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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皇汉武唐童现代留学日常(南林烟)


正要让魏徵入见,又有人来报,太上皇唤他去苑中。
有人献了只好鹞鹰,太上皇叫他去看呢。
李世民马上蹦起来——他是把事情分给人做了,但是工业这个大怪兽刚刚出笼,别人都是从他这里学,才开始学到一丁半点,没有他认识深,所以他登基之后对刚起步的各个工厂盯得非常紧,一年都没多少时间出游打猎了。
鹞鹰啊,他养的鹞鹰老养着没有发挥的机会也可惜,他就借给李智云玩了。
嘿嘿,父亲那只如果好,他就要过来。
“让魏徵去苑中吧。”李世民等不及了,反正鹞鹰是父亲的,又不是他的,他只是去看看,魏徵要说也是说父亲。
再说父亲都退位了,魏徵也没那么无聊去数落一个太上皇。
献入宫中的鹞鹰已经驯好了,李世民赶过去的时候,李渊正在用各种小兽引它扑击。李世民瞧得真真的,果然是只好鹞子!
“阿耶,下次出猎时借我!”
李渊不防自己显摆一下还要被儿子截胡,慌忙把鹞鹰召回来护着,警觉地道:“你不是有几只好的?”
“一直没时间出去,光养着怪可惜的,我借给五郎了。”
“那你要回来,这只我要用。”
“阿耶你想什么时候出猎都行,我现在难得出去一回,你就借我用用。”
李渊不太甘愿的把鹞鹰交给李世民,还不忘嘱咐:“就养在我这里,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空去行猎。”
阿耶真是,瞎说什么大实话,李世民决定了,不管怎么样,三个月内一定要去一趟!
魏徵走近的时候,正看见一只鹞鹰在空中盘旋,又听见哨音,那只鹞子向下扎去,不见了踪影。这大概是陛下养的吧,今天看来心情不错啊,在这里见他问事,还驯鹞鹰玩。
魏徵想起在洛阳城外庄子上的时候,农忙时年少的陛下扎在了田里,一过了那时间,就迫不及待的拉着长孙无忌和他的伙伴们去打猎。
不知道为什么,老避着他,难道看他是文人,怕他骑射不精跟去会摔死?
也太看不起他了。魏徵有点不服气。
虽然他少时家贫确实没钱学这些,但他也是大战时从突厥汗帐里活着逃出来的人好吧!
迟早要证明给陛下看看。
那边父子俩说好了鹞鹰的分配,开始一起驯鹰,待飞过一圈后,鹞鹰落在了李世民臂上。李渊道:“好了好了,下次打猎时你用,今天先还给我。”
他伸手去夺,李世民侧身要躲,这也不出乎李渊的意料,但也就是那一刹那间的事,他看见他的皇帝儿子眼睛似乎往侧边瞄了一下,然后整个表情都变了。
来不及反应,就看李世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鹞鹰一把捉住,往他怀里一塞,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特别热情洋溢到仿佛虚情假意一般地招呼道:“玄成来了,快搬椅子来,赐坐。”
李渊下意识用胳膊按住怀中的鹞鹰,满心莫名,这干啥呢?
走近的魏徵也看见了,同样满心莫名,这干啥呢?
李世民……李世民也有点莫名:我干啥呢?
这明明是阿耶的,不是我的,我刚都想好了的,怎么一看见魏徵手比脑子快了?
这下不好解释了,李世民只好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轻咳一声,同样落座,让魏徵有事说事。
魏徵说了没两句,忍不住偷眼去看犹自捂着怀中鹞鹰的太上皇。李渊根本没明白怎么回事,对这个得了天命的儿子,他现在又怀着两分敬畏,在不明白李世民这举动含义的时候,他竟一直没松手。
把魏徵看得实在忍不住了,所禀之事告一段落,他便悄悄向李世民使眼色,从袖中伸出指头,指了指太上皇。
李世民转头看看,不解其意,又转回来迷惑地看着他,魏徵与他少时就相识,知道侍奉的这位主君有时候思路直来直往,不爱解哑谜,只好清了清嗓子,道:“陛下,臣见那只鹞鹰似乎……”
“那是太上皇养的,不是朕养的!”
李世民迅速甩锅。李渊咬牙切齿:好小子,现在说不是你的了,有种下次出猎别跟我要!
