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长女依然起名丽质,李丽质。既然这样,李世民还打算把长乐郡给她作封地,不为别的,就为长乐公主听起来就很美好。
这次他不会再让女儿早早出嫁了,也不会选择近亲做女婿。现在他觉得以后找个科学家工程师之类的俊杰做女婿挺好的,有清高的地位,又不容易卷到朝政中来。省得女儿好好的死了丈夫还得改嫁。夫妻感情不和就罢了,感情好不是要伤心么。
不过更重要的是身体得好,现在看起来,皇后没有经历丧父之苦,身体看着没什么问题,两个孩子出生时都很正常,生得挺壮。他要让他们做适当的锻炼,尤其是女儿,让他们长大后体格健壮,无病无灾。
唔,想想他家的遗传病,可能不好说,饮食从小就要注意了。女儿怀孕的时候一定要量血压,他阿娘和三姐都是四十多岁就量出了高血压,翻一翻史书,原历史上他五十岁死……那八成四十多岁时也发病了,遗传归遗传,这么早发病肯定是饮食的问题。
他自己现在改饮食习惯很困难也很难受,子女一定要在小时候就习惯健康饮食。
至于小名,长子仍然用鸟儿的名字,青雀和雉奴不用在他身上,史书无载,便重新想了一个,叫作阿鸾。女儿也让他想了好久,最后决定也用鸟名,叫伯劳。
长孙琰听到时都愣住了,“伯劳?”
“伯劳。”李世民肯定地说,“凶狠一点,我的女儿不需要那么贤淑。观音婢,不是人人都像你一向通透的,儿子学不来我,女儿也学不来你。太温柔娴静了容易把气闷到心里,闷出病来,白叫人欺负。我看还是像伯劳鸟一样,勇猛善斗更让我们做父母的安心。”
说着他又有了几分憧憬,“要是跟三姐一样有本事就好了,如果身体受得住,等她长大了,我们应该也有能力去占据南海的群岛,能去寻找澳洲了。让她去做女王,不比当公主好?”
长孙琰没说什么,首先得身体受得住,其次得女儿自己有这个心。她知道就算男人也不是都愿意吃苦受罪去搏这种富贵的,如果生为皇子,有的是人愿意做个闲散王爷在京城醉生梦死享受一辈子,而不愿去边荒做个独立的诸侯王。
三姐在武德朝封了平阳公主,镇守关中,丈夫登基后改封了秦王,还跟朝臣们吵了一架。
私下里她的丈夫告诉她,一方面他觉得三姐的功劳就是应该封王的,主要是李元吉之前还封了王呢,三姐不比他有功?另一方面他不乐意秦王这个封号以后给别人,给三姐占了,他心里还比较能接受。
长孙琰对三姐是很佩服的,私心里她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那样的能力,那样的出息。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她又很担心女儿的将来,担心女儿打小被李世民这样教育,有了与这个时代不匹配的雄心。
有那样的雄心壮志却缺乏施展的土壤,那会让她痛苦一生。
不过丈夫现在兴致勃勃的在筹划,她也不想泼冷水,反正都得等孩子大了再说。以后女儿如果不喜欢做个强人,想来二郎也不会勉强她。而只要孩子长大后,夫君还在,总有她能发挥才能的地方。
成亲多年,李世民终于真正与她交心,将史书全给她看了,向她坦承了在继承人教育上的失败。长孙琰怀着一份忧虑在心,不过也可以肯定,两条时间线上的他与她,真的不完全相同了。
她没有少年时的波折,大概更有些小脾气。而他,至少对女儿的要求,与史书上记载的完全不同。
那个史书上的他,显然对女儿的要求是符合传统的,骄纵活泼一些的讨他欢喜也行,但绝不会是现在这样——凶狠?善斗?这是形容女孩儿的词吗?
但长孙琰却没有多少抵触,如果女儿真的长成这样,那就这样吧,只是她要注意着,不能长成个不讲道理的跋扈公主。
她忍不住瞄了眼李世民,心说有这样的阿耶宠着,别的女儿不清楚,我的丽质和明达还能那样体贴温和,肯定是我的遗传。看看高阳公主,一半都是他惯出来的骄纵。
正当她越想越远的时候,李世民低头看了几页奏本,不高兴地抬头发牢骚:“邗沟那段堵了,船过不来,一船南边送来学习的孩子堵路上了,可能要做马车走一段再换船。真是……”
“邗沟也堵了?”
