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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月长明(云华渺渺)


“都是梁锦干的好事。”卫姝瑶眯起眼笑了笑。
长顺恍惚发现,这好像是他遇到卫姝瑶以来,她第一回 笑得这么开心。
“对了,你不是跟着殿下么?怎的折返来了翠坪村?”
卫姝瑶上了马,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长顺一愣,撇过头去,不敢与她对视。
“殿下担心姑娘,让我来接应。他领着剩余那些暗卫回去,应当无碍。况且,赵副使也留了足够的人手,拦住曹文炳应该没问题。”
“殿下特意吩咐了,让姑娘在翠坪村再休息会儿,他处理完那边的事,会亲自来接您。”长顺将早就准备好的托辞交代了,抿嘴不再开口。
卫姝瑶歪了歪脑袋,扯动缰绳,驱马走到他面前。
“你老实和我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殿下他怎么了?”她声音陡然一提,不自觉带了迫人的气势。
长顺支支吾吾,半天不敢说话。
却见卫姝瑶跳下马,倏地从身上摸出一把短小匕首,瞪着他,厉声问道:“他为何不让我即刻回去?你说清楚!不然,我就割断自己的手!”
话落,就见她抽出了短刃,明晃晃的刀刃往自己手上而去。
明知她是故意要挟自己,长顺还是慌了神,连忙上来要夺刀。
“殿下没事,姑娘放心吧……”长顺急的不行。
却在这时,村口高大的樟树下绕出来一道人影。
寂静黎明之中,那头戴斗笠的男人遥遥望过来。
他嗓音沙哑,冷冷哼了一声,“你们殿下,不想让她回去,是怕自己那阴暗扭曲的一面被她看见吧?毕竟——”
“亲眼目睹他生剥人皮,这等场面可不是小姑娘能承受得住的。”
他声音冷得宛若千年寒冰,凉意刺骨。
那边话刚落音,卫姝瑶已经彻底僵住了,手里的匕首也哐啷一声掉落在地。
这声音,这声音……
绝对没错,是阿哥!
卫姝瑶脑中嗡嗡作响,耳鼓也突突直跳,震得心脏都麻木起来。
“阿哥?”她恍惚低唤,生怕这是一场梦境。
脚步却已经朝着那边开始走去,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狂奔而去。
“卫姑娘——!”
卫姝瑶听见长顺在身后大喊,她置若罔闻。
“阿哥!阿哥!”她嗓音尖锐得不像自己的声音。
头戴斗笠的男子一手捂着腰腹,一手微微掀起笠檐。
那张曾在卫姝瑶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脸,就这样骤然闯进眼帘。
“婵婵,是我。”
卫姝瑶奔到他面前,已经泪流满面,全身抖得厉害,连抬手的动作都颇为艰难。
那个最疼她宠她,永远护她的兄长。
活生生站在她面前。
她的阿哥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卫姝瑶颤抖着手,轻轻碰上他的衣角,想要告诉自己这不是梦,可又怕这一碰,梦就碎了。
她脑子里闪过昔日得知阿哥去世后的悲痛欲绝,想起父亲落狱后的茫然无助,想起公府抄家的悲愤交加……
“婵婵,别怕。”
一只有力的臂弯紧紧将她抱入怀里,让她满是泪痕的脸紧贴上温暖的胸膛。
卫姝瑶手指蓦地攥紧了卫鸣的衣裳,指节用力得发白。
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将她所有的不安和恍惚全部冲走,只有兄长的心跳声传过来,让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不等卫姝瑶再抬起眼多看两眼,身后的大喊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抽刀声。
“你是何人!命你速速放开她,饶你不死!”
