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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缅北(唐之风)


因为那杯咖啡原本就是我俩点的,老刘只不过做了我们的替死鬼而已。
“对了,你送过来的那部手机,我们已经检查过了。手机里面确实藏着能实时监听的软件,看来这段时间你的一切动向,莎莉都是知道的。”
中年警察又补充了一句。
这个结果,没有出乎我的预料。
而且这个结果,也进一步地肯定了我的猜测。
莎莉在逃跑之前会留下了美诗诗,一来是希望通过手机,监听美诗诗和我的动向。二来,她肯定也希望通过美诗诗的手对我做些什么。
如美诗诗这样,同我朝夕相处、又是曾经相互信任的关系,如果真的想对我做些什么,实在太容易了。
只不过莎莉的如意算盘虽然打得响亮,但是事情的发展往往会出乎人的预料。
莎莉绝对料不到老刘这根搅屎棍会为了钱,擅自袭击美诗诗,从而给了我打破美诗诗心房的机会。
莎莉也绝对料不到,像美诗诗这样胆小懦弱的人,胆敢背叛她。
所以,在监听到美诗诗叛变的时候,已经被警方逼得走投无路的莎莉,立马就怒火攻心地出手了。
如果事情确实如我所想,那么已经沦为丧家之犬、失去理智的莎莉,很可能还会有第二波更极端的行动!
警方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考虑会加大了对我和美诗诗的保护力度。
问询之后,我就出了审讯室的门,默默坐在走廊的座椅上,等着美诗诗出来。
十几分钟后,美诗诗从另一间审讯室里出来了。她脸色惨白,脚步虚浮,整个人像一只受了惊的麻雀,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倒。
看来警方应该已经将“毒咖啡”的猜测告知了美诗诗。
我明白他们的意图,他们是想通过“毒咖啡”继续敲打美诗诗,希望从她嘴里能够问出莎莉的行踪。
我忙凑过去,扶了她一把。
回去的路上,她一语不发,像是失去了魂魄一样。
一直到了晚上,警方那边终于来了消息,经过尸检,证实了老刘是死于心源性猝死。而他的血液中以及咖啡馆那两杯残留的咖啡渍中,都检查出了利多卡因的成分。
利多卡因会引发人心跳骤停,从而猝死。
原本老刘只喝了两口,如果是平常人的话,或许不至于丧命。但是老刘吸~毒已久,身体衰弱,这才一命呜呼了。
“咖啡馆那边的监控我们看过,服务员在上咖啡的途中,曾经被一位客人叫过,所以在客人那停下过一次。可惜那个地方是监控盲点,客人又带着口罩,看不清样子。”
莎莉既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手,那就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我只觉得一阵阵后怕,后脊梁都爬上了一层冷汗。如果不是我们两人都没有心情喝咖啡,现在躺在停尸间的,恐怕就是我和美诗诗了!
美诗诗听罢,立马攥着我的胳膊,惊恐地问道:“思齐姐,莎莉她……她真的在咖啡里下毒了?”
我点了点头道:“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咖啡里确实有毒。莎莉那样的人,狗急跳墙什么事做不出来?她既然已经知道你站到我们这边来,以防你说出什么内情,她肯定还会对你出手的。”
她浑身一颤,眼睛里浮出一层泪。
“可我今天在警局已经把知道的一切都说了,我真的不知道莎莉去了哪儿,她也不可能告诉我的。”
她这话说的倒是事实。莎莉并不信任美诗诗,准确来说她不信任任何人,她不会泄露自己藏身的地方。
顿了一下,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我记得莎莉临走之前,我无意间听见她和人打电话,好像提到了什么渔村。”
不可能啊,昆明并不靠海,哪来的什么渔村?
警方查封了莉莉会所之后,就已经开始通缉石林和莎莉了,不管是海关、车站还是高速收费站,他们都是没办法通过的。
所以,他们很难离开昆明。
既然不离开昆明,又怎么会在离开之前,莫名其妙地提到什么“渔村”呢?
