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贺重锦嫁给自己的,江缨便吃了,后来贺重锦夹了许多菜到了她的碗里,她全都吃得一干二净。
夜幕低垂,暮色渐浓。
江缨读 Ɩ 了一下午的女诫,又练习书法和绘画,一直到深夜,很快她来了困意,赶紧让红豆为自己梳洗,一头栽倒在榻上,浑身轻松。
“小姐。”红豆正打开梳妆台前的匣子,指着匣子里惊呼道,“这......这么多?都是给小姐的!?”
江缨下塌,凑过去看:“什么?”
只见红漆匣子里整齐摆放着三排做工上乘的首饰,花丝玉流珠、比翼凤蝶耳坠、镂空金簪、并蒂海棠步摇......
姑浅算算,一件首饰就抵得过她和江夫人在江家两个月花费的银钱了。
“贺大人对小姐真好。”
“红豆。”江缨忽然道,“之前母亲说过,她刚嫁到贺府时,父亲也给了她不少值钱的首饰,贺重锦他.......会一直对我这样好吗?”
这个问题倒是把红豆难住了,她道:“现在对小姐好,以后就不好了吗?”
“无论怎样,我还是担心。”江缨忧心道,“书上说,真正的长相厮守的夫妻都是先相知相识,再喜结良缘,洞房花烛,最后孕育子嗣的,我们两个......顺序全乱了。”
红豆满脑子问号:“小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顺序打乱了,我们就不会是长相厮守的夫妻了。”
红豆:“......”
江缨:“......?”
红豆:“嗯,奴婢觉得小姐说的有道理。”
江缨知道,贺重锦娶自己是因为要对那晚宫园里的事负责,而她嫁给贺重锦并非始于情爱,而是别无选择。
所以,与其等着在未来,贺重锦会冷落她,休了她,倒不如一边背女诫,维持这门亲事,一边勤奋刻苦,争取在每年的桂试八雅中拿到魁首,成为皇京第一才女。
到时,江缨向贺重锦提出和离,就算是和离,他给江家的一百两黄金也够她花一辈子了。
书案上的红烛徐徐燃烧着,已经融了一半。
灯光下,贺重锦正低眉敛目,批阅着今日的公文,这时文钊进屋禀告:“大人,属下已将贪墨案潜逃的吕广抓到,现在吕广就在地牢里。”
俊美男子合上一本公文,又从右边的一摞中抽出一本,继续翻阅,他稀疏平常地说着:“在哪里抓到的?”
“城门外,幸好属下长了一个心眼,派人在皇京外再次设了一道关卡,不然,吕广逃出皇京,天下之大,大人恐怕再难找到他了。”
闻言,他白皙修长的手顿住,抬眸看向文昭:“吕广出城了?我已命人严加把守城门,吕广不敢出京,他是如何出的城?”
“大人,你看。”
文钊将一样东西递给了贺重锦,那是出入皇京的文牒。
贺重锦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指腹摩挲着文牒所用的纸张,那纸张的材质他再清楚不过,是皇宫之中才有的宫廷御纸‘澄心堂’。
他沉声道:“这是货真价实的出城文碟。”
之前贪墨案一事查明后,全城封锁,路过的百姓,唯有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手持宫中特质的文牒才能出城,办理要职。
他心中逐渐升起不好的预感。
文钊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大人,吕广是怎么弄到文牒的?属下全力追捕,他孤身一人躲都来不及,根本没机会偷文碟,难道吕广在朝中还有同伙?”
贺重锦陷入沉思。
贪墨案涉及的官员,大多都已被处死,其余被免除死罪的官员,一部分被流放边关,永不得返回皇京,一部分始终不愿认罪的,在贺重锦的酷刑下认了罪后半生都将在牢狱里度过。
吕广,的确是涉及贪墨案的最后一人,再无同伙。
帮他的人肯定别有目的,而那人既然敢冒着被杀头的风险,给吕广文碟助他出城,那么绝非是对陛下和太后有益之人,居心不轨。
到底会是谁?
贺重锦起身,厉色道:“去地牢。”
恰巧,房门开了,女子的长发松散地披在身后,肩头挂着披风,手里的热粥正徐徐冒着热气,正巧与欲要出门的贺重锦撞了满怀,滚热的白粥洒落,烫伤了江缨纤细的手腕。
“啊!”
