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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恋偏差(侬影)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低,像是自己知道唬人的技巧并不高明,莫名显出一些伪装拙劣,却还在故作淡定高冷。
李书妤没有拆穿他,“需要我帮忙吗?”
他看向别处的视线又移到了李书妤身上,“很需要。”
李书妤起身,去浴室拿了吹风,插好电源站在许况旁边。
伴随着呜呜的声响,手指穿过他的短发,他很配合的靠近。
低着头的时候谁都没有说话,李书妤将动作放得很轻,他始终很安静。莫名显出与矜漠神情不符的孤独。
短发几分钟就吹干了,李书妤收掉东西,转身就要拿去放回浴室,又被一直很安静的许况单手揽住。
他拉着她的胳膊让她俯身,仰头亲上了李书妤微张的唇。
他最近很喜欢亲她。
有时会低声询问她的意见,有时很突然就亲了。
几乎用了些力道的唇唇齿研磨,如果此刻李书妤睁开眼睛去看,就会发现他的神态和电视机里那头猎食的狼没什么区别。
表现的再像是一个谦谦君子,也改变不了骨子里占有征伐的本性。在感受到她对自己好的时候,心底深处一个声音都在叫嚣着要永远留住她。
比起“可怜”,他和李书妤不分伯仲。得到一丁点自以为是爱的东西,就死咬住不放,开始奋不顾身。
咬痛了她,李书妤低呼出声。
他顿了下,短暂和她分开,莫名说了一句:“别对我太好。”
李书妤抿着唇,没懂他话里的意思,却难以直视他清黑的眼眸,转身拿着吹风回浴室。
将东西放回了浴室的抽屉。没有立即出去,拧开开关,掬起一捧凉水泼在脸上。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有些苍白,只有刚刚接过吻的唇显得异常红,带着颓靡的色调。
他的举动、话语似乎都意有所指,有那么一刻,李书妤觉得他已经察觉到一切,知道这次旅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局。
很快,李书妤就否定了这种猜测。
待在伦敦的第六天,他们丢失的手机还是没有下落。
在午餐过后,许况突然问起她之前在英国读书时候的事情,“你以前怎么会想去卡迪夫?”
李书妤手里剥着一个橘子,“我爸起初也想让我去剑桥,可待在一堆学霸中间得多累。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汁水沾到了手指上,许况拿了纸巾给她擦,听到这话不由低笑。
提起曾经的学校,许况又为这次旅程增加了一站。
当天下午天黑之前出发,两个多小时之后,抵达卡迪夫的酒店。
酒店对面就是李书妤曾经住过的公寓,从酒店的窗口望出去,依稀可见公寓不远处的教堂。
青黛色的天空,路边舒展的枝桠落了叶,色调饱和度很低的建筑物,滨海地带有星星点点的灯光。
重回故地,李书妤站在窗边看了很久。
许况拿着一瓶酒和两个杯子出来,倒好一杯,走过去递给她,和她一起看窗外的景色。
浓深夜色之中其实看不清什么,只是觉得她一个人站在那里的时候背影有些孤单。李书妤仰头喝了一点儿杯子里的酒,“这里是不是还挺漂亮?”
“嗯。”
“下雪的时候会更好看。”李书妤说,“可惜的是,这里很少下雪。我只见过那么一次。”
她说完回了屋内,靠着沙发坐在柔软的毛绒地毯上,又喝了一口酒,杯子里原本就不多的酒被她几口喝尽了。将杯子放在面前的桌上,示意许况再倒。
许况坐在稍高一些的沙发上,取过酒瓶添了一些,“不要喝太多。”
李书妤从他的手里接过杯子,“挺甜的。”
许况提醒道:“后劲大,小心醉了。”
李书妤靠着沙发,又习惯性的抓过一个毛绒抱枕放在怀里,“一到这里就想喝酒。可能这里的空气很特殊,会散布引诱我酗酒的因子。”
面对这个毫无逻辑和科学依据的谬论,许况神情微顿,垂眸安静了一会儿,“在这里读书怎么样?”
