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来,放在顾运手上。
顾运心里后悔,就一脸恼相。
司桓肃淡淡道:“怎么?”
顾运:“……没事。你坐下,太高,我够不着。”
司桓肃从容坐下。
顾运绕道椅子后面,冠子放在旁边高凳上。
她捧起司桓肃的头发,那真是乌压压一大捧,一手握不住,发质粗粝黝黑。
顾运拿起来梳子,先从头梳顺了,再慢慢抓分一半头发,拢起来,因为头发太多,她手又不够大,还拢了好几次才成功。
扎紧,合上冠子,插上配套发簪扣紧。
才算完。
“好了,束好了!可以走了。”顾运呼出一口气。
心说妈呀,以后再不给人梳头发了,手都酸了。
两人一道上了司桓肃的马车。
对, 这人今日并未选择骑马,顾运猜他是因为刚出任务回来,看这情形, 大约是一晚上没睡觉, 她偷偷瞥了几眼,并未见他眼皮底下或有乌青或显疲惫之色。
只能说, 这就是身为指挥使的身体素质, 一般人不能比。
就譬如顾运自己, 也是精力旺盛之人, 也不能一夜不睡第二天还能面不改色四处蹦跶。她被梦魇半晚上, 第二天都头疼不舒服。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 顾运胡乱张嘴问了一句,“阿姐说兵器在长古官道一段内藏着,你派人去了么?”他自己都还在京城,那应该是让手下的人去劫了吧。
果听司桓肃道:“孟诲。”顿了片刻他又说, “我暂时不能离京。”
顾运点点头, 想了想也明白,就司桓肃这个身份,有半点动静举动, 就会引起别人注意。
“到了么?还有多远?”刚要撩开帘子往外看, 司桓肃按住了她的手。
“别动, 快到了。”
“好吧。”
马车驶进了一条小巷, 又拐了好几个弯, 最后在一处内巷子里停下, 右边一间, 小木门关着,侍卫上前有节奏敲击了几下, 不大会儿,就有人来开门,却没说话,只对着司桓肃行了个礼,旋即领着人进去了。
顾运跟在司桓肃身边。
这小院儿打眼一看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小院子。四面围合,正屋一排午间开间,有前后院子。
几人进入一间卧室,带他们进来的人从一块地板撬开一块板子,下面就出现一道楼梯,原来里面是空的,别有洞天,并不简单。
顾运往下看一眼,黑乎乎的。
那不说话都农家打扮的人,手里提着一个煤油灯,第一个下去。
侍卫紧随其后。
司桓肃看了顾运一眼,说:“走吧,下去。”
顾运才小心提着裙子,蹲下身来,用脚试探摆着楼梯,一级一级下去。
好在前面有人提着灯,光虽然弱,不至于让她摸瞎,踩着自己裙子绊倒。
颤颤巍巍,终于到达地面。
原来这就是个负一层地下室,面积与上面比一点不小。
墙壁上挂着壁灯。
司桓肃下来后,顾运与她挨着极近走,问说:“这里,原是做什么的?”
