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昭月长明(云华渺渺)


右边那个也吵着,宁王卷土重来图谋不轨,应全力搜捕,剿杀殆尽,以免祸事又起。
角落那个一脸古板的是谁来着,喊了几声,说什么北边逃乱的灾民流离失所,要先安抚民众,慰藉人心。
哦,还有门口那个嘀嘀咕咕的,说什么涪州天降暴雨多日,恐生天灾,应赈灾治水,以备粮仓充裕。
“够了!”皇帝被吵得脑仁发疼,猛地抄起案几上的茶碗,用力砸了下去。
群臣登时噤声。
满室死寂中,忽然听得门口传来一声温和的笑声。
“孤以为走错了地方,误入了街市。”
众人抬起眼,齐齐望向站在门口的太子殿下。
无人胆敢置喙他的戏谑。
连皇帝也只是蹙起眉头,开口问:“来得正好,此番种种事务,太子觉得如何定夺?”
谢明翊行至殿内,慢悠悠行了个礼,应声道:“听诸位所言,是争执究竟应先平息北狄战事,还是先捉拿宁王?依儿臣来看,北狄战事吃紧,迫在眉睫,但宁王意图东山再起,亦是威胁甚大。当真是难以抉择。”
陆淞站在最角落里,望着中央的谢明翊,神色复杂。他知道谢明翊十分针对宁王,可当务之急,确实应先考虑攘外,收服河州击退北狄才是上策……
皇帝皱着眉,道:“北狄战事固然要紧,可若是宁王再起祸事,只怕会闹得更加人心惶惶。”
“太子意下如何?”
群臣的目光都落在谢明翊身上。
谢明翊睨了众人一眼,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他眼前闪过卫姝瑶脖颈上的血痕,耳畔恍惚响起少年时听到的哀泣。
“儿臣细想,此前宁王折损众多,如今不过强弩之末,应当不足为患。”他敛了神色,垂眸道:“可北境三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被北狄拿下,再谈收复只怕是艰难万分。”
陆淞垂着脑袋,悄悄与周淳对望一眼,互相松了口气。
皇帝沉吟片刻,却说:“朝野动荡,何来国力护佑黎民百姓?依朕看,还是应当先全力追捕宁王,将其斩草除根。”
主张攘外的群臣们因这一句话,面色齐齐僵硬了。
殿内鸦雀无声。
周淳率先迈出一步,磕头劝道:“圣上,狼烟不灭,百姓如何安居乐业?北狄嗜杀,所过之处斩截无孑遗,尸骸相撑拒。一旦他们跨过祁兰河,直取京城,大魏百年基业可就完了呀!”
皇帝面沉如水,正要发怒,谢明翊开口打断了周淳的话,“父皇英明,是儿臣思忖不周,确应先捉拿宁王,以绝后患。”
他朝皇帝拱手,高声又重复了一遍,“父皇英明!”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下一瞬,陆淞随声附和,“圣上英明!”
众人纷纷拱手,随太子附和,“圣上英明!”
谢明翊从干元殿里出来,站在长长的玉阶前,凭栏迎着风,眺望宫城之外的苍穹。
这时,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转头,看见陆淞朝他行了个礼,走近过来,笑道:“殿下前两日追捕宁王劳累奔波,怎还不回宫歇息?”
谢明翊打量了他一眼。
陆淞年过四十,本是涪州人。他原是前宰相沈晏清的门生,早年跟随沈晏清,虽出身低微,却因才思敏捷颇得沈晏清赏识,连番提拔,遂阖家升迁至京城。沈晏清死后,门下学生大多遭了牵连,陆淞却因早先时候力保皇帝登基,得以逃过一劫。
他尤为擅长合纵连横,在皇帝登基之初,数次助皇帝安抚平衡士族门阀,逐渐得以皇帝重用。但不过几年,陆淞却自请告老还乡,不愿再涉宦海沉浮,只是皇帝并不应允,许了他闲差后,他索性常年称病闭门不出。
若非此次徐瞻出事,谢明翊亲自登门请他出来主持大局,他也不想出山。
谢明翊淡淡道:“孤在此等候先生。”
陆淞怔了怔,垂眸道:“但凭殿下吩咐。”
“孤将离京,亲自去捉拿宁王,朝中事务,望先生主持一二。”谢明翊面容温和,微微一笑。
陆淞面色震惊,抬起眼来,似是难以置信。
谢明翊悠悠开口,“不日,孤便会谏言先生出任宰辅,还请先生不要推拒。”
话落,人径自转身走了,竟是不给陆淞婉拒的机会。
陆淞愣了好一会儿,急忙追上前去,喊道:“殿下,且慢。”
谢明翊脚步一顿,回首瞥他一眼。
“殿下当真不再劝劝圣上?”
