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昭月长明(云华渺渺)


“阿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卫姝瑶咬唇看着兄长,泪意滢滢。
她抿了抿唇,声音滞涩地开口,“是我,一直都是我求他,是我主动缠着他,博取他的怜悯,让他留我在东宫。他从未逼迫过我。”
长顺正在手忙脚乱地给谢明翊包扎伤势,闻声惊得手腕直抖。
谢明翊紧闭的双眼抬起眼皮,眸光穿过浓郁黑夜,从窗下望向跪地的卫姝瑶。
“你、你说什么!”卫鸣眼前一阵晕眩,不敢置信地看着最疼爱的小妹,险些踉跄晕倒。
卫姝瑶垂落在裙摆上的手用力攥紧,掌心的血蹭脏了她的月白衣裳。
她哽咽着,继续开口道:
“是我,对他情根深种。”
“是我,诱他与我相好。”
“他护我免遭迫害,救我水深火热,始终疼我护我,他还不惜犯险,甘做药引以血喂我……我们两情相悦,已经私定终身。”
贺祈年和长顺都完全呆愣了,一里一外,皆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卫姝瑶。
卫鸣整个人都僵硬了,只有握剑的手抖动得厉害,“婵婵,你再说一遍?”
卫姝瑶瑟缩了下肩膀,又倏地昂起头来,飞快擦去眼泪,朗声道:“我知你不易听劝,所以我逼他多次拦你,我不忍见你误入歧途,不想看你为祸百姓。”
“阿哥,你一身将帅之才,不该为逆臣所用,而该纵横沙场驱逐北狄,还大魏边疆之安!”
“你胡涂!”他大步迈过来,伸手就要拎起卫姝瑶的胳膊,“是不是他胁迫你,是不是!”
贺祈年生怕他气急打她,连忙上前拉住了卫鸣的手腕,急切道:“卫将军,你冷静些,卫姑娘身上还有伤。”
“你逼不得已扯谎骗哥是不是,你是不是有别的把柄在他手上?”卫鸣嘶哑着嗓子大声质问。
卫姝瑶潸然泪下,嗓音却清亮有力:“我与他情投意合,发乎情止乎礼。若是这桩姻缘让阿哥恼怒,你尽管责罚,可我不会轻易放开!”
她早就想清楚的,哪怕赌上她的一切,她也想努力平复他们之间的那道天堑。她能想到的,只有把所有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屋里,谢明翊的目光始终死死盯着那道朦胧月辉下的纤薄背影。
他捂在胸口的手渐渐无力,指腹捻着粘稠的血迹,像是要努力擦去她裙摆的血色。
终于,又有人爱他了?
十四年了。从崔嫔死的那日起,再也没有人温柔爱过他。
他深深压抑在心底最不可碰触之地的渴求,激烈地撞击着心房,如暴风骤雨呼啸而至,最终化作温热泪意,慢慢浮上他发红的眼尾。
他想阔步走过去,用力把她揽进怀里,替她揩拭满脸的泪,抑或是柔声地哄她。
可他做不到,他没资格。
他自虐般将性命交由她的家人审判,想看她会如何抉择。他疯了一样,想看她会不会抛弃他。
是他逼她。
“婵婵,你先前为他辩白我权当你天真无知,可你怎能当真喜欢他?”卫鸣手指用力握紧剑柄。
他眼睛发红,使尽全力将手里的剑掷向身旁的灰墙,剑刃直刺入墙体,颤抖着发出嗡鸣声。
“你清醒一点,他不是你的良人啊!”
谢明翊微垂的眼眸泛着猩红。
是啊,他怎会是她的良人。
她的良人应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自幼父慈母爱,知书达理,如她一样光明磊落,才能般配她的明艳坚韧。她总是那样落落大方,从不怨天尤人,哪怕身陷囹圄,也能倔强地笑着迎接朝阳。
她的一颦一笑,都是他望不可即的明月之辉,灿烂灼目。
他躲藏在阴影里茍延残喘,他为了复仇不择手段,怎配是她的良人?
就连,那些弄脏她衣裳的血污也是他带来的。
卫鸣盯着卫姝瑶的眼睛,压抑着痛苦,沉声问:“婵婵,你为何心悦他?”
卫姝瑶紧咬着唇,喉间涌起腥甜血味,攥着马蹄糕的手又紧了紧。
卫鸣闭了下眼,努力克制心中的愤懑,嗓音沙哑道:“你还小,勿要被一时心动蒙蔽。你嫁一个人,不只是看他对你如何。你要看他的品性,看他的家人。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他是太子,是那个人的儿子啊!”