第13章 审问(修)
江缨被烫的脸色发白,贺重锦反应极快,当即返回去,拿起桌上温透多时的茶水,握着江缨的手腕慢慢淋了上去。
粥是她刚刚熬好的,因为江夫人说要好好服侍夫君,所以粥还没晾,江缨便端到书房来了,没想到撞上贺重锦,把自己烫伤了。
她只痛得出了一声,随后咬牙忍下来。
贺重锦端倪着江缨微微红肿的手腕,命文钊道:“再去拿一杯水来,要温的。”
“是,大人。”
“夫君。”闯了祸,江缨首先想的是道歉,支支吾吾道,“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我原想做粥的。”
这时,文钊刚好拿来温水,贺重锦把温水淋在江缨的手腕上,轻声问:“感觉怎么样?”
“不疼了。”江缨摇摇头,一双杏眼隐隐含着紧张,“我原想着,夫君批阅公文这么久,定然饿了,现在粥撒了,我再去灶房重新做一碗粥?”
为了江家,她一定要做好为人妻子的本分,关爱夫君。
贺重锦注意到江缨眼底的淤青,微微皱了皱眉。
“不用了,我不习惯睡前用膳,以后也不必再夜晚做粥了。”他顿了顿,笑着补充道,“多谢。”
文钊咳了两声:“大人,还去地牢吗?”
贺重锦答:“你先下去吧,今日夜深,既然已经抓到吕广,明日再审也不迟。”
地牢?审问?江缨听到了这两个关键字眼。
见江缨的表情不太对,贺重锦心跳慢了半拍,故作平常地问道:“怎么了?”
“夫君刚才出门,是要审问犯人?”江缨说,“我听说,朝中有官员贪了本该发往边关的军饷,那些犯人不已经被夫君处置了吗?为什么还抓人?”
难道,贺重锦不仅要处置涉事的官员,还准备株连他们的九族?好可怕!
“贪墨案中吕广尚未被捕,今夜被文钊抓住,不会再逃了。”
“原来是这样,抓住就好。”
江缨看向桌案上整齐堆叠的公文,一列应该是批阅完的,一列应该是没批完的,便又问:“我见夫君还有许多公文没批阅完,我可不可以看夫君批阅公文?”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些公文,问道:“太晚了,难免困倦,我们回去睡吧。”
江缨的确困了,但她想,既然支撑着困意过来送粥,总不能白白熬夜,于是道:“夫君不睡,我便也不睡,而且......我看起来很不精神吗?”
“......”他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答道,“没有,过来吧,我很快就批完了。”
“好。”
又过了一会儿,蜡烛将要燃尽,贺重锦快要批阅完公文了,忽然肩头一沉,侧目看去,江缨正靠着他沉沉睡着了。
贺重锦望着江缨安静的睡颜,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在贺重锦的心头。
今日侍女说,她一下午都在练习书法,准备桂试八雅,但贺重锦闻到的香气,是包含在墨香之中的,柔和的,淡淡的香气。
这是......什么感觉?
他无心再看公文了,将熟睡的江缨打横抱起,回到卧房中。
第二日,江缨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她看了看空荡荡的塌侧,贺重锦已经不在了,红豆说昨夜是贺重锦亲自抱她回房。
身上的被子是整齐的,被人掖好的。
她记得自己昨晚实在是太困了,一直强行打起精神,到底没坚持住睡了过去。
没给贺重锦添麻烦吧。
江缨看到衣桁上还挂着贺重锦的官服官帽,他没去早朝,应该在地牢里审问那个叫吕广的人。
“昨晚的粥他没有喝到,红豆,你把早膳端上,我们去地牢给贺重锦送去。”
红豆:“还送?”
江缨坚定地点了点头:“送!不要忘了,在我拿到桂试八雅第一名之前,我要做好贺重锦的夫人。”
地牢内阴暗潮湿,但被贺府的下人清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江缨猜测,贺重锦一定经常来这里。
很快,她来到了刑房的门口。
贺重锦端坐在檀木椅上,寒眸微垂,细细地打量着手中的刑具,这柄烙铁在炭火中烧得滚烫,迸发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江缨下意识退后一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贺重锦露出那样的冷厉眼神,仿佛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再看被挂在那里的吕广,数道鞭痕交错在一起,全身上下被打得血肉模糊的。
吕广咬牙切齿道:“贺重锦,少得意,这朝中谁不知道,你就是太后和小皇帝屁股后面的一条哈巴狗!”