他总算明白儿子是在干嘛了。因为李渊没荣升太上皇的时候,就因为经常出行射猎被魏徵上谏,这会对儿子的举动顿时心领神会。
合着是怕被臣子一顿喷,甩给我了是吧。真是亲儿子,倒是不怕你阿耶被人当好享乐的昏君批评一通啊。尤其刚经历了隋末,别上来就拿隋炀帝作比。
李渊浑身的细胞都警觉起来了,手下意识地按住怀里鹞鹰,警惕地瞪着魏徵。
魏徵诚恳地说:“陛下,上皇怀里那只鹞鹰,再闷着可能就不行了。”
李渊松开手,慢慢把可怜的鹞鹰掏出来,果然已经蔫了,不复先前的神气,好在还活着。李世民心虚地撇开目光,大声说:“上皇闲居,近来正要出游行猎,玄成就不要阻拦了。”
臣没想阻拦。魏徵老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哪不对,只得称是,继续说正事。
出宫时,魏徵碰上了正要进宫的杜如晦,想了一想,拦住杜如晦到一边说话,将方才的事一一告知,忧心忡忡地道:“克明,近年来许多事务都是古来从未有过的事,你看陛下是不是累着了?”
后半句话他没说出口,是不是累着了精神不济,才会这样行事莫名其妙的。
在隋时人们就拿陛下跟霍骠骑比,这固然是美誉,还是他参与其中实际操刀的。但细想来不太吉利啊,魏徵都有点后悔了。
霍骠骑才活了几岁?二十五都没到!陛下今年二十七,总算是比霍去病长寿,但武德年间几场战事,虽非远征,却也消耗不小。
杜如晦也面色严肃,点头道:“陛下舞勺之年就上战场,于身体确实有损。登基后夙兴夜寐,做的都是前所未见的事业,确实该保重身体了。”
两人达成一致,暂时分别。李世民见杜如晦,听了正事后又听了一通谏言,一头雾水的答应杜如晦自己会保重身体,不会辛劳太过。
回去还仔细琢磨了一下,我现在又没有广纳后宫,克明的意思应该不是委婉劝我那方面注意吧?
肯定不是的!
没两天,又得了魏徵专门的奏章,引经据典写了好大一篇,论述为人君者张弛有道的道理。李世民横看竖看,左看右看,放着看举着看,从字里行间看出了一个意思:你去行猎吧。
吓得他把奏本都掉地上了。
魏老道中邪了!
魏徵当然没有中邪,在他之后,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一干文臣武将也轮番来劝李世民不要操劳过度。尤其长孙无忌与他是亲戚,直接把别人不好直接说的话跟他说明白了。
陛下!大家都担心你成了冠军侯第二!活不到三十就挂了!
你不要那么勤政!有活我们帮你干!有仗我们帮你打!你花几年养生行不行!
快,打猎去!放松去!劳逸结合张弛有道活到九十九!
李世民被震惊了。
“辅机,你们怎么会认为朕身体不好强撑着理事的?”
长孙无忌露出无辜的表情:“没有,臣等只是想到冠军侯,有点担心陛下罢了。”
“谁先这么想的?”
长孙无忌爽快地卖人:“魏老道啊,他那天入宫见陛下似乎精神有些恍惚,说是陛下好端端的将一只鹞鹰塞进上皇怀里,然后忘了这件事,差点将鹞鹰闷死,他暗示了几回陛下都没反应过来,于是他向杜克明说了担忧……”
他突然警觉:“陛下要因为这个治罪吗?”严格说起来是有点逾矩了,宫里见到的事,尤其是陛下的身体状况,就不应该出去乱说的。
“不!治!罪!”李世民磨牙,不气,不生气,这是臣子们关心他,是好事。
但真的好生气啊,他就跟这鹞鹰过不去了怎地,他那天怎么就手快了呢,明明不是他的,是父亲养的啊!
李世民躺在榻上生闷气,长孙琰将女儿放在他身上爬都只换来几声笑,明显还是不开怀。
“伯劳,你看阿耶,以前想行猎怕被人说,现在人家叫他去行猎,他还不高兴。”
李丽质咧开只有门牙的嘴笑,一大滩口水掉下来。李世民正托着她腋下让她撑在自己上方玩,自己也张嘴笑呢,接了个正着。长孙琰惊呼一声伸手去挡也没来得及,跟李世民面面相觑了一小会,在女儿咿呀声中,不由同时笑了出来。
又逗了会女儿,长孙琰吩咐人将李丽质抱下去,这才问李世民:“这一点事,陛下不至于生气吧?”