卫姝瑶微微张了张嘴,唇色煞白。
卫鸣绷着下巴,攥着的拳头捏得指节发白,继续咄咄逼问:
“你最敬爱的小姨母,即便贵为皇后,在皇权手中也不过命如草芥。你能忍受深宫摧残吗?”
“若他为巩固权势不择手段,连枕边人也算计利用,你如何自处?”
“你最为重视的家人在他眼中或许只是一枚枚棋子,权欲迷人眼,他们连手足也可斩断,你指望他怎样善待你的家人,你如何劝阻?”
“你是哭闹,还是争吵,又或者哀莫大于心死,眼睁睁看他有新欢旧爱,在深宫红墙里磋磨一生?”
卫鸣喉咙哽咽,望着仓皇无措的小妹,强行摁下心中的痛苦。
他的小妹本该是最无忧无虑的姑娘,是他捧在手心从来都舍不得训斥的宝儿,她该有一位疼她护她的好郎君,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偏偏,行差踏错!
卫姝瑶垂下眼,望着膝下的血迹,任由浓烈的血腥气钻进鼻息。她松开淌血的手掌,怔怔望着血染的掌心纹路,感受着被鲜血浸泡的孤独无助。
她慢慢抬起眼,望着最敬重的兄长,一字一顿地说道:“他是否是我良人,非旁人可知,非流言可云。”
泪意彻底模糊了视野,她在一片迷离中努力睁着眼,继续说:“他体察民隐,敬重功臣,他戍边卫国骁勇善战,他礼贤下士待人谦和……他会是明君,他和龙椅上那位不一样!”
今天晚上还有一章
本章大修过,宝们可以回看

第82章 笼破(修)
耳畔传来卫姝瑶掷地有声的辩白,谢明翊全身僵硬,唯有滑落在身侧的手颤了颤。
他从来都认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哪怕当初贺春水骂他“认贼作父”,他也浑不在意,执意孤行。
但今日,却第一次对这层虚假的外壳感到强烈的抵触。
他本可以忍受这条路上的暗无天日,享受着这种煎熬的折磨。
直到,一抹明月温柔笼罩下来。
他明知她是皎皎流光,而他是见不得人的影子。
可即便万劫不复,他还是想独占清辉。
喉间泛起血腥,他紧闭着眼,细细品尝这条路带给他的压抑和苦涩。他从不在意世俗眼光,甚至在皇宫里行走的每一刻都是在提醒他,好似让他不要忘却那些锥心刺骨的痛苦。
然而现在,他披上的这层外壳,成了刺向她的利刃。
谢明翊睁开眼,侧目望向夜色中的卫姝瑶,见她双眸含泪,面色却是坚定,大颗的泪珠无声滚落,濡湿了她的衣领。
他漆色的眼中蕴起了浓烈的红,眸色沉如深潭。
外面,一直沉默的净妙师太望向对峙的兄妹二人,欲言又止,却最终还是颤着手去拨弄手腕上的佛珠,再次重叹了口气,“造化弄人啊……”
卫鸣见卫姝瑶神色如此认真,终于按奈不住胸腔里汹涌的情绪,连连摇头,怒目道:“好一个旁人!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你辩白再多,也改变不了他是太子的事实!”
“婵婵,他是仇人之子啊,你当真能忘却他父皇的所有恶行?”
卫姝瑶惶惶然抬起头,与卫鸣四目相对。
卫鸣强忍着眸中哀痛,声音骤然凄冷,道:“婵婵,你忘了父亲在昭狱受的折磨吗,你忘了英国公府那么多条人命吗,你忘了小姨母饮鸠而死吗!这些都因他的父皇,他的亲生父亲!”
夜风吹得竹叶簌簌作响,将卫姝瑶披散的乌发吹得凌乱不堪,把她的视线割得七零八落。
她垂下泪眼,望着地上碎了一地的马蹄糕。
本该洁白无瑕,却沾染了血污。
他不是啊,不是那样的,他不是仇人之子……
卫姝瑶咬紧了唇,直到血腥甜味浸透了唇齿,也不敢将那句真相说出口。
一旦说出口,他将面临的不是兄长的汹涌怒意,而是葬送他的滔天巨浪。她不敢说,不敢赌。
“好,哪怕这些你都可以忘却,那你知不知晓,母亲是如何死的?”
