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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乡下女进城后(竹笋君)


老主子可能觉得有趣吧,也可能觉得她可怜,当然更可能觉得自己龙口水功力了得。
这个小姑娘留了下来,但人到今天爱磕瓜子儿的毛病都没改,老主子也由着她磕。
吃了两把,听见说是新东西,小德张笑得更真了,只是半句话不提主子的事,拖着尖细的嗓子,道:“这东西身份低贱,拿来打发时光正好,奴才就爱这一口,有多少您都卖给奴才!价钱不是问题!”
杜容和当然不会说家里还有成千上万斤,只是不搭腔,看着银子笑:“你爷还缺这十两银子花?爷是念你的情,去岁事多你能记得爷,不枉咱们相识一场,这东西也不值钱,这一包儿是爷送你的,再多我也没有,你还要过两日出来自己去跟外头那一家子买。”
小德张看杜容和不收钱呲溜一声就把钱袋子收回来,伸着脑袋往门外看,果然看见两男一女在门口缩着头往这边看,车上还放着几个大口袋的瓜子,笑得眼睛都睁不开,道:“那奴才就谢谢三爷了。”
说完念主心切,茶也不喝了戏也不看了,搂着瓜子跟杜容和告辞便乐呵呵地往宫里钻。
这下主子又要高兴好几天喽!

第133章 租还是买
小德张捧着瓜子儿跑回宫里没先往主子跟前凑,毕竟是外边来的东西万一吃死人就不好了,但要让他自己试毒小德张也不干。
不过人走好运以后就不愁身边没有挡刀子的狗腿子,他不收干儿子但多得是想巴结他的愣头青,小德张干脆把这些刚受了宫刑进来还摸不着北的小太监叫过来一人给了一角瓜子儿让他们磕。
小太监穿得灰扑扑的缩在地下高兴得一个劲儿叫爷爷,好像手里拿的是金瓜子似的,吃在嘴里愣是连皮都没吐,小德张看得一巴掌拍上去说:“八辈子没磕过瓜子儿怎地?少给你爷爷跌份儿。”
下头人这才敢吐皮,这么吃了一天多人所有人都活蹦乱跳的,小德张终于放心了,捧着剩下来的瓜子溜到干爹身边做孝子,宫里的好东西尝第一口的几乎都是大太监,大太监习惯了掐尖儿,下头人带进来的好吃的好用的也要雁过拔毛。
小德张的干爹什么风浪没经过,他一看就知道这个是干儿子孝敬主子的新东西。
宫里不缺山珍海味,缺的是稀罕事。大太监摸着佛珠每样尝了一把,吐着瓜子皮问:“这瓜子儿有意思,叫什么,哪来的?”
小德张一听就在肠子里骂老不死又要拿干儿子干孙子的东西借花献佛,要是往常也就算了,小德张不在乎这个,但这瓜子儿要让他拿走了,得了哪位贵人的眼,以后不许比自己分位低的嫔妃吃了,自家主子吃什么?
他又不敢不说,于是转着眼珠子道:“这瓜子儿是儿子在偶然看见大街上有老头子挑着担子卖的,说是这个瓜子儿是特意为老主子长的,就取了个名儿叫忠义瓜子儿,别的奴才也没多问,瓜子儿是贱货,宫里宫外多得是,所以买了他两口袋就回来了。干爹要是喜欢,儿子这就出去找他多买点儿,就是前头忘了问他住哪儿,恐怕要耽搁几日。”
老太监听了后就嘿嘿地笑着看他也不说话,小德张被看得直哆嗦,但想着主子的脸还是没说在哪里买的,外头究竟有多少。
稀罕事是好,但也要看是什么事。要是吃的吧,稀罕归稀罕,但决不能量少,不能让主子在想吃的时候吃不到,不然瘾一上来下头人就要掉脑袋了。
小德张低着头说:“找不到人,不知道有多少。”
老太监也不好拿出去献宝,于是也不叫干儿子起来,自顾自吃了两盏茶后才看见地上有个人似的道:“小德张,你怎么在地上呢?地上多凉啊,快起来吧,干爹老了不中用了,记性也差,竟把你忘地上了,你不会怪干爹吧?”
