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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月长明(云华渺渺)


朝日初升,河流上还飘着不少的花灯,慢悠悠地荡远了。小镇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热闹非凡。和初到洛镇时相比,人流显然多了不少。
卫姝瑶想了想,说:“也不知道芫大夫回去没有,我们要不要去洛镇顺路看看?”
谢明翊没有拒绝,扯着缰绳,让马儿沿着河流,慢慢地朝着洛镇而去。
“你为什么知道曲州的习俗?”卫姝瑶将心里这句话反复念叨了几遍,最终还是没问出来。
她只是好奇道:“对了,洛镇今日怎的这么热闹?”
“是赶集,加之当地的放灯节。”谢明翊说。
卫姝瑶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是你母亲带你来过这里吗?”
谢明翊笑笑,没有否认。
卫姝瑶却是心里一咯噔,将心里的猜想几乎定论了。
他的母亲,哪个母亲呢?
当年带他从京城出来的人,只能是崔嫔了。
崔嫔是曲州人。
她对崔嫔仅有的了解还是来自于宝枝述说的零碎片段。她只知道,崔嫔原先是长公主的贴身婢女,因被皇帝看中才离开了长宁宫。皇帝登基后不到一年,崔嫔便在平顺坊爆炸案中去世了,连嫔位都是死后才被追封。
她终究按奈不住,压低着嗓音问:“沈奕,是你的本名吗?”
谢明翊心中一紧。
他漫不经心地替她拢了拢耳边的青丝,淡淡地应了一句话。
“是,也不是。”
今天状态非常不好,在医院和家两头折腾,没能写完
抱歉宝子们,明天努力补更

此地处于肃州与河州交接处,离朝天阙最近。
自年前宁王谋反案发,萧家军便撤离了肃州,蛰伏潜入河州一带。两个月前,谢钧携邓衍回到河州后,整顿旧部招揽兵马,一鼓作气拿下了五座城池。
如今除了河州与北狄交接的崀山一带,河州瓜分为泾渭分明的两部分。东南方是沈兴良收复的河州地域,西南向则是更靠近朝天阙的萧家地盘。
天门关原太守府。
北方的夏初不似南方,入夜亦是微凉。
偌大的府邸里,四处驻守的将士们牢牢把控着每个角落。廊下屋檐间烛光跳跃,照得凛冽铠甲闪烁着一片冰冷光泽。
满院静悄悄的。
长长的回廊上攀爬着凌霄花,枝条缠绕,叶翠似玉,遮蔽了月光。
谢钧独自一人坐在屋中,徐徐展开手中信笺。
“……曹狗已死……儿不孝,险失小妹,幸得贵人相助……小妹旧疾复发,且待病愈,再携妹北上……念安。”
借着昏暗的烛光,谢钧指尖点着字,又细细读了遍。
他穿了一身青灰色长衫,外罩玄色外裳,一双修长匀称的手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饮茶。
“曹文炳死了?”他放下茶杯,幽深的眸子在氤氲热气中分辨不出情绪。
谢钧闭上眼,思绪拉回十四年前河州崀山一役。
那时候他才十三岁,亲眼看着最敬爱的长姐就那样死在自己怀里……
前段时日,他才算终于查清了曹文炳昔年劣行,正想等天门关事了,南下亲自将曹文炳枭首。
熟料,曹文炳竟然死了。
信中没说曹文炳被谁所杀,谢钧心里却隐约生出点不好的预感。
他甚少伤春悲秋,近来却总觉得眼皮轻跳,连带着想事情时也难免总陷入往事回忆。
谢钧收了信,轻声问道:“卫老将军醒了吗?”
门外一直守着的侍卫应声道:“还没醒。”
昨日,有刺客潜入天门关,意图刺杀谢钧,打斗之中谢钧毫发无伤,倒是卫蒙因断了一臂身手滞涩,被那刺客不慎刺中腹部,当即就因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
是故,今日卫鸣送来的信鸽才被谢钧截了下来。
谢钧将信纸折迭起来,小心放进信封里。
“等卫老将军醒了,再将此信交给他。”他低声吩咐。
守在门前的侍卫应声,连忙接了信。谢钧想起什么,又问:“五郎何时回来?”