陆淞面色凝重,叹声道:“河州已经沦陷,北狄借此士气高涨之时调军逼进,妄图攻破雍州,一举拿下北境三州。雍州一战,着实兹事体大,可这等要紧时刻,圣上非但不增援追饷,反倒花费大力气去捉拿宁王,是否有些……”
陆淞欲言又止,斑白的须发抖了两下,终究没说出口。
修改了一下本章
注:“斩截无孑遗,尸骸相撑拒”出自两汉蔡琰《悲愤诗》

“是否有些,本末倒置?”谢明翊唇角微扬,替他补上了后面的话。
陆淞忙垂下眼去,道:“老夫乃无心之言,非是妄议圣上决断。”
谢明翊挥了挥手,笑道:“先生于孤而言,是恩师,亦是长辈,不必如此多礼。”
陆淞没反应过来,犹自思忖何时教导过他,却听得谢明翊又开了口。
“沈将军虽瞎了一只眼睛,但放眼大魏,武将无人能出其右,守住雍州于他而言并不是难事。先生不必忧心。”
思及这位赫赫有名的武将,陆淞略微沉吟,颔首道:“沈大将军用兵如有神助,比起老英国公卫淳也不遑多让,抵御北狄铁骑南下自然不在话下。但河州地势复杂,如何收复河州击退北狄才是难题。”
谢明翊眼前便浮现起少女站立桌前,在柔和烛光下一笔一划认真勾勒图纸的模样。
他道:“此事孤已尽周全,自有妙计,且先守住雍州,再谈收复。”
陆淞微微一怔,望着谢明翊,见他神色平缓,笑道:“也好,凡事不宜操之过急,如今北狄有沈大将军坐镇,殿下也可安心南下追捕宁王。”
陆淞知道他素来是个有主意的,也不便多加打听,只是谈及北狄和宁王,颇有些往事如烟之感,不免生出几分慨然。
“昔年河州崀山一役,宁王尚过志学之年,随同长公主奔赴前线,当真是飒沓流星鲜衣怒马。只可惜后来却走了歪路,令人唏嘘。”
本是面无波澜的谢明翊,忽然抬了抬眼。
那种钝刀扎进心窝里绞切的闷痛袭来,从心底蔓延,透进四肢百骸,在他体内反复碾压每一寸经络,久久未平。
“当年崀山之战,北狄王战死后,他们一蹶不振多年,前些年疲于内斗,直至去年他的三子杀兄弑亲,登上王位,才算平息了动荡。这位新上任的北狄王,置国内纷杂事务不管,却先调兵遣将攻打大魏,不知该说他是莽撞还是高瞻远瞩。”
那厢,陆淞还在叹息,谢明翊指尖收拢,用力攥了下掌心,突然低咳了几声。
不知是否因凉风刺激,他咳得越来越凶,激烈非常,以至于不得不抬起手捂了捂嘴。
陆淞心下一惊,神色关切地看向谢明翊,“殿下确实该好生歇息了。”
谢明翊没有应声,只是不急不缓地松了手,淡淡一笑,“先生若无他事,恕孤先告辞。”
陆淞沉默了一瞬,眺望碧青高穹,忽然叹道:“确有一事,老夫想拜托殿下。前几日听闻涪州连降暴雨,恐犯洪涝百姓疾苦,望殿下百忙之中分一二心思。”
谢明翊扬了扬眉,“这可是巧了,孤收到线报,宁王等人正是南下往涪州而去。”
陆淞望着他走远,越发困惑。
太子究竟与宁王有何过往?竟惹得他不惜抛下朝中事务,也要亲自擒拿?
谢明翊回到东宫时,推门便见卫姝瑶端坐在圆桌前,手里正将一双玉箸摆放上桌。
谢明翊挑挑眉,冲乖巧坐在桌后的卫姝瑶笑了下,“这又是何意?”
“来寝殿这边未免太过勤快了些,又想琢磨什么?”
“殿下去了许久,都到午膳的时候了。”卫姝瑶弯起眼,冲他甜甜笑了笑,“你饿不饿呀?”
谢明翊抬步走近,望着桌子的午膳,轻飘飘睨了卫姝瑶一眼。
“哦,不喜吃海鲜了?”
