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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月长明(云华渺渺)


谢明翊远远眺望着卫姝瑶的身影消失在密林里,慢慢收回了视线。
他深吸了口气,攥着缰绳的手握得又紧了些,才把注意力拉回到旁人说的话中来。
即便知道他二人对视毫无波澜,坦荡自然,可若是再让他回想刚才谢钧凝视卫姝瑶那一幕——
他唯恐自己会当场撂下担子,直接弃群臣离去,转而跟上卫姝瑶。
“圣上,这位便是我白狄第一勇士,臂力过人,百发百中……”白狄使臣指着身侧的一位武士,兴高采烈地介绍。
谢明翊意兴阑珊地听完,吩咐下去,让周秦和罗淮英好生招待。
那武士虽生得容貌俊武,却是神色倨傲,冷声道:“我乃王下护卫统领储钺,近日随使臣临京,承蒙圣上款待至今,不胜感激。今日有幸与天子同行狩猎,我喜不自禁心潮澎湃,看来今日彩头非我莫属,只是不知,天子可容我略献丑技?”
众人听他话中夹枪带棒,将一众大魏将士皆不放在眼里,登时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不止。
储钺此人,其父为前任白狄族长之子,因与汉人女子相爱被驱逐出部落。后来父母去世他四处流落,现任族长上任后才将他接回。此后,他在部族之中迅速斩头露角,前些年白狄与赤狄苦战一场,族长身陷囹圄之时,是储钺七进七出救回族长,才令其侥幸活命。而后白狄推翻赤狄王朝,白狄族长登上王位后,便封他为白狄第一勇士,出入必随侍身边。
此次白狄送王姬南下,储钺被派来护送王姬。他本就有一半汉人血脉,听懂汉人言语毫不费力。先前在畅春园时,他常听见宫婢们议论王姬之事,说天子婉拒和亲是因看不上蛮夷部族的粗俗草包美人。虽然乱嚼舌根的宫婢被掌事者惩戒,但储钺却暗暗将此记下,心中不满已久。
今日他本存了十足的力要夺下骑射魁首,却不料半路因腹痛难忍错失比试,以至于错失良机。现下与天子同猎,储钺终于按奈不住,开口挑衅。
众人听得储钺言语带刺,悄悄看向谢明翊,见他神色淡淡,毫无反应。
储钺被此冷落,更是心生恼怒,不得使臣同意,便张臂挽弓,摸出一支羽箭,“嗖”地放箭射去,想要显摆箭艺。
众人见羽箭离弦,心都微微悬了起来,转头望向高骑白马的谢明翊。见他依然神色不动,唯独清冷的眸光略显一沉。
羽箭不知飞了多远,已经看不见簌簌箭尾,许久之后才听得“咚”地一声地扎入树干之中。
四下的将士们从愤慨的神色转为面面相觑,开始暗自揣测自己能否射出这么远的箭矢,末了无人不慨然,实在难以做到。
又过了片刻,前去取箭的将士疾驰回来,手里捧着一只被箭尖扎穿的小鸟,众人更是面生震惊,才知他并非随手一射,而是有的放矢。
谢明翊眸中精光微闪,脸色却依然平静,不见丝毫愠怒,只微微扬了扬下巴,命人赏赐。
储钺收弓,策马打了几个圈儿,大笑道:“早先便听闻,大魏天子身手不凡骑射出众,武艺更是盛名在外,不知今日圣上可否赏脸,不吝赐教?”
这话中赤/裸/裸的挑衅昭然若揭,便是陆淞和白狄使臣听了,也惊出一身冷汗。白狄使臣正要开口命他退下,却听得那边林中传来一声冷喝——
“何人狂放厥词,竟妄想与我大魏天子切磋箭艺?”
众人纷纷侧目,就见几人一前一后骑马从密林里缓步走出来。
为首那人不似寻常将士穿了银甲,而是一身白袍玉带,裹着一件月白薄氅。他从幽暗林间行来,眸光也带着一丝凉气。
储钺被那人凛冽目光盯得莫名发怵,下意识皱起眉,正要追问对方来历,又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人他其实认得的。
“哦——原是手下败将。”
谢钧温和的声线里含着笑,又隐约裹挟着几缕刺骨冷意。
众人愣愣看着谢钧逐步行至近前,才回过神来。
萧知行看到谢钧,生怕惹得谢明翊不悦,忙主动上前,问他:“殿下不是说身子不爽利,想在行宫歇会儿?”
“休憩了大半日,自觉无恙,就来了。”谢钧笑笑。
谢明翊再次见到谢钧,态度不似先前冷淡。见他肩上也挎了长弓,唇边扬起点弧度,问:“小皇叔今日挽弓前来,可见也对彩头势在必得?”
萧知行知道谢明翊更多是出于礼节,在朝臣面前随口一问。他刚要替谢钧婉拒,却忽然听得身侧的人开了口。
谢钧摸了摸鼻尖,却是转向萧知行,问:“彩头是何物?”
以往皇室出行狩猎时都会设彩头,多半是奇珍异宝。谢钧骑射出众,但从未刻意争夺过,现下听他乍然一提,萧知行愣了片刻。
萧知行指着不远处,道:“喏,就是那个,慎王府进贡的九节狼。”
便见一旁的侍卫们守着个木笼子,里面关着一只小九节狼。那小东西生得憨态可掬,正捧着吃食大快朵颐,惹人发笑。
谢钧莫名就想起很久以前在天门关看到的一幕。
茫茫草原之中,少女乌发束成马尾,一身绯红衣衫随风轻曳,怀里抱着只小奶狗,细语轻声地安抚着。
日光温柔落在她半边脸上,映照得那双净澈的眼眸愈加温软如水。
她应当会喜欢这样的小动物。
谢钧抿了抿唇,拽了下缰绳,勒得马匹哼哧了两下。
他笑道:“看来,今日这彩头是本王囊中之物了。”
“储姓小将,你若赢了本王,再放狂言不迟!”他声音含笑,随即纵马掉头而去。
众位将士见宁王突兀而来,又匆匆离去,皆是面面相觑不得其解。唯有陆淞和白狄使臣松了口气,知道这局面算是稳住了。
等萧知行追上了谢钧,已经进入茂林深处。
隔着一条蜿蜒小溪,能隐约听到对岸低低的交谈声。
“殿下,且等等我。”萧知行拽了缰绳,策马跟上。
他知道谢钧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何况朝野本就传闻宁王与新帝不和,贸然进去山林打猎,他也怕惹得嫌隙。
“殿下怎的