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啊啊!”
谢瑾:“睡觉。”
“……好吧,先睡觉。”
不管发生什么事,该睡觉还是得睡觉。
沈兰棠心中想着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起来时,外头已经天光大亮,太阳公公都找小花小草聊了好一会天了。
谢瑾端出早餐。
“先吃饭。”
“嗯。”
孙书扬的事件还不足以影响她吃早饭,吃得差不多了,沈兰棠精神恢复,问:
“按着你的经验,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二人一定和孙书扬失踪有关系,找个时间把他们抓过来,严刑逼问。”
这是可以说的么?
“我是自己来,还是通过内城司?”
“父亲给你的几个人会逼供手段。”
太残忍了!
“我知道了。”
谢瑾是晚上就要走的,他无奈道:“若是危险,就交给张大人,或者父亲,万不可自己涉险知道么?”
沈兰棠点点头。
“还有父亲给你的人要一直带在 身边。”
害怕沈兰棠无视他的话,谢瑾还特意把人叫进来,喊了两个随时暗中保护沈兰棠,布置完了一切,这才放心。
沈兰棠:“我很爱惜自己的,我才不会涉险。”
谢瑾想起自去年秋天以后发生的种种事情,道:“是危险总是要来找你,这样可以了吧?”
沈兰棠:“……”
好吧,好像最近发生的事情是有点多。
沈兰棠还没下定决心把方解元二人抓回来严刑拷打,毕竟谢瑾都在呢,她实在无法想象谢瑾拿着根鞭子用力抽打两个手无缚鸡之力学生的场景,她会有心理阴影的!
这一日,她就当给自己放了假,陪着谢瑾好好待了一日,傍晚时分,谢瑾又要离开。
分明是早已习惯的场景,沈兰棠却忽然有所不舍。
谢瑾牵着马,慢悠悠地走着。
“我要回军营了,你想成全你和孙书扬的一面之缘我不反对,但你要答应我,一旦事情超过你的处理范围,要立即放手,交给官府去做。”
“我答应你。”
谢瑾停下脚步,手指温柔地抚过沈兰棠的脸庞。
“好了,我要走了,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嗯。”
谢瑾深邃的目光盯着沈兰棠,他眼中灼热让沈兰棠身体阵阵发烫。
兰心跟宝珠都识趣地转过身,谢瑾抱住沈兰棠,在她鬓边落下一吻。
“等下一回,多找些日子陪你。”
说完,他也不再留恋,上马朝城门奔去,沈兰棠脸蛋还热热的,她深吸了口气,道:
“我们也回去吧。”
“是,小姐。”
兰心如今是会驾马的,她驾着马往谢府返回,马儿经过闹市,到了一处通往谢府等众多官员府邸的过渡地段,谢府等地能保持日常安静多亏了这处的缓冲作用,使得商户远离宅邸。
马儿正要经过,互让前头的马一声啼叫,前肢高高抬起又慢慢放了下来。
“怎么回事?”
此时天色已黑,唯有几处灯盏将地面照出浅浅的影子,不知道何时几个黑衣人出现在了四周,向马车围了上来。
沈兰棠脑中倏忽闪过几个字:他们是有备而来!
此处前方就是各大朝廷重要官员府邸,各府均有守卫,这里可以说是兆京除了皇宫以外防御最森严的地方,只要发生争斗,不出一柱香时间就会有卫兵赶来!
他们定是为了非常重要的理由才在这里拦截她!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以她们三个弱女子,根本挡不住一柱香时间。
为首的黑衣人走向马车,兰心满脸戒备地护在沈兰棠身前。
男人发出声音:“我们不想伤害夫人,只要夫人乖乖配合,让我们找……”
一只长箭呼啸穿透空气,直直地擦过黑衣人的胸前,若不是他及时避开,此时已然是胸口中了一箭。
两个身着紧身服的男人从对面屋顶跳下,落在马车顶上,很快又落到马车前。
“陆武!”