问出这话的时候,许况一直看着别处,隔音很好的酒店格外安静。
自京市重逢后,他始终没有问起李书妤那几年的求学生活。
从周围人的只言片语中,他知道她过得不好。何况他目睹过,她一个人在公寓喝得烂醉如泥。
在她最难的时候,他缺席了。
不管承不承认,再次见到她的这些年,他都避免提起这件事。
酒店内灯火明亮,室内温度适宜,舒适的环境会令人放松,李书妤看着酒杯里晃动的琥珀色液体。
“出国的前两年挺好的,认识了很多朋友,虽然······”
她突然停住了,许况低头看向她。
李书妤看着他清冷的脸,犹豫片刻还是说完了后面的话,“虽然偶尔会想起你这个混蛋。”
“混蛋”这个称呼让许况愣了下。
时隔这么多年,许况隐约觉得他和李书妤之间存在一些误会,未知的猜想在心里翻腾——她当初为什么会那么突然出国?
那时候他临近毕业,在做老师项目的收尾。为了摆脱陈心岚和许文滨病态的掌控,他计划远走高飞出国,但是一直没决定好要去哪里。知道她要来英国,他也联系好了这边的导师,准备留学事宜。
李书妤原本在京市陪他,却在刚上完床后,就对他说“结束关系”这样的话。
往常她对别人总是三分钟热度,和他近两个月的交往已经突破了以往的恋爱时间记录。他以为她厌倦了、烦了,应了一句“随你”。
表现的无谓又冰冷,企图掩盖自己被她睡腻就踹掉的事实。
可是等李书妤回了滨州,他的心里又异常烦躁,推掉了一些事情紧随其后也回滨州。去了她家,阿姨说她出去见朋友了。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了赵允捷的讯息,请他去参加李书妤的生日会。
李书妤的生日早过了,生日会不过是赵允捷讨好李书妤的方式。他觉得不屑,又莫名泛起一股酸劲,带着周墨一起去了。
只是隔空匆匆看了一眼,李书妤就提前离开。
当晚他给她发信息才发现被拉黑了,打电话也不接。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一个月前还在询问他要不要一起去英国,一个月后就删除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毫不拖泥带水的一个人走掉了。
不仅走掉了,还告诉了他母亲,他要去英国的事情。
陈心岚发现他要走时,那种令人窒息的失望和眼泪他到现在都记得,柔声说着话,却将他的护照拿走了。许文滨一手安排他去许文程的建筑公司实习。
许况以前只觉得李书妤骄纵任性,做出告密的事情也不奇怪,可是现在再回想起这件事,却觉得哪里都不对。
李书妤是喜欢他的,许况了解她,她对喜欢的人、事总是会有几分偏爱,又怎么会主动伤害。
“书妤,”许况坐在那里,身体前倾靠近了李书妤一些,“八年前,为什么会那么突然出国?”
仰头喝酒的动作停住,八年前,这个年份已经太过久远。李书妤背靠着沙发,微仰着头看着有些刺眼的灯光。
为什么那么突然出国?
“我为什么那么快就走,你不清楚?”她反问,时间过去太久了,可依然能想起那个闷热的夏天。
电话那头李修鸣带着几分疲惫的劝说,她握着手机从酒吧的露台往回走,路过安全通道时听到的那几句话。
—“长得漂亮就要喜欢?”
—“和她谈感情会很麻烦。”
男生声音冷淡却又带了几分轻嘲,杀伤力实在太大。
面对李书妤的反问,许况摇头,“不清楚。”
李书妤轻笑一声,缓声道:“那时候和赵允捷他们一起吃饭,中途出去了一趟,听到你和周墨袒露心声。”
许况看着她的神情,眉心微蹙,“我和他能袒露什么心声?”
