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姑娘,玩笑一时爽,小心火葬场。
罢了,人家夫妻情趣,要她操什么心。
临走时,杨九儿为了表示诚意,也从兜中掏出一包银子来。她家财不多,逢年过节总会有些赏赐,左右无处花费,都攒下来了。
她原以为大家伙儿能长长久久在一处,谁知故人们一个个都离开了,独她留在京城冷冷清清,想想真是怪难受的。横竖一点心意权当表示罢。
徐宁使劲推辞,拗不过只能收下,拎在手里掂了掂,嚯,还真不少。
恭敬不如从命啰。
齐恒回来时,特意给她带了两身男装,都是照着她身量改的,十分合乎体态。
徐宁立刻来了精神,这是要她玩制服诱惑?哎呀呀,真大胆。
齐恒抛给她一个白眼,“路上未免引人注目,还是扮作商队更便宜。”
这话倒是,虽说就藩,可一看就是王孙公子,保不齐就有匪盗虎视眈眈,宁可低调些好。
徐宁欣然从命,敢情是怕她美貌引人垂涎呀,果然是个大醋坛子!
“红芍呢,她好像也不怎么安全。”
齐恒不以为意,“你看着安排罢。”
徐宁心想,红芍这细皮嫩肉的,哪怕扮成男子也免不了引人遐想,还是画丑妆更保险些。
回去一提,红芍虽百般不情愿,也只能无奈答应,见半夏负手而立在那取笑,忍不住怒从心头起,“王妃,她怎么不用变装?”
半夏得意抬起下巴,“我是主子的亲信,怎可同日而语?”
红芍哼声,“也难怪,长成这副德行,自是比我安全多了。”
半夏尖叫一声,伸出五指便欲挠花她的脸,红芍岂肯罢休,拿起一面梳妆镜左推右挡,顺便好让半夏照照自己是何模样。
两人从前厅斗到后院,虎虎生风,不分胜负。
徐宁让白芷取来一张躺椅并一碟糖瓜子儿,惬意地靠在上头,“往后到蜀中不乏乐子了,关起门来就是一出小戏。”
白芷:……
徐馨破水的消息传来时, 徐宁着实吃了一惊。
倒不是因为早产,她自己头胎也没挨到预产期,而是据闻大姑奶奶听见皇子就藩的消息, 这才忽然动了胎气。
徐宁:……
这就很怪异了,就不就藩与徐馨有何相干, 难道舍不得她这位庶妹?她俩还没这般情深似海罢。
又或者是挂念齐恒?更离奇了, 姐姐跟妹夫有何说不清道不明的,难道是懊悔当初逃婚、想破镜重圆不曾?
总之, 徐宁心下甚异。
看着伯府来的老妈子战战兢兢跪在阶下,半夏也同样不爽快, 人家忙进忙出,谁还有工夫管你家姑奶奶生孩子,以前又不是没经过!
然而掐指一算,伯府的确许久没孩子降生了, 大约嫡母关心则乱、真个指挥不来罢。
老妈子鸡啄米似的磕头,“求王妃高抬贵手, 好歹去看看罢,大小姐这胎难产, 怕是有血崩之兆。”
早说了孕期别吃那么多, 还一味进补, 能不难受么?
徐宁深觉无语, 虽则她自己也是分身无暇,但还是决定前去一遭,看看究竟怎么个情况, 又着白芷拿她的拜帖去请常山常医正过来——葛太医忙着春宵苦短日高起, 临别前总得叫他跟如花美眷好好温存温存才是。
徐宁原本以为,婆子话里颇有夸张, 无非王氏信不过外头大夫,想从她这里借几个太医使唤。
怎料见了面才知,徐馨情况实在不妙,她自己生产时没照镜子,不知是何模样,但,很不该面如活鬼。
徐馨本就是个响当当的美人,哪怕孕期长了斑,风韵也未稍减,这会儿却活像奈河桥下爬出来的浮尸,汗珠子也是白的,像黄泉渗出的浊水。
嘴里却还有气无力念叨着:“静王、静王……”
王氏脸色十分尴尬,做姐姐的惦记妹夫,放哪儿都嫌丢人现眼,就算三丫头顶替了大姐儿婚事,可木已成舟,有什么好恋恋不舍?何况静王自个儿也是泥菩萨过江,趁早离了这冷灶还清静。
她讪讪道:“馨姐儿这是替你们悬心呢。”
自个儿也觉得解释得十分牵强。
徐宁蹙起眉头,她于男女之道虽不甚通,自认还不是傻子。女子若对男子有情,如杨九儿对三皇子,眼角眉梢藏都藏不住,徐馨怎么看都对齐恒没啥感情,她那颗心若非放在文思远身上,也不会陪文思远挨穷受冻了。
徐宁淡淡道:“或许大姐姐真舍不得咱们去藩地罢。”
许是被藩地两个字刺激,徐馨蓦地抓紧她的手,喃喃道:“不该是这样的!”