“也是因为那狗皇帝!”卫鸣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怆然泪下,“是那狗东西,命曹文炳逼母亲自尽!那是我们的母亲,是这世上最疼爱你的人啊……你做不到对仇人之子下手,哥不怪你……但你怎能喜欢他!”
卫姝瑶脑子轰地炸开,一片空白,再也无法思考。双眸渐渐失焦。
兄长说的每一句话都如重锤砸在她心上,她何尝不懂兄长所言,可她如何解释?她说了,兄长又怎会信她?
卫姝瑶满面都是泪水,淌血的手掌攥得甚紧。她只是抬眼望着卫鸣,呼吸越发艰涩涩,满目痛楚。
她无言以对,默声落泪,也不知要如何才能求兄长不要再对谢明翊下杀手。
“你可知,我带你北上,不是为了权势,而是为了父亲。他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若我们再迟一步,或许连他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话未落音,卫鸣上前,用力钳住卫姝瑶的胳膊,沉声道:“跟哥走,不要再与他扯上任何干系!”
卫姝瑶怔怔望着他,泪止不住地往下淌,她用手背去擦,怎么也擦不完。
夜风习习,云遮月隐。
卫姝瑶脑子疼得厉害,针刺般扎得她额头突突直跳。她痛苦地昂起头,茫然望着飘移的大片乌云,觉得眼前万物都开始模糊。
下一瞬,她被卫鸣拉起来,身子晃了晃,直挺挺栽倒下去。
“婵婵!”卫鸣长臂一揽,急忙将卫姝瑶打横抱起。
原本在屋里的谢明翊,听见动静,一眼看卫姝瑶晕了过去,心中痛得一窒,箭步上前,就要抢人。
卫鸣看他出来,怒火更烈,“今日你我就算不论父仇,婵婵曾为你挡过一刀,你认不认?”
谢明翊目光死死盯着他怀里的卫姝瑶,深吸口气,道:“是,若她有三长两短,便是要我以命相抵,也绝无二话。”
卫鸣闭了闭眼,极力克制着怒气,问道:“我只要你一句话,英国公府上百口人,枉死者流放者不计其数,你若还有半分知恩之心,能否给他们一个交代?”
谢明翊眸色痛楚,片刻后答:“自当竭力而为。”
卫鸣话已交代完,抱着卫姝瑶转身就走。
“你不能带她走!”谢明翊心中大恸,抬脚就要上前去追。
还未碰到他的胳膊,却见半空一支利箭“嗖”地射过来,紧接着又是几箭飞驰而至。
谢明翊干脆利落地挥剑砍断,但已经离卫鸣落后几步之远。
却在这时,禅空寺外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卫鸣步履不停,似是早已知晓,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谢明翊皱眉,忍着胸膛剧痛,反手握住长剑,凝眸看着深沉夜色,疾步去追。
一道玄色劲装人影从墙头翻滚进院子里,一脚踩中了血污,惊得连忙又挪了块地儿。
“这是怎么回事?”来者赫然是多时未见的萧知言。
萧知言嘴里念念叨叨,手中的剑却并不含糊,直接朝着谢明翊而来。
谢明翊黑眸冷冽,攥着剑柄的手握得更紧了,身上迸发出狠戾的杀气。
“啊呀,这么凶!”萧知言一边仓皇迎战,一边扭头对卫鸣道:“卫将军,快走吧,兄弟们已经等着了!”
卫鸣抱着卫姝瑶迈过门坎时,脚步一顿,回头道:“萧公子,记得把屋里那位姑娘也带上。”
萧知言一人应对谢明翊已经十分吃力,顾不得废话,只能在缠斗之中连连应声,“知道了,快走吧!我拖不住了!”
