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恰到好处,有种推宫活血的既视感,不愧是习过武的。徐宁夸赞道:“殿下真厉害,以前没少练吧?”
这一句又将他给得罪了,齐恒静默地收回手去,重新捡起书看。
徐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误会了自己话里意思,她真没骂他眠花宿柳啊。
解释又怕越描越黑,徐宁只好遵循沉默是金的原则,等着危机自动过去。
但,小腹那里刚舒服一会儿,又开始隐隐作痛,徐宁只好撇开脸面,从被窝里蛄蛹着缓缓向他靠近,直至两人肌肤相贴——这人虽然性格冷淡,身子却异常暖热,跟个天然的暖宝宝似的。
有了他,哪里还用得着汤婆子?
好在齐恒没将她推开,于是徐宁凑不要脸抱着他胳膊,兀自沉沉睡去。
次日乃三朝回门,齐恒早让姜管事准备好三色礼,徐宁则按品大妆,她惊奇地发现肚子完全不痛了,看来人体工学比土方子还管用。
齐恒瞥见她喜笑颜开模样,又被无语到了,回娘家这般高兴?
徐宁心想你懂什么,痛经是女人的天敌,你一个臭男人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扶着他的肩膀正要出门,却发现道旁那棵梧桐树下,一袅袅婷婷的身影正临风而立,似乎曼声吟唱某种闺怨诗。
齐恒没见过这等新鲜,“她怎么了?”
徐宁哂道:“昨儿被我罚洒扫庭院,大约心有所感罢。”
就是姑娘你要勾引能否隐蔽着点,这么明晃晃的生怕不被人注意是吧?
看着满地飘零落叶,齐恒语出惊人,“此女不善洒扫,让她去浣衣房吧。”
徐宁忍俊不禁,在古代,洗衣服可是比扫地拖地更受累的活计,本来古人的衣裳就偏繁琐累赘,泡过水会变得更重,力气小些的绞都绞不动,再怎么纤纤玉手,在皂角水里泡上两三个月,也跟枯树皮差不多了。
齐恒这个臭直男,半点都不解风情。
红芍听见传召,喜滋滋跑来跟前,以为鱼儿终于上钩,然而在姜管事吩咐完后,顿时花容失色,朝徐宁投来求助目光。
徐宁总不能当面驳齐恒的话,这王府她虽是总经理,上头还有董事长在呢,遂耸耸肩不置可否。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位红芍姑娘想成就一番事业,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夫妻俩默契离开,只留下红芍一脸绝望,真后悔当时为何向温妃娘娘毛遂自荐,现在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路上,徐宁笑着对齐恒道:“殿下,其实您不用特意做给我看的。”
身为主子,却故意去刻薄一个奴婢,自然是为了表明跟她站在一条线上,也是间接帮她这位女主人树立威严。
齐恒淡淡道:“你多心了。”
多心就多心吧,反正她很满意。徐宁的目标不是找到灵魂伴侣,身为夫君,只要对她有足够的尊重和放任即可,钱在哪爱在哪,至于别的,她并不很在乎。
而齐恒这位封建士大夫楷模无疑完美符合甚至远远超过她的标准,徐宁心想,她恐怕得感谢嫡姐一辈子,若不是她,自己哪能得到这样一门好亲?