哪样?徐宁满头雾水,又被她抓得生疼,不得不用力将那几根指头掰开,转头向王氏道:“大姐夫呢?”
王氏满眼恨恨,“谁知道,多半还在私塾。”
偌大个人寻不着好差事,只能去荒山野岭,每个月两吊钱束脩,吃不饱饿不死,若非有她照拂,馨姐儿早就饥肠辘辘了。
徐宁无语地瞥了眼嫡母,敢情是您喂胖的呀?惯子如杀子,怪道会难产。
这会儿已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徐馨神志不清,王氏只得同徐宁相商,叫了稳婆过来,稳婆低着头汗出如浆,道大人孩子难以两全,还望主家早点拿个主意才是。
王氏如遭雷击,竟会至如此地步?一时间心乱如麻。
徐宁倒是泰然自若,拿了块细棉布帮产妇慢慢擦汗,“你们且招呼着,若实在无法可想,再来禀报。”
有时候情况未必那么严重,无非怕主家责怪,才提前给自己找个退路。
徐宁知道顾虑,令她们宽心,“徐家一向宽厚持家,即便有何闪失,也不会迁怒无辜,你们只管尽力便是。”
稳婆们方才吃了颗定心丸,自顾自忙碌起来。
另一边,久居后院的文老太太拄着拐前来,满目威严,“听说大丫头难产?”
王氏暗暗恼火,是哪个不长心地跑去惊动老太太?她太知道这老虔婆的脾气,才不是挂念馨姐儿,是担心她那曾外孙子。
果然,听说徐馨情况不妙,文老太太当机立断,“无论如何都得保住孩子。”
那可是思远唯一的血脉,没了他还怎么跟文家交代。
王氏愕然,大声道:“老太太!”
文老太太冰冷地看着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王氏咬着嘴唇,她私心里当然更想保全女儿,外孙到底隔了一层,可身为伯夫人,同样她也很清楚,若去子留母,馨姐儿将会受到多少诟病。倘叫女婿知道,怕也只有被休一途,跟死有何两样?
且在这府里老太太虽不管事,辈分为尊,自己的话反不及她管用。
文老太太不是来跟她商量的,只要能保住文家子息,馨姐儿即便舍身取义又如何?人人都会称赞她的牺牲,给她竖座节烈牌坊,文家的子子孙孙也会敬仰供奉,不比苟活下去更有意义?
徐宁唇边露出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祖母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么爱牺牲,当初怎不拼命养个亲生子出来,反倒让庶子承爵?也对,别人的孩子当然不心疼。
“什么?”文老太太疑心自己听错了,这府里还有人敢同她呛声?
徐宁无意与其争辩,直截了当发话下去,“能母子俱全最好,若不能,则尽量保大。”
文老太太铁青着脸,宗室里可不理辈分这套,徐宁以王妃之尊发号施令,便连她也无法反驳。
王氏悄悄松口气,看徐宁的目光多了分感激,患难见真情,不管往日有多少罅隙,至少她对馨姐儿还是不错的。
反观婆母则着实令她齿冷,现下看来,当初馨姐儿被诬陷私通时老太太肯出来说情,根本不是心疼馨姐儿,不过怕她那好侄儿丢面子罢了!
产房乌泱泱站了这么些人,稳婆们顿觉压力倍增,下手也多了几分谨慎,好在身穿官服、头戴官帽的常山进来,令她们齐齐松口气。
常山并无寻常那些男女忌讳,很坦然地到屏风后瞧了瞧,随即就命取剪子来。
王氏唬得面容失色,莫非要剖腹取子?这和杀鸡取卵有何分别?