我反复咀嚼着“渔村”这两个字,脑袋里不断闪过和这两个字相关联的一切。
“渔村……渔……对,有没有可能不是渔村,而是圩村?”
莎莉是缅甸人,并不熟悉中文字,念错了太正常了。我还记得自己头一次看见“圩”时,也念成了“于”。
所以莎莉口中的“渔村”,说不定是“圩村”。
如果是“圩村”的话,那我还真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我曾经听石林妈妈提过一次,说是石林爸爸的什么亲戚就住在一个叫“周圩村”的地方。
她还说过,“周圩村”处在昆明的边缘,位置十分偏僻。村子里的年轻人大多都去昆明市区里住了,村里只留下一些年纪大的还守着。
这样的地方,用来藏身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我将我的猜想告诉了警方,警方那边也立刻组织人马出动。
几个小时之后,警方传来消息,说是在周圩村抓到了石林,但是他们却没有在这里发现莎莉的踪迹。
“石林什么都不肯说,他说一定要求你在场,他才肯说出莎莉的行踪。”
要求我在场?石林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和他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为了配合警方尽快将莎莉抓捕归案,我只能又去了一次警局。
审讯室里,石林不安地坐在椅子上,探头探脑地向门外张望着。在看见我的那一刻,他眼睛一亮,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来了?”
我没理会他,径直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冷冷地说:“我人已经来了,你究竟想做什么,说吧。”
他坐回到椅子上,在桌下暗暗搓了搓手,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想让你帮我请最好的律师打官司!还有,我要求律师和警方谈判,能对我从轻判诀。”
一听这话,我差点没被逗笑。
凭什么呢?他有什么资格要求这些?
我冷笑着斜了他一眼,一字一顿地反问道:“你以为你是谁?你觉得你这些要求,我可能答应吗?”
他不急不躁,缓缓向我做出一个口型。

钱笑恐怕确实出了事。
我焦急地想继续询问,可石林怎么也不肯开口了。我明白过来,他不会继续说什么了。在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之前,他不可能告诉我任何事。
我不再多费唇舌,出了审讯室后就不断地给钱笑打着电话。
因为怕拖累她,这段时间我很少和她联系。万万没想到,我终究还是将她也给卷了进来。
手机那头不断传来嘟嘟声,线路却迟迟没有接通。我连着打了几个电话,都一样没有人接。我又赶紧给钱笑工作的律师事务所打了电话,他们说钱笑今天请假,并没有去上班。
今天?今天可发生太多事了!
我按捺不住了,出了警局之后,在几名警察的陪同之下,赶到了钱笑家里。钱笑之前就给过我她家的钥匙,所以我们很轻松就开了门。
尽管我已经做了足够多的心理建设,然而在打开门的瞬间,我整个神经线还是绷得死死的,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结果,出乎预料。
房子里居然没有异常,依然干净、整洁,并不如我想象中那样凌乱,或者有什么挣扎打斗的痕迹。
难道说,钱笑是在外面出的事?
不对,钱笑这个人一向很宅,不上班的时候她几乎是不会外出的。何况现在天色尚早,谁敢在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掳人绑架呢?
所以,钱笑一定是在家里出的事。
既然是在家里出的事,我相信她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留下一些线索的。
我环视了一周,想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突然间,墙上挂着的一幅油画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张仿莫奈的池塘睡莲的油画,颜色鲜亮、自然。整幅画镶嵌在木质框边里,挂在奶白色的客厅墙上。
当然,我关注的重点,不在于那幅画,而是画的位置。
画框明显歪了一寸,木质框边旁露出一小块和周边有着色差的墙面,由此可见,画的位置是被人挪动过的。
钱笑有轻微的强迫症,她不会允许家里出现挂歪的油画的。
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钱笑当时已经陷入了困境,没有这个精力去管什么画了。另外一种是,这幅画或许正是钱笑自己挪歪的。
我了解她,正如她同样了解我一样。
她笃定了我会过来,也笃定了我会根据她的习惯,发现画的异常。所以才会利用油画,留下一些线索。
我心里暗暗期盼着,希望是后一种揣测。
我赶忙走近了,深呼吸了一口气,一抬手将油画给取了下来。
在被油画遮住的墙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口红仓促绘制的图案:一个圆圈,圆圈里是一朵花。
我愣住了,看着这个钱笑遇险前,最后留下的线索出神。
这个图案,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呢?
