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她多想,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大概了解了许况做事的风格,典型的“资本家”,凡是事出,必定有目的。
她按开手机,给许况发了一条信息。
李书妤:东西收到了。
许况:嗯。
李书妤:怎么突然这么善良?
许况:送你礼物还得有目的?
李书妤:没目的吗?
附带怀疑表情包。
······
会议上,项目负责人正在介研究进展。
许况靠在座椅里,看着大屏快速闪动的数字,冷声打断进一步的汇报。
负责人突然被打断,看向长桌尽坐着的年轻老板,被他疏冷的目光盯着,本来不善言辞的人一时间更加紧张。
“许······许总,有什么问题吗?”
许况将研究规划书丢在桌上,抬眸扫过屏幕,看向研发团队的数十个人。
“半年时间,800万资金投入,你们现在还停留在数据收集分析的阶段?”
负责人解释:“这款软件是为了满足年轻人······”
许况打断他:“不管为了满足谁,研发理念有多高大上,我现在想要看到结果。公司投入那么多,不是让你们窝在象牙塔实现科研理想。”
他说话时不急不缓的语调总有上位者的威慑力,会议室里的几个人瞬间静默无声。
负责人摸了一把冷汗,“这个软件研发确实需要大量的用户数据。”
许况说:“我是技术出身,前期准备工作应该有了解,你不用解释调查具体该怎么做。”
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屏幕页面是李书妤的信息。
李书妤:没目的吗?
点开手机,页面出现一张可爱的表情包。
在气氛凝重的会议室,十几个人见老板面无表情的看手机,以为会得到他再一步诘问。
许况按掉手机,眼底的冷意收敛了一些,他环视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再给你们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我要看到成品。散会。”
起身出了会议室,在回办公室的途中,给李书妤发信息。
许况:是有目的。
李书妤:我就知道,你个奸商。说吧,有什么求我的?
许况:肉偿。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许况调戏了?
按住手机,竟被他这突然而来的一记直球弄的有些手足无措。
李书妤将病毒般的手机丢到一边,整个人埋到沙发里,脸有些发热。
又暗自在心里骂许况表里不一,看着冷淡自持、一副禁欲的样子,实际却很欲。
她猛然想起前几晚他抱着自己失控的样子,依旧是那张冷矜的脸,眼底是满满的占有欲,会因为她的一些举动而失控。
他并不粗鲁,平时也很少说那些过分亲密的话,可是一开口,杀伤力却不小。
李书妤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被他占便宜。
她起身摸过手机,打开摄像模式,找好一个绝佳的拍摄角度,“咔嚓”一声,手机将她穿着白色蕾丝睡衣的身体定格。
照片拍的很巧妙,露出一双匀称白皙的腿,睡衣的边角堪堪遮住大腿。
裁剪、发送。
李书妤躺在沙发里,神情冷淡,动作一气呵成。
李书妤:那我等你回来。
她知道许况回不来,何理说过,他今天很忙。
发完照片和讯息,半晌都没有许况的回复。
李书妤也不在乎,开始挑选好明天去许家赴宴需要穿的衣服。
想到家宴,就有些头疼。
许况没有明说,但李书妤也知道,或许这次他就要对家里说明结婚的事情。
也不知道又会惹出怎样的风波。
李书妤并不想将许家搅的鸡犬不宁,不论怎么说,许老先生是很疼爱她的。
可她又实在不喜欢许文程。
许况当初告诉她,父亲出事和许文程有关,具体有什么关系,许况却没有详说。
李书妤也知道,父亲的事情已经成定局,她要是再揪着过去不放,会活的更累。
可她还是没忍住自己去调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难查,毕竟李修鸣畏罪自杀闹的很大,各种捕风捉影的流言也不少。