感谢命运的眷顾。
诚意伯府众人也已做好接驾准备,像太太王氏尽管对庶女横挑鼻子竖挑眼,但木已成舟,面子功夫必得做足。
徐宁有幸见到平生最丰盛的一顿筵席,天上飞的海里游的无一不有,乖乖,这得花多少银子?从持家的角度无疑是种浪费。
徐宁发现自己已不知不觉开始转变眼光,难怪常听人说胳膊肘往外拐,当太太和当姑娘确实大不一样啊。
徐馨也被迫出来露了露脸,老躲着不是个事,遮遮掩掩还当心里有鬼。
面貌自然与以前无有不同,王氏也舍不得叫她真毁了容去,对外只宣称爱女得了蛇缠腰——亦即后世所谓的带状疱疹,这么一大圈还是挺吓人的。
齐恒礼貌性地问起大姑娘好了没有。
王氏当然说没有,还故意渲染得分外猛烈,好增加大姐儿的可怜之处,博取更多同情。
反正静王又不能掀开衣裳检验。
徐馨不知学乖了还是怎么的,变得异常配合,饭桌上简直毫无胃口,她最爱吃的大黄鱼,王氏特意让人放到她跟前,她一筷子都没动过。
只喝了小半碗汤,便声称胃里不舒坦回房去了,王氏也没理会,装得真像,挺好,这下再不怕静王怀疑了。
因是难得的家族聚会,王家诸人也在应邀之列,王珂原本只在角落里默默扒饭——他不善交际,二太太也不想勉强他,横竖有宁姐儿那桩公案在,低调些更好。
哪知王珂却突然端着一碟剥好的蟹黄蟹肉来到跟前,鼓足勇气道:“三妹妹,我记得你爱吃蟹黄拌饭。”
二太太与王氏均大惊失色,六郎这傻孩子,献殷勤也不看看场合,人家正儿八经的夫婿在那呢。
齐恒却若无其事,只平淡地抬手挡了挡,将面前一道姜母鸭挪到徐宁跟前,“谢了,她现在不能吃这些。”
果然三丫头手段非凡,这么快就笼络得静王言听计从,还肯为她争风吃醋。王氏看在眼里佩服不已,自家那个傻女儿怎么半点都没学会呢?
徐宁却很知道,这都因自己说了癸水方至,痛经的人当然不能食用寒凉之物,静王这点生理常识是有的。
奈何隐私不便宣之于口,徐宁只好默认了两人是在秀恩爱。
王珂泱泱回到座位上,那厢徐婉很是不服气,缠着表哥为她剔鱼剥虾,反正都快成婚了,亲近些也应该——即便她现在对这桩亲事有些隐隐懊悔,当着徐宁的面尤其不肯露出分毫,她就不信无法将六表哥的心抢过来。
焉知她费尽心机的,却是旁人根本不要的。
徐宁看腻了饭桌上虚情假意,吃了约摸七分饱,便借口离场,去后厢房看望大姐姐。
她跟嫡母一样,都以为徐馨是在装病,哪知进门一瞧,却发现徐馨扶着桌角干呕,却又呕不出什么,只是几滩清水而已,憋得脸都红了。
徐宁诧道:“姐姐,你怎么回事?”
虽然以前两人是上下级关系,多是她给她摇旗呐喊当狗腿子,可朝夕相处总归有几分情谊。
“没什么,近来总懒懒的没胃口。”徐馨拿帕子揩了揩嘴,“你跟静王过得如何?”
当着矮人莫说短话,徐宁自不会向她炫耀自己与齐恒有多恩爱,只含糊其辞敷衍过去。
倒是徐馨这分外反常又分外熟悉的举动令她一个激灵,想到某种猜测,“姐姐,你癸水几日没来了?”
徐馨一僵,不敢置信怔在原地。
第032章 误会
好半晌, 徐馨掰着指头数了数,脸上一片茫然,“四天?还是五天?我记不得了。”
她习惯了处处要人伺候, 前面颠沛流离的时候哪顾得上,虽然带了个娟儿, 不过是怕她告密, 一出京城徐馨就把娟儿打发回乡下老家了,以至于月信日子紊乱竟也不觉得。
徐宁看她的模样便知道问不出来什么, 但若徐馨未跟文思远发生不才之事,就应该斩钉截铁说没有, 现在这样,只能说迟早得中招。
徐宁扶额,“这事还是得跟太太商量。”
当务之急当然是请大夫,确定是生病还是怀孕——总有万分之一侥幸。前者当然好办, 如是后者……问题可就大了。
徐馨忙抓着徐宁手,拨浪鼓般摇头, “不行!”
她怎么敢让王氏知道?原来还有一层遮羞布挡着,母女俩没将话说穿, 若真个提出请大夫, 母亲就明白她清白已失, 一定大发雷霆。
春葱似的指甲留得老长, 掐得徐宁手心生疼。她一面使劲将那只爪子拨开,一面款款起身,很是恨铁不成钢, “你难道还想瞒一辈子?等到瓜熟蒂落才后悔么?”