“生气,我就是生气。”李世民愤愤地将一个抱枕扔出去,“这个魏老道,朕要杀了他!”
长孙琰睁大了眼,然后……噗的笑出来,笑得趴下来,李世民郁闷地推她,她断断续续地道:“陛下让臣妾笑一会,笑一会再说。”
可能她笑点低,但是她真的忍不住。她看过史书,看到史书中她的夫君大骂会须杀此田舍翁,而她正装去贺陛下得人。
现在她的夫君又要杀人了,同一个,但是怎么就这么好笑呢,她反正是不会去多此一举委婉劝他的。
来,你杀一个我看看,真杀?
好不容易停下来,脸都笑红了,头发也有点乱,长孙琰坐好,重新恢复了端庄的仪态,轻笑道:“怎么了,因为他……”她想了想,用了一个词,“传谣?”
李世民抿嘴,不高兴地道:“我觉得玄成不爱我了。”
“嗯?”
“他倒是劝谏过父亲行猎的事,可没劝过我。”
“陛下登基以来,确实颇为辛苦,少有行猎之时。便是出行,也多是往工厂和乡间视察。却要让魏玄成劝谏什么?”
“那他也不能劝我去行猎啊!”李世民有一种错位感,不劝谏他,不匡正他的行为,不批评他的过失,这魏老道还是那个魏玄成吗?
长孙琰理解他这种别人看了会觉得神经兮兮的不安,也不再笑了,软语而坚定地道:“陛下不是那个陛下,魏徵自然也不是那个魏徵了。请陛下相信,若是有一天,你于国事懈怠,于治政疏忽,于治民不仁,不管是魏徵还是臣妾,都会成为你的镜子,让你清醒过来,看清楚初心。”
李世民这些天于不自觉中有些焦虑不安的心绪在她的话语中抚平,嗯了一声,握住她的手,夫妻二人依偎在一处,半晌无言。
忽的,李世民一笑,松开手,无赖地捏着嗓子说话:“朕不开心了,要观音婢亲亲才……”话没说完,他自己先喷笑出来,笑得呛口水,嚷着,“不成,不成,我还是学不来。”
快而立的人了!
长孙琰俯身在他颊上一触即收,大白天的,脸都红了。她敢拿自己的皇后之位打赌,史书上那个“李世民”绝对不会这个样子的,后世啊后世,再听夫君说也不是亲自去见识,总有种雾里看花之感,她真想知道,那个后世究竟是什么样子。
让她千古一帝的夫君将近而立之年都还有一颗赤子之心。

第115章 流放中的李建成
黔州彭水县在后世只是重庆一个经济并不发达的小镇, 但它有天然的盐泉千年不绝,因而很早就是人群聚集之所。加上水运方便,又产朱砂, 此时依然是西南重镇。
李建成与李元吉被流放至此, 气候略有不适, 生活并不困顿。李世民并没有剥夺他们的家产, 浮财可以带走。李渊又舍不得长子吃苦,把自己的私产分了一半给他, 对李元吉也有贴补。
窦皇后心肠刚硬, 对李元吉没什么贴补, 但也给了长子不少财物。
这使两人在此不必为生活发愁, 但李元吉非常不愤,反正也不要哄着谁了,他与李建成都绝交了, 不许妻子儿女跟李建成家来往。
李建成也懒得管他, 他来到黔州之后, 一直陷在一种很颓废的状态里, 全靠妻子管家。
史书上那几段文字被他揣摩得睁眼闭眼都如在眼前, 并非他想找出破绽,而是那种痛苦与不甘已经被这些文字刻在了心上骨里,难以忘却。
霍邑……他不愿意相信从霍邑开始就要靠二弟才能冲过去,史书所载与如今不同, 没有占据洛阳的那一路, 他们李氏的起家之路,最重要的关口就是入长安立新帝, 占据关中。
可没有李世民,竟连这条路都走不通, 只能退回太原吗?那李氏与天下造反的各种草莽诸侯还能有什么区别。太原背后还有突厥,如果退回太原,很容易沦为被突厥威胁合作的势力,最后落不着好。
他想告诉自己,史书是替胜利者粉饰,就算二弟天才横溢,也未必连霍邑都只能靠他。
可是……每每想到这里,他就痛苦地喘不上气。
因为他真的没能与父亲打下这个地方,靠的是李世民推荐的李靖。在霍邑耽搁那么久,他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就是过不去。