真真假假难辨。
她了解到,当初最先是父亲手底下的一个亲信出了问题,他被要求协助调查。
可查着查着,突然有人举报他。
举报人正是许文程。
巧合的是,在他举报的前两个月,李修鸣拒绝了许文程的项目。
理由是企业存在污染隐患。
哪怕时间点这么微妙,可如果李修鸣存在违法行为,许文程的举报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但在调查阶段,李修鸣突然从高楼跳了下去,连一具全尸都没留。
铁证如山,可又死无对证。
后来李书妤回国处理款项,拿回了李修鸣的手机。发现李修鸣在自杀前联系的最后一个人也是许文程。
太多的巧合让她开始怀疑,许文程在父亲的事情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她也猜到许况目前的处境,或多或少的知道他和许文程的明争暗斗。
不想搅和进许家这潭浑水里,可陈心岚和许文滨对她也有好几年的养育之恩,她又极度讨厌许文程。心里的天平自然偏向了许况。
可她还不知道,自己信任的许况早就在算计她。
选好了家宴要穿的衣服,李书妤躺进床里打算早点睡,准备养好精神去气气许家的那些亲戚。
令她意外的是,躺下没一会儿,就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
李书妤仰躺在床上,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卧室房门被推开,原本不可能回来的男人此刻一手拎着西装,身高腿长站在门口。
可能是见她睡着,他没什么声音的进了门,直接进了浴室。
李书妤装睡。
没一会儿,被子被掀开,带着热意的身体贴近了她。
许况半撑在床上,低眸看闭着眼睛,睫毛却轻微闪动的装睡的人,没有拆穿她。
他伸手抚开了她的头发,带着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耳后。
一点点轻啄、移动。
在他干燥的手移到她的脸上,手指按着她红润的嘴唇时,李书妤有些装不住了。
她“醒”了,伸手握住他的手指,“我好困,想睡觉。”
许况略略抬眸看她,带了一些浅薄的笑意:“你睡。”
他说着,一手揽过她的腰,将她紧紧的按向自己。
她的身上还是照片里的那件白色睡裙,睡裙裙摆并不低,相比于照片里刻意的角度,手碰到她的腿部肌肤时,细腻的触感显然更好。
李书妤又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重复一遍:“我要睡觉。”
许况声音很低,“没让你睡?”
这样还怎么睡?
她呼吸乱了几分,看向许况,平静开口:“我生理期。”
李书妤发现,在她说出这句话时,气氛凝固了几秒。
他松了一点儿抱人的力道,靠在床边,“那你勾什么人?”
发张照片就勾人了?他这么没自制力吗?
虽然就是她故意的,可李书妤不承认。
许况看了她一会儿,起身下了床,“早点睡。”
李书妤皱眉,这是嫌弃她。
几天前的晚上,还抱她抱的那么紧,一听说生理期就下床往外走。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离开之前淡声道:“我还有点儿工作。”
李书妤抱着枕头躺了回去,只留给他一个漂亮的后脑勺,“去吧,大忙人。”
门打开又被关上。
李书妤习惯了单独一个人睡,可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和许况在一起,现在没他在,竟然有点儿不习惯。
早知道刚才不骗他了,做什么杜撰出一个生理期。
思绪有些乱,李书妤突然想到自己这次的生理期好像很短,就在和许况度过一晚的第三天,两天左右就过去了。
脸贴着被子,半梦半醒之间,她想着等回到京市又得去见见医生,她生理期又不怎么规律了。
半夜的时候,李书妤醒了一次。房间里格外安静,她伸手去摸,床的另一侧空空荡荡,被子带着几分凉意,工作到很晚的人还没有回来。
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凌晨两点。