“咦……”和我一块过来的一名叫小陈的警察,走到我身旁,盯着图案忽然开了口。
“这图案看着很眼熟啊,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见过?你在哪儿见过?”
我浑身闪过电流般微微一颤,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小陈不放。
他挠了挠头,眉心拧成了一团,绞尽脑汁地思索着。片刻之后,他“啊”地一声敲了敲脑门,叫道:“我想起来了!”
随后,他从怀里掏出手机,打开,上下划了划,递到了我面前,指着手机屏幕里的图片问我:“你瞧,是不是和墙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我劈手夺过手机,来回和墙上的图案比对了一番。只见手机屏幕上,还真出现了和墙上一模一样的圆圈和花的诡异图案。
不同的是,墙上的图案背景是奶白色,而手机上的图案背景是肉色。
我将手机还给了小陈,急急问道:“你这张图片是哪来呢?”
“是老刘身上的。”
老刘身上的?什么意思?
难道说是……
“难道这图案是纹身?”我脱口而出。
小陈点了点头,肯定了我的猜测。
按照时间推断,钱笑出事的时候,老刘已经死了,所以带走她的人不可能是老刘。难道还有另外一个身上有着纹身的人?
我突然觉得眼前仿佛笼罩了一层迷雾,让人看不清前路。
莎莉、老刘、带走钱笑的人,这几者之间原本就有着紧密地联系。现在,他们又通过一个诡异的纹身产生了另外一种连接。
这纹身究竟代表了什么呢?我能否以这个纹身为突破口找到钱笑的行踪呢?
见我陷入沉思,小陈安抚了我几句,将墙上的图案拍了照,就带着我离开了钱笑家。
我们来到了小区物业这里,调取了当日人员进出的监控。
在回放中,小陈他们发现有个快递员打扮得男人十分可疑。男人从正门进去之后,就没有出来过。而半个小时后,钱笑的车却出去了。
据小区保安回忆,开车的似乎是个戴着鸭舌帽、看不清脸的男人。他当时看见钱笑在车上睡觉,以为他们是朋友。
看来,这个男人就是以送快递的名义,骗得钱笑开了门,然后把她带走的。
很快,小陈又联系上交管部门,查了钱笑车子的行车记录。交管部分调取了道路的监控,发现钱笑的车从小区出去之后,就一路往郊区驶去。没多久,警方就在车最后出现在监控画面里的地方,找到了钱笑那辆已经被弃的车。
想直接从这个纹身男身上查询到钱笑的信息,暂时是不可能了。眼下,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石林的身上。
他既然知道钱笑出了事,那就一定还知道一些其他的内情。
我赶忙打了个电话,然后跟着小陈一行人回到了警局。
再次在审讯室见到石林时,他似乎更多了几分底气和暗暗的得意。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我抿着唇,走到他面前,坐下,直奔主题地将问题一一抛了出来。
“你知道些什么?钱笑究竟被带去哪儿了?那个圆圈和花的纹身代表什么意思?”