而一环扣一环,他知道李靖差点化装跑了,想去找杨广出首,是李世民的手下得了提醒,提前盯着他才留下了他。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二弟有此奇遇,他们是真的得不到李靖助力的。更别说要不是二弟拦着,这人就被父亲杀了,南方平定还得另找他人为主帅。
——就是这个李靖,玄武门的时候号称中立,却是得了信嘴闭得像蚌壳,死活没透个消息给他。
他真是想到谁都能联想到糟心事,然后一肚子闷气出不来。
再看后来,西秦薛氏,河北窦建德,洛阳王世充,乃至令父亲称臣的突厥,哪个都不是易与之辈。李建成并不是纯然的草包,只是前半生完全在父亲羽翼下,顺理成章的等着接手父亲的家业,没有在外历练的经历,加上也没有出众的天赋,放在天下为棋局的场合就显得平庸了一点。
但他是个智商正常的人,性情也还好,不是李元吉那种人。几年里无事,对着文字和地图反复琢磨,越琢磨越有自杀的冲动。
史书说得恐怕不假,不起用二弟的话,父亲恐怕真的会带着朝廷弃长安而逃,不止一次。
对近在咫尺的天子之位的错过,和反复回忆中被他自己承认的废物无能交杂在一起,让他不甘与颓丧相交织,自暴自弃到自我厌弃的地步。
在黔州五年,李建成少了二十多斤,明显瘦了下去。前两年连门也不愿意出,常常独自坐在静室中对着墙壁出神,有人在这时候扰了他,必要惹他暴怒。第三年开始却是连脾气也不发了,妻子郑观音为此偷偷落泪多次,害怕他出事。
到贞观五年,也不知是想开了,还是麻木了,他总算会出门了,但还是不爱说话,连家里的子女都说不上两句,出门散步也总是在人少的时候。
两家人安置之所并不在城里,而是在乡间,李渊特意嘱咐,给两个儿子一人划了一大片上好的土地,就是没带浮财过来,也是个安逸的富足地主之家。
李世民心大的很,或者说根本没把他们当威胁,都没从京里派军士看管,只按例让地方上监管罢了。所以日常也看不到什么士兵死盯着限制他自由。
不过李建成知道,这个兄弟看似心大,实际心思缜密,不派亲卫来盯着,是没那个必要,并不代表地方官不替他盯着。彭水县的县令本来就是李世民的人,肯定会特别上心。
此时正是贞观五年十月底,划给他的地有上好的水田,收了水稻后又种上了油菜。就算李建成这几年都没有管过家事,平常听妻子吩咐管事,他也知道不逢灾年的时候,地里的出息很不错。
另外也是从妻子那里偶然间听到的,除了水田和水浇地之外,离京前,李世民作主,划了一片山地给他。是李世民自己出的钱。
到了此处才知,那个叫朱恒的贫民出身的县令,正在彭水县带人种茶叶、药材和柑橘,这片山地显然就是让他种这些的。
回到家时,妻子郑观音一大早也出门了,不是像他一样避开人散步,而是去了那片山地查看产业——柑橘已经开始摘了,她得去安排。
李建成坐了一会,令人备马,骑马过去寻郑观音。
这是他除了在田间散步之外,第一次踏足自家产业,郑观音瞧见他过来,心中竟一时大喜,赶紧迎了上来。
他向妻子略点了点头,抬头向四周看了看正在采摘的场面,问郑观音:“今年就能收了么?”
他不通农事,不过依稀记得果树得有好几年才挂果,他们从来这里到现在,时间够了么?
郑观音见他有振作之意,比什么大丰收都好,忙告诉他:“我问过老农,柑橘挂果本需七八年,是朱县令教人嫁接,才能在三年内挂果。”
所以他们的果园去年就收获了,只是李建成不曾关心,根本不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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