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看着她,他的内心就会获得前所未有的安宁和满足。
就像现在,看着她在院子里同黑莓笑闹,他甚至不愿再碰手边的仪器。那原本是他最喜欢的东西,是他的爱好和本能,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无论他是不是先知书要找的那个人,他已如先知书所预言,爱上了白薇。如今要他放手,那是不可能的,就算这是抢来的缘分,他也不会让给任何人。
想明白了这件事,他心里的郁卒便烟消云散了。
只他眼下必须弄明白,先知书所说的“火种燃烧之日”到底指的是什么。那一天一定会发生什么,他得未雨绸缪。
火种?诺兰不由皱眉,这听起来像黑魔法惯用的说法,不过也可能是巫族的某种仪式。
“鸟居。”诺兰沉声道,“去蛛巷。”
窗外的气流迅速发生了变化,戴着宽檐帽的少女不见了,蹦来跳去的虎皮鹦鹉也不见了,随之出现的是一条带着脏污泥水的石板路。
白薇从院子里回来,摘掉头上的帽子,便往鸟居三楼跑去。她在实验室里转了一圈,不见诺兰的踪影。
“咦,”她喃喃,“什么时候出门了?”
白薇也不在意,回卧室换了身裙子,接着走向了房间另一半的塔楼。
查令街58号却早已有人等了她许久。
“卢克?”白薇站在塔楼的石阶上,颇有些诧异地看着庭院中的年轻警探。
卢克将帽子捏在手中,对着她笑了笑:“薇小姐,上午好。”
人类警探的到来令庭院变得分外安静。原本插科打诨的杂技组成员和格斗组的几头猛兽不知藏去了哪里,只剩雕塑直挺挺地立在喷泉中央,脑袋上顶着个金光闪闪的牛皮三角帽。
“我想请你和诺兰帮个忙。”卢克说明了来意。
白薇惊讶:“什么事?”
卢克苦笑:“能随我去一趟摄岚街警署么?”
“可以。”白薇没有犹豫。
已有马车等在了门外。
白薇坐上了马车。路上,她忍不住开口询问,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劳驾他亲自跑了这一趟。
“霍克里奇街13号死了一个女人。”卢克说,“她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成了一具干尸。”
白薇眼皮一跳,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便听卢克继续说:“死者名叫奎茵,是一位传统手艺人,有人曾报案说她失踪,但是没有引起注意,后来她的尸体出现在了苔姆仕河畔。”
“类似的案子以往每年都出现过,只不过因为死的都是霍克里奇街的人,经手的长官大多草草结案。”卢克的神色严肃起来,“今年的案子到了霍尔警官手里,他说,这个案子和往年那些案子很可能出自同样的手笔。”
“霍尔警官认为,他们死于巫术。”
巫术?白薇暗暗心惊,可又不明白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那么我能帮上什么忙呢?我并不懂巫术。”
卢克挠了挠头:“这……你当面问一问霍尔警官吧。”
白薇抵达摄岚街警署,正见霍尔从楼上匆匆走下来。
“你来得正好。”他抬眸看了白薇一眼,“跟我来。”
白薇一头雾水,转头看了看卢克。卢克冲她点了点头,她这才跟着霍尔往外走。
走了两步她便反应过来,这是去地牢的路。
白薇一边跟上霍尔的步伐,一边问:“卢克说,这个案子和巫术有ῳ*Ɩ 关?”
“对。”霍尔点头。
“可是我不懂巫术。”
霍尔没有答话,只示意守门的警卫将地牢打开。
白薇无法,只得紧随其后走进了地牢。她已来地牢不止一次,对这里的路线和环境都很熟悉。她跟着霍尔一路走到地牢尽头,看着他开启了地上的机关。
她微微一顿,跟着他走下了甬道。
首先入目的依然是那间刑房,白薇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霍尔知道她在想什么,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往前看:“这里曾经是间刑房,但早就荒废了,现在就是个放杂物的。你说里头有人,人在哪里?”