石林竖起食指摇了摇,但笑不语。
他还真是铁了心,不见兔子就不撒鹰了。
我没有继续问下去,只冷冷吐出一句:“等着吧。”
十分钟后,审讯室的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提着黑色公文包,被警察带了进来。
我起身,冲中年男人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钟律师,你好。”
方才的那通电话,我就是给钱笑那间律所打的。我知道,想撬开石林的嘴,就必须给他点甜头才行。
果然,一听见“钟律师”这个称呼,石林登时眼睛一亮,也站起了身,伸出一只手,想同钟律师握手寒暄。
可他忘了,他如今正身在牢狱之中,是被手铐铐住的囚犯。就在他伸手的刹那,银质的手铐在一拖一拽间发出“卡拉卡拉”的声响。
石林面色一僵,讪讪地将手给收了回去,只赔着笑,点头哈腰地打着招呼。
“钟律师你好你好,我的案子就拜托给你了。我这……”
我屈指在桌上重重敲了两声,打断了石林的话。
“先回答我的问题!钱笑呢?”
石林气定神闲地一摊手,一屁股坐了下来。
“钱笑?让我想想……哎呀,想不起来呀!要不咱们先谈减刑的事?也许谈着谈着,我就想起来了。”
想不起来?感情弄了这么半天,他这是想玩我呢?
我强忍住怒意,侧过脸,含笑向钟律师歉声道:“不好意思了钟律师,让你白跑了这一趟。走,我送你出去。一会儿请你吃顿饭,当是赔礼了。”
说罢,我作势和钟律师一同离开。
石林一听就急了,腾得一下站起来,连连挽留。
“别走别走别走,你不想知道钱笑的下落了?你不想知道莎莉究竟去哪儿了?”
我冷笑了一声,一步也没有停顿,直直往门口走去。
就在我即将拉开门的时候,石林懊恼地吼了一声:“行了!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我暗暗松了口气,又回到了谈判桌前。
很多时候,人和人之间的博弈,比得就是谁比谁豁得出去。
在石林这样自私自利的人眼里,他的前途命运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同理,他认为在我眼里,救出钱笑对我来说确实重要,但绝不会比我自己的事还要重要。
所以他不敢真的惹怒了我。他怕我真会一怒之下,撒手不再管钱笑,那么他也就失去了要挟我的筹码。
“说吧。”我淡淡道。
石林犹豫着开了口:“我确实不知道钱笑的下落。莎莉那臭娘们儿坑了我,她把我给丢下了,怎么可能还会告诉我钱笑在哪儿?”
什么?不知道?我正欲发作,他伸出右手往下压了压,示意我冷静下来。
“虽然我不知道钱笑在哪儿,可有人知道啊!”

我没有打断他的话,示意石林继续说下去。
“我曾经看见莎莉和一个高高瘦瘦男人交谈过,俩人看起来很熟悉,莎莉很信任他。后来我特意查了一下,发现这男的叫林章,是昆明本地的一个小混~混。莎莉在昆明的很多事,都是他帮着办的。”
莎莉手下那群缅甸人毕竟太过扎眼,出入于昆明的街头肯定会引人注意。如果有那么一个昆明本地的地头蛇帮着她做事,确实会方便很多。
所以替莎莉掳走钱笑的,八成就是这个林章。
只不过莎莉不是会轻信别人的人,尤其还是一个异国他乡的人。石林口中的“很熟”和“信任”究竟是他自己的错觉,还是事实呢?
如果是事实,那么莎莉的这颗棋子,恐怕早在数年前就布下了。那么,莎莉回来昆明,也就不仅仅是找我复仇那样简单了。
思索片刻,我趁他没有防备,突然开口问道:“那个纹身是什么意思?”
“那个纹身……”石林忽然住了口,目光闪了闪,又露出了一脸的疑惑,“纹身?什么纹身?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你了,其他的我是真的都不知道了。”
说罢,真的就闭口不言了。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石林,从他犹疑不定、略显惊慌的目光中,判断出了一个信息:他在说谎。
他似乎知道那个纹身是什么意思,可是他却不肯说出来。
以他今时今日已经沦为阶下囚的处境而言,知道得越多、说得越多,不就意味着能够谈判的筹码越多吗?
他知道,却不肯说,有两种可能。
第一,他不说,是担心会对自身的安全造成威胁。第二,他不说,是因为不说出来,可能会对他更有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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