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两个糖水棍儿,江缨背过手去,带有告诫地对小岁安说:“岁安,糖水棍不能吃多了,只有吃一个,会蛀牙的。”
“知道了,娘亲。”
买完糖水棍后,江缨带着小岁安在一家面馆里吃面,小岁安吃着吃着,坐在对面的江缨忽然开始落泪。
小岁安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他心想娘亲怎么比自己还爱哭啊?
“娘亲,娘亲不哭,岁安哄哄。”
“怎么办?”江缨抽泣道,“科举怎么办?想不到好的办法了。”
江缨陷入深深的自责,如果她早一点帮贺重锦,早一点发现......大盛会怎么样?贺重锦会怎么样?
他们的家会怎么样?
悲伤的情绪难以压抑,江缨哭时,还不忘告诉小岁安:“千万不要让你爹爹发现,知道了没有?”
“娘亲不哭,岁安就,不说。”
“你......你这孩子!”
正当江缨想要好好责备这孩子一同时,小岁安的注意力忽然被街道上的变化吸引了过去。
小岁安欣喜道:“娘亲!那是!什么!”
江缨收敛了面上的不悦,朝着小岁安所指的方向看去,镇子上的一个壮汉正拉着一车小麦,准备送到作坊里磨成面粉。
北境寒冷,小麦都是在温室里专门孕育的。
小岁安从前都没见过小麦,更不识得面粉,毕竟他是贺相府的嫡子,不缺吃不缺穿,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从未见过这些五谷杂粮。
她道:“那是面粉。”
“面粉?”小岁安习惯性地思考了一会儿,“哦,知道了。”
既然这孩子问了,于是江缨便就着这个由头道:“粮食是民生之本,是百姓安之立命的所在,是......”
话说到一半,忽地戛然而止,小岁安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娘亲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一阵静默,江缨垂下眼,嘴角扬了起来。
或许她知道该怎么挽救科举了,果然除了生死,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够难倒人。
而后,江缨当即让掌柜拿出宣纸和笔,她亲自书写了一封信,重金请来镇上最快的信使,吩咐他一定要日夜兼程,用最快的速度将信送到贺相府的侍卫文钊手中。
事关大盛,务必尽快。
一路上,小岁安一直缠着江缨想要另一根糖水棍,她没给,纤细手指拆开了油纸,把小岁安气得面颊鼓鼓的。
岂料,母子二人刚到山门口,便见林槐早已等待已久。
经由上次在藏书阁一事,小岁安讨厌极了林槐,朝他拉了一个鬼脸:“哼!坏叔叔!”
被叫叔叔,林槐的脸当场绿了一下,江缨赶紧纠正:“岁安,林槐哥哥还没成亲呢,怎么能叫人家叔叔?”
林槐才懒得与小孩计较,他的表情凝了些许,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江缨将小岁安抱了起来,对他说:“林槐,你是特意来为林院首求情的吗?此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不过我与夫君商议了,会为他求情,免其死罪。”
“不,我不是要说这个。”
“不是这个?那是?”
江缨有些不敢和他说事了,之前说事的时候,林槐根本就没有在好好说。
林槐难得觉得话是那么难以启齿,毕竟这涉及大盛与大梁,弄不好就是死罪一条,所以他不敢妄下定论,更不敢和江缨说出自己所猜测的答案。
“江缨......”林槐平了一口气,继续说,“我曾听闻贺重锦的父母死在了梁兵手里,他并没有在皇京长大,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模样,战乱之时,这中间发生什么谁都猜测不了,你觉得你眼前的贺重锦,真的是贺重锦吗?”
“......”江缨说,“林槐,你问这个做什么,话可不是乱说的。”
“你仔细想想我说的话,梁兵的手段何其残忍,斩草必出除根,怎么可能会留一个将军的遗孤活着?”
江缨:“......”