李书妤翻了个身,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后半夜的时候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身处荒原,举目望去都是灰黄色的枯草,四下无人,只有一条铁轨延伸向远处,一眼望不到头。
太阳很热,她沿着铁轨缓慢行走,身体都是粘腻的汗水。
不知道走了多久,双腿发酸发疼。
铁轨不断的震动、颠簸,她就要站不稳了,摇摇晃晃的保持平衡,极力想找到一点凭借、避免摔倒。
闷热的气候让她口干舌燥,舌头发痛,难耐的窒息感。
她倒在铁轨旁,天色突然暗了下来。
潮热、窒息。
脊椎都像被卸了力道,可身体却不断的向热意处靠近。
梦里,她处在悬崖,身下变成了万丈深渊,她害怕自己掉下去,牢牢的攀附着,却骤然掉落······
眼前阵阵白光,急促的呼吸。
和上方的人对上视线。
梦境和现实诡异的联系起来。
身体依旧疲惫酸软,却不是因为梦里沿着铁轨赶路。
见她醒了,许况目光平而直的盯着她。
李书妤懵懵的,她拥着被子,身体依旧发软。
看他拿掉东西,用纸巾裹住丢进垃圾桶里。
想起梦里的狂乱,她怀疑许况是工作压力太大导致心理扭曲了,“你是变态。”
许况站在床边系衬衫的扣子,坦然承认:“我是变态。”
李书妤:“······”
他外表看着矜冷又沉稳,一身深色正装疏远又清隽,似乎很难和这些风月事扯上什么关系。
可他并不是冷淡的人,性子里孤冷狂妄,会追逐权力,不热衷这种事情,可也并不寡淡。
并且他没有情人间事后温存的习惯,穿衣服时站在床边,浑身透露出疏离。开口提醒人仍闭着眼睛睡觉的人:“我们中午之前得去明川公馆。”
李书妤看了眼时间,“还早呢。”
许况不紧不慢道:“你不先去拜访老先生吗?”
李书妤犹豫了一下,试探开口:“不用吧?”
提前去拜访,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李书妤问:“外公他身体怎么样?”
“不太好,糊涂的时候多,清醒时间少。”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被许文怡骗的团团转。
当初李修鸣出事,许从霖放心不下李书妤,就嘱托人去找她,许文怡自动揽下这个任务,向许从霖承诺,一定会好好照顾李书妤,可转头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在许文怡的照顾之下,李书妤还是生活窘迫,连书都读不起。
许从霖近年来总是糊涂,有时候会想不起来事情,也就没发现许文怡的问题。
想到那份张兆临所说的遗嘱,许况神色冷了几分。那份遗嘱实在太具有针对性,与其说是防止别人觊觎李书妤的股权,还不如说防的就是他。
配偶之间不能转让,这一个条件所指的对象实在太过明晰。
只有他,在这个非常时期,迫切的需要李书妤手里的股份来巩固自己在公司的地位。
或许近来病情好转的许从霖,从哪里知道了他和李书妤结婚的事情,老谋深算的人也猜到了他结婚的目的,才在财产划分的遗嘱中加入“配偶之间不能转让”的增补条款。
李书妤见许况已经收拾好,和他平时去公司没什么两样,只是西装略显休闲,也没有打领带,相比于平时的干练多了一些随和。
“来的人会很多吧?”李书妤问。
“嗯。”
“许嘉沁也在?”
“嗯,她前段时间回国了。”
李书妤来了一点儿兴致,“她现在什么样儿?和之前一样吗,还是更漂亮一点了?”
许嘉沁是许文程的长女,外表柔弱漂亮,性格和李书妤恰好相反,李书妤从小到大都和她不对付。
当然,外人看来都是李书妤对许嘉沁单方面的欺压。
许况抬眸,随意道:“她变没变,你自己去看。我没注意。”
他沉默了一下,说:“要是不想见他们,这次就别去了。”
李书妤掀开被子下床,低头找鞋子,“去啊,我为什么不去?还要漂漂亮亮去呢。”
身体有些发软,扶着床站起来时,李书妤狠狠地看了一眼许况。
洗澡时,看到腿上的痕迹,除了吻痕居然还有几枚指痕,她又低声骂他变态。
梳妆后,换上一件烟粉色的收腰裙装。
在许况提醒她快到时间时,李书妤正在想涂哪支口红合适,她扭头看许况:“女孩子化妆的时候不能催,懂吗?”