“嗯。”
他得疏浚,但不想一直疏浚了。这事是他疏忽,上学时老师也没有细讲过,只说京杭大运河,没说这河一开始堵了又堵,后来元朝开的京杭大运河不完全是原来这条了。
幸好他下了许多资料带回来,查了之后决定开凿伊娄河,这本来是唐玄宗时期的工程,在疏浚了五次邗沟之后,估计那时候人也受不了,所以开了这条新河。
另外他还要引陂通漕,筑平津堰,导练湖水入漕河,这些都是原时间线上唐朝就做过的工程。当然,得分期多次进行。
这破事,他跟妻子发过牢骚,忍不住又给两位前辈吐槽:“坑死我了!我们广大帝肯定是急着开通催着人赶工,没好好勘测,现在才几年啊?广通渠都不能用了,永丰仓的粮走不了水路,得用牛车运到长安!”
幸好他没在长安立都,不然更坑。但是长安作为旧日隋都,隋末也没有战事破坏,人口还是很稠密,不运粮不太顶得住。
刘彻正好闲着,哟了一声:“广通渠啊,那不是利用朕修的漕渠重修的么?”
李世民说:“不止漕渠,我们大唐修的水利也用了很多大汉留下的旧渠,嘿嘿。”
“没事,用吧,朕还用着始皇修的路和打下的南越呢。有南越王也没用,我让他种橡胶他只能种橡胶。我说你现在打算怎么弄,广通渠不通,还开新河么?”
“不开了。”李世民不打算费这个力了,“能用牛车运粮食的路,铺铁路应该工程难度不算高,我挖一条可能还要不停疏浚的新河,还不如直接修条铁路呢。现在长安不是京城,先用牛车将就一下,等你们有了经验,我的工程师培养起来就开动!”
嗯,不错,到这时候,老式的蒸汽火车头已经不是解决不了的问题了,秦与汉都立了项,准备或正在动工,铺一条不需要过河、不需要爬山更不需要开山挖隧道的短途铁路试试手。
李世民这边还缺人才,只能先将就了。
刘彻正想再说说铁路的事,就听李世民哎哟了一声,刚刚还带着郁闷的声音扬高了八度:“我皇后新写的诗还没发你看呢!”
然后没一会,手机就亮起来了。刘彻哼了一声,还是打开看了。
没有办法,他闲来也会看后世的诗集并写诗,但他不太想影响自己大汉这个时代的风格,那能交流的人就少了。
李世民写诗那就是大直男写诗,刘彻觉得诗味也不能说没有,真情实感也是肯定有的,更不能说是流水帐,多少也有可观之处。
但那精神状态过于健康,诗味不足,不如自己,没交流的必要。倒是他皇后的诗还有点意思,并且也在读那些大诗人的集子学习,还是可以隔空交流一下的。
就是李世民每次发过来完全没有当工具人的自觉,那一副炫耀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写的呢。
第114章 夫妻搭配,干活不累
将妻子的诗发给刘彻后, 李世民的注意力回到工作中来了——因为刘彻对写诗是认真的,不会很快回复,怎么也得有七八天才会有评点和新诗给他转交。
现在夫妻俩在一处办公。李世民看奏本, 长孙琰也在看奏本, 不过她这里主要是医疗、慈善的事情。医疗自是赤脚医生体系, 从夺了天下李世民还是太子的时候, 她就一直负责这件事。李世民登基后,用试点的郡县成效说服朝臣, 拿国库而不是自己私产给这些扎根在农村的小医生们发一点微薄的俸禄。
不是他小气, 而是这个事, 确定为国家制度更好, 用他的私产,将来的皇帝说停就停,都不要跟大臣商量的。而作为国家制度, 让他们成为国家官僚体系的一部分存在下去, 这个极符合“仁义”道德观念的体系, 以后可能会遇到克扣供给之类的官场麻烦, 但即使在财政困难的时候, 都很难被皇帝和权相说废就废除了。
至于发俸禄还是分一块官田供应衣食也有一番争论,最后还是定了发钱。田产现在简单,到以后会因为一代代遗留的产权问题变得复杂起来。
慈善除了那些传统的作法,还包括将民间那些孤儿和穷苦家庭养不活的孩子收罗到京城进行教育。
李氏在陇南挑的孩子也是其中一部分, 虽说不是专门带穷孩子入京, 可愿意让孩子远行千里,不读圣贤书而是学农业技术的, 大部分还是贫苦之家。
李世民不安份,自己专心工作了一会, 就起身探头去看妻子在做什么。长孙琰让了让,他就顺势坐下来,正大光明地一起看。
“申请多收几个女孩,甚至直接招接生婆传授产科技能?”