“哦?”贺重锦漫不经心道,“我倒是忘记了,陛下尚未登基时,吕大人是晋安王身边的狗,同样是狗,谁又比谁高贵?”
“你……!”
贺重锦冷笑道:“晋安王死去多年,吕大人当年没有骨气自刎,反而今年暗中参与了贪墨案,以此报复陛下和太后,发泄心中的不满,真当这朝中无人了吗?”
“我贪了军响又如何!”吕广目眦欲裂,恶声道,“小皇帝在宫中一年的衣食住行,不比那军响少!何至于将那些官员一一处死!”
“那你知不知道,大梁的国力早已今非昔比,如果军响亏空,大梁此刻发兵攻打大盛,会牺牲多少将士?”
“与我何干?!”
贺重锦深吸了一口气,眼眸骤冷:“吕大人,其实我贺重锦很有耐心,今日我审不出文碟的来源,会一直吊着你的命,明日审,后日审......直到你肯开口的那天。”
江缨看到地上有一块白色的小石块,她凝目一看,是带血的门牙,牙根处还挂着残肉。
江缨:“!!!!!!?!!!!!!”
只见,贺重锦从檀木椅上站起来,拿着手中的烙铁走到吕广的面前,冷冷道:“那个人究竟是谁?值得你这样咬死不说?”
吕广依旧不为所动。
就在滚热的烙铁即将接触吕广皮肤时,忽然有人大叫一声,不是吕广,而是牢门外,面带惧色的江缨。
贺重锦骤然回头,看到她时,随着当啷一声,烙铁掉到了地上。
“缨缨,我在审问吕广,他不肯招认,所以亲自用烙刑。”贺重锦全然没了刚才的狠厉劲儿,语气软了下来,“你,你都看见了?”
江缨点了点头:“对不起,打扰夫君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血,乍一看见,脑子发晕。”
贺重锦的笑容有些尴尬:“是文钊下手没轻没重,抽打了吕大人两个时辰。”
文钊:“……?”
吕广:“????!”
谁?谁抽打两个时辰?谁?
吕广:“贺重锦!你......他娘的又唱得哪出戏?!除了你,谁还敢对我动酷刑?!!敢做不敢认是?!”
文钊一听,这怎么还骂人呢?下手飞快,啪啪啪地往吕广脸上又打了好几拳,鼻青脸肿的吕广又吐了好几颗带血的门牙。
贺重锦的脸色阴了下来:“......”
江缨:“!!!!!!”
好暴力!好恐怖!
她简直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她迈着零碎的步子走到桌边,放下饭盒,目光无意之间落到桌子上的刑具,不由得头皮发麻。
“夫君,我先走了,你记得用膳。”
她觉得脚底发软,走到牢门前还被绊了一下,贺重锦柔声提醒道:“小心些。”
江缨回道:“好。”
女子的身影消失在牢房,文钊道:“大人,还审吗?”
贺重锦转身,背对着吕广道:“审,你来动手。”
“啊?”文钊愣了愣,随后道,“大人,之前一直都是你亲自审的,为什么这次换属下来审?”
但贺重锦没有解释,他想到刚才江缨的神情,隐隐有些担心。
他审问吕广的时候,一定吓到她了。
出了地牢,江缨带着红豆越走越快,红豆一边被强行拉着走,一边道:“小姐,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是两个,走慢一点!”
此刻正值盛夏,园中百花竞相盛开。
闻着花香,江缨适才紧张的心情逐渐舒缓下来。
红豆扶着腰,气喘吁吁道:“小姐,奴婢知道你胆子小,但也不必跑这样快啊,审问的又不是小姐。”
“你说,那个叫吕广的最后会怎么样?”
红豆答:“听说贪墨一案陛下十分重视,向吕广这样的逃犯,肯定会被贺大人处死,奴婢听说那些被处死的官员都是贺大人亲自监刑的。”
贺重锦果然如传言那样,雷厉风行,心狠手辣。
江缨抚着胸口,平复内心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没有做好他的夫人,出了差池,他不高兴,会如何罚我?”