李书妤双手捧着杯子,低头看液体晃动时挂在杯壁的酒渍,头发下落,露出纤细白皙的后颈,“你说我漂亮。”
听到她这么说,许况觉得她“袒露心声”这个词没用错。
“还说和我谈感情会很麻烦。”李书妤抬头看着身侧的人,不论是昔日那个高冷的模样,还是此刻眼前天之骄子的模样,他总有一套精准伤人的方法。
“说那句话的前几天,还抱着我不知所谓的翻滚。穿上衣服,到了外面就是一句‘李书妤很麻烦’。你说你渣不渣?”
许况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听到李书妤这么说,很快就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赵允捷那时候信誓旦旦说要向李书妤告白,他真被气到了,觉得她那么快离开京市就是腻了他,要找别人。
和她谈感情有迟早被甩的风险,他自问自己在感情中做不到收放自如,和她不谈感情反倒很好。
如果不出国,他们的身份也是不可能逾越的鸿沟,和她在一起这件事会招致无数的麻烦。
“不是那个意思。”
又说:“没有玩弄你的意思。”

第107章
李书妤听着他的话,垂眸好一会儿,“是,你没有玩弄我,当初和你保持那样的关系,是我自愿的。”
做了选择就要承担所有的风险,喜欢一个人也需要承担真心错付的风险。这个道理她一直懂。
她不想再为得不到的感情而歇斯底里,也不会揪着别人的领口质问,我都这么喜欢你了,为什么不能给我一点回应。
那样太难看了,也太卑微可怜。
许况从沙发上下来,和她一起并排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侧身看她,“我不喜欢床伴关系,也没想过和谁维持这种关系。”
在高压环境中长大,需要他处处谨慎。他不是控制不住本能欲望的人,哪怕是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如果仅仅只为发泄身体本能的欲望去建立一段关系,他也只觉得麻烦大于快感。
他声音很缓,带着几分低哑,“当你提出来,突然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我也不想要婚姻······”
李书妤将酒杯放落在桌上,回过头看他。
看到她的眼睛,许况想要说的话暂时停住,他总是不想展示真实的自己。
拿起酒杯仰头喝尽了,喉结滚动,温凉的液体滑过食道。他回过头不再看她,和她一起坐在狭窄的沙发和桌子之间,长腿曲起,盯着眼前的一处虚空。
顿了顿,还是开了口。
“我父母感情很好,在我六岁之前,他们是很多人羡慕的眷侣。不过,后来关系难堪,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他说着,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李书妤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她莫名想起南洲小岛上的那处被许况保存至今的房子,照片里和谐美满的一家三口。
“婚姻、家庭,我对这两样东西并没有什么期待,再浓烈的感情也会变淡。”他很低的笑了下,矜漠的神色透出一些落寞疲态,“因为是你,才想试一试。”
“所以为了掌控公司,你什么都可以接受是吗?包括婚姻。”其它事情她已经无所谓了,只有这件事,说出口的时候,却还是心气未消。
许况看向她,眉心拧紧了几分。
也只有这件事情,他无从辩驳。
一开始就建立在欺骗之上的虚假感情,到了最后,裹挟其中的真心也被质疑。
“对不起。”他抬手扶住了李书妤的肩膀,靠她很近,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李书妤看着他清俊的脸、漆黑的眸子,他的道歉她听过不止一次。
这一次她冷静的推开了他的手,半晌之后移开视线不再看他,淡声道:“本来就是商业联姻,白纸黑字的合约条款也很分明。是我越线了,对你抱有不该有的期待。”
她冷静的开始分析问题,分析他们之间总是不合时宜的感情。
许况没有因为她的这些宽容的话如释重负,那种失控感又一次侵袭而来。
酒的后劲确实很足,头开始发晕,李书妤说:“不早了,睡觉吧。”
她起身,手腕被依然坐在地毯上的人拉住。
“怎么了?”