满桌菜色里,尽数是谢明翊偏好的酸口菜肴。
卫姝瑶偷偷看了谢明翊的神色,小声道:“上次是我自作主张,这回我可是特意问过长顺的。”
谢明翊坐下来,安静执筷,一语不发地用膳。
卫姝瑶端着小碗,一粒一粒挑着饭菜,心不在焉。
她悄悄找长顺打听过,今日谢明翊去干元殿,说要亲自去捉拿宁王,南下离京。若是跟在他身边,必定就能得知宁王的消息,找到兄长与父亲也指日可待。
只是……谢明翊会愿意带她出宫吗?
卫姝瑶轻轻放下筷子,见谢明翊捏着勺子沉默着一口一口喝汤,她迟了一瞬,脚尖朝前探了探,轻轻碰了碰谢明翊的腿。
谢明翊放下勺子,抬起眼,问她:“想好怎么开口了?”
春末的午后,金灿的阳光从窗格外落进来,映照着他半边面容,另一半面容却融在阴影中,看不真切他的情绪。
他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又像是饶有趣味地在等她求他。
卫姝瑶抿紧了唇,迅速平复了脑中乱糟糟的情绪,正准备开口时,又将话咽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什么模样最是乖巧懂事,便扬起脸,微微抬起眼帘,露出灿烂笑容,宛若娇花盛绽。
“今日菜色是否合殿下口味呢?”
她声音也柔柔软软,“我听长顺道,殿下以往忙于政务,总不按时用膳,这如何能行?”
谢明翊瞥她一眼,继续看她:“哦?”
“不若,往后每日我替殿下安排膳食,陪殿下用膳可好?”
卫姝瑶站起身来,眼帘低垂,绕过了案桌。日光映照着她的影子,离他越来越近。
卫姝瑶走到谢明翊身边,轻轻捏了点他的袖摆,将嗓音放得更软,“殿下喜欢什么口味,我必定安排得妥妥的。”
谢明翊呵笑了一声,上下打量着她,问:“有话直说,少绕弯子。”
卫姝瑶眨巴着眼,笑得更甜,说:“殿下不觉得一个人用膳太冷清了么?”
谢明翊慢悠悠应声:“是吗?”
他倏地伸手,指腹勾住她的绯色腰带,稍稍一拽。
卫姝瑶整个人便落入了他怀中,摔在他腿上。
她身子一僵,面颊泛热,下意识就想从他怀里起来。
“孤习惯了一人,能陪着孤的,要么是木头,要么……”谢明翊贴在她耳垂边,凑上去,低低说:“是死人。”
卫姝瑶一时惊骇,莹润的小脸被他吓得又白了白,攥着他的衣摆,嗫嚅道:“那、那你当我木头好了。”
“就这么想跟着孤出去?”谢明翊低笑了一声,指腹捏了捏她的耳垂。
卫姝瑶抿着唇,尽力忽视他一呼一吸喷薄在耳畔的热意,声音温软如水,“对呀,我怕死,想着只有跟在殿下身边才能稍稍安心。”
谢明翊手指慢移,指腹摩挲了下她的面颊,说:“就这般娇弱的身子,啧。”
过了几日,待卫姝瑶腿伤好得差不多了,她才终于明白了他的话里有话。
长顺给她搬来了一个箭靶,就立在书房一侧,又取了张长弓,小心交给她。
“殿下说,姑娘身子骨太弱,怕您吃不消路途颠簸,让小的督促您……呃,锻炼身子。”
卫姝瑶愣愣地看着他把箭靶挪了又挪,调整了许久,已经彻底无以言对。
“每日一百五十箭。”谢明翊从她身后走过,顺势揉了下她的脑袋。
卫姝瑶睁着大眼,望向谢明翊行至黑玉案前的身影,秀眉紧蹙,心里懊恼地抱怨了两句。
即便是军中将士们,一日也就两百来支箭,他居然逼她练一百五十支!
不过,想到他终究是答应了要带自己出去,心里的郁闷冲散了些许。
卫姝瑶拎起长弓,分明知道谢明翊是故意捉弄她,还是将手指搭上了弓弦。
她从隔断的博古架望过去,悄悄瞥了一眼谢明翊,却不禁怔住了。
谢明翊站在藏书阁琳琅满目的书架间,正在抬手取下一卷画帛,而后行至桌前,将帛布徐徐铺展开来。
他不急不缓地取了紫毫笔,沾了沾墨,略略扫了两眼,便落笔画了两笔。
从她这角度望过去,也隐约能看出,画面上是位美人的轮廓。
总觉得哪里见过似的。
她脑子一个激灵,忽然想起来……
若是没有记错,画中人,应是先帝早逝的嫡长女,长公主谢锦。
他画长公主作甚?