红豆哑了半天,而后道:“贺大人对小姐很温柔,不会罚小姐的。”
江缨脑海中幻想出了一个画面,她像吕广一样被架在刑具上,昏暗潮湿的地牢里,贺重锦正漫不经心地将鞭子沾在盐水中。
贺重锦此刻如嘶嘶吐信的蛇,语气寒到吓人,杀意尽显:“早知你连正室夫人都做不好,真后悔当初娶一个小门小户的嫡女进门,现在,你有命嫁进贺家,没命离开了。”
“缨缨,放心,你是我的妻,我必当‘温柔’待你。”
这门亲事,怎么看怎么像是龙潭虎穴啊!
红豆以为江缨不怕了,哪知江缨更怕了,手心里全是冷汗,颤声道:“我要回去练琴了,对了,今日的女诫还没读完。”
这之后,江缨很少在白天见到贺重锦了,并非是贺重锦有意躲着她,而是她有意躲着贺重锦。
她清晨就去书阁练习八雅,一日三餐都在藏书阁,贺重锦很晚才回屋在她身边躺下,他不言,她装睡,就这样相对无声地过了一夜。
几天过去,江缨没和贺重锦说上一句话,整日与琴棋书画为伴。
又过了几天,藏书阁里的墨被用完了,江缨让红豆去管事那里要墨,后来红豆回来时,神秘兮兮道:“小姐,你猜我回来时碰见谁了?”
江缨正在钻研棋局,葱白双指夹着棋子,随后落在了棋盘上:“碰见什么人了?”
红豆:“文侍卫和贺大人啊!我还悄悄地偷听了他们的对话呢!”
她凑到江缨的耳边,压低声音道:“小姐,文钊说,地牢里的吕广死了,被贺重锦打死了。”
第14章 阳春白雪(修)
江缨面色一白,双指捏着的棋子砰地一声掉到棋盘上,她一想到昨天吕广血肉模糊的模样,心里头就发怵。
“小姐,贺大人也是为了朝廷着想,官员贪墨,死不足惜!”
江缨点了点头:“我知道,贺重锦对吕广用刑没错,他们贪墨,一些钱财虽然不至于处死,可是,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大梁打过来,战乱会死很多的人。”
红豆:“那是为何?”
“我只是……只是有些害怕他而已。”
这皇京之中谁人不知,大梁的国力已经远远超过大盛,而十几年前,梁国还是任由大盛吞并的鱼肉,为求自保把皇子送到大盛为质。
一年后,梁质子猝,享年十二岁。
谁都不会料到在未来,梁国和大盛会调换身份,前者成为后者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刀俎。
但尽管如此,江缨还是忍不住对贺重锦产生芥蒂之心,那几乎是出自骨子里的,本能的惧怕。
因为小的时候,许姨娘养了一条性子不好的狗。
第一次见到江缨时,那条狗并未表现出多么凶恶,还欢快地冲着她摇尾巴,后来,江缨见到他吃脏骨头,就想将骨头拿走,不准它吃。
谁知狗不知怎得,一口咬伤了她的胳膊,那时许姨娘刚进门没多久,江怀鼎说江缨伤得不重,让许姨娘道个歉,草草了事。
从那以后,江缨见到许姨娘的狗就哭,躲得远远的,有时连一缕狗毛落在她身上都忍不住打哆嗦。
她发现。她就像惧怕那条狗一样,惧怕着贺重锦。
然而,贺重锦也猜到了她的心思,这天夜半,他缓缓推门,塌上的江缨又像之前那样背过去装睡。
他望着她,女子柔软的,缎子般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的榻上,贺重锦心想,过去这么多天,江缨应该愿意和自己讲话了。
“缨缨.....”
贺重锦启唇,江缨将双目闭得更紧,他只吐出一个字,顿了顿后,轻轻叹了口气,掀开被子静静躺到塌上。
江缨细微地察觉到贺重锦的反应,那似乎是一种无奈。
他有心事,不高兴吗?
江缨记得红豆之前说过,吕广在审问时死在地牢里,文碟来源的线索就断了,所以贺重锦才会有心事。
想到之前,贺重锦在赵家替她解围,又带她去书阁还说了好多鼓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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