许况斜靠在卧室门边,手里拎着车钥匙,安静等待,说:“懂。”
等准备好,是半个小时后。临出门前拿着一瓶香水要许况帮忙。
他听从她的吩咐,隔着适当的距离按着瓶身喷洒香水,看她像香水广告里的代言人一样原地转了一个圈,裙摆扬起显出细细的腰身,裙子剪裁精巧,贴合着她冷白的肌肤,显出几分清冷感。
她跑到许况身边,“好闻吗?”
许况带了一些慵懒,低头靠近她,像是真的仔细在感受香氛。
可半晌没有答复。
“怎么样?”
许况直起身,神情很淡,评价:“挺甜。”
“甜?”李书妤低头轻嗅手腕处,青橘味道的前调,怎么会是甜的呢。
她也懒得再让这个工作狂直男鉴别女生香水什么味道,拉着他的衣袖出了门。
许老先生养病的明川公馆远离市区,在滨江南部的江畔,背山面水风景极佳。
临近下午一点,公馆热闹起来,几个衣着华贵的、妆容精致的女人在公馆后院坐着闲聊,话题从最近许文怡奢侈品的投资项目,转移圈内某位富太太抓小三的奇闻,又将话题引到了不在场的许况身上。
“远洲新品发售这么成功,老先生应该很满意吧,我见他精神好了很多。”一位许家远房亲戚说。
许嘉沁一身白裙,站在一脸淡然冷漠的母亲身边,见没人搭腔,主动接话:“爷爷最近身体确实比之前好一些了。”
“远洲这次可是出尽了风头,我好几个朋友都在谈论许况呢,他今天不来参加家宴吗?”
许嘉沁说:“最近公司的事情很多,他腾不开身的。”
她回答的有些殷切了,被母亲江昱婉瞥了一眼。
“忙点儿好,比那些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强上很多。”亲戚说。
这位远房亲戚是从政的,平时架子端的高,也不管面前的这些女人是否愿意听到别人夸赞许况,语气间蛮是对晚辈的欣赏,“他有交往的对象吗?要是没有,我给他介绍一个。我一个朋友的女儿·······”
许嘉沁脸色变了变,柔声道:“大哥他······可能不想那么快成家。”
几人正说着话,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跑进来,拉住许嘉沁的手,“大哥回来了。”
许嘉沁扶住小孩儿,“乱说什么呢?”
小男孩儿跑的直喘气,“没······没乱说,这会儿就在客厅呢,还带着一个漂亮姐姐。”
等许嘉沁一行人回到客厅时,见到了清隽矜漠的许况,他身边坐着消失了很久的李书妤。
远房亲戚没见过李书妤,以为是许家大少爷带回来的女伴。
许嘉沁和许文怡则变了脸色,眼底是掩饰不了的震惊。
李书妤一抬头,看到面前的几人,觉得他们的表情实在有些好笑,明明内心对于她的又一次出现是厌恶的,可是又带了一些没反应过来的迷茫。
她起身,点头向几人示意,礼貌客气的同他们一一打招呼。
“小姨又年轻了一些呢。”
许文怡目光冷淡的看着李书妤,“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李书妤笑笑,“听说姥爷回滨州了,来看看他。”
许文怡意味不明,“之前怎么没见你有这份孝心,几年没见人影,现在知道回来了。”
她语气挺冲,李书妤知道许文怡的脾气,也没多在意。
她这个小姨从小到大心气就比几个哥哥高,是个说一不二的女强人,二十岁出头就进了家族企业。可许老先生好像有那么点儿重男轻女的意思,许文怡奋斗多年,手里的产业也没二哥许文程多。
李书妤怀疑,在这种刻意的打压之下,她小姨的心理健康堪忧。
十几年前,许文怡为了避免商业联姻被嫁出去,自己自由恋爱谈了一个公司的小职员,并且非嫁不可。彼时恩爱的天地不移,婚后没多久,又将原本性格淡然、能力普通的老公逼到抑郁,现在时不时还跑到医院治疗。
“小姨夫最近身体好吧?”李书妤浅笑问。
她一问出口,许文怡就安静了下来,不再自讨没趣,转身去找佣人,问老先生怎么还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