顾运请他帮个忙,这一下子就出来个密室,显然这密室是司桓肃的地盘,且由来已久。
司桓肃随意说着:“或许是藏匿关押什么重要人质的,也未可知。”
顾运知道这人在吓唬自己,撇了撇嘴,“你关就关吧,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司桓肃一笑,“好个小姐,胆子挺大。”
顾运:“我是第一次见你办案吗,我哪一次怕过?”司桓肃杀人她都见过。
司桓肃恢复了寻常神色。
他们到了一间大开室,前面有冶炼的炉子,旁边有两个人,对司桓肃行礼,口呼:“大人。”
司桓肃点点头,随后看顾运, “不是说要打一把刀?这两人都是好手,普通刀具绰绰有余。”
“侍卫小哥。”顾运连忙跑到那个侍卫身边,把自己包袱接过来,笑说,“谢谢啊。”
方才下暗梯时,人家默不作声就帮顾运拿了东西。
顾运把包袱解开,里头四截断刀瞬间现与人前。
连司桓肃都眯了一下眼睛。
顾运谁都没看,专心把四截断刀抱起来,交给那两个打铁人。
“这……”两个人看了下顾运,最后又把目光看向司桓肃。
顾运见此心中了然,开口说:“你们都知道这种劣质兵器吧。”
其中一人点点头,然后道:“小姐,这东西非常奇怪,炼成任何兵器,都是中看不中用,您既然知道,为何还要……”
话不用说完,意思大家都明白。
另一个铁匠继续补充:“这东西我们试验过不下十次,最后打炼成的兵器都是劣品,完全没有半点作用。实就是这材料没用,压根不能代替赤铁。”
“若小姐不信,我兄弟二人也可以亲自炼一遍与小姐看。”因是自家大人带来的人,二人对顾运也很恭敬。
连司桓肃都不知道顾运是要中心炼这断刀,目光不觉看向了她。
但顾运心内其实坚信自己判断没有错。
“有用的。”温冷而坚定的声音在这间地下空间内响起,清泠泠的,如清水击石,暗藏些许凌冽,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霎时,所有都目光都落在顾运身声。
顾运没有半点缩怯,她朗朗道:“只是你们不知道这材料的正确用法而已。”
必须要加入一嵌合材料,才能变废为宝。且这材料,非常普遍,一点不稀有,在这里,是一种被叫做莹灰石的东西,有结成大块成山的形状,也有小块小块生与溪水河畔边。顾运带来的这些,就是让他家下人在水边去捡来的。
顾运用手帕抱着那几块莹灰石,走到司桓肃身边。
这东西硬度密度都非常低,一般成年男子双手用些力气就能捏碎的程度。
“帮我捏碎它。”顾运说。
司桓肃手指稍微一用力,莹灰石啪一下就粉碎成沫。
“你们重新炼这些废刀,这次,在锻造途中,把这灰粉分几次全部加如其中。”顾运对两个锻造铁匠人说道。
只有一点,她两种材料融合数量比例记得不是特别清楚了,所以只能估摸了一个数。
不过这点后面可以慢慢试验调试。数值不精确并不会影响到结果,只会影响成品的精良程度。
现在最重要的是,证明这两种材料都是她记忆中的材料。
几人精神一下都凛了起来,眼里放出光。
“顾小姐,你是说,加了这东西,兵器就能用了?”
既觉得不可思议,不可能,又非常想相信!
谁敢想啊,这些劣质兵器要是一遭变废为宝,那简直是有不可估量的利益!
司桓肃即刻问那二人:“多久能重新打好这废刀?”
二人忙回:“回大人,我们二人一起替换手的话,明日就能。”
“那就快开始罢。”
“是!”两人一人拿着断刀,一人拿着灰粉末立刻去炉子旁边开工了。
这里虽然是地下室,建时就排了通风的管道,所以里面并不会憋闷,也不会缺氧。
不一会儿,吭哧吭哧,哐当哐当的锻造打铁声音就传了过来。
顾运抬起眼皮,说:“要是炼成功了,司桓肃,这是不是我的大功一件?”
司桓肃低笑,“是,你想要什么报酬?”
要想什么,顾运心说,那肯定要好好仔细想想,其一,肯定是顾承丰无罪放出来;其二,她阿姐承诺给靖州大将军廖广仁的双倍兵器补偿都给人家;其三,去梧州助她阿姐一臂之力。
她暂时想到三条,不过不用急,一切等结果出来了再说。
故而一笑,“我没想好,你容我回去好好想想,但是,司大人,你别欺负我。”
司桓肃挑眉:“欺负你什么?”
顾运弯了弯眉眼,佯作无辜,“见我是个姑娘,霸占我的功劳,这就是欺负我。”
司桓肃嗤地一笑,淡淡说:“放心,不让你吃亏。”
顾运不好在外头多待,虽然她很想在这里直接等着,等一夜,等结果出来。
但显然不可能。
司桓肃亲自顾运回去。
马车快到顾家时,顾运忽然说:“明日……”
说着她又顿住了。
司桓肃:“明日怎么?”
顾运仰脸望着他,眉心微微蹙,“我连日出门,明日再想出来,只怕祖母不许呢。”
司桓肃并不接话,静等她说完。
顾运心里重重哎了一声,终究再次开口,“莫不如,不如,明日事情有了结果,还是你来顾家找我吧……”
她自己说这话都觉的打脸,心里臊得慌,怪她前头把话说早了。
那司桓肃又是个恶劣极不饶人的,才是不理会顾运别扭不好意思的心情。
“哦,去顾家找顾小姐,那请问顾小姐,是想我怎么去,登门拜访?还是夜半翻窗?”