她听见周秦恼怒的声音最先清晰地传了过来,而后是梁锦和长顺的呼喊:
“快回来,卫姑娘,殿下还在等着你……”
“姑娘,姑娘!你冷静啊,就算要……也不能是现在啊,殿下他受了伤……”
卫姝瑶脑中一阵眩晕,有一剎那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知今夕何时。
天地间万物好像都化作了飘渺的青烟,离她渐行渐远。
唯有兄长沉稳的嗓音在她耳旁响起,将她撕扯向黑漆漆的浓墨之中。
“快跟哥走,离开他。”
卫姝瑶眼前一黑,感觉自己被墨团裹住,再也无法思考。
她陷入了晕厥。
卫鸣不再犹豫,抄起卫姝瑶,直接腾跃而起,跳上了马,朝着涪水河畔疾驰离去。
卫鸣:天下没人配得起我妹妹,谢狗更不必说,哼
谢一:呵
搓手手,谢狗子要发疯了,好激动

庭院中不时传来几声惨绝人寰的声音,与静谧的清晨格格不入。
温昭侧耳倾听了片刻,才慢慢收回视线,目光落回到榻上安静躺着的谢明翊身上。
“小神医,太子殿下他怎样了?”温昭嗓音沙哑得厉害,急切看向给他包扎伤势的芫华。
“方才他回来时,整个人面色苍白如雪,摇摇欲坠的,强撑着审问完了曹文炳,就这么突然晕了过去,唬了我一跳。”温昭皱着眉头,继续自言自语道:
“三年前,他在涪州剿灭海寇时掉进了海里,捞回来的时候大病一场,当时吓得我不行。还是沈将军找了千花谷的贺神医才救了回来。也不知道,这次受伤会不会引得旧疾复发?”
芫华掀起了眼皮,眸色冷淡,慢吞吞开了口,“他好得很,全须全尾的,又没断胳膊断腿。”
“可他怎会一直不醒?这都已经睡了两个时辰了。”温昭一夜未眠,身子正是虚得厉害,头重脚轻的,思绪越发迟钝。
“他不过是困了,睡一觉就会醒了。”
芫华收拾好了药箱,鼻尖逸出一声嗤笑,“温大人,您还是多担心自个儿,您脑袋的伤势比他重多了。”
相处这几日,温昭对她的医术佩服得五体投地,听她如此笃定,才稍稍安心下来。
“温大人,您对太子殿下也太上心了。”芫华忽然摇头叹了声气,问:“怎的,想做他岳丈?”
温昭诧异地看着芫华,他虽然知道对方是个清冷的性子,却不料会说出这种有失礼节的话来。
“不不不,我怎会有这样的心思。”温昭连忙摆手,道:“再说,太子殿下已经心有所属,我瞧着倒是一对璧人,般配得很。”
芫华想起那跟在谢明翊身边的年轻女子,不由得秀眉微蹙。
说到这里,温昭面色变得凝重,“也不知卫姑娘和宁宁那边如何了,也该回来了……”
一直静立在一旁的温夫人神色一僵。她回想着太子回来时的情形,仍是心悸不已。
曹文炳正要逃走时,被赶回来的太子捉了个正着。起初他还嘴硬抵死不从,太子当着他的面亲手剥了张人皮,曹文炳当场便吓傻了。后来,也不知道太子又如何审问了他。
等审问完毕,太子从屋子里走出来时,只仰头望了一眼天色,整个人就这样直直栽倒下去了。
现下,那血淋淋的人皮就挂在后院的树枝桠上,鲜血滴答……没有太子殿下的吩咐,无人敢去收拾。
她实在担心女儿见到那样惨烈的一幕,倒不如晚点回来得好。
温夫人闭了闭眼,勉强把那些画面从脑中驱散,柔声开了口,“殿下不是说了么,她们安然无恙,应该尚在翠坪村收拾残局。还是等殿下醒了,再派人去接她们回来罢。”
大约是不想再听温昭再多话,芫华站起来,药箱一挎,径直推门而去。
师父让她回千花谷,她已经在路上耽搁了太久,今日无论如何也要离开涪州了。这此间种种,本就和她没关系。
孰料刚推开门,却听得前方传来了凌乱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急呼——
“殿下,不好了,卫将军把姑娘带走了!”