正是白天谢瑾指派给保护沈兰棠的两个人。
同一时间,另一人拿出一个口哨,一声悠扬哨声迅速在空气里传来。
“走!”
黑衣人知道不宜久留,当机立断撤退。
沈兰棠松了口气。
“夫人,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们来的及时,我没事。”
而不多时,还没等沈兰棠她们到谢府,一群守卫已经赶到。
听闻有人在路上拦截沈兰棠,谢恒和谢夫人都出来了。
谢恒:“怎么回事?”
沈兰棠先将方才的事讲述了一遍,因为守卫来得及时,沈兰棠没有受伤也同样没有得到任何信息。
不过——
“父亲,我前几日跟你说我在查一位朋友失踪的事,我认为,除了这件事,我想不到任何我会被人拦截的原因了。”
这事谢恒也是知道的。
“你仔细说来。”
沈兰棠便将孙书扬的失踪,自己查到的事自己昨晚撞鬼吓人的事都说了。
“这事的确有诡异。”
谢恒沉思道:“那两个孙书扬同乡,你还没抓是么?”
沈兰棠点头。
“这两人必须立刻控制起来,来人!”
“大人!”
“兰棠,告诉他那两人居住何处,各有什么特征,让他们将二人带回来。”
“好。”
这件事情虽然没有经过官方程序,但谢恒的身份,他的一言一行就代表官方,沈兰棠也不觉得自己是动用私刑了,立刻将地址和两人见到外貌特征描述了一遍。
谢恒:“兰棠,你今晚受惊了,先回去休息,等有消息了我再通知你。”
“好。”
沈兰棠回了院子,兰心和宝珠都受到惊吓,一时不肯离开沈兰棠,沈兰棠只好让二人给自己卸妆。
稍稍晚了点,谢恒派人传消息说,人已经控制好了,今晚到此结束,让沈兰棠好好休息。
沈兰棠闻言,松了口气,她今天的确累了,沐浴洗漱之后就睡了,两个丫头都不肯去自己房间睡,非要睡在外面软榻上,沈兰棠奈何不了她们,只能作罢。
到了第二天,吃完了早饭,谢恒派人来叫她,沈兰棠到了主院,就听谢恒道:
“昨天晚上有个事瞒了你,我们的人到的时候,那两人已经死了,说是自杀,还留下一封遗书,说因为跟同乡孙书扬发生冲突,一时冲动杀了孙书扬,后将他埋尸在了永宁河里,因为心中不安,最终自杀谢罪,望世人能够原谅他,让他早入轮回重新做人。”
沈兰棠:“…………啊?”
谢恒还是一派老僧入定般波澜不惊模样。
“我的人到的时候, 只看到二人吊在梁上早已断了气,桌上是二人留下的遗书。只是做事的人手脚并不麻利,上吊自杀的人的脑袋是往下的, 脚尖往下垂,身体呈……”
“咳咳咳!”
谢夫人用力咳嗽。
谢恒:“……总之那人不是自杀, 而是死后被人吊到了梁上。”
这个我懂,电视上经常演。
“那父亲为何昨晚不告诉我?”
“人都死了, 告诉你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反正尸体也要早上运到内城司做尸检, 早上告诉你不是更好。”
“……”
沈兰棠默默体会父亲那深沉的爱,这爱很好, 就是对尸体有点不尊重。
“我估计,内城司也查不出什么东西,就算知道这二人是被人杀死的,但什么线索也没有, 恐怕很难查下去。”
谢恒点点头。
“对了, 他们两个书童呢?”
“书童还活着,但书童既然还活着,就说明他们知道的不多。”
“不管多不多, 总是一个线索!”
沈兰棠生怕这两人又遭遇“意外”, 决定先手一步将二人“保护”起来。
谢恒:“那两个书童我已经让人带回来了。”
沈兰棠又坐下了。
不愧是你,谢大人!
