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昭月长明(云华渺渺)


“吾妹婵婵,见信速归!”
“……吾彻查沈奕此人,其生辰八字与五皇子有所出入……吾年少莽撞,曾不慎伤及五皇子,致使皇子耳廓生缺,然则沈奕并无此伤……”
“切记!竖子不可信,勿要轻信此子……盼妹无恙。”
卫姝瑶心如擂鼓,眼前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发懵。
如果陈伯医书里的纸条是真的,那么他的生辰八字确实与五皇子对不上。他们月份相差了一个月。
可如何证明,陈伯的那份生辰八字就是沈奕真正的八字?
趁着谢明翊熟睡,卫姝瑶急匆匆又过目了一遍信纸,小心翼翼地放回怀里。
她心里一咯噔。
卫姝瑶僵硬地拖着步子,慢慢走到榻边,俯下身来,凑近谢明翊的脑袋。
她望着谢明翊的耳廓,僵硬地抬手,轻轻碰了碰。
他干净漂亮的耳廓上毫无伤痕。
莫要说兄长信里提到的细小缺口,连根细丝的伤痕也没有。
卫姝瑶双腿莫名地一软,一下跌坐在榻上,用力闭上了眼。
她将自己心里的猜测慢慢掰开。想起往日所有,想起谢明翊说的话,想起他极其厌恶宁王。
他说长宁宫赏月极佳,违逆圣上也要修缮长宁宫。
他曾亲手描绘长公主的画像,一笔一划描摹甚是生动。
他流落在外时姓沈,而他的半个养父沈兴良家中,挂着罪臣沈晏清的丹青……
卫姝瑶从一阵眩晕中想起来,长公主谢锦的驸马,正是前任宰辅沈晏清的幼子沈玉川。
她不记得长公主的模样了,只听兄长提起过,她周岁宴时,长公主和驸马亲自登门来贺,他们还领着小世子。
那是很多年前了,十七年前。
世人皆知,长公主谢锦薨逝不久,新帝登基,沈府惨遭抄家。此后不过几日,长宁宫突发大火,小世子葬生火海,烧得模样都认不出来了。
可是,即便事发时她太过年幼,长大后却也隐隐约约听过许多轶闻。
比如,有人说小世子没有烧死,而是被人从暗道里救了出去。
比如,长宁宫大火后,崔嫔曾消失过一段时间,以至于差点错过入宫的时辰,是她的小姨母求情,才得以让皇帝消气。
再比如,长公主其实并非在宫中去世,而是在河州身受重伤之际,惨遭宁王拖累,病重无救。回京路上,长公主去世后密而不发,一直拖到回京才发丧。
越来越多的细节被卫姝瑶忆起。
许多事她记不太清了,只是恍惚中想起来,父亲回京那日是一身素白。她原以为是父亲在半路得知母亲的死讯,提前换上了丧服。
她闭着眼细细回想。当时她跟着兄长去城外迎接父亲时,见到一片白茫茫。可彼时分明是秋末冬初,京城还没下雪。
“婵婵,怎的起来了?夜里凉。”
肩膀骤然一沉,谢明翊从她身后起来,倏地将手搭在她肩上。
卫姝瑶吓了一跳,猝不及防跌进他怀里。
她猛地睁开了眼,脊背升起了寒意。
她想起来了。
那不是大雪,是一身缟素的沈兴良和邓衍等人。他们自北境凯旋,赢得了崀山战役的大胜,收复了河州,驱逐了数十万北狄大军。
他们不会是为了她的母亲服丧。
能让诸多武将潸然泪下一身缟素的,只有一个人。
他们的统帅,她心中敬仰的大魏第一女君,——
长公主谢锦。
卫姝瑶慢慢转过身,环住了谢明翊的腰。
“怎么了,又梦魇了?”谢明翊柔声问。
“我们去看日出,好不好?”卫姝瑶贴上谢明翊的脸,在黯淡的烛光里,去吻他的唇。
谢明翊搂着她的腰,俯下身来,慢慢加深这个吻,声音沙哑应道:“夜里凉。”
“现在就想去,陪我去,好不好?”
卫姝瑶依偎在他怀里,弯起眼睛,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
谢明翊迟疑了一瞬,颔首道:“你去找长顺,让他备马。”
卫姝瑶推门出去,迎着月夜,脸上的笑容倏地散去。
她怔愣了片刻,僵硬地抬起头来,目光茫然地望向那一轮如钩弯月,心沉甸甸坠落下去。
越坠越深。
若是心中所想没错,原来他与宁王隔着这样的血仇……
可父兄到底是如何作想?
