地与你一起来救她二人,我这些日子一直跟你一起,你竟怀疑我!”
他顿了一下,突又问他:“你是只怀疑我,还是说连云挽也一起怀疑了?你当真觉得,是我们联合起来想对凌苏苏不利?”
云挽勉强抬眸向沈鹤之看去,沈鹤之的呼吸似是停滞了一瞬,很短暂,短暂到不易察觉,但他最终没有收剑,也没有出言解释,仿佛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沈鹤之,我真没想到,”谢玉舟笑了起来,笑得颇为讽刺,“我真没想到,多年情谊,竟换来了你今日的怀疑......”
沈鹤之仍没说话,只是他却垂下了手腕,放下了手中的剑。
云挽在等待,她在等着他撤去寒气,仍他几人一同落入那片湍急的河水之中。
她做好了会疼痛难忍的准备,也做好了溺水的准备,她想着,至少要忍着别哭出来,至少要维持住最后的尊严,至少不能在他面前,那般狼狈。
可她等了许久,脚下的冰面却依旧坚硬,而他的脸色也愈发苍白。
云挽再次看向他,眼底却是止不住的复杂。
她不明白,沈鹤之到底在想什么,他又到底是什么意思?
“师兄,”凌苏苏却道,“你莫要与小师叔生了间隙,我们落入此地,怎么可能是小师叔设计出来的。”
她顿了一下,才道:“依我看,此时发生的一切,本就是为了挑拨我们几人,我们不能当真中了计,自己人和自己人吵起来。”
沈鹤之仍没接言,谢玉舟也绷着张脸。
凌苏苏只好小心翼翼地看向谢玉舟道:“小师叔,我和师兄已试过了,这睡莲在被我们触碰后,是会枯萎的,但你和祝师姐还未试过,若被你们触碰的也会枯萎,便说明所谓的有情人的前提条件本就是假的。”
谢玉舟有心反驳她,但他也不好直言他和云挽本就是假情人......
对了,假情人......
谢玉舟突然又犹疑了起来,楼招澜这个人本就性格古怪,他虽看不上凌苏苏,但她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倘若这的确是楼招澜设计而出,为了挑拨他们,那有没有可能,真情人反而会令睡莲枯萎,而假情人则会起到反效果。
思及此,他低头看向云挽,问道:“要不我们去试试?”
云挽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没有异议,很快便被谢玉舟扶至了一处睡莲前。
沈鹤之和凌苏苏都没说话,目光却落在两人身上,显然是在等着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谢玉舟深吸了一口气,便和云挽一同踏入了心蕊之中,又是如之前那般,莲花散出了金光,但也仍如前两次一样,睡莲再次枯萎凋零成了漫天飞灰。
有些意外,又不出预料,云挽和谢玉舟都沉默了下来,他二人心里都清楚,他们本就不是真的有情人,所以竟也有些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凌苏苏便捏紧了拳头道:“我就知道!”
沈鹤之蹙眉,他也陷入了迷茫。
四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凌苏苏却在此时再次惊叫了起来。
“师兄!”
云挽和谢玉舟的目光皆落了过去,就见沈鹤之的手掌已压住了下半张脸,但血迹还是从他的指缝里渗了出来。
时间已经耽搁得太久了,他也撑了太久,他快撑不住了,可这副模样又太过狼狈,狼狈得他侧过身去,避开了云挽和谢玉舟的目光,但闷咳声还是止不住地溢出。
脚下的冰面仍旧坚硬,云挽便不自觉收紧五指,攥住了谢玉舟的袖子,谢玉舟原是有些恼怒的,但见沈鹤之这般,他心底的怒意又聚不起来了。
“师兄,把寒气撤了吧,”云挽道,“我忍得了。”
沈鹤之压住了咳声,偏头向她看来,他指尖和袖口都沾着血迹,眼尾泛着红,整个人都好似染上了几分艳色。
他仍没说话,只是望了她一眼,便盘坐于地,闭目调息起来,但显然并无撤去寒气之意。
凌苏苏守在他身旁,神色间的忧虑之色更浓,她道:“我们现在,应当赶紧想出能离开此处的办法,不能再像之前那般争吵了。”
谢玉舟道:“若姑婆本就没有轻易放我们离开的打算,我们又能想什么办法?”
他话音刚落,沉寂了许久的楼招澜竟再次笑了起来。
“你们自己心不净,倒怀疑起我来了,痴情莲这个东西,向来是倔种,若非如此,它们也不至于濒临灭绝,我又如何控制得了它们?”
她仍是笑吟吟的:“谢玉舟,你不是个蠢货,难道看不出来我根本没有伤你们性命之意,我只是实在好奇。”
“我见你的第一眼便看出,你此生注定孤寡,又怎会突然冒出个未婚妻?”
“至于那个使无霜剑的小子......”楼招澜笑了两声,沈鹤之仍闭着眼睛调息,但他的眼皮还是轻轻动了一下,显然是听到了楼招澜的声音。
楼招澜就又道:“他更是古怪,炼情剑我又不是没修过,却根本不是他这般的......”