手从口袋里出来撑到面前的桌子上,起身和她面对面站着。
“确实不早了。”
李书妤抬眸看他,“我生理期。”
许况有些无奈,温声说:“没想怎样。”
两人回了房间,许况的神色恢复如常,等李书妤洗完澡出来,他起身慢慢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往浴室的方向走。后背还有之前被抓出来的痕迹,在冷白的肌肤上格外明显。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至亲又至疏。
房门关上,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除却些许轻微的声响,卧室里面格外安静。
李书妤翻看一本放在床头的外文杂志,半晌合上杂志。
许况很快出来了,掀开被子上床,伸手捞过了睡在另一侧的李书妤。
下巴放在她的肩膀处,一只胳膊从腰下穿过,抱着她的时候控制着恰到好处的力道。
他人有些冷,可是抱着人的时候身体很温热,带着热度的手掌一直放在李书妤小腹的位置,轻微的痛感也得到了缓解。
迷迷糊糊间李书妤问:“什么时候回去?”
再不回去,许清觉的生日都快要过了。
许况说:“后天。”
夜色寂静,身侧的李书妤已经熟睡。
许况起身,出了卧室走到外面。
在会客厅站了一会儿,他拉开了房间露台的门走了出去,许况站在那里点燃了一支烟。
远处灯火明亮,整座城市陷入安静,偶尔一两声汽车嘀鸣声。
黑色铁艺栏杆触手生凉,身体颀长靠在那里,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公寓。青色烟雾消散,烟头的火星忽明忽暗之间,容色格外冷倦。
李书妤说这个地方很少下雪,待在这里的那两年,她只见过一场大雪,就是在圣诞前夕。
这里的雪景是否好看,许况并不清楚,但那个雪夜带给他的阴影却多年不散。
那是他待在许文程建筑公司的第二年年末,一次现场视察途中缆车掉落,他从二楼摔了下去,钢筋贯穿了左臂。
做完手术,再能忍疼也辗转难眠。伤口感染了好几次,事故原因却还没调查清楚。
疼痛难忍的时候,他总会想起还在异国的李书妤,一天早上天还没有完全亮,想见李书妤念头突然格外强烈。自己的手机号被她拉黑了,他向值班的医生借来手机,拨打那个很久没联系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了,那头是李书妤低微的声音。她好像喝又喝多了,意外接通了电话,一阵混乱的声响之后,许况听到她说:“如果有下辈子,请给我多多的爱和负责任的父母。”
他对着手机叫了一句“李书妤”,没有任何回应。
随即安静下来,近乎死寂的安静。
在医生疑惑的打量中,许况拿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等待电话接通的那一分钟,时间似乎就静止。对方还在庆祝圣诞夜,不断有吵闹的声音传过来。
“去隔壁的房子看看。”许况声音大了几分,“请立刻去你隔壁的房间看看。”
那晚接到许况电话,邻居拿着手机,去敲李书妤的房门,没有敲开之后听从许况的安排,撬开门进去发现用水果刀自杀的女生。
那天卡迪夫下了很大的雪,李书妤被邻居送往医院抢救。在国内的许况站在窗边,隔着一部手机,了解她被送往医院的全程,听到邻居说“平安无事”之后,他才脱力一般坐回床上。
第二天许况就从西南地区回了滨州,又辗转去了申市,见到了审理李修鸣案件的人,拿回一些李修鸣的私人物品。他把这些物品匿名递给了远在英国的李书妤。
只是他始终没能去见她,在和母亲的抗争中,也没有把她放在第一位。
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没有出现,现在重归于好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支烟很快燃到了尽头,碾灭,从露台回来将烟蒂扔进了垃圾桶。
客厅里只有几盏壁灯亮着,在略显昏暗的光线里,许况伸开了手,露出一枚闪着幽蓝光亮的戒指。
这么长时间,还是没有送出去。
得尽快了,许况这样想着,抬步往卧房走。还没走到门口,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敲门声停了几秒,再一次响起。许况到了门边,打开房门看到了因为一路奔波、满脸疲惫的齐思哲。
齐思哲的身旁站着酒店经理,还在焦急的用英语劝说:“先生,不可以这样,我们先打电话······”
房门打开,看到穿着睡袍的顾客,经理又停住了,向许况说:“抱歉,这位先生一定要找您。”
打听不到房间号,齐思哲冲上楼打算一间一间找,经理怕打扰其他客人休息,只能跟着他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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