那侍卫知道他问的是萧知言,回禀道:“萧公子见卫大将军迟迟不回,心中焦急,已经南下有十数日了。料想再过十来日,无论找到与否,定会回来了。”
谢钧挥手让人退下。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一弯弦月出神。
“旧疾复发……是要死了吗?”谢钧喃喃自语。
眼前倏地又浮现起那姑娘的模样。
那日暴雨,她坐在榻边不远处,低垂的浓密羽睫微微颤抖,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她不知,谢钧也在那时打量过她。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没有穿她以往繁复的装束,不施脂粉素颜朝天,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小,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经受不住疾风骤雨的摧残。
年纪小的姑娘,见了当日那般情形都有些发怵害怕。
但她却是不同。
谢钧眼波微动,眼底掠过一丝锐芒,又快速收敛归于平静。
他不动声色吩咐下去,“等卫老将军醒了,告诉他,本王可以救他女儿,但必须让思慎领兵挂帅。”
外面的心腹得令,悄无声息下去了。
曲州多水,洛镇临河,一弯溪水亦是从山间潺潺流下,穿镇而过。
谢明翊领着卫姝瑶到了洛镇,寻了个小摊随意吃了些东西,便去净妙师太说的地方打探消息。
小镇赶集热闹,行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耳边是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孩童的欢闹声。
谢明翊揽着卫姝瑶的肩,生怕她被拥挤人流磕碰,小心翼翼地护着她。
他的手心温暖干燥,男子清冽的香气丝丝入扣般,似是在她身上打上了烙印。
日光明媚,洒落在尘世凡夫俗子一张张面孔上,迎面走来的人脸庞都浮着明亮薄光,笑意浅浅。
分明是亲眼所见,却叫卫姝瑶感到如梦似幻,不甚真切。
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平和的一日了。
江南水乡的小镇清晨,她与他,也能有如此普通又平凡的片刻闲暇。
这一瞬,她不是落难躲藏的罪臣之女,他也不是位高权重的太子殿下。他们并肩而行,宛如年少时初逢,他还是那个牵着她的手,沉稳将她带出深山密林的少年郎。
他们走了一小段路,绕进了人流稍松的小巷子里。
前面的小院门口,栽种了两棵垂丝海棠。本该早已结束花期的海棠,因着洛镇地处山区气候偏冷,还剩一树残花,将落未落。
卫姝瑶指着那处小巷,说:“过了这个院门口,就是芫大夫说要去出诊的人家了。”
她站在海棠树下,黑发映衬着秾丽的容貌,一袭月裳随风微晃。她说话时清湛眼波流转,不经意流露出以前娇养的柔媚神色。
谢明翊喉间微紧。
他觉得,她虽是大病初愈,但总算养回了几分昔日的娇气,有种盛绽的潋滟,叫人甘心沉沦在那双翦水秋瞳里。
“好,我们看看便早点回去。”他走过去,将她再次牵住。
但,谢明翊路过那小院时,步伐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走过来的前一刻,眼底还余留着望向卫姝瑶的缱绻。但下一刻,卫姝瑶便察觉到他身上一瞬间骤降的冷意。
卫姝瑶发觉到他身子的僵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便见一个身形佝偻的瘦小老头儿坐在廊下,正在给一个小孩诊脉。孩子约莫六七岁大,被他的母亲抱在怀里温柔哄着,眼角还沾着大颗的泪珠,看着是刚哭过一场。
卫姝瑶秀眉轻拧,又踮起脚尖小心望了两眼。老头是侧面对着她,她看不清模样,但母子二人她也没看出有何异样。
看了一会儿,她看见老医者起身提笔写好了方子,又叮嘱了几句,孩子母亲连连颔首,温柔地摸了摸孩子脑袋。
卫姝瑶慢慢拢紧了谢明翊的手。
她忽然明白了,谢明翊或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或是想起了崔嫔当初带他来曲州的时候。
她声音放软,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刚才尝的那个马蹄糕挺好吃的,你给我再买些嘛。”
谢明翊望着小院里这一幕一动不动,好半晌,他才转过身,一步步朝着小巷口的摊子走去。
他站在巷子口,隔着一道攀花的竹篱笆,闻到身后传来年少时再熟悉不过的药香味。
老头常年泡在药房里,喜欢自己亲手炮制药材,双手永远沾着浅淡的药香,抬手摸他脑袋时,药味就会染上他的头发。
他来过这条巷子。
他记得的。
刚才那位母亲,是这家人的幺女。她曾经得了顽疾命不久矣,家人走投无路时求到了老头那里。老头犹豫了很久才答应上门去看看,带着他来了洛镇。
他就站在那棵海棠树下,抿着唇看老头给那姑娘诊治。临走时,那姐姐拉住了老头的袖子,悄悄问:“大夫,那是你的小孙儿么?”