徐宁也纳闷呢,莫非这常山是个天才,现在就发明了剖腹产,可后续缝补伤口和避免感染是个大麻烦罢?
好在常山解释,只是将宫口稍稍剪开些许,方便胎儿娩出。
老太太本就对他一个大男人钻进钻出不悦,听说还要动刀,那郁闷更是摆在脸上,“可会影响日后同房?”
徐宁翻个白眼,都什么时候还惦记这个呢,真是人老心不老——大约她太脏了,人老太太只是关心能否再生育。
常山想了想,含笑道:“若护理得宜,料想不会有何妨碍,当然,得保持心胸愉悦、饮食健康才好。”
这也算给自己作了份免责声明,便真出了事,也是你们府里过失。
老太太便不言语。
王氏憋了半天的火,到这儿实在忍不住了,“来人,扶老太太回去歇息。”
站了半天,也不给张凳子坐坐,文老太太自个儿亦觉怄气,甩开侍女的手,兀自拄着拐往后院去了。
没了眼中钉,王氏方才冷笑出声,“就惦记着给她文家传宗接代,当谁稀罕似的!”
若非馨姐儿脑子进水,文思远能讨着这般好老婆?得了便宜还卖乖,当真不自量。
大约她觉着跟徐宁关系拉近许多,徐宁却无意维系这份战友情,巴巴伸着脖子往里头够去,可惜屏风太高,实在瞧不见——她挺想看看古人是怎么实施会阴侧切术的,又怕鲜血淋漓看了会做噩梦,心里万分纠结。
王氏自讨没趣,觉着有些冷场,然而若不是徐宁,今日还真不知如何,人得知恩图报,往日那些旧怨,也就一笔勾销了。
她掩饰着起身,吩咐厨房去热点鸡汤来,馨姐儿得好好补补,客人们也能尝尝鲜。
徐宁觑准机会,正准备看看究竟,岂料常山冷不防出来,差点撞个正着。
他朝徐宁点点头,“母子平安,王妃也可放心了。”
特意在里头洗干净手,以免红彤彤的吓着人。
徐宁咦道:“怎么没听见哭声?”
机伶的稳婆陪着笑脸,“在他娘肚子里憋得久了点,不妨事。”
说完一个巴掌重重朝婴儿屁股上拍去,果然洪亮的婴啼随即响起。
徐宁:……
她出生的时候貌似也不哭不闹,不知娘是否请人拍打过她屁股。
那么久的事,徐宁当然已记不清了。
徐宁对襁褓不感兴趣,只草草瞥了眼,很好,比阿笨生下来还丑,就是胖点壮点,最少也有八斤重。
难怪徐馨看上去跟大病初愈一般,肚里揣着这么个累赘,能不累么?
当着嫡姐的面,徐宁还是违心的夸赞了一番小崽子的相貌,徐馨听得如沐春风——果然母亲对孩子的优点都是无脑相信的。
但,徐宁更想搞清楚的,是她为何会惊动胎气,难道真是舍不得她吗?
徐馨心虚地垂下头,这其中的理由,让她如何对三妹启齿?
她之所以对分封有那么大反应,是因为记忆里根本就没这件事,静王一直安安生生待在京城,之后被人设计出征,战死疆场。
可是一切都跟她想的不一样了,到底梦里是真的,还是她现在经历的这些是在做梦?
第135章 辞别
见徐馨恍恍惚惚, 徐宁也懒得追问,只道:“你好好养着身子,大姐夫即刻便会过来。”
文思远那头差不多该收到信了, 凭他多么了不起的差事,人家拼死拼活给他生孩子, 怎能不亲自过来看看?
徐馨脸上有些难堪, 若真个命不久矣,或许她也就豁出去把什么都说了, 然而……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这会儿她也没了不顾一切的勇气。
姊妹俩各怀心事, 一个为封地发愁,一个则为往后前程烦忧,俱是愀然不乐。
亏得徐馨还有点基本礼貌,见徐宁特意赶来陪伴, 又二话不说给她找太医,多多少少还是挺感动。
正要说话, 徐宁却摆手,“免了, 换做别人难产, 我也会义不容辞, 谁叫我天生副菩萨心肠呢?”