小德张忙说不敢还哐哐磕了一顿头,走前赌咒发誓要给干爹问清楚这个瓜子的事儿方走了。
回去以后,小德张把瓜子儿给了主子,看人磕得开心,捏着手里满满一把银瓜子躺在床上叹气,下回再带瓜子回来这瓜子儿就落不到自家主子身上了。
怎么才能让主子想吃就能吃呢?小德张躺在床上为这一把瓜子愁得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杜家三房院子里已经摆满了瓜子儿,炒货的香味飘得满院子都是,外头时不时就有个把大姑娘小媳妇跑过来问他们在捣鼓什么好吃的。
楚韵虽有心在黄米胡同卖,但这压根就不是做买卖的地儿,这些地方住的可都是当家主母,几乎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可不是什么跟你讨论一碗绿豆汤多少钱,一斤肉要吃几顿的市井妇女,让她们拿着铜钱来买瓜子儿,心气儿略高些的立刻就能吊死在杜家门口。
杜家老两口素来好面儿,至今不敢对外说楚韵其实就是个泥腿子出身压根儿连土财主的女儿都不是,更别提要让她在胡同里开个铺子什么的。
如此一来,三房的货就越堆越多了,让货郎挑着担子在城里卖吧,也没几个人愿意。
楚韵让楚宗保跑腿在城里溜了一圈问:“怎么不愿意呢?”
货郎就一句话:“新东西怕折本!”楚韵听着这个不是真话,在外头买馒头买包子请了一个货郎几天客人家总算露了句实话。
货郎抽着旱烟说:“姑奶奶,不是小的不想卖,是小的不敢卖。城里什么人卖什么东西,什么人该吃什么饭都是有数的,这瓜子儿原来卖得好的是城西的荣家和城南的花家,人家在周围县里乡里都种了瓜子儿,我们只能在他们家挑着瓜子卖,要是拿自己种的出去卖被这两家人知道了,这日子还能过吗?”
最后还是楚东陵带着楚宗保在大街小巷地跑,帮着把瓜子儿卖了几十斤出去。人家吃了觉着好要做回头客也找不到楚韵这来,鞋底子一拍就摸到楚东陵那头去了。
楚韵这边只能干瞪眼,虽然楚东陵现在不敢作妖了,卖多少钱都老老实实地把东西送过来,但她还是不愿意把主动权交在楚东陵手里。
楚韵不甘心,回头又让李叔出去打听了一圈看这两户人家是什么来头。
李叔回来就擦着汗说这两户卖瓜子的还真有点来头,两家真说起来其实是一家。姓荣的是哥哥,姓花的是妹夫。荣花两家是奴才出身,主子在南边做盐商,家里财大气粗,年年都要使几个人来给京里的靠山送银子,他们就是这么回来的,慢慢的在京里成家立业,虽然奴籍未改,但早就把自己当主子了的,家里仗着京里后台的面儿也很霸道。
至于靠山是谁,李叔就打听不出来了,两家人在这上头嘴很严。
楚韵只好问杜容和。
杜容和果然知道,他很轻蔑地说:“是个大太监。”
楚韵吓了一跳,既然杜容和都说是大太监,那这个名头可就真的大了,这种人杜家惹得起吗?楚韵不愿意去碰,但她也纳闷儿了:“去年我不也卖了几十斤吗?也没见人跳出来不许我卖啊!”
杜容和说这是因为她的东西太少了,而且大部分都卖给了姚太太,略剩一些也是亲戚邻居拿了。那么点儿数人家看不上,而且也不能看着亲戚朋友间互送表礼啊。
今年楚韵要打开门做生意,人家必然不肯干。
楚韵听了只能说居大不易,没关系在京里卖卖瓜子儿都这么艰难,干脆道:“咱们跑远点去乡下卖也行,不是非要在城里卖,这个他们总管不上吧?”
杜容和虽然为人谦逊,但他的字典里也没有退让这个词,更别在一个敛财的面前退让。
他笑着道:“要是咱们自己有铺子,他也管不上,姓荣的姓花的背靠大树好乘凉,咱们不也有大树吗?谁还能大得过母树去?”
只要他们自己开铺子,这点威风杜容和还是有把握能借到,又道:“之后大主顾来,咱们也得有地方招待,人靠衣装马靠鞍,总不能让他们在大街上站着跟秦家人说话,没铺子的流商谁不想占点儿便宜。”
楚韵也是来了之后穷日子过惯了,加上这里这个不许女人做那个不许女人做,久而久之开铺子卖东西这类事几乎已经不能在她脑子里浮现,好像略想一想就大逆不道似的。
杜容和这么说了以后,楚韵一下子回了神,道:“对啊,我可以开间铺子把花草种的粮食都放进去卖,以后就不用楚东陵帮我跑腿了!怎么之前就没想起来呢?”