“嗯。”长孙琰拿开他揽在腰上的手,起身去另一边拿过来几张表格和曲线图,递给李世民看。
数据很清晰,是还没有完全铺开的赤脚医生们在自己驻地统计的信息,送回来后汇总。以及长孙琰选了几处还没有派下赤脚医生的地区,让人前去统计用作对比的。
李世民快速看了看,有一些地区常见病的统计,有寿命的统计,有产妇死亡率和新生儿夭折率的统计……长孙琰把新生儿那份抽出来,可以看得出,有女医去的地方,产妇和新生儿的夭折率断崖式下降。
李世民小小的吃了一惊,他当然知道会降低,有心理准备。但是女医们除了制备大蒜素这种手段之外,也就是有产钳和正常的孕产知识。他没想到这些可以说是简单的手段,体现在数据上会是这样的猛降。
“真是……”他感慨,“真是!”
他放下纸,咨询长孙琰的意见:“从头培养女医太慢,是要把民间的接生婆子培训起来了。产钳这东西简单,我在后世也听人说各国都不止出现过一回,却往往因战乱失传。我们要把它传扬开,人人都知,再也失传不了。”
至于产后消毒,在西方这一度使产妇死亡率明显降低,但效果在大唐可能不是特别明显。所以他一开始并不以为数据变化会这么明显。
李世民有印象,那时西方的产妇也是在医院生产时反而死得多,在家生的还没死这么多,因为当时医院里不知道消毒,甚至有医生解剖过尸体就来给产妇接生……
啊,太可怕了,人家在家至少还会洗个手来着,在家也接触不到医院那么多细菌病毒。
就像他们大唐的接生婆子,平民家里想用酒精消毒也做不到,但接生婆知道洗手啊,也知道烧热水给产妇擦洗,讲究点的还知道用火烧一下剪刀再剪脐带呢。
李世民一想到解剖过尸体的手去给产妇接生孩子,顿时打了个寒颤。长孙琰不知道他在瞎想什么,不过还是抚背安慰了他一下,然后道:“不止产钳,还有她们练习过给难产的妇人顺胎位,还会在胎盘没娩出的时候手剥胎盘。民间只有极富经验的接生婆才敢尝试,往往靠这绝技成为氏族都会请之上门的名家。”
“一起教,拿牲畜练习。如果是一直接生的妇人,经验比我们的小女医更足,胆量也够,应该更容易上手。酒精生产现在也不算太困难,供得上。”
说到这个,李世民想起妻子生产时来宫中为之接生的两个女医,他一紧张就忍不住叫她们来聊天,听她们有理有据的说皇后怀相极好胎位极正来缓解焦虑。
本来她们就是在他的庄子上开始学习的最早的那批人,一开始年纪还小,跟他经常能见到,并不那么畏惧皇帝,聊多了更是放松。那个叫杜星的女医他还记得,在庄子上时就听说是快死了被她哥背过来的,收人的看她实在是要饿死了,也不管资质如何,收下来给个活路。
聊天中,杜星就很羡慕另一个女医,因为对方十六岁之后再没长个子,小小的一个人,手也小小的。而她自己到十八还蹿了一下身高,二十岁又蹿了一点,现在是个可以称得上高大的妇人。
这本来没什么,关键是她的手也跟着长大,从此遇到难产的产妇,掏孩子都不方便了。叫她到宫中给皇后待产,还是因为她技术扎实,经验丰富,能提供建议,遇到事能及时采取措施。
真要掏孩子,还得同伴上。
便是在说这个事时,她提到了另一个男医程良。同样是羡慕他手小,比好多女子的手都小,要是能给人接生肯定是一把好手,这手怎么没生在她身上呢。
现在想到这,李世民顺口便说:“只有女医还是限制了,其实条件合适的男人也能接生,就是大家都接受不了,可惜了。”
长孙琰瞅了他一眼,晓得自己夫君又开始脑子跑火车跑到脱轨了。
“便是时人能接受,我以为,还是培养女医的好。”她说。
“为什么?”