她能劝说得动父亲兄长吗?
卫姝瑶搂着胳膊,莫名打了个冷颤。
屋里一片静谧。
谢明翊从榻上缓慢起身,面无表情地走到角落里,伸出手指。
他捡起卫姝瑶掉落在地上的信,修长的手指捏紧了信纸边缘。
谢明翊冷淡地扫了两眼那狂草般的字迹,一双清冷黑眸沉如深渊,在浅淡月辉中晦暗不明。
他漫不经心地将信纸放回原地,微微掀起眼帘,望向庭院里纤薄的背影。
“啧,这可如何是好啊,婵婵?”他唇边挑起散漫的笑意,压抑着涌动的一丝疯痴。
谢一:想知道老婆会心疼得哭了,还是怜惜地安慰我?
卫鸣:都别想,哥会出手!(咬牙切齿)

谢明翊正要带卫姝瑶出门前,忽听得隔壁小院里起了动静。
净妙师太推门出来,看到他二人,有些吃惊。
“夜深了,不睡觉出去作甚?”她皱眉问。
卫姝瑶还没说话,谢明翊按了按她的肩膀,笑道:“带内人散散心。师太深夜不眠,可是有事?”
净妙师太一怔,叹气道:“阿芫不知去了哪里,说是下山出诊,但现在还没回来。”
“她去了洛镇,说是最晚天亮后回来。你二人若是想下山散心,回来的路上替我打听打听。”师太莫名看起来有点低落。
谢明翊应下,答应日出后去洛镇打听一番。净妙师太这才双手背负在身后,慢慢进屋去了。
临去前,她忽然又回头看了一眼卫姝瑶,“记得,休要大悲大喜。”
卫姝瑶连忙颔首。
谢明翊带卫姝瑶下山的时候,长顺已经备好了两匹马。
月色浅薄,星夜朗朗。
目及之处皆是一片朦胧柔和。
卫姝瑶正要翻身上马,却被谢明翊拽住了胳膊。接着,身子一轻,竟被他径直提上了他的马背。
“你先回去吧。”谢明翊朝长顺递了个眼色。
长顺心领神会地牵着另一匹马走远了。卫姝瑶望着马匹远去的影子,秀眉轻拧,说:“可我想自己骑马。”
谢明翊略微俯身下去,贴着她耳垂轻声呵笑,“不是说,想骑最快的马,看最美的朝霞么?”
卫姝瑶倏地反应过来,想起自己以为命不久矣时说的那些话,面上不免窘迫起来。
她正要开口解释才不是让他带着自己骑马的意思,谢明翊胳膊收紧了些,嗓音低沉道:“婵婵,放心,不会摔了你。”
他手臂环着卫姝瑶的腰,抓紧了缰绳,策马扬长而去。
起初路还是平坦的,卫姝瑶背靠着谢明翊的胸膛,被他暖热的气息包裹,心里反而生出了期待。
但很快,随着山路逐渐崎岖,马蹄疾驰,二人在马背上颠簸得越发厉害。
卫姝瑶攥着缰绳,几次三番被抛起来又落下,在呼啸的风声里感受着越来越快的速度。
微凉的夜风劈头盖脸袭在面上,她闭上了眼睛,身子绷得很紧。想起前几次骑马的经历,尽数是不太愉快的经历。
踢踏的马蹄声越来越急,风将她的长发撩起,她紧紧闭着眼睛,觉得自己快要被抛飞出去了。
“沈奕——你慢些——”她忍不住惊声尖叫。
耳垂边擦过微热的气息,谢明翊的声音噙着笑意,“婵婵,别怕,有我在。”
也不知是为何,听着他这聊胜于无的安慰,卫姝瑶渐渐学会了松弛身子,消散了紧张。
她试探着张开了双臂,紧闭着双眼,感受着肆意飞扬的惬意。
这是她骑过最快的马,也是她感受过最畅快淋漓的自由。
过了许久,风声终于开始慢下来,马蹄速度也逐渐平缓。
谢明翊扯着缰绳,驱使马儿慢慢朝着山上走去。
“婵婵,睁开眼看看。”他忽然开口。
卫姝瑶已经平复了激动的心绪,但双颊还泛着点红。她掀起眼帘,慢慢睁开了眼。
入目是一片灿烂星河。
潺潺河水对岸,隐约看见影影绰绰的人影,人群悉索的动静中传来了笑声,缥缈虚妄,却又清晰可闻。
远处的小镇上方飘扬着点点星光,一盏又一盏的孔明灯在陆续被放飞升空。
明黄的温柔铺展在黑丝绒般的夜幕上,漫天灯火徐徐升腾起来,朝着苍穹上的一弯弦月飘然而去。
卫姝瑶睁大了眼,望着满天星辉倒映在波光粼粼的长河上,干净纯澈的眼眸微弯起来,染上了几分喜悦。
这一瞬,那些尘世的杂乱与纷扰,都被暂时忘却。
世间万物归于虚无,唯有他炙热的爱意将她温柔裹住。
“夜色很美。”她喃喃自语。
她正想转头,却觉面颊一热。谢明翊俯身下来,将脸贴着她的小脸,轻轻蹭着她的脸颊。
“婵婵,好看吗?”