纵使身上已经有伤,谢明翊仍是打得萧知言毫无还手之力。
萧知言一味纠缠躲闪,谢明翊不想与他浪费时间,腾跃而起正要往前去追卫鸣,却听得无数利箭又再次射入寺庙庭院里来。
一时密集的箭矢铺天盖地袭来,宛若急遽暴雨。
谢明翊且砍且退,胸膛的闷痛越发厉害,不得不全力以赴应对着箭雨。
等他再抬眼时,萧知言已经不知何时逃出了禅空寺,消失在黑夜之中。
谢明翊踉跄追到寺庙大门前,怔愣地望着深山蜿蜒小路,手里的剑刃滴着血珠,浸进路边的青草丛里。
目之所及,一片黢黑,什么也没有。
连豆大的光亮也没了。
麻木的冷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天地万物都归于了一片沉沉死寂,他周身一切都完全停滞了。
有生以来,谢明翊第一次因心痛感到晕眩。
在此之前,谢明翊从未真正想过卫姝瑶离开后会如何。
起初,他不在意她是否离开,他有得是耐心狩猎。后来,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牢牢将她拘在手心,哪怕她前几次意外离开,他也从不怀疑自己可以强势夺回来。
但今夜,当卫鸣把那些美好表象撕破,内里的鲜血淋漓让他感到莫名地仓皇失措。
只要他还是大魏太子,那把被他亲手递过去的刀子就会狠狠刺向她。
他想,卫姝瑶没有回答卫鸣最后的质问,她心里的答案却已经昭然若揭。
这一次,他再也留不住她了。
她的牢笼破了。
可,却有更大的牢笼困住了他。
谢明翊一手紧压在心口的伤势处,试图将胸腔里翻滚不息的疼痛压下去。他清晰感到心中撕裂般的疼痛,痛得喘息都有些艰难。
他头脑嗡的一声,胸腔里翻江倒海般的血腥味直冲喉咙。
心中的悔意和怒意前所未有地强烈。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试探她对自己到底在意到何种程度。
可是,他是如此渴求她的怜悯。
谢明翊一动不动地站在庭院中,眼神晦暗地盯着黢黑夜色。
他冷峻的脸一半陷在浓郁黑影里,一半沉在昏暗的烛光下。
夜深寒重,禅空寺寂静异常,静得让人害怕。
乌云垂下,沉甸甸压在寺庙上空。
大颗的雨珠落下来,溅在地上肮脏的血水里,湿了他的裤腿。
谢明翊忽然想起那一年,他牵着崔嫔的手,以为穿过千花谷那道小竹篱笆,就是重生的光明。可是他走到小路尽头,得到的只有漫天血雨。
一切都变了,又好似什么也没变。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渐小,万籁俱寂。
一道急报声打破了一潭死寂。
“属下无能!请殿下责罚!”
谢明翊面无表情地睨了来人一眼,胸口的灼痛令他的面容显出几分扭曲的狰狞。
周秦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谢明翊。
“萧家五郎使的调虎离山之计,做了个假局,甩脱了咱们的探子,等属下发觉掉头追来时,已经赶不上了。”
原来,谢明翊带着卫姝瑶离开涪州来治病时,已做了妥善安排。他命周秦领人去侦察萧家动向,又让梁锦先行一步回京城处理曹文炳死后之事,以便帮陆淞稳定朝局。
只是,周秦虽然顺着卫鸣这条线摸到了萧知言南下的消息,可是在盯梢时却棋差一着,不慎让萧知言溜走了。
待他发觉后急忙追过来,还是落后了一步。
“这……这是?”周秦跪在地上,察觉一膝盖的脏污,这才发觉密密麻麻的断箭铺满了整个庭院。
断裂的箭簇有的浸泡在血污里,有的扎进残骸里,煞是触目惊心。
周秦顾不得多问,想起有更要紧的事禀报。
“属下还在路上接到梁锦飞鸽传书,说是沈兴良将军连夜送了前线军情过来。”他伸手把小竹筒拿出来,小心翼翼递给谢明翊。
谢明翊面无表情地倒出纸条,染血的指腹捏紧了纸条边沿。
上面只有寥寥数字,他只看了一眼——
“天门关投宁,危!”
是沈兴良潦草的字迹。
谢明翊胸口闷痛,一直强压在心底的情绪剧烈涌动起来。他喉间一甜,继而吐出一大口血来,身形晃了晃。
一道朦胧浅淡的月辉穿透了云层,映照在谢明翊面无表情的脸上。
那双清冷的漆眸比任何时候都要阴鸷,戾气横生。
他抬抬眼,望着夜幕里模糊不清的月色,唇角慢慢勾起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他愿为明月低头,可再也无法忍受没有光的日子。
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止他。
长顺安置好了贺祈年和净妙师太,刚从屋里出来,便见到自家主子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
“殿下——!”
数十日前。
顶着刺目的日光,天门关知州魏谦站在城墙上,一手搭在眉骨上,眺目远望。
他在等宁王的使者。
天门关本是河州最重要的城池。朝天阙崩裂后,加之四周地势险峻,天门关和河州、肃州都断了大路,整座城池等同于围城。天门关百姓因祸得福,不必遭受北狄铁骑践踏之苦。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