芫华脚步凝滞,神色一僵。
接着,便见梁锦和长顺二人匆匆忙忙进了屋里,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芫华侧过身子,站在廊柱后面。
她隐隐约约听见梁锦的禀报声,说卫鸣身负重伤却仍是勇猛异常,突破了暗卫们的包围之势后,带着卫姝瑶往北边去了。
芫华心中莫名一紧,下意识咬了下唇瓣。
“那个傻子,当自己几条命呢?”她低喃了一声。
烛光透过朦胧纱帐,投落在谢明翊安静的睡颜上。
微光描摹着他紧皱的眉眼,令人莫名联想到脆弱的伤鹤。
他昏昏沉沉的,陷入梦境之中,恍惚中又回到了年幼时。
他从榻上起身,撩开了厚重的帷幔,赤脚走在冰凉的地板上。
长宁宫虽是长公主居所,陈设布置却不显富丽堂皇,反而透着沉静的朴素。唯有摆在殿内的那架十二扇掐丝珐琅紫檀屏风,显露出几分皇家威严。
悬挂的鎏金五彩宫灯随风微晃,柔光落在地上,碎芒盈盈。
谢明翊踩着流淌的光河,朝前走去。他绕过屏风,低声呼喊着母亲和奶嬷的名字。
无人回应。
空旷的大殿内,只有他稚嫩的嗓音回荡。
他身上一阵冷意,察觉到窗牗大开,凉风钻进来,冷得他打了个颤。
谢明翊缓缓走到窗前,抬眼朝外面望去,发觉对面是一片湖泊。
一道纤薄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湖边,昂首望月。
明月高悬,清辉淡淡。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夜雨溅在湖面上,激荡起圈圈涟漪。湖边的身影俯身下来,伸出手去捞湖中月。
谢明翊莫名地感到一阵茫然,孑然一身无可依靠。他又觉得害怕,怕那人被浓黑的湖水淹没,就此从他眼前消失。
“沈奕?”那人忽然抬起头,浅浅地喊了他一声。
湖面泛起了薄雾,他脚步踉跄,想上前确认她的模样。莫名地,心里涌起一阵绝望,他知道自己只要慢一步,或许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攥紧了拳头,步伐越来越快,几乎是飞奔到了她身前。
对面明艳如花的女子看着他,却往后退了几步。她抬头看着他。
他步步逼近,她却在步步后退。
“不准动。”他语气强势,蓦地扣紧了对方的手腕。
那张昳丽的面容上忽然绽出笑容,轻声问他:“你真的是谢明翊吗?”
谢明翊没有说话,脸色微僵。她从来都是喊他沈奕,如今却叫他:谢明翊。毫无亲近,满是疏离。
他闭了闭眼,有一瞬间想将一切都告知于她。
无所谓她如何看自己,无所谓她能否承受。
“——我不是谢明翊。”仅仅六个字,他已经觉得用尽了全身力气。
无形的枷锁将他和过往拴得更紧了,好像要彻底碾碎他现在看似平淡的表象。
“五皇子七岁时已经死了。”谢明翊极力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神色却一贯地平静,“我不是他。”
他缓缓闭上眼,“我是沈奕。”
不等他再出声,对面的人突然用力推开了他,语气冷凉地笑了:“你这个骗子,你根本不姓沈。”
“你分明就是谢家的人,你怎能一而再再而三骗我?”她笑得很尖锐,嗓音凌厉,“你姓谢!”
谢明翊胸腔里针扎般疼痛,扣着她的手腕越来越紧。眼前光怪陆离的一切开始扭曲,他身子越来越热,如置火海。
人通常会对年少时经历的痛楚选择性遗忘,但谢明翊无法忘记。
那些镌刻在骨子里的疼痛让他痛苦,却也真切让他感到自己还活着,时刻提醒他是谁。
他透过冲天的火光,看着那些从长宁宫往外逃的宫人们,好像又回到了沈府宅邸。
那年,母亲死讯传来后没多久,先帝去世,新帝登基第一件事便是将宰辅沈晏清满门抄斩。
他站在血色地狱里,愣愣看着眼前的惨状,听见那些人逼着他与父亲划清界限。
谢明翊永远记得父亲用力推开了他,命令他滚出沈家。他张嘴想要喊父亲,被奶嬷用力捂住了嘴。
奶嬷抱着他回了长宁宫,他忘不了离开前看到的一地惨象,忘不了父亲染满血的手抓着他的兔子灯……他发起了高热,烧了几天几夜,只觉得灵魂也浑浑噩噩地被留在了沈家。
然而,宫里的人没有放过他,他们故作悲痛,告诉他沈家的下场如何惨烈,“听说驸马爷死前还念着公主和世子的小名,死不瞑目吶……”
“早知现在,当初何必要娶公主,以沈家门楣娶哪个贵女不好?现在可好了,阖家都赔进去喽!”
谢明翊想挣扎着起来,可等到他的是熊熊烈火。
那些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他活下去,只不过想让他亲眼目睹父亲的死状,看他崩溃发疯,欣赏他的绝望。
等他以为回到宫中就能逃避一切,那群恶鬼再一把火烧掉他茍活的希望。
谢明翊头越来越疼,他恍惚中听见父亲和母亲在低声呢喃,唤他的小名:“晟儿……”
他们站在长宁宫殿门外,面容模糊不清。殿门开了一条细缝,日光从门缝外透进来,极细的一条,虚无缥缈。
他踉跄着朝前走了几步,却见那道门缓缓合拢,最后彻底关上了。
长宁宫大殿内,一片漆黑。
谢明翊陷入混沌之中。
他不知自己是站着还是躺着,抑或……是死了。
“沈奕。”
“沈奕?”