他停下脚步,指着空荡荡的石室,转头看白薇。
白薇呆立在原地,她的目光越过杂物,落在了尽头的绞刑架上。架子上依然挂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此刻他正缓缓抬起头,空无一物的眼窝直直向她望来。
“怎么了?”霍尔不知道她为何没了反应。
白薇下意识绷紧了脊背。
绞刑架上的男人忽而咧开嘴,冲着她无声地笑了起来。
“没什么。”白薇垂下眼睑,很快调整好了情绪,“你让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
霍尔眯起眼盯了她半晌,接着笑起来:“当然不是,这只是顺便。今日请你来,是要给你看个东西。”
他穿过刑房,往地牢走廊里走去,最后停在了一间单人牢房前。
白薇隔着铁栏杆,认出了牢里的人。是贝恩,那个流连在霍克里奇街13号的男人。
“你们认为他是杀害奎茵的凶手?”白薇问。
霍尔打开铁门:“我怎么认为不重要,重要的是证据怎么说。”
白薇惊疑不定地跟着他走了进去。
贝恩依然是那副神神叨叨的样子,他的笔记本被收走了,于是他拿铁链的尖端在墙壁上涂鸦起来。满墙的D347H,DEATH,以及那个羊头图腾,看得白薇头皮一麻。
“这就是你说的证据?”白薇忍不住问。
霍尔摇头:“他说的每一处细节都和尸体相吻合,从一个理性人的角度来看,我想不出这些细节除了凶手,还会有谁知道。”
白薇惊讶极了,于是转头对着墙边的男人:“贝恩?你还记得我么?”
贝恩依旧旁若无人地在墙壁上涂鸦,好似听不见白薇的话。
“他听不见了。”霍尔说,“他在交待完那些话以后就失去了听力,也说不出话了。”
“怎么会这样?”白薇愕然。
霍尔一脚踢开地上的稻草:“他失语的当晚,画出了这些东西。”
白薇就着微弱的光线,看向地上的划痕,越看越觉得心惊:“这是……”
地板上画着一个小人,痛苦地跪着,有个穿着黑斗篷的人站在他身后,从他的颅顶往下灌什么东西。接着又有一个小人,徒手撕开了一头如人类般站立的野狼。
“是骨人。”霍尔神色严肃,“他画的,似乎是制作骨人的方法。”
“我已把他先前画下的跟骨人相关的内容销毁了,只留下了这一个。你看过之后,这也要销毁。我会控制住他,不会让他再有机会画画。”霍尔知道兹事体大,红方A的惨案不能重演。
白薇震诧非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和巫术有什么关系?”
霍尔指向墙壁上的山羊图腾:“我曾在多年前的纵火案中见过这个图腾,当年的那个女巫已被处死。”
但图腾依然存在。
“今日让你来,主要是让你看看关于骨人的线索。”霍尔说,“我想,你和诺兰,还有莱昂,应当需要这些信息。至于巫术和奎茵的死,那是我们摄岚街警署应当解决的问题。”
“当然,”霍尔又道,“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能够合作。”
蛛巷,阁楼。
一阵黑雾从窗外涌入了室内,逐渐凝成了小丑的模样。
路易已在这里等候多时,他并不知小丑这么着急召他来此是为了什么事。
“我来晚了。”小丑说,“回了一趟老地方,意外遇见了个有趣的人。”
路易安静地听着,他能感受到,小丑的情绪有些亢奋。
小丑脱下斗篷,往房间里走去,边走边说:“你做好准备,过几日我便带你回本钟。”
路易一愣。他曾不止一次听小丑提过本钟,他只知道回了那里,他就能成为真正的黑魔法师。
“你的运气不错,火种很可能提前燃烧。”小丑忽而转头,“但在此之前,你必须把手头上的事情了结。”
“你得找到第一任守钟人。”
Chapter06. 火种
蛛巷的某条支巷, 一间帽子铺安静地立在拐角。此刻店内冷冷清清,没有一个客人光顾。不一会儿,有人敲碎了此间寂静。
诺兰推开了店门。
帽子铺的主人正坐在柜台后织着毛线, 见到来人, 当即放下手中的线团迎了上去。
“千面阁下来我这里,是要挑选一顶好帽子吗?”头发花白的女人恭谨地说。
诺兰摘下帽子, 问:“你是丽妲的族人?”