未婚先孕莫说在古代, 即便在现代也会被人戴上有色眼镜指指点点,这可关系到一家子名誉。
徐宁即便奉行自保, 这会儿也无法置身事外,“我去跟太太说,你不用怕,我会好好劝她的。”
徐馨仍旧泪盈于睫,趴在桌上泫然欲泣,直至徐宁离开,她才悄然抬眸,缓缓绽开一个笑来。
有三妹给她作证更好,这下,母亲定会深信不疑。
王氏正看着饭桌上那对青年男女发愁,以前她是瞧不上徐婉,可既然决定要成亲了,六郎老这么冷冷淡淡怎么能行?婚姻旨在结两姓之好,若促成一对怨偶,她这当姑姑的心里如何过意得去?
何况还有嫁妆问题。老爷虽然放话按宁姐儿的一半给徐婉置办陪嫁,可他如此疼爱那小蹄子,多半还会额外给些私房,这简直如同在王氏身上割肉一般——人家是嫁女求荣,到她这里还得倒赔钱,两个都还不是她亲生的!
但嫁妆乃女子护身之物,天经地义,王氏也不便置喙,若能叫六郎哄得徐婉撒手,把嫁妆箱子交给王家保管,这钱不就又流回自己口袋了么?
王氏埋怨侄儿不解风情,说几句好话哄哄能怎的?女人有时候争的就是那一口气!
徐建业婚前不也对她甜言蜜语如胶似漆,婚后才渐渐故态复萌,她不是也没招么?可叹王家尽出些老实人,不像这伯府,一家子鬼灵精。
正扼腕时,婆子过来悄悄说了几句。
王氏蹙眉,三丫头当了王妃还成天鬼鬼祟祟,没出息。
既欣慰又有点惋惜,若馨姐儿如约嫁去王府,该是何等风光得意,出行前呼后拥,众星捧月,她是天生的衣架子,派头足,可不会像三丫头这般窝囊,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然而等听完徐宁汇报,王氏脸上顿时像吃了苍蝇,再笑不出来,“你说真的?”
徐宁怎么敢骗她,也没必要啊,“太太还是快找个郎中过来吧,最好是平时常走动的……”
王氏尖声道:“不行!”
如果真是有孕,这一来不就阖府皆知了?就算她能令大夫保密,可馨姐儿院里人多眼杂,总有个把走漏风声,那时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徐宁:……
也不能放着不管呀,难道等显怀才临时抱佛脚?
她婉转道:“或者太太到药铺子里去求副落胎方子。”
有则除弊,无则预防。虽说这一类的药多半对母体有所妨碍,可总比十月怀胎损伤小多了。
而且,就算文思远肯负起责任,这么带球逼婚也不是个好主意。文家虽是个落魄世族,族里也很有几口人,徐馨大着肚子嫁过去顶容易被拿捏——虽说三贞九烈是束缚女性的枷锁,然而在这个时代,不够自尊自爱确实会陷入道德困境。
王氏一下子老了十岁,眼角细纹清晰可见,此前她还能强装乐观麻痹自己,馨姐儿是她生的,血管里必然有王家人的骄傲,即便一时跟昏头跟人私逃,她也会设法保全贞操,不叫旁人为她担心。
然而现实却结结实实给了王氏一耳光,从她没事人般的态度,多半还是自愿——她的女儿,怎能如此不顾廉耻?
有一刹那,王氏真恨不得像老爷说的,把徐馨送去尼庵当姑子算了。可毕竟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十月怀胎多少辛苦,就这么舍弃,不但对不起馨姐儿,也对不住她自己。
王氏深吸口气,“你是个懂事的,先别告诉旁人,免得多生事端。”
怕她去静王面前诋毁,又冷着脸道:“你们都是徐家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知道轻重。”
徐宁心说她还没这么闲,齐恒也未必在乎——他连前未婚妻具体患什么隐疾都懒得多问,可见眼里已经没这个人了。
而徐宁身为外嫁女也无意插手娘家事务,帮徐馨带句话,算是成全往日姊妹情意,剩下的,让她们自个儿窝里乱去罢!