“炼情剑,修的便是一个情字,是愿相许一生的痴恋;是宁可牺牲自己,也遥祝对方安好的决绝;更是如恶鬼索命般的急迫渴求......”
“可我不明白,”楼招澜道,“我不明白为何你口口声声地说着你心有所爱,可你在面对你的爱人时,我却在你身上,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情.欲......”
“你的爱到底给了谁......你当真清楚吗?”
沈鹤之睁开了眼睛,他看不到楼招澜,却还是下意识扬起了头:“我心中爱谁,我自是清楚的。”
“人与人不同,表达爱意的方式自也不同,晚辈的私事,便不劳前辈费心了。”
楼招澜嗤了一声,却并未反驳他,只道:“不若我再给你们一个提醒吧。”
“既然你们一对对的,都令痴情莲枯萎了,又既然你们正好是四个人,何不直接打乱了顺序,重新试一遍呢?”
第077章
“打乱顺序?”谢玉舟露出狐疑之色, “姑婆,你是打算让我跟沈鹤之试试,还是打算让我和凌苏苏试试?”
提起凌苏苏时, 他还特意看了她一眼, 眼底是掩不住的嫌弃,至于凌苏苏, 则很是尴尬, 甚至手足无措得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沈鹤之已开始重新闭目调息, 但楼招澜的话, 他应是听得到的。
楼招澜笑道:“既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不如你们死马当活马医, 不管是谁与谁一起,只要痴情莲被赋予了灵气, 你们便可一同出来......我在阵法外面也是爱莫能助, 只能尽量多给你们提一些建议。”
谢玉舟似是想说些什么,凌苏苏却道:“楼前辈所提建议,摆明了是想故意挑拨我们。”
“我与师兄,小师叔与祝师姐才是有情人,如今我们却无法令痴情莲被赋予灵气, 楼前辈又提议让我们打乱顺序,”她语气有些委屈,“搞不好到时候,我与小师叔, 亦或师兄与祝师姐便真的成功点亮痴情莲了,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
在场众人中, 云挽算是与楼招澜接触得多的,此时经凌苏苏这般提醒, 她突然就有了些猜测,她觉得她大概已经知道楼招澜想做什么了,她惊疑不定,又下意识排斥。
楼招澜又发出了一串不知所谓的笑声:“那你们到底要不要试试呢?”
“为何不试?”谢玉舟倒是不怕,“你都这么说了,搞不好真是这个意思。”
他说着,转而又道:“沈鹤之,你不介意我和凌苏苏试试吧?”
沈鹤之睁开了眼睛,一番调息之后,他的脸色恢复了许多,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只回了两个字:“介意。”
云挽便也道:“我也介意。”
沈鹤之就抬眸看了她一眼,想来他大概以为云挽是介意谢玉舟与旁人一起点亮痴情莲,但其实她真正介意的,是与沈鹤之一起。
就算知晓那大概是楼招澜动的手脚,她也仍是介意,她不想跟他有这样的牵扯。
楼招澜“哼”了一声:“既然都介意,那你们就死耗着吧!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耗多久!”
谢玉舟忍不住呛沈鹤之:“你有什么好介意的!你那个凌苏苏,我又看不上!”
凌苏苏神色愈发尴尬,她小声道:“我们心中既已知晓是怎么回事,那就算点亮了痴情莲,也不必当真,何必因这一时置气?”
她看着沈鹤之,目中又露出担忧之色:“我实在不愿再看师兄这般......”
云挽不得不承认,沈鹤之如今这样耗损自己,实则是为了她,她不禁有些恼怒,恼怒之余更多的却是无力。
她只能道:“那就试试吧。”
沈ῳ*鹤之便又抬眸看了她一眼。
既已做了决定,谢玉舟和凌苏苏很快就来到了一朵痴情莲前,但不出预料的,莲花又一次地枯萎凋零。
紧接着又是谢玉舟和沈鹤之,仍是一样的结果。
到了云挽时,她略作犹豫后,就果断地先选了凌苏苏。
软灵散的效用还未散去,她由谢玉舟搀扶着,与凌苏苏一同踩入了同一朵痴情莲中,随着莲花的又一次枯萎,云挽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果然如她所料,这便是楼招澜的目的。
“沈鹤之,赶紧过来,该你了!”谢玉舟催了一句。
见沈鹤之走来,他又警告道:“小云挽可是我的未婚妻,你不准对她有非分之想!”
“不会。”沈鹤之声音沉静,但他靠近之后,云挽还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紊乱四窜的灵气流。
她知道,那是因强行抵抗弱水造成的。
谢玉舟的手扶在她的肩上,在沈鹤之彻底站至她对面时,他收紧了胳膊,低声安慰了她一句。
云挽心知躲不过,终是深吸了一口气,与沈鹤之一同踏入了那朵睡莲之中。
金光闪过,蜿蜒着将两人包裹,但花瓣却并未再如之前那般枯萎,反而是以心蕊为中心,突然被点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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