女人点了点头:“她是我的曾曾祖母。”
诺兰颔首, 直接挑明来意:“我来,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大人请说。”
“你知道,什么是火种么?”诺兰问,“火种燃烧又是指什么?”
“火种?”女人微一愣, 很快反应了过来,“大人说的火种是承载魔法元素的火种么?”
诺兰没有答话,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每一次魔法大爆发后, 这片大陆上的魔法元素会达到一个顶峰, 随后开始慢慢消退。当年一位女巫想出了个办法, 她把即将消逝的魔法元素储存在了不同的地方,这样就能供后续所有的觉醒者、半觉醒者、巫师、黑魔法师以及其他少数族裔使用。后来, 这些地方慢慢地被黑魔法师所掌管。”
这些年来, 巫族式微, 很多地盘都被黑魔法师暗中取代, 于是巫师四散在各处, 竟比那些人人喊打的黑魔法师还不如, 更有巫者走上歧途, 慢慢向黑魔法师靠拢。
女人继续说:“多伦也有火种, 就储藏在多伦钟里。”
多伦钟,多伦的地标性建筑, 在多伦建城之前就已存在。
“我不知道多伦钟被黑魔法师接管后发生了什么,此后,火种每年都会爆裂一次,每爆裂一次,会有大量黑魔法师的尸体被秘密运送到蛛巷。”女人神色凝重起来,“我想,可能多伦钟里的火种出了问题。”
诺兰蹙眉:“火种每年在什么时候爆裂?”
“往年都在法雅节后,但看今年的情形,火种燃烧的时间大概要提前了。”
女人略一停顿,犹豫了片刻后开口道:“在巫族,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说多伦钟里的火种已经不是当初的火种了。”
“这些年魔法元素衰微,这已不是秘密。据传,多伦钟里的火种早就熄灭了,为了勉力维持魔法元素的运行,他们开始屠杀永生族裔,甚至寻了个法子,替换了多伦钟里的火种。”
诺兰对此再了解不过,从上古至今,无论何种群体,从未停止过对资源的掠夺,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是掩盖魔法元素争夺战的遮羞布罢了。
诺兰又想起一事:“你知道守钟人么?”
女人答:“听过一些传闻,但从未亲眼见过。”
诺兰抬眸看了她半晌,没有再往下问:“今日多谢。”
“大人客气了。”女人躬了躬身,“若还有什么问题,请尽管来问我,我一定把知道的都告诉您。”
诺兰转身离去。
店门嗡嗡响了一阵,复又归于平静。
柜台上的帽子突然张开一条口子,吐出了人话:“赛因,你为何对他那么客气?谁不知道,从你这里获得消息都是要拿东西交换的。”
女人垂下了眼眸,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你还太小,很多事情看不明白。”赛因耐心地说,“你以为他披着绅士的皮,和和气气地与你说话,便是个可以随便谈条件的人么?”
“你大概不知道,他的手上沾了多少鲜血。”
巫族的、黑魔法师的、觉醒族裔的,甚至远古凶兽的,太多了,数也数不过来。也怪巫族传承出现了断层,现在的孩子竟不知千面为何被称之为“神。”
他们不信奉人类那一套,他们只尊崇强者。千面最初被熟知,就是因为他的冷血和强悍。这么多年过去,潮起潮落、时代更迭,年轻一辈早已不记得祖辈念叨过的传说。
千面,杀神。
哪怕进入了文明的城池,披上了儒雅的外衣,他的骨子里依旧渗透着喋血的因子。
柜台上的帽子抖了抖,发颤着问:“那,那他会杀了我们么?”