因着一路策马疾驰,他声音有些喘息。
卫姝瑶轻抿了下唇,一手按紧马鞍,一手搭上他的胳膊,柔软的唇贴了贴他的唇瓣。
“……谢谢你。”她眼睛笑成了弯弯的小月牙儿,“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夜。”
话未落音,谢明翊已经垂下眼眸,予以她回吻。
山路陡峭,马背仍有点颠簸。他吻得很温柔,生怕磕着她的唇,只是浅浅地含吮着,与她柔嫩的唇舌缠绵。
等结束了这不算长的吻,视野已经空旷起来。
卫姝瑶背后依偎在谢明翊的胸膛里,微眯着眼,昂起头来。
前方是朦胧的夜色,暗淡的山路上洒着月辉,抬头能看见蜿蜒山路的尽头,是一线平坦的山顶。
先前看到的那一幕仍在心头盘旋,卫姝瑶久久难以忘怀。
“你怎么知道今夜会有人放孔明灯?”她问。
谢明翊笑笑,说:“曲州当地的习俗,小时候见过一次,隐约记得是这个日子。”
卫姝瑶歪了歪脑袋,察觉他又将胳膊收紧了两分,雪松香气笼罩下来,替她抵御着深山的寒意。
她眼眸低垂,微微发怔。
卫姝瑶在心里喃喃自语:曲州,他小时候从京城出来后,是被带到了曲州?
可……曲州有谁照顾他?
寻常人谁敢冒着株连九族的大罪,收留他这样的遗孤。
卫姝瑶心里有点疼,不知道他小时候吃了多少苦。
走了好些时候,马儿终于停了下来,停在半山腰的一处亭子前。
谢明翊摸了摸卫姝瑶的手,解开外裳,披在她身上。
“山顶凉,别惹了寒气。”他修长的手指翻转,慢条斯理地给她系着带子。
卫姝瑶裹在他的衣裳里,闻着熟悉的清冽香气,身上却是暖融融的。
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上山的路好黑,你别摔了我。”
临近黎明,山顶与天穹相接之处已经现出了浅淡的奶白色。是故,山路虽暗,却远不止于看不清路的黑。
谢明翊瞥了她一眼,揉了揉她的脑袋,才反手握住她的手。
上山顶的路比卫姝瑶想象中平坦,走得并不费劲。但走了不到一半,谢明翊便不由分说将她背了起来。直走到山顶,才把她放下。
又走了片刻,总算到了山顶的一座小庙里。
这是间很小的庙,一侧是正对着山崖的长廊,一侧是两间上锁的小屋,正面则是一座宝殿。
两人走进去,就见庭院中央栽种着一棵巨大的木樨树,枝叶苍翠亭亭如盖。
“快看!”卫姝瑶拉着谢明翊的手,往前指着,惊喜笑道:“这么多许愿牌!”
原来,树枝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许愿牌,每块牌子上系着红丝带,重重迭迭丝带飘舞,如盛开的一树繁花。
卫姝瑶拽着谢明翊的手,走到树下,踮起脚尖望过去。
“结缘祈福,与郎君白首偕老。”
“望金榜题名,青云直上。”
“诸事顺遂,祈求阖家安康。”
“平安喜乐,喜福满堂。”
每一个朴素的小木牌上都写着平凡人的心愿。
卫姝瑶慢慢松了谢明翊的手,兴致勃勃地一个又一个地看过去。
“我以前也经常祈福,总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她看得心满意足,才转过身来,笑得甜美,“我们要不要也挂个牌子,或许就实现了呢?”