“沈奕,是你吗?”
唯有少女的嗓音绵长柔软,一声又一声地喊他。
谢明翊朝着她疾奔过去,始终捕捉不到她的痕迹。他眼睁睁看着声音渐行渐远,最后慢慢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
混沌被一道明亮刺目的光芒劈开。
谢明翊略微动了动眼皮,光芒刺痛得他几乎想要落泪。嘈杂的人声潺潺如水,倒灌进耳朵里。
他缓了缓气息,再慢慢睁开眼,好半晌才适应了窗外透进来的亮光。
那厢喋喋不休的谈论声倏地安静了。
三个人同时抬起眼,望着他。
温昭立即瞥过头去,不敢看他。梁锦跪在地上,欲言又止。
只有长顺眼睛微红地坐在榻边,攥着拳头,嗓音沙哑地喊了一声,“殿下,您醒了。”
谢明翊眉心轻拧。
他没有看见卫姝瑶,只看清了长顺手里攥着的一柄匕首。
是南下前,他特意着人给卫姝瑶打造的匕首。
刀柄镌刻了卷云纹浮雕,刀身小巧玲珑,很适合女子护身所用。他没见卫姝瑶拿出来用过,却知道这次南下她总是贴身带着的。
难不成,她出事了?
谢明翊心脏骤停了一瞬,修长的手指攥紧了锦被。
他喉中火烧似的干疼,咳了两声,才掀起眼帘望向长顺等人。
“有事快说。”
谢明翊半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长顺连忙按住了他的肩膀,不敢再耽搁犹豫,嗫嚅着将卫鸣带走了卫姝瑶一事说了。
“翠坪村的事情已经交由赵副使收拾,周秦和温姑娘领着人追去了。”长顺抖着手把那柄匕首递给谢明翊。
“这是卫姑娘临走前掉落的东西。”
窗外的日光不知何时已经消散了,乌云厚布,天边隐隐传来了雷声。
帘幔随风晃动,一片阴影笼罩下来,覆住谢明翊面无表情的脸。
半晌,他眼帘轻抬,望着窗外的亮光逐渐被乌云遮掩,眸底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冷淡笑意。
昨夜和卫鸣交手后,他莫名生出自虐般的想法。他纵着卫鸣走了,也纵着卫姝瑶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想知道,她究竟会不会心甘情愿留在自己身边。
但……她走了。
五脏六腑窒息般疼痛。
凉风吹进屋子里,谢明翊鼻息微痒,他胸腔里的闷痛越来越重,不由得垂首轻咳了两声,喉间倏地涌起一股腥甜。
“殿下!”长顺和梁锦都急忙上来,焦急看着他。
谢明翊神色顿了顿,指腹慢慢抹去唇边血迹。他低下眼眸,视线落在手指上的斑斑血色,分外刺眼。
长顺和梁锦惊骇不已,以为他被卫鸣伤得过重,连忙就要出去请芫华回来。
“不必。”谢明翊手掌贴上胸口,强压住了疯狂跳动的心跳。
长顺看着谢明翊,眉头拧成了麻花,犹豫了片刻,又轻声开口。
“对了,也不知卫姑娘受了什么伤,她是晕厥过去,才被卫将军带走的。”
谢明翊那张毫无情绪的脸终于起了点波澜。
门口忽然遥遥传来冷淡的嗓音——
“她那不是受伤,是命不久矣。”
众人齐齐抬眼,看见芫华立在门坎处。她慢条斯理地拢了拢发丝,视线越过众人肩膀,径直看向谢明翊。
“说实话,那姑娘能撑到现在可以称得上是奇迹。”她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现在能救她的,只有我师父。”
“但我师父脾性古怪,轻易不救外人,尤其是朝廷之人,您自个儿想办法吧。”芫华撂下话,不再理会众人,竟是径自转身,很快消失在门外。
窗外最后一丝亮光,被铺天盖地的乌云吞没。
有一瞬间,谢明翊觉得心脏被人攥得快要炸裂,寒意侵袭过来,蔓延至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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