赛因笑了一声,抬手摸了摸帽子的顶端:“谁知道呢?”
查令街58号。
安格鲁坐在雕塑前,懒洋洋地扒拉着膝盖上新做好的纸偶样品。他扭头问希德:“你说,我这能拿第一么?”
希德冷笑一声:“能不能拿第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目前就两个人押了你能赢。”
安格鲁没好气地问:“除了薇,还有谁押我赢?”
希德正要回答,忽然见布莱恩从面前走过,穿过院子去往了前门。
“诶诶,”希德拍了拍安格鲁,小声说,“他出去了。”
安格鲁顿时来了精神:“好机会,我去他院子里瞅瞅。”
这个念头埋在安格鲁心里很久了。蓓姬自从告假以来再没有露面,原先他不当回事儿,后来逐渐觉察出古怪。蓓姬既然病了,为何不歇在自己屋里,却躲在布莱恩的小破房子里?
众人只道是罗曼蒂克,安格鲁自然不会这么想。蓓姬何等风情之人,布莱恩又是怎样的榆木脑瓜,这两人凑在一起绝对不是在谈情说爱。况且蓓姬那样刁蛮的性子,如何能忍受布莱恩的破地方?
不对,很不对劲。
安格鲁早就想一探究竟,奈何布莱恩看得紧,一点机会也不给他。
眼下,机会来了。
安格鲁一个鲤鱼打挺,踮起脚尖往布莱恩的院子里窜。格斗组的院子一个人也没有,布莱恩的屋子半掩着门,竟正好没有落锁。安格鲁一阵窃喜,摸着门把闪身进了屋。
屋内的光线有些暗,他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屋内的情状。
依旧是寒酸的小单间,但与以往不同的是,房间里多了些被子和小垫子,地上还铺上了柔软的羊羔绒地毯。布莱恩这是……开始学会享受了么?
蓓姬坐在房间唯一的靠背椅上。她裹着厚厚的毯子,歪着脑袋,似乎睡着了。
安格鲁暗忖,大热天的包得这么严实,这不得捂出毛病来?于是他轻手轻脚地靠近蓓姬,拽了拽她身上的毯子。
拽了一下,两下,毯子一动不动。
安格鲁还要再拽,冷不丁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眸子。
“啊,把你吵醒了?”安格鲁讪讪地缩回手。
蓓姬一言不发,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他。
安格鲁这才觉察出不对。蓓姬的那对眼睛,看上去像嗜血的猛兽。
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只纤细的手腕扼住了脖子。
“蓓姬你干什么?!”
没人应他,尖利的牙齿毫无预兆地咬上了他脖子上的大动脉。
“啊啊啊啊——”
希德正百无聊赖地在前院望风,突然听见安格鲁的惨叫,忍不住一个激灵。怎么回事,两个人还打起来了?
那叫声过于凄惨,仿佛被什么要命的东西扼住了脖子。
不止一人听见了安格鲁的叫声。
“怎么回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纷纷往布莱恩的院子走。
莉莉安打开了布莱恩的房门,登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失去了言语。
狭小的房间内,安格鲁躺倒在地,脖子上汩汩地冒着鲜血,地上的毯子全被染红了。莉莉安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么多血,好似安格鲁身上所有的血都在这儿了。
蓓姬跪坐在安格鲁身边,眼中闪过癫狂之色,满嘴满手都是鲜血。
众人无不倒抽了一口冷气。
就在这时,布莱恩拨开人群,飞扑入内,迅速制住了还要继续撕咬的蓓姬。
“按住他的伤口!”冰原狼大吼道。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找到棉布按住了安格鲁的伤口。
“怎么回事?”
莱昂站在门外,皱着眉头看向一室狼藉。
出了地牢后,霍尔亲自将白薇送到了警署门口。
“你好好想想,不急着答复我。”霍尔难得地和颜悦色,“如果诺兰有什么建议,也可以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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