林槐继续说:“江缨,你从来都没觉得这从中有蹊跷吗?你不觉得蹊跷吗?贺重锦曾以毒攻毒过,气血亏空,按理来说承受不了雪莲和火蝎的相冲,可他现在活下来了,安然无恙。”
女子望着林槐,半晌呆木木地说了一句:“听不懂。”
林槐:“......”
不得不说,江缨觉得自己还是有几分装傻的本事,想必会把林槐气死吧。
片刻之后,林槐把话咬得更重了,看来不把话说清楚,江缨是永远也听不懂:“如果我说,贺重锦是.....”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林槐的话打断。
贺重锦开口唤着江缨:“缨缨,我刚要出去寻你们,想不到你们已经回来了。”
小岁安高兴地从娘亲怀中下来,来到贺重锦跟前求抱抱。
林槐涨了张口,而后慢慢合上,看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再也没说什么了。
江缨与林槐告了辞,与贺重锦和小岁安进了山门,她一边走一边告诉贺重锦,她已经找到了解决科举试题的办法......
而林槐的目光始终没有从贺重锦的背影上离开,那目光就像要把他整个人都看穿了一样。
大梁史书记载,梁帝被人下以鹤顶红,危在旦夕之际,铤而走险使用了最为极端的解毒办法,出于安全之计,梁帝寻了一人来试药,为其下了鹤顶红。
最后,两个人都活了下来,太医署记录,此二人再服用雪莲与火蝎时,都会产生抗药性,无知无感,不痛不痒。
而那个人,就是已经故去多年的大梁质子......
第74章 弟弟妹妹(修)
快马日夜兼程, 江缨委托的信使终于在科举考试的前一天晚上,累死累活地将信送到了贺相府。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而明日就是科举。
贺相府的府门前,文钊拆开信封后, 认出了自家夫人那一手漂亮的瘦金体。
看完信后, 他的面上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最后逐渐变得诧异起来:“小麦?”
府中的家丁问文钊:“大人,夫人在信上说什么了?”
文钊却道:“夫人说,科举试题被汝南王和林院首动了手脚, 意图引起内乱。”
家丁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什么, 这可如何是好!明日就是科举考试了!”
“但夫人又说,要我明日去寻一车小麦,送到科举考场,发放给每一名学子。”
家丁倍感不解:“这是何意?”
文钊答:“不知道,按照夫人所说的做。”
与此同时, 汝南王府乱成了一锅粥,昭阳郡主来到正厅之内,便见汝南王妃跪在地上,哭得泪流满面, 而汝南王黑着一张脸坐在那里, 地上是被他摔碎的茶杯。
昭阳郡主赶紧上前把汝南王妃扶起来。
汝南王妃恨不得把肠子都悔青了:“当初, 刘裕登基,我求太后赦免你, 迎你回皇京,没想到竟然害了整个王府。”
“母妃。”昭阳郡主一脸不解, “害了整个王府?父王做什么了?”
汝南王妃道:“你父王要谋反啊!”
“谋反?”
昭阳郡主不可置信地看着汝南王,刘裕的后宫嫔妃并不多, 只有一个皇后顾柔雪,和一个出身天香楼的曲佳儿,没有皇嗣。
所以,大盛如今的皇嗣除了刘裕,就是先皇的弟弟汝南王。
她从未想过她的父王会觊觎那把龙椅,父王没有和她还有母妃说过此事啊。
看着自己的王妃,汝南王无动于衷,他道出了潜藏在心底的话:“在北境的那些年,是本王一生的耻辱,当年本王在朝中是众多皇子之中最出色的一个,父皇却厌极了本王。”
顿了顿,汝南王道:“所以当年,本王不得不行差踏错,算计手足,而父皇是那样的狠心,将本王流放至北境,若不是命硬,何以活到今天?”
汝南王妃已是声泪俱下:“王爷,你图财图权,妾身不拦你,可那是皇位啊!若失败了,整个汝南王府都是死罪!你想想咱们得昭阳啊!她还没嫁人!”
昭阳郡主气愤道:“父王,你要谋反你就自己去好了,别波及本郡主和母妃!”