现在的问题是眼看这件事情牵扯越来越大, 沈兰棠也在思索自己是否还能处理得了这件事, 是否需要将它移交给内城司。
但沈兰棠有种感觉,如果这事自己放手, 可能这辈子孙书扬是死是活都不会有结果了。
“父亲,你觉得……”
“兰棠!”谢瑾大步跨进房间。
沈兰棠腾地站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谢瑾无奈看着她:“父亲让人通知我, 你遭遇了刺杀,这让我如何还能安心在军中,我向陛下请了假,请他许我回来休假几日。”
沈兰棠吐了吐舌头:“抱歉哦,我最近事情好像是有点多。”
谢瑾坚定摇头:“这不怪你。”
当然了,都是干坏事的人的错,要怪就怪他们!沈兰棠坚决不被pua。
不过,谢瑾回来,沈兰棠就又有了勇气,她也明白谢恒让人将谢瑾叫回来的原因。
“谢谢父亲,我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的!”
谢恒目露赞许。
“张大人办案经验丰富,你可以多请教他,只是他身在衙门,许多事情有所不便,你要自己去做。”
“我明白的,父亲。”
“为什么要对谢家人动手?!早告诉过你们,不要动谢家人不要动谢家人!谢恒那老家伙极是护短,你动了他的儿媳妇,他就会一直黏着你!”
“我们也是因为……”
“好了,不要再说了!剩下两个书童解决了么?”
“按大人说的,如果把书童也杀了会引来怀疑,暂时没有杀,但是我们的人再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不见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剩下的人把嘴巴闭紧点,否则那二人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日!”
虽然方解元没了,但幸而二人书童还未被灭口,而两个 书童在被谢恒的人按着脖子看他们吊在梁上的主子时就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了,沈兰棠一来“审讯”二人,二人就迫不及待地交待了。
“我家少爷自夫人来问过孙公子失踪事件后就魂不守舍,他平日里最爱呼朋唤友开宴席,后来却日日在家不出门,朋友来叫他他也不答应,他说是要为殿试做准备,但看着不像那么一回事。”
“你少爷心里藏了什么事?”
“这个我是真不知道啊!”
“……那你说说看你少爷平日里有什么奇怪举动。”
“少爷自来了兆京后不是跟众位举人老爷一起吟诗作对,策论政事就是去花街喝酒,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朋友,其他倒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方解元那书童看起来傻乎乎的,嘴里也吐不出一个有用的字,倒是另一个人的书童,他道:
“公子有时候跟几位好友喝酒时会不准我进去,有几回也丢下我去赴宴。公子没了我连穿衣都不会,日常都需要我伺候在身边,他去哪我都是跟着去的,所以那几回我有些奇怪。”
“我还问过公子为什么不带我,他不耐烦地说不带就不带,让我别问这么多。”
“不需要你陪在身边的几次宴会都有什么人参加?”
“我没去也就记不清楚,但我记得几个,也是公子时常交往的朋友。”
书童一一报出名字。
另一边,方解元的书童也告知了方解元时常来往的学生名单。
从房间出来后,沈兰棠仰望着天空深深吸了口气,虽说审讯是需要一点气氛助攻的,但那屋子环境也太压抑了。
“这几个学子之间一定有秘密,或许就是其中一个动手杀……绑走了孙书扬,害怕方解元二人泄密,又杀害了他们做出畏罪自杀模样。”
“这几人的确要查,内城司那边应该也有消息了,要不要去看看?”
“去!”