顾运气结,心里骂,你多次翻我门禁闯我房间还有理的是不是,不过骂了你几句,不许你那样,不是应该的吗,现在倒好,来调戏自己,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她是在开玩笑吗。
一双眼睛瞪出了火,故顾运咬牙切齿,“行,登门拜访挺好的,你来拜访吧,让我祖父好好与你说说话,别来找我了!”
“停车!”顾运大声喊。
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
顾运连一句话都不想跟司桓肃说了,不可能跟他客套说谢谢说再见。
她连脚凳都不想用人家的,落在帘子就要跳下去。
不妨身后司桓肃忽然一伸手,将她整个人拉了回来。
顾运吓得惊呼一声!
人却被司桓肃稳稳扶住,未让她跌倒。
“你做什么啊!放开,我要下去。”顾运回头,横眉冷对,低斥。
小脸气呼呼,显得那微微上挑的瞳眸更灵动更有神,贝齿还使劲咬着下唇。
可见是真生气了。
性子并不真乖,脾气还大,凡听见别人说一点自己不爱听的,立刻就翻脸。
司桓肃再次领教了顾家小九的脾气。
“还没到,你急什么。”
“到了!我现在就要下去。”就只剩一条拐弯的路了,顾运又不是不认得!
“继续走。”司桓肃是朝着外头赶车的人说的。
“是大人!”
车就继续哐哐哐动起来。
顾运冷哼一声,没再挣扎,但把脸全转了过去,懒得看司桓肃。
几分钟后,顾家到了,顾运一声不吭下了车,头也没回一溜烟敲门进了府。
司桓肃在马车上看见一只点翠嵌珍珠的耳坠,应是方才顾运不小心掉的。他捡了起来,想还给人,人却已经没了影子。
自顾漫不经心道了一句,“不禁逗。”
顾运被司桓肃气了一场, 回来臭着一张脸。
丫鬟过来给她换衣服还纳罕,说:“外头谁惹姑娘了不成?怎的不高兴了?”
但都知道顾运是不看三少爷的,谁还能招惹?未必是因为少爷在那里受苛待了, 姑娘才不高兴?
一边扶着顾运在窗边的长椅坐下, 给人换了外裳,又打水来给她净手。
顾运呼了一口气, 闷闷道:“我气我自己傻!”原不该说那句话的, 被人拿住话柄嘲笑了。
“快些消消气, 何苦跟自己难受。”黄杏劝慰她, 又说, “不然姑娘去与五姑娘说说话, 一个人闷着可是不好。”
顾青璞那新式样衣裳做出来了,丫鬟们看了都说好,她在这上面有些独到的眼光,顾运也佩服。
想着便也去了人家屋里。
顾青璞见她过来, 先问顾承丰还好不好之类的话, 都以为她今日去看人的。
顾运今日的确也给顾承丰送去一堆书,不过没去看他,是叫稽查司里的侍卫送去的。
嘴上回说:“哥哥没事, 就是在里头不得自由, 心里肯定不得劲的。”
不过应该很快就能放出来了, 顾运心想, 只要规子材料确定能用好用, 丢的三千兵器算什么, 她能数十倍数百倍的造出来。
只怕连现而今, 一些格局都要变动。
顾青璞给顾运送了一身自己新做好的衣裳,不独她有, 几个姐妹都有。
“谢谢五姐姐。”
收到礼物自然高兴,顾运不觉露出个笑脸,一边看一边比划衣裳。
因她常在顾青璞这里讨手帕荷包等,顾青璞对她喜好的颜色图纹配色等都非常了解,故而做的衣裳就非常十分合她的心意。
顾运立刻就要换上试试看,丫鬟们便上前来帮她,穿上后,往镜子前面一站着,转个圈,袖子是纱织的广袖样式,传上去飘飘欲仙,大小正是刚刚好,穿着特别好看,袖口领口绣闻特别精致。
“我好喜欢,谢谢五姐姐。”
顾青璞嘴里不说,其实最爱的就是顾运这份真诚表达,还是不忸怩的真诚。
叫人听着里头舒服。
下晌,未想周家人上门送礼。