“你!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汝南王指着昭阳,面色铁青,“当初让你嫁给贺重锦,让他成为汝南王府的人,如此就是断了太后的左膀右臂,你倒是好,坏了本王的计划!”
很快,汝南王的神色恢复如常:“也罢,本王已经掌握了流火箭,一切早成了定局,科举一乱,重伤大盛民心,再过不久本王养在城中的暗军就会攻打皇宫,逼刘裕退位。”
昭阳郡主是个脾气爆的:“父王,你!贺重锦呢,父王你野心这么大也就算了,你斗得过那贺重锦吗!”
汝南王:“贺重锦此人的确是个隐患,太后的一把好刀,可惜他已经死在雪庐书院了。”
昭阳郡主一听,瞬间脸色苍白:“死了?那江缨呢?贺岁安呢?!”
他想争到那把龙椅,给在天上的父皇看看,看看他最为厌恶的儿子,才是一统天下的君王。
昭阳郡主还想阻拦,汝南王一声令下,将母女二人幽闭在府中,不得与外界任何人联系。
房间之内,江缨与贺重锦正在收拾行囊,小岁安也学着娘亲的样子,将自己的小衣服整齐叠好。
他们明日就要坐马车回到皇京了。
雪停了,江缨放下手中的活儿,对贺重锦道:“夫君,我出去扫雪了。”
贺重锦眉目温柔,点点头:“好。”
麻花辫女子推门而出,随 Ɩ 后合上房门,贺重锦正在将书卷整齐地放在木箱里,这时,小岁安走了过来。
小岁安摇了摇贺重锦的胳膊,哀求道:“爹爹,岁安能不能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贺重锦仍旧在整理书卷,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不能。”
“啊?”小岁安失落极了,“爹爹,不答应。”
“不答应。”贺重锦阴下眉眼,言辞带有几分威严:“岁安,以后不要想这件事了。”
自从江缨与他们父子团聚之后,不知怎得,贺重锦觉得自己待小岁安越来越严厉了,有时这孩子犯了错,就会忍不住呵斥他。
应该是从前,又当爹又当娘的,现在不用当娘了,他解脱了,所以才会和天底下的父亲一样,严厉又暴躁。
小岁安到底是男孩子,气到头上和老爹顶嘴: “要!要弟弟妹妹!就要!”
屋外的江缨刚刚清扫完积雪,她用袖子擦了擦汗,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贺重锦又开始呵斥小岁安了。
小岁安嚷嚷着:“弟弟妹妹!”
“去外面跪着……”
“呜呜呜呜!”
小岁安打开门,就撞到了娘亲的怀里,他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娘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没有弟弟妹妹,岁安,一个人,不好玩!”
江缨看了一眼狗窝里的小白,柔声道:“岁安,有小白陪着你呢。”
小岁安抽涕的:“小白是狗。”
贺重锦正在生闷气,气头上来真想要把这个儿子一脚踢下山,却听江缨低身下来,温柔地捏了捏小岁安的脸蛋。
她说:“那以后,娘亲陪你玩,娘亲已经不读书了。”
啪得一声,贺重锦怀里的书卷掉在了地上。
江缨转而看向他,不解地问道:“夫君?”
贺重锦僵了许久,二人久久对视着,随后他温和地摇了摇头,与刚才对待小岁安时全然是两个态度:“没什么。”
这句话当然是他口不对心的谎言。
他有些犹豫关于给小岁安生一个弟弟妹妹的事了。
小岁安有一个弟弟妹妹,是不是不用每日和江缨在一起了?
仅仅是这样一闪而过的念头,贺重锦很快就在脑海中泯灭了这样的想法,那夜的宫中,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一次就够了。
那样的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殊不知,江缨一边哄着哭泣的小岁安,一边在小岁安的耳边悄悄说着:“好了,不哭了,娘亲答应你了。”
“嗯?”