楚韵吓了一跳,想着穿到古代自己都这么警惕了怎么还是能把这么简单的事忘了。
她决定以后每天把民间写的《妇人不该做什么》看一页,看多了就知道自己能挑什么事犯了。
说了开铺子的事之后,她回屋就把攒的银子数了数,两个人的银子合起来大概还能有个一千两,这个数看着多,但要拿来买房啊,买房装修的钱一花,这银子就剩不了多少了,何况还要再留点防身钱。
数完钱,楚韵先叹气,再问杜容和:“你有没有铺子能把这些东西放进去卖?”
杜容和没有,他要是有早就拿出来了,道:“耕读之家出来的穷官有铺子。”
楚韵听得翻了个白眼,她知道小荷老师言外之意。
那是因为人家要讨生活,他们这样的尊贵的老爷身份用不着开铺子,想要多少伸手拿就是了,大家都认为老主子养着他们天经地义。
既然杜容和没有,那就只能往外打主意。
杜容和也是这么想的,他说:“要不要我出去买一个?”
要买铺子是不可能了,没钱啊,楚韵捏着钱想了又想,道:“没钱买铺子,京里的屋子太贵,一间铺子花几百两下去,货都未必有铺子值钱买什么?还不如租一个地段好点的铺子长长久久地卖。”
这回轮到杜容和呆了,楚韵没想过开铺子,他也没想过租啊。杜三爷从小喜欢什么都是通通买下来,要是买不起那就不要了。租东西在他们家里看来是丢人的事。
现在杜容和不怕丢脸了,主要去年做监工早把杜老爷想要的脸面丢干净了,今年再丢做起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杜容和大手一挥,道:“租吧。”
但楚韵不想跟他一起租,虽然他们是一对,但她还是想要一些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她心里转着这个意思,隔日奉郎氏之命陪着落选的小姑子说话时就露出来了。
楚韵跟这几个姑娘很熟悉,她也不怕把这个话露出来,以后真开了店,也瞒不住这些人。
杜月落选以后不怕被送进宫里为奴为婢,更是心宽体肥,今天一只鸡明天一只鸭地啃,听楚韵说要开铺子,她小声尖叫道:“小嫂子,这是良家妇女该干的事儿吗?娘知道了不得骂死你啊?”
其他几个姑娘听着眼皮子也开始跳,无他,嫁女儿太费钱了,二房的姑娘不想留成老姑娘光靠魏佳氏母女三个也掏不出多少东西,不然魏佳氏也不能这么多年都对丈夫言听计从。
要是娘能做生意,是不是以后她们的日子也能改一改呢?大房姐妹能跑出去玩,她们都很羡慕啊。

第134章 你有铺子没有
楚韵心里想好的的事说出来也就是个通知,要是没有天大的理由家,她便绝不会再改主意。
杜家几个姑娘对她的性子也了解了许多,为此也没再劝,反而开始替她打算。
古代有钱人人家的姑娘虽不能经商,但从小被教导着管家,对这生意上的事也略通一二,几个人凑在一起眨眼就把租金便宜、人流又多的胡同找了出来。
杜薇看爹花钱如流水,家里眼看着要坐吃山空,买吃买穿都在默默留意,有时大房的婆子丫头都会问这个姑娘哪里能买到更划算的衣裳。
杜薇掰着手指头道:“拿咱们戴的花儿来说,先前小婶娘做的绒花在走街串巷的马婆子手里是十二文一朵,在城北的绣坊手里是二十文一朵,城南那头呢是十七文一朵,都是一样的花儿,京里价格不同,只能说明他们成本不同,马婆子挎着篮子四处奔波,咱们家姑娘要是这样,得让爹娘打死。
城北达官贵人多,本钱高,摊子铺大了容易赔,再说小婶娘卖的农货都价廉物美,在城北多不划算呐,还不如在城南找条干净些的胡同售卖,听说小婶娘娘家就在城南,这更好了,时不时还能有亲朋好友照看着,难不成他们要买东西还好意思去别家?。”
楚韵心里也清楚这些,她没那么多能动用的钱,自然要盘算得仔细些,只是杜薇这话还是让她有些刮目相看,都说古代姑娘足不出户头发长见识短,但放在杜薇身上,可见都是谎话。