还是因着顾承丰的事,这案子最近在审查,谁都知道,周家更不可能不知道,两家儿女三媒六聘正式定了亲,就可算作姻亲关系,顾家出了事,除非周家是想毁婚,不然自不会当做不知道。
这番倒看出周家的确拿着眼皮子浅的人。
那等过于势力的,倘或亲友出了事,心里头就巴巴后悔,忙着撇清关系。
但说顾家才哪儿到哪儿,只要不傻不傻都不会那样做,没见就见圣上从始至终也只是问责了顾承丰一人,顾家其他人该如何就如何么。
未来姑爷亲自上的门,先去见了老爷子,又来拜见老太太。
老太太叫几个姑娘都出来,相互见了礼,
几个长辈都在,并不算出格,也是为着两没成亲的年轻人见一见。
顾青璞有些臊,眼睛一下不往周平策那边使,周平策给几位姑娘回礼的时候,也是半垂着眼眸目不斜视,非常守规矩。
反是顾运视线在俩人身上暗戳戳看来看去,不过不好打趣他们,真定了亲有些话反而不好随后说。
晚上一道吃了饭,后又歇了一盏茶的功夫,周平策才起身告辞。
晚上,顾运睡觉前,亲自把窗户关得紧紧的,虽然知道要防的人这个也防不住,不过她就是要这样解解恨。
澄心不理解地笑说:“这几天晚上热,姑娘怎么把窗户关得这么严实?昨儿窗户上新换了细纱,蚊虫跑不进来的。”
蚊虫进不来,有讨厌的人会进来。
顾运轻声哼了哼,说:“我不怕热,今天晚上你们都不许打开。”
澄心摇摇头,过了会儿,与黄杏摇摇头道:“姑娘又不知在作什么怪。”
果真不听人话要倒霉。
这一晚上闷得人,次日早上起来,丫鬟就发现顾运脖子上长了红疹子。
几个人急得怨,说昨晚上就不该让小姐胡闹,一边找消毒败火的药膏出来给人抹上。
有些痒痒的,顾运忍不住伸手想挠。
丫鬟忙拦住,“可别,破了皮更疼,还怕留疤呢,姑娘且忍忍吧。”只能给多涂着药膏,药膏有清凉阵痛的效果。
“好悬脸上没有,不然可怎么见人。”
只说老太太,太太知道了,都少不得要责问她们几句。
顾运这会儿也后悔,因为一个司桓肃,自己遭罪了,难受了,人家什么事没有,何苦来!
她又不是以后能不再见人了的,心里尚且记挂着断刀炼好没有?
心气儿不顺,老天都与她为难,方吃早饭的时候还见太阳,才搁下碗筷,天就阴了。再没一会儿,大雨噼里啪啦打了下来。
澄心她们连忙去关各处的窗户,边嘀咕说:“我说这两天又闷又热的,可不正是好大一场雨。”
得,那也别去了,就在屋子里待着吧。
顾运拿了一本书,歪在炕上看。
炕边一处正摆着那张她最喜欢的炕屏,瞧着瞧着,不免想起这东西是谁的,谁送的。渐渐的,憋在心里都那点不爽快就消了。
“算了,就看在这样东西的面子上……”顾运自言自语,一边伸手,点了点炕屏的玻璃面。
整个白天都在下雨。
晚上待要睡了时,也并不确定司桓肃会不会来,顾运就当人不会来,直接就躺下了床。
睡了再说。
不知什么时辰,迷迷糊糊的。
顾运心里本能反应一弹,明明睡得好好的,忽然就一个惊醒,睁开了眼睛!
一片黑漆漆,尽管知道大概率是司桓肃,但还是害怕,也可能是猛然惊醒,心脏还没有跟着缓过来。
“是谁?”她警惕地问了一声。
嚯一下,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我。”
顾运抚了抚胸口,抓着被子的手才放开,跪坐起来将床帘挂了起来。
司桓肃一身黑衣,一点夜闯别人府邸的紧张感都没有。
顾运都禁不住想,到底是他家防范太松,还是他太厉害?
忍不住就问了出来,“难道别人都能与你似的这般,随意闯进我们家?”
司桓肃淡淡说:“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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