卫姝瑶顿生疑惑,见他搁下笔,急忙收回了目光,生怕他发现自己偷看。
移开视线的一瞬间,谢明翊抬眼望了过来,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唤道:“过来。”
卫姝瑶赶忙敛了神色,迎上前去。
“殿下唤我何事?”她小心打量着谢明翊。
谢明翊目光落在她身上,眸光微凝,唇角笑意挑起,“见过长公主么?”
他指尖点了点帛布,问:“像吗?”
就见一位年轻女子身着绯红长衫,披霜戴月,执剑起舞,跃然于纸上。
卫姝瑶粗略扫了两眼,连忙说:“年幼时曾得以一见,殿下描摹的长公主英姿,活灵活现。”
实则她小时候仅见过长公主一面,哪还记得这么清楚,哄着他总是没错的,但也怕话说得太满,故而又补了一句。“这幅画不说十分神韵,七八分是有的。”
“嗯。”谢明翊抬手将帛布慢慢卷起,冲长顺吩咐道:“先前孤说要修缮长宁宫,到时候把这个挂进去。”
长顺连忙上来,拿着画出去装裱了。
卫姝瑶偷偷打量谢明翊,看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仍站在书桌后研磨,摆弄着案上的染料画笔。
她虽然不知谢明翊为何突然想描摹丹青,只隐约觉得他心情不错。
她总觉得,自己一直没有看透这人。相较于他的性子,现下卫姝瑶更好奇他的身世。
自打萧知言说了那句话,她心里终究隐藏着一根刺。
如今想来,他既然能将长公主描绘得如此神形兼备,应当也是见过长公主的……他又与皇帝生得有两分相似,怎会不是皇室血脉呢?
卫姝瑶晃了晃脑袋,把纷乱的杂思驱逐出去,敛了思绪。
她也不好赶他出去,只得自己拎着弓,走去角落,抬起腕来射箭。
簌簌的羽箭声在静谧的殿内格外清晰。
卫姝瑶后背已经沁出薄汗,手臂开始乏力,犹豫着要不要稍微偷个懒。
她攥紧弓箭,再次偷偷瞥了一眼长案后的谢明翊。
长案上的画纸已经不见,摆了许多古籍卷册,谢明翊懒懒坐在椅子里,手执卷册,眸光微沉,看得专注。
卫姝瑶蹙着眉,眯起眼,隐约辨认出靛蓝封皮上的书名,记得是一本治水的书册。
她不由得愣住。
转念再想,雨季将至,听闻涪州常年水灾,难不成他南下并非为了捉拿宁王,而是要去治水?
“怎的不练了?”
谢明翊抬头,轻飘飘睨了她一眼。
谢一:老婆居然悄悄偷看我(开心)

第49章 自保(大修)
藏书阁内不同于寝殿,因着怕卫姝瑶受凉,门窗大多关得严实。此时虽是晌午时分,殿内却透着幽幽的冷凉。
卫姝瑶本就沁了薄汗的脊背迅速一僵,微微发凉。
她忙转过身,想再拉开弓弦,却因太过慌张,弓弦一下反弹划伤了手指,一道血痕霎时横贯四指,疼得她低呼了一声。
谢明翊捏着卷册的手指骤然弯起,抬起眼帘,漆眸凉凉地又看了看她。
卫姝瑶下意识退了一步。
“割伤了?”谢明翊慢悠悠地问,音调平淡,没有情绪。
卫姝瑶背过手去,攥起细指,小声说:“没有。”
谢明翊静默了片刻,唇边忽地挑起笑来,“那为何不动?”
卫姝瑶知他故意,低下头去,忍着手指上的疼,再次抬起弓箭。
她转过身,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他方才那略带嘲讽的笑意,眼底莫名有点发红。
发疼的手指攥着弓箭,力度越来越重,勉强压住了心里的涩意。
她不能认输,一旦停下来,他定要挑剔她娇气造作,以为她是故意寻借口躲懒。
卫姝瑶咬了咬唇,忍着指上的疼,簌簌又射出去两箭。但因着力道不足,羽箭还未扎入箭靶便掉落在地。
谢明翊倏地起身,掷了卷册。
直到谢明翊推门离开藏书阁,卫姝瑶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才垂下眼,长长舒出一口气。
她低头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见手指被弓弦割得痕迹不浅,小心吹了吹,仍觉得疼痛不已。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