他没由来地感到烦躁,想快点逃离。却听见,老头略带嘶哑的嗓音慢慢道:“是啊,我的小孙儿,不太乖,脾气倔。”
谢明翊面无表情地走到巷子口,俯下身,去挑拣摊子上的马蹄糕。
“啊呀,小公子,你眼光可真好,我在洛镇摆了十几年了,咱们家称第二,这地方没人敢称第一!”年迈的阿嬷絮絮叨叨,忙不迭地帮他把糕点装起来。
“要不要再带些酸梅粉,做酸梅汤最好的。”阿嬷随手又给他塞了一袋子酸梅粉,“送你的,不要钱。”
谢明翊付了钱,拿着马蹄糕和酸梅粉,慢慢往回走。
脑子里往事的碎片还在不断涌现。
那日回去时,在这小摊前他多看了两眼酸梅粉,甚是好奇。一向吝啬的老头停住了脚步,居然给他买了一包。
回去后,他只浅浅尝了一口,被酸得眉眼都拧成了麻花,可又怕老头骂他浪费,咬咬牙硬着头皮喝完了。结果他当夜呕吐不止,老头照顾完他,给他掖了掖被角,才板着脸出了门。
他虚弱躺在榻上,从门缝里悄悄看见,老头居然扇了自己一巴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在念叨什么……
许久之后,谢明翊才松了松手,把酸梅粉放进怀里,拎着马蹄糕往回走。
刚进了巷子,却见卫姝瑶一路小跑,飞快跑到了他跟前。
“我看见血,好多血!”她语无伦次,“芫大夫是不是遭了不幸?”
谢明翊心中一紧,拉着她的手往前疾步而去。
二人很快到了芫华原本要看病的那户人家门口。
院门大开,堂屋里的地面满是血迹,在阴影里仿佛是一地湿漉漉的水渍。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熏得人有点反胃。
卫姝瑶缩在谢明翊身后,神色焦急,“我刚才闻到血味,觉得不对劲,就悄悄过来看了看,谁知……”
她有点害怕,扣着谢明翊的手腕。
谢明翊握了握她的手,让她在门口等候。他踱步进去,蹲下身来,指腹捻起点血迹,又放在鼻下微闻了片刻。
“血迹还很新鲜,她离开这里应该不足半个时辰。”他捡起角落里一张沾血的面纱,眉心微蹙,“这是她的面纱?”
卫姝瑶认得这张面纱,连连颔首。
“快救救她,不知她是否平安……”她急得团团转。
谢明翊松开帕子,走出来,扯了张绿叶擦拭干净手上的血,才伸手去牵卫姝瑶。
“别担心,血迹看着不像是一个人的,对方应当也受了伤。”他沉声道,“跟着血迹往前走,应该能找到她。”
事出紧急,谢明翊不放心将卫姝瑶留在原地,索性去巷子外买了匹新的枣红马,拉着卫姝瑶上了马背。
二人顺着血迹,直接朝着镇子郊外疾驰而去。
很快出了洛镇,沿路的斑点血迹慢慢消散,顺着蜿蜒小溪进了深山的竹林之中。
此时正是日上三竿,明媚日光将溪水映照成剔透的一地碎晶。丝丝缕缕的血水从石缝里漫出,把碎晶染成奇诡的糜丽之景。
苍翠竹林深处隐约传来了打斗声。
卫姝瑶心中一紧。芫华外冷心热,虽是冷淡的性子,却对她有引荐救命之恩。她实在担心。
“你快去!别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卫姝瑶压低了声音,急促催谢明翊。
她知道自己跟着同去,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谢明翊迟疑了一瞬,勒停了马匹,在石滩边停下。
“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开,若有危险,立即骑马回去。长顺在山下等着。”他沉声道。
说着,又从腰后抽出一把短小的匕首,塞在卫姝瑶手里。
卫姝瑶连忙点头,接了匕首,发现是她先前贴身带着的那一把。
她眼底微热,又听得那边兵器打斗声逐渐激烈,顾不得再说什么,用力推了他一把。
“快去吧,若不是芫大夫救我,我怕是早死了,快救救她!”