抱孩子的稳婆扑哧一声, 转过脸去偷笑,气氛倒是松快多了。
徐馨心想:三妹还是一样厚脸皮。
可偏偏这样嘴毒的人却肯办实事,反观二妹人前温文尔雅, 背地里不给她使绊子就不错了, 相形之下,着实唏嘘。
思及此, 徐馨压低声音,“三妹,往后陛下若要求静王殿下亲征,请你千万劝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徐宁莫名其妙,一个藩王,哪里轮得到他亲征,那蜀地也没挨着边境呀。
徐馨着急起来,“总之,听我一句便是,你也不想做寡妇罢?”
徐宁心说,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当寡妇还真挺好的,没了齐恒还有世子,保不齐还能垂帘听政,当一把王太后的瘾呢——当然,前提是她能宾服住巴蜀那些人。
有那么多优秀例子在前,大约她也不会做的太差,然而徐宁究竟是个懒散性子,管管家已属极限,要她跟天天那些臭男人打交道还是省省罢。
为她今后的平淡生活着想,保佑齐恒长命百岁。
徐馨见她答允,方才松口气,本待趁机说几句体己话——刚在生死关头走一遭,勾起她许多离愁别绪来。
文思远进门打断姊妹俩推心置腹。
徐馨一看见他就把什么都给忘了,只剩下满腹委屈跟埋怨,他哪知道自己方才被老太太欺负成什么样?她还没死呢,就急急忙忙要保小,又担心往后不能再生了——这孩子虽说姓文,可到底跟老太太有何相干?她始终是徐家的人!
早知道,说什么徐馨也不肯回娘家生孩子,找间破庙还安生呢。
文思远温声安抚妻子,“我明白,岳母都跟我说了。”
方才一进门王氏就拉着他喋喋不休,言语里颇多埋怨,似乎很希望他去教训教训老太太。于情,那是他姑婆婆,自小待他不错;于理,也没有晚辈训斥长辈的份。
然而文思远还是答应去一趟松鹤堂,他也觉着老太太这事办的不地道,什么舍母保子,难道希望他跟伯府做仇家?他还年轻,以后也不是不能生了,若徐馨不在,他一个鳏夫拖着孩子日子能好过得哪儿去?
文思远虽对徐馨没多少感情,却终有份责任,当时他不曾抛下她,如今自然更不会。
徐宁无意打搅他俩恩爱绸缪,转身欲走,岂料文思远忽地朝她跪下,平举双手,像是费了极大的力气般,砰砰砰朝她磕了三个响头。
男儿膝下有黄金,如此卑微,可见诚意。
徐馨瞪大眼,搞不懂他为何如此。
徐宁淡声道:“先生无须客气,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不过,你我的师生之情也到此为止。”
往后她不会再管徐家抑或文家闲事,当然,隔着千里,她也管不到了。
望着那袭衣角消失在回廊里,文思远有些惆怅,他相信静王妃看得出他的意思——本来他想投诚,如果可以的话,跟着一起到巴蜀去,静王殿下初次就藩,正是用人之时。
然而王妃回绝了他的请求,不知是信不过他呢,还是觉着他留下来照顾徐馨会更好些?
罢了,他已做了他能做的,大约命中注定得扎根于此罢。
文思远叹口气,见乳母抱着孩子前来,也便耐心跟徐馨讨论起孩子形貌,以及该如何取名等等。
徐馨自觉劳苦功高,撒娇撒痴指使他干这个干那个,一会儿肚饿一会儿口渴,文思远一一照做,殊无埋怨,这让徐馨甚为满意,难怪人家说孩子是拴住男人的利器,如今她算体会到了。就算分封一事给了她不小打击,可只要相公勤勤恳恳励志向上,她终究能赢来圆满结局,无非比梦里迟些罢了。
反观徐宁,从此远离京城繁华,在藩地不知得受多少罪。罢了,每逢年节她送些土仪过去,也不枉这番姊妹之情。
进十月,北风啸叫,愈发透着森森凉意。势必要启程了,否则大雪封山,路上堵住可有好受的。
徐馨身子亏虚过重,暂且恢复不来,满月宴自然得推迟。但徐宁本也无意参加,提前差人送封贺仪便是。
倒是这宫里……什么时候辞别?总不成二皇子耍无赖,他们也跟着耍无赖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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