沈谢二人到了内城司,内城司门口加派了防守,已经没人堵在门口了。
张玉林见到二人,已知两人来意。
“仵作检查了二人尸体,这二人皆是死后被杀,杀人者非常果断,用绳子套住死者脖子后在很短时间内就将二人杀害,脖子上只有一条淤青且没有反复摩擦痕迹,考虑到杀手体力和杀人的果断,应该是职业杀手。”
沈兰棠:“会不会是买凶杀人。”
张玉林:“很有可能。”
沈兰棠:“其实,我是怀疑这二人跟我此前向你提起过得孙书扬失踪一案有关……”
沈兰棠将自己知道的通通告诉了张玉林,张玉林若有所思。
沈兰棠:“如今唯一的线索就是二人曾经接触的友人,除非从他们身上获得信息,否则我是无从查起了。”
谢恒既然说了向张玉林请教,沈兰棠便全心相信他,毕竟在让人开口这件事上,自己就是个外行,她做不来也没有胆气。
张玉林:“这几人我会去查,只是他们都是举人,若是切实证据,内城司无法扣押他们,还有一点,按夫人的想法,孙书扬是发现了什么想要报官才遭至毒手,这事就算不是两个死者干的,他们也是同谋,以此类推,所有参与了此事的人都是共犯,而不只是单纯的证人。”
“共犯之间相互包庇,而有两人遭遇不测,这是对他们的警告,除非不得已,他们轻易不会开口。”
沈兰棠:我知道所以我才烦恼啊!!
看着露出焦躁神色的沈兰棠,张玉林继续道:“不过夫人放心,我会尽可能去搜集信息。”
沈兰棠也知道他难办,一群上京考试的举人,天生的利益共同体,这些书生为了保护自己利益,只要你没有足够说辞压住他们,他们就会联合起来口诛笔伐。到时候事情没办成不说,还惹了一身臊。
“劳烦大人了。”
从内城司出来,沈兰棠叹了口气。
谢瑾:“查案很难是不是?”
沈兰棠点点头。
“只是几个读书人就把我难成这样子了,很难想象在权贵云集的兆京,张大人是怎么调节纠纷还是查案的。”
谢瑾露出浅笑:“所以张大人也不是一日就成为张大人的。”
“你若是想不到方法,不如先散散心,说不定走着走着就想到了呢。”
沈兰棠点点头。
“我饿了,我们去买点吃的吧。”
“好。”
沈兰棠心里藏着事,有些郁郁寡欢,谢瑾也没有催促,只是陪着她。两人沿街在兆京最热闹的街市上走着,前面就是她自己的店铺。
“金枝楼……”
一个古老回忆突然涌现在沈兰棠大脑。
“谢瑾!!”
谢瑾正心无杂念漫步街道,这一声差点吓到了他。
“怎么了?”
沈兰棠眼里闪闪发光。
“我想起来了,那日那些人拦住了我,说要找什么东西,孙书扬考试后几日来找过我,给了我他的画册,我当时还奇怪他怎么没出榜就来了,难不成是觉得自己考不上,或许他给我的画里就藏着信息!”
谢瑾也是精神一振:“走,我们进去看看。”
画卷太多太大,沈兰棠那日就让兰心放在了店里,找出来后沈兰棠满心激动,想着或许画里有哪些人做坏事的证据,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某人不小心用照片拍下了犯罪证据但是自己没注意,直到后来被凶手找上门才发现。
沈兰棠快速打开画册。
第一张,蓝天白云,pass。
第二张,猫狗大战,pass。
第三张,农田里的老人,意境很好,pass。
第四张……
沈兰棠翻阅完了全部的画,只觉得街上几个男人围在一起斗蛐蛐就是他看到过最可疑的画面了。
这个蛐蛐是有什么特殊含义么?比如用蛐蛐暗指人,一群人在看两个人生死决斗,地下拳场?
沈兰棠翻来覆去地审阅,尽情放飞自己的畅想能力,还是没能联想到什么要人命的事。
她看向谢瑾:“您,有什么见解么?”
谢瑾默默摇头。
“……”
沈兰棠一下倒在塌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放弃了,中场休息,回头再看。”
兰心谨慎地将画收起来。
沈兰棠:“不管如何,这画也是个线索,留在店里不安全,我们带回家吧。”
“好。”
几人带着画回了家,沈兰棠心中迷迷糊糊地好似有个想法,还没显形,外头下人道:“内城司张大人派人过来,说是有事请少爷夫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