谢明翊目光沉沉望了她一眼,转身飞跃而起,颀长身影腾跃入竹林深处。
见他身影终于从视野消失,卫姝瑶紧攥着匕首,行到石滩边,挑了块溪边的石凳,坐在这里等谢明翊。
她看着清澈的溪水淌下,慢慢抱紧了自己双膝盖,心中默念但愿芫华平安无事。
她回忆着,心中又是一紧。阿哥他不会当真去北方投靠宁王了吧?
事情耽搁不得,等救下芫华,她得即刻启程,好追赶北上的阿哥,劝说他放弃。然后,得再想办法从宁王手里救回父亲,一家人才能团聚。
卫姝瑶坐在石滩边等谢明翊回来。
她心急如焚,等了许久也不见谢明翊的身影从竹林里出来。
身侧摆着他买的马蹄糕,手里拿着他给她量身定制的匕首,她心烦意乱地摩挲着刀柄。
刀柄上的花纹繁复,她指尖一点点摸索着,琢磨着是什么花纹,好消除心里的不安。
她为远在北方的父亲不安,为兄长不安,为芫华不安。
也为谢明翊不安。
她问出了那句话,等于试图去窥视他最隐秘的角落。
但谢明翊没有否认,也没有敷衍糊弄过去,只是温柔地将最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轻声告诉她——“是,也不是。”
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他是长公主之子,他理应姓谢。可他又说,他是沈奕……若是皇帝知道了,他又如何自处?
卫姝瑶心事重重地捋着脉络,慢慢将所有猜测串联在一起。
她扣着花纹的手忽然僵在那里。
不对……
她倏然想起一件先前不曾注意到的事。
若只是单纯想为沈家报仇杀了皇帝,他入宫后有无数的机会。可他没有那样做。
他殚精竭虑忍辱负重,不单单只是为了复仇。
卫姝瑶嚯地站起身,一时觉得自己站在湍急的河流中,只要稍有动摇,就会被汹涌波涛瞬间冲入茫茫深海,堕入漆黑海底不见天日。
她脊背微凉,开始顺着这条线回想。
即便沈家没有灭门,哪怕谢明翊身为长公主之子深得先帝欢心,他也不会有继承大统的资格。
卫姝瑶茫然地望着流淌远去的溪水,惶惶然跌坐在石块上,衣摆浸进了溪水里,带起一阵冷意。
谢明翊要的,从来不是简单的复仇,而是真正御极九五。
卫姝瑶心绪倏地沉下去。
一直以来,她低估了他称帝的决心。
若有人在这条路上与他为敌,执意背道而驰,他会铲尽所有的阻碍,就如同对付宁王那样。
她的父亲兄长也不例外。
卫姝瑶咬紧了唇,闭了闭眼。
当初困扰她的抉择,直到现在还没结论。而今哪怕窥得全貌,她还是做不了决定。
她的心揪在一起,迫不及待想见到谢明翊。她想和他开诚布公,若是自己父兄不愿意追随他,她希望他不要伤害他们。
而她也会竭尽全力去阻止父兄成为他的敌人。哪怕,赌上她的一切。
卫姝瑶焦灼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
她坐在石块上,拿匕首挑开了马蹄糕的油纸,垂着眼,纤细的手指捻起了洁白糕点。
沈奕,多想你我之间没那么多阻隔。
可,我一人之力不够。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他买的糕点放进嘴里。甜味弥漫,抚平了她不安的心绪。
“婵婵——?”
忽然溪水对岸响起一声低呼,让卫姝瑶回过神来。
她站起身来,错愕地看见对岸站着的高大男子。
“阿哥!”她惊讶喊道。
卫鸣大步跨过溪水,往对岸走来。他望着卫姝瑶提裙朝他奔来,裙摆被风吹扬起高高的弧度。
湿滑的卵石在足下,她不做半分停顿,踉踉跄跄踩着石头涉水往前。
直到卫鸣的身影近在咫尺,卫姝瑶才抛却了所有不安,用力扑进了兄长怀里。
“阿哥,还好你没事。”她一路跑得鬓发皆散,乱糟糟的。
卫鸣轻轻拍了拍卫姝瑶的背,眉宇稍稍柔和下来,“婵婵,阿哥总算找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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