小岁安的眼睛亮了,刚要说出口娘亲答应了这句话,下意识用手捂住,不让贺重锦听到。
他嘻嘻笑了两声,压低声音:“那,娘亲可要快一些喔。”
虽是这样,但到底还是让贺重锦听见了,他沉沉放下书卷,对江缨说:“缨缨,小孩子的胡闹罢了。”
江缨让小岁安先出去玩,小岁安看了一眼娘亲,又看了一眼爹爹,点点头,就这样出了门。
贺重锦心生不悦,可面对江缨时仍旧是平静的,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们继续收拾吧。”
“贺重锦。”私下里,江缨喜欢叫他的全名,她笑了笑,“我觉得我们再要一个孩子,也是不错的选择。”
“……”
“顶多是生不起罢了,又不是养不起,你的俸禄还有我的聘礼,养三个,四个都是养的起的。”
江缨想了想,继续说,“书中说,儿孙满堂,福寿绵长。”
“别胡闹。”
“我曾听闻昭阳郡主说,皇京之中的人都在暗地里说夫君有隐疾,子嗣稀薄,若是有了第二个孩子,谣言就不攻自破啦。”
他似乎是恼了,修长的身躯转过去,背对着江缨,语气很淡:“我从不在乎旁人说什么,缨缨,除了这件事,或许我任何事都能答应你。”
江缨怔了怔,察觉到了贺重锦心中的想法,不由得心情低落起来。
的确,桂试八雅是个意外。
“可是……我已经不在乎了。”
贺重锦却厉色道:“可是我在乎。”
他在乎她,在乎到他宁愿从来都没有宫园的那一晚,自然而然地与江缨认识,定亲,成亲,洞房……最后才到生子。
他真的太喜欢她了。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欢,就好像只有她在身边,曾经的大梁之子才会渐渐消散,他也只是贺重锦而已。
为她撑起一片天,为她撑起一个家。
江缨低头不言了许久,最后忍俊不禁地笑了,她胸有成竹地说:“江缨不信,不信今夜,贺大人能忍得住。”
贺重锦怔住,他感觉到自己的小尾巴被她精准踩中了。
他有什么忍不住的?
今夜是留在雪庐书院的最后一夜了。
小岁安自觉地与隔壁的红豆睡在一起,贺重锦正倚靠在塌上翻阅书卷,此刻他也只是当江缨是今日说的是玩笑话。
贺重锦正看着,忽然,被褥下一双纤细的小腿轻轻踢了踢他。
贺重锦:“???”
她什么时候脱了亵……
女子刚刚洗了澡,发髻之间还萦绕着花香,昏暗的光下,江缨锁骨精致,皮肤白皙。
为了计划的成功,江缨的脑海中反复搜索着能够运用得到的知识,学着话本里狐狸精勾人的模样:“贺大人。”
啊啊啊,怎么听上去有些生硬?
谁知,情人眼里出西施,此话一出,贺重锦只觉得快要把持不住了。
他说:“我去其他的房间。”
而正当贺重锦还没走,江缨的吻就已经落了下来,一吻毕后,江缨柔声道:“可惜,已经晚了。”
第75章 梁帝(修)
江缨亲吻了许久, 男人的身躯立刻绷紧,又渐渐瘫软,又再次绷紧,他把江缨推开了。
贺重锦的呼吸炙热又急促, 他紧张地望着江缨, 眼底克制不住的欲望被压了下来。
贺重锦别开眼, 脖颈红了一大片,却也没向刚才以前那般,给予一分就控制不住地往前十分。
江缨苦恼了, 她颇为怨怼地贺重锦:“你不喜欢我了?”
天啊, 连江缨自己都忍不住吐槽自己。
为了给小岁安一个弟弟妹妹,使劲浑身解数,这是她能说出来的话吗?
她是皇京第二才女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刚才的话说出来就好似那勾栏瓦舍里的女子一般。
更何况, 幼年上学时,江夫人不准她过早地对男子生出男女之情,以至于在贺重锦之前,她连男子的手都没牵过。
好羞耻, 好丢人。
贺重锦的脸涨得通红, 最后说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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