谢明翊静立不动,望向卫姝瑶充满憧憬的眉眼。
他没许过愿,也不知对神佛有祈求是什么滋味。或者年幼时曾有过,但他早已忘了。
他只觉得,此情此景之下,她随风轻扬的乌发飘动,衬得她那双透澈的眸子愈发纯粹干净。
卫姝瑶四下环顾,见庙里没有人,只在一间敞开的小屋里找到了纸笔和小木牌。
“唔……写什么呢?”她站在简朴的小木桌前,咬着笔头发了会儿愣。
谢明翊就站在门口,斜倚靠着门框,望着她。
等卫姝瑶拿着两个小木牌出来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明亮的鱼肚白。
晨风温柔抚过。
卫姝瑶将木牌递给谢明翊,催促着他挂上去,“再高些,挂高点嘛。”
谢明翊不得不踮起脚,将牌子挂在了木樨树最高的一根枝桠上。两根丝带交缠,在清风中微微飘曳。
他回眸,看见卫姝瑶面朝着山崖,望着晨曦璀璨的朝霞,虔诚地闭上了眼。
她站在灿烂霞光下,双手合十,面容镀上一层淡淡金光,绸缎般的长发泛着光泽,裙摆被风吹得飘曳不止,像是慈眉低目的仙子。
俯瞰众生,俯瞰着他。
谢明翊看了她许久,忽而觉得,本是再寻常不过的日出,因她而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等卫姝瑶睁开眼,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许了什么愿?”
卫姝瑶愣了下,转而一笑,“怎的,你没看我写的什么愿望么?”
谢明翊唇边挑起笑意,耸了耸肩。
“那你刚才可有许愿?”她又问。
谢明翊薄唇微抿,顿了顿,说:“我从不许愿。”
卫姝瑶怔怔看着他,好半晌,她才说:“还好我给你把愿望也一并写上了。”
谢明翊眸子里掠过一点惊讶,继而又笑起来,“许的什么?”
卫姝瑶这次却不肯说了,皱着眉心道:“我以为你会看一看,然后夸我写得很对呢。”
谢明翊轻笑起来,朝前走了两步,拉住她的手。
“那我也许个愿,愿你祈愿之事皆能成真。”他低声说。
卫姝瑶仰着小脸,这才欢喜起来,冲他笑了笑。
她笑颜嫣然,让他也觉得心安。
两个人并肩坐在长廊下,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紧握着对方的手,十指相扣。
就这么坐着,坐了很久。
直到晨光洒落漫山遍野,卫姝瑶打起了哈欠,谢明翊才牵着她的手起身。
下山的路比上山快多了,但并不好走。出了小庙,谢明翊干脆将卫姝瑶径直背了起来。
一直到系马的地方,他才将人放下。
卫姝瑶趴在他背上小眯了一会儿,此时已经精神大好了。
她意犹未尽地望了一眼山顶,低声喃喃道:“这里好像世外桃源,安静平和。也不知北边什么时候能像这儿一样。”
“若是能把北狄彻底驱逐出去,叫他们再不敢犯,就好了。”她回想着《千金要方》里的话,莫名地感到失落,“若有明君,天下太平,就好了。”
卫姝瑶知道这本不是天大的难事。但当今圣上诸多荒唐行径,打碎了这美好的幻想。
其实皇帝刚登基那会儿,也没这么荒谬。或许是先帝创下的太平盛世给了皇帝错觉,以为这天下安宁无需人为。或许是那张龙椅坐久了,习惯了凡事顺意,再听不进去半点儿谏言,见不得半分违逆。
又或许,皇帝是害怕,怕有朝一日帝王权势皆如梦幻泡影破碎,容忍不得任何风吹草动,以至于逐渐暴露本性,愈加多疑猜忌暴戾残忍,难以守业。
谢明翊解开缰绳,抬起眸来。
他知她所想。
普天之下,百姓安居乐业,再无战乱,歌舞升平——
亦是他所念。
本该沉默的谢明翊忽然开口:“会有的。”
卫姝瑶抬眼看他,想从那张平静的脸上察觉出些许情绪。但他目光一如既往地安静,漆黑的眸子没有任何波澜。
一阵沉默后,卫姝瑶走过去拉他的手。
“走啦,回去吧。”她小声说:“好好牵着我啊。”
谢明翊捏了捏她的掌心,慢悠悠地问:“哪次没牵稳?”
卫姝瑶没理他,自己翻身上了马。谢明翊等她坐稳,才跟着上了马背。
他揽着她,驱马慢慢往山下走。
走到山脚时,卫姝瑶朝河对岸的小镇望去。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