徐宁信步来到杜氏住的小跨院里,正经宴会姨娘不许上桌,但厨房也不敢怠慢,另外拣了几样好菜专程送来院里,还配了饭后甜点和佐餐的佳酿。
杜氏早已习惯这种日子,看上去还挺怡然自乐。
徐宁却有点不是滋味,早前她决定嫁去王家,打算找机会把姨娘接到晋州去,母女俩和乐融融的过日子。现在当然不可能了,徐家也不会放人。
在外,姨娘是她的掣肘,她不能罔顾徐家;在内,她又是姨娘心中牵挂,为了这个,徐家也不敢太亏待杜氏。
也算某种平衡罢。
但,看着母亲闭门独饮,徐宁终究心情复杂。她也盘膝而坐,随手抓起盘里的桂花蜜藕大吃起来。清爽的藕片浇上蜂蜜和糖桂花,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杜氏啪打掉她的手,瞪眼道:“越大越没规矩!用筷子。”
亲自给她拿了碗筷,又盛了碗汤——那藕虽是腌过的,毕竟乃生冷之物,秋日里还是吃点暖胃的东西才好。
见徐宁不管不顾,她诧道:“方才席间没用膳么?”
徐宁摇头,“大姐姐没胃口,我看她去了。”
哪怕为了在静王跟前做做样子,她也得适时表示关切。杜氏知道宁姐儿难处,女人这一辈子似乎就没轻松时候,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还得周全好婆家与娘家关系,处处是机关算计,片刻松懈不得。
当初她支持宁姐儿嫁去王府,到底算不算好事呢?
杜氏迟疑,“你与静王……”
只要夫妻恩爱,再大的难关都不成问题。可她看静王不似王六那般好哄,就怕不吃宁姐儿那套。
徐宁当然不会说自己还没与齐恒圆房,徒惹母亲担心,只笑道:“您只瞧我的好气色便知我好得很,殿下又不是夜叉罗刹,还怕他吃了我不成?”
杜氏被她逗笑了,翻身从抽屉里寻出一个包裹,“本想出嫁前给你,那会子忙忘了,好在还来得及。”
打开一瞧,却是二百两银票。徐宁皱眉,“这又是为何?您自己留着吧。”
伯府规矩,姨娘的月钱才二两银子,杜氏又不像方姨娘那般得宠,能搜刮便宜爹的私库,就靠那点紧巴巴的月例,她得攒多长时间?
怕是毕生的积蓄都在这儿了。
杜氏却固执地放她手中,“我吃穿住行都在府里,哪有用钱地方?你拿去,好歹能救个急什么,以备不时之需。”
她知道老爷出手阔绰,可那是老爷的,不像这个,全然归她自己的心意。
徐宁只好收下,眼圈渐渐红了起来,这二百两在她看来比便宜爹给的两万陪嫁还更珍贵。这辈子,大约不会有谁比娘亲对她更好了。
新婚不宜在娘家留宿,于是夫妻俩用过晚膳便告辞了。
齐恒注意到她脸上有些异色,“眼里进沙子了?”
想她并非软弱性子,有什么好哭哭啼啼的。
徐宁一梗,被他瞧出来还真是怪丢脸的,这话又让自己没法接,只干巴巴点点头,“是,殿下要帮我吹吹么?”
其实是玩笑话,齐恒却真个捧着她的脸细细端详起来,又朝眼睑处轻轻吹了口气。
徐宁皮肤敏感,被他弄得麻痒痒的好不难受,急于挣脱差点倒地,亏得齐恒及时揽住她的腰,两人以极尽暧昧的姿态交叠在一起。
徐婉出来送客瞧见,气得浑身发抖,好没廉耻,光天化日干这种勾当!
正欲找人围观,可巧王珂过来,刚好落入眼帘,脸色顿时惨白几分。
徐婉暗自得意,不见棺材不流泪,这下六表哥总该死心了。她顺势道:“表哥,昨儿我托人买了两只兔子,不知如何喂养,你来帮帮我罢?”
说罢便去牵他衣袖。
王珂仍直勾勾望着门外,却到底没能拒绝,转身僵硬地跟着徐婉离去。
返程路上, 徐宁愀然不乐,似乎有心事。
齐恒瞧出来了,但并未多问, 夫妻之间要坦诚相待,可也不代表事无巨细都得向对方禀告。
她尊重他的自由, 他亦然。
徐宁在马车上闷坐了一会儿, 自个儿却先开口了,“殿下, 做妾是件很辛苦的事吗?”
本是有感而发,话已出口才察觉失言, 她可不敢影射温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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