人家光凭饰品卖价就能知道京里的地价租金哪里贵哪里便宜。
大概定好地点以后楚韵就跑回去让李叔在城南杜薇说得便宜好地附近选有没有出租的商宅。
有杜容和在这个事做起来也很容易,但没别的,还是房租贵,京里房子贵是贵上天的贵,房租贵是让人肉疼的贵,而且大部分的房屋都要年付,甚至还要付一到两个月的押金,越好的房子收的押金越多。
就按一间屋子两百个钱算,一年也得二两多的银子,加上自己略收拾一番,再请个人帮忙什么的花费就更多了,甚至远超租金,如今一个洗衣妇每日都得要五十文钱,换成管事怎么也得翻个两三倍。这个钱省不下来,因为世道不许女人在柜台抛头露面,她要卖东西赚钱只能通过掌柜来。
想到这里,楚韵粗略算了一下,估计启动资金就至少要五两银子,而且还不知道管事的能不能找到好人。
更重要的是不知道郎氏和杜老爷能不能同意。
杜月作为亲娘的亲闺女,下午就提着烤羊肉和炸酥肉过去说了楚韵想开店的事儿,她想的是自己做个先行官,看看爹娘是什么态度,要是两人勃然大怒,她也好帮着劝劝。
郎氏看着闺女身上的福气肉,先念了一遍孩子都愁瘦了,才吃着小酥肉道:“你嫂子小门小户的,进门连根毛也没带进来,身上有的那样不是你哥给的?她能赚什么钱?本来在自家折腾折腾也就算了,要想再往外拿钱养铺子,咱家是有金钱还是有银山?”
她对这个不大乐意,杜家发家也就一代人的事,打仗打不明白溜须拍马也拍不明白,生意更是没有做过,唯一说得上有些传承的就是念书,郎氏觉得这个靠谱,所以也不想再往外折腾。
杜月有田地的出息做嫁妆,这个已经在银庄里存了十三年,要嫁个跟杜家门楣差不多的男人也不能难,故此对做生意也不是特别上心,在娘这边卡擦卡擦吃了一顿油炸下午茶以后,又让人折腾了买了一壶果酒,炸了一大盒子藕饼和鸡腿跑来三房通风报信。
楚韵好久没吃过炸鸡了,看着倒是新奇,她还问杜月这个是怎么想起来做的。
杜月说:“还不是前些日子,爹娘让我减肥,一天只许吃三顿素,就是要饭的狗一天还能沾点儿荤腥,这日子哪是我过得了的?后来我去厨房偷卤鸡腿,鸡腿先掉进做烙饼的面缸,拿出来以后又不小心掉进了油锅,本来我还守着油锅想怎么办,谁知道越想越香了。”又吃了一个鸡腿问:“小嫂子,好不好吃?”
这个炸鸡腿没卤过,但面衣调得很薄,一口下去外酥里能,肉汁也鲜甜得很,楚韵连着吃了三个,还留了一盒给何妈李叔杜容和吃。
杜月看着她吃得高兴自己也高兴,说话也亲热多了,大着胆子道:“小嫂子,娘不乐意你开铺子,要不算了吧。咱家也不缺吃的穿的。你要什么东西,问我哥要不行吗?赚钱养家是男人的事,多累啊。咱们在家吃吃酒打打牌多好。”
楚韵唉了一声,道:“你不知道手心朝上的日子多难,我要是不存一些钱防身,以后娘和爹能一辈子拿我没带嫁妆进门的话找事,虽然你哥也要给我钱花,但自己带来的和男人给的怎么能一样呢?倘若以后我跟你哥吵架了,他抻着我不给家用,非要我低头问他要钱花,我是去还是不去呢?”
不说以后了,刚刚郎氏还拿这话说了一遍。杜月有些尴尬,底气也去了一半,道:“我哥不敢。我们老杜家没这样的爷们儿,他要是这么对你,大哥二哥我爹都不会饶了他。”
楚韵看她年纪小,笑:“大嫂二嫂在坐在外头吃饭,你大哥二哥为她们说过一句话没?”
杜月一怔,结巴道:“儿媳妇自古便要伺候婆婆,而且娘还从来不叫她们立规矩布菜,只是在小桌坐一坐,菜色跟我们也都是一样的,并未委屈了她们呀。外头还有好些儿媳妇天不亮就就爬起来伺候婆婆梳头洗脸,站在旁边看婆婆吃完了饭才能捡点儿剩饭剩菜用。咱们家对嫂子们实属不错了,大哥二哥再抱怨不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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