“因为大唐人口有限,更多的行业需要男子出力,何必要与世俗作对,强行将男子用在这里呢?”
李世民愣了愣,靠在椅上笑了,一把将妻子拽过来跌在他腿上,长孙琰恼了,轻轻推他,“正经些,尊重些!”
“就不。”
他耍无赖,反正父母妻子都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过,他跟他们不一样。所以他出格一点是很合理的!
凭什么对正妻就要只能尊而重之不能损了主母的威严啊,他们年纪轻轻的夫妻俩,亲昵一些有什么错。
不过就算这样,李世民也知道世人的观念一时难变,忍住了在妻子脸上响亮的“啵”一个的念头,只抱了抱就松开了手,笑嘻嘻地看妻子一边瞪他一边整理头发,然后道:“观音婢,你就直说嘛,我想岔了。现在女子能做的行业不多,让男子接生,是又抢了她们的一个出路。”
他的大唐人口已经这么少了,再压了一半的人不给工作的机会,就不会有家庭支持她们学习,能出的人才就更少了。
看看祖龙,当初就一亭之地拿来试验,不还出了个现在的各大项目总负责人吗。
女医是一条出路,也是一个理由,倒不是真让民间父母支持女儿读书,说实话,他们支持儿子都没钱。主要是他这里把幼童少年搜罗过来读书,带上女童也得有个理由。在民间选女童时还打着农官的名义,也是同样的原因。
毕竟大唐跟秦汉已经不一样了。李世民没打算也不能一开始就跟所有人对着干,顶着世俗做事。事情还没做,先嚷嚷得让那些老顽固和既得利益者来跟他吵架,来抵制他的新政,这不是纯拖后腿,给自己找麻烦吗。
潜移默化,让新生的力量悄悄成长起来成为既定事实,也成为他的支持者,才是合适的路。
不止是女医这件事。
长孙琰轻轻一笑,推他过去。闹也闹过了,好去做事了。
李世民恋恋不舍地挪回去,重新投入案牍文卷之中。累是不怎么累的,他把活都分了,自己这里是汇总,身为一国之君他总得对天下事有个谱,而且有些事他是着重关注的。
但他绝不干揽权于一身的事,这个是他纵观历史得出的结论。集权要么就像老朱家,能干的老祖宗精力旺盛,一手包办,子孙实在顶不住,不得不把权力重新分出去。要么像爱新觉罗家,倒是真挺成功的,但是好像也搞得整个国家没什么活力了。
至于怎么平衡,大概是平衡不了的,尽量做好就是了,该变法的时候总归要变,看后人贤愚了。李世民反正是想开了,也不晓得嬴政和刘彻有没有想开。
长孙琰先做完了事,跟他说了一声,去带他们的阿鸾和伯劳玩去了。李世民不多久也完工,伸了个懒腰正要去看看,魏徵又入宫了。
嗯,应该是来禀报安置那些孩子之处的进展。这事是挂在皇后主持的慈善事务下,但实际上是以“让这些父母无力抚养的孩童学到糊口的本事”来办学堂。
除了慈善,还有工厂以培养学徒为名办的技校,这两者都是李世民暗渡陈仓的手段。所以他又以支持皇后的名义,从私库中拨款。现在已是贞观五年,先前培养出来的孩子长成了少年,没什么前景的已经去了工厂和乡村做事,或者留下来做小老师。每年都会有新的孩子入学。
老师多了,于是今年又扩大了招生,像陇南这样人口本就不密集的地方,今年也去招生了。李世民便增加了拨款,以建造新的学舍与宿舍。
还让魏徵去督办,务使这件事落到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