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这片地方都是连绵着的农田, 住在附近的也都是农户,是以屋子都很小,唯一一处农庄在低矮茅屋中格外显眼。
“谁, 是谁擅闯农庄,知不知道这是......”
阿依朵带来的勇士一脚把人踹翻。
沈兰棠随手从其中一个勇士腰上抽出刀, 指向地上的下人:“地牢在哪里?”
“我,我......”
沈兰棠猛地将刀钉在他脑门边上:“再问一遍, 地牢在哪里?!”
那人哭了出来:“我真的不知道, 哑巴负责送饭, 哑巴知道。”
“哑巴在哪?!”
男人随手指向院子中的一人。
......
随着木板被推开,下面出现一个台阶, 一个勇士自告奋勇,率先下去。
“姐姐跟在我身后。”
阿依朵屈膝跳了下去,沈兰棠很快也跟着走下,外边入口还守了五个塔得尔勇士。
地牢里面阴森狭隘, 空气里弥漫着浊物和血腥味, 但此时此刻,沈兰棠也顾不得这了。走在最前头的勇士挥舞着手上的火把,点亮了里头的场景, 沈兰棠这才看清地上斑驳的血迹, 还有地牢尽头的两个牢房。
“咳咳咳,水, 水.... ..”
有人发生了声音, 沈兰棠眼睛陡然一亮,快速上前, 然而等到她跑到发出声音的牢笼,却发现里面的并不是谢恒。
“宁乐伯?”沈兰棠失声喊出。
宁乐伯嘴唇干裂苍白, 他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沈兰棠的脸,似乎认出了她是谁,他用手指了指旁边的牢房,口中喃喃喊着:“谢,谢......”
沈兰棠已然明白他的意思,她猛地扑到旁边的牢房里面,果然看到里头躺着一个生死不明的男人。
“父亲!”
一个勇士一刀劈开牢门,沈兰棠跑进里头,躺在草垛上的男人满身污浊,脸上布满血痕,脖子上和手腕上都是鞭子抽打过的痕迹,他整张脸灰白惨淡,头发干枯如稻草,嘴唇干裂,哪里还有一丝往日谢御史的神采。
沈兰棠颤抖着手探了探他的鼻子,感觉到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
她欣喜若狂:“水,给我水!”
一个勇士拧开随身携带的水筒,沈兰棠将水倒进谢恒嘴唇,谢恒几乎不能咽下东西,只是靠本能微弱地张开嘴。
阿依朵:“谢大人受伤太严重了,必须立刻诊治。姐姐,我们先把他抬出去吧。”
“好。”
如今最重要的是给谢恒擦洗身体保持整洁,还有不管能不能喝下去都要往他嘴里灌糖水。地牢这个环境,别说疗伤了,没直接细菌感染弄个发烧致死就算他命大的了。
沈兰棠让开身子让人将谢恒从牢里头抱出来,跟着出去的时候及时停下脚步,转身道:“将牢房里另一位也带出来吧。”
“好。”
勇士劈开了另一间牢房,时隔大半年,宁乐伯终于再次得到自由,他枯瘦的身体布满污渍,仿若一个乞丐,沈兰棠看着不忍,将竹筒放到宁乐伯手中,宁乐伯倒是还有些体力,一看到水就仰起头,拼命地往嘴里灌。
“水,水,终于喝到水了!”
沈兰棠看他除了严重缺水之外,其他倒也好,便问道:“这里怎么回事?”
宁乐伯苦笑一声:“三日之前,大皇子断了我们的吃食,老头子之前每顿会留点吃的,勉强还能果腹,只是没有水,人都要渴死了。”
“还有谢大人之前受了鞭伤,一直没有得到治疗,是以他的情况比我严重。”
三日之前,那大概是大皇子决定造反的时刻,所以他决定彻底地抛弃谢恒,不再让人供他吃食。
怎么说呢,没亲手杀人,就算他良心未泯了。
大家将谢恒和宁乐伯从牢房里搬了出去,这种情况下,沈兰棠也不敢随意移动谢恒。就叫人烧热水,打水给谢恒清理伤口,换上干净的衣裳,唯一庆幸的是谢恒没有发烧,就古代这条件,发烧等于半条命踏入了鬼门关。
沈兰棠和其他几人交替着给谢恒喂水,管你喝不喝的进,灌也要给你灌进去,这一忙碌就忙了整个夜晚。
天空破晓之时,沈兰棠正和阿依朵肩依偎着肩地坐在屋子里眯眼睛。
一声鸡鸣惊醒了二人,沈兰棠揉了揉眼睛。
天亮了。
“兰,兰......”
沈兰棠隐隐约约听到房间里头响起一个声音,她先是一怔,继而飞快跑进屋里。
“父亲!”
谢恒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昨晚他们轮流往他嘴里灌糖水,又是将易食的点心切小了塞进他嘴里,一点一点融化,只盼着他身体吸引了能量能够醒来,幸好到了现在,第二天清晨,他总算醒来。
“父亲!”沈兰棠瞳孔发热,连忙上前,俯在床头问。
“父亲,你感觉怎么样?你想要什么,喝水还是吃东西?”
谢恒摇了摇头,他脸上神色依旧极其憔悴,一张脸惨白无光,但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一丝清明,瞳孔中流露出宽慰。
“我就知道......如果我,我还可能活下来,还有一线生机,那一定是你,你来救我了!”
“不愧,不愧是我谢家的,好孩子。”
沈兰棠眼眶发酸,谢恒对她的好,她是记在心里的。不过,她是一个坚定的务实主义者,她不知道别的儿媳面对公公深情赞许时是什么表现,总之她内心只有:
“父亲你还是先别说话了,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劳累,有啥话以后可以说。”
“你到底要什么水?糖水,盐水,普通的水还是能吃得下东西了?”
正准备抒发一段飞赴感言的谢恒:“......”
谢恒感受了下腹内空空如也的状态,道:“那还是糖水吧。”
......
因为谢恒的伤还不适合移动,沈兰棠没有带他回谢家,她让人将消息传给谢家,自己留在农庄照顾谢恒。
到了中午的时候,谢夫人,谢瑛还有家中的两个大夫一块到了。
谢夫人扑到床头,看着谢恒虚弱模样,本就通红的眼眶再次发红。
“老爷!”
“呃,母亲。”沈兰棠小声道。
“父亲早上喂了一碗糖水,刚刚睡着,要将他叫醒么还是怎么样?”
沈兰棠看向一旁大夫。
大夫正在给谢恒把脉,闻言便道:“先不用叫醒老爷,老爷既喝了糖水就让他先休息吧,我到院子里将人参煎了,再给他敷药,若是老爷中间醒了,就给他喝一碗白粥,其他不能多吃,虚不受补,得慢慢来。”
“好,好。”谢夫人连声道:“听大夫的。”
谢夫人和谢瑛先出去,留下大夫在房里给谢恒上药,上药途中,谢恒果然醒了过来,虽然浑身都痛,但他这会精神又好了一些,跟谢夫人说了会私房话。
谢夫人给他灌下了一碗人参汤,还有白粥,再多的就不能吃了。
中途的时候,宁乐伯也过来了一趟。
大皇子那时候也不知道拿宁乐伯怎么办,也没打算立即杀了他。所以之前逼供之后,都给他疗了伤,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他的身体倒是没事。只是长时间被关在地牢营养不良,身子骨瘦的厉害。
不说底子损伤的怎么样,至少从外表来看,问题不算特别大。
宁乐伯和谢夫人坐下说了会儿话,得知伯夫人得到谢家庇护,宁乐伯又是感激又是羞愧,一时掩面哭泣。
他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太子都死了,皇室不可能让太子丑闻重新曝光于天下,反正这个世界也没有绝对公平的事,宁乐伯以后,就只能靠他自己赎罪了。
谢恒在农庄养伤了数日,神采逐渐恢复。这几日来,谢洲也过来了一次,他告诉谢恒,皇帝,太子,大皇子都没了,按着长幼顺序,朝臣正在商议立陈贵妃的九皇子为新帝,原陈贵妃,现陈太后垂帘听政。
因为此前太子,大皇子的势力都在宫殿之中被消灭的七七八八了,余下的都是平日不参与皇室之争的,立哪个皇子为太子对他们都没有利益纠葛,按着长幼来也算合乎法典,是以朝中无人反对。
“大哥没事的消息我已经传达给太后了,太后让我转达,请大哥安心休养,往后朝中还有许多要事要同大哥协商,请大哥务必保重。”
谢恒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当初也是想一死以谢皇帝多年隆恩,这样子朝中就没了权臣的威胁,可他儿媳厉害,这也能赶着最后时限把他救出来,这就怪不了他了。
日后跟顺德帝在地下见面,顺德帝怪自己不下来陪他,自己也有充分理由反驳。
又过了两月,靖军和北戎军队在长春河决战!北戎大王混耶身死,靖军夺得边境数座城市,北戎八万大军被打的七零八落,最后两万士兵逃回了北戎内境,余下王爷争夺大王之位,有玄甲兵在其中推波助澜,接下来十几年,北戎都将陷入王位纷争。
同年,朝廷重新派人驻守边关,郑将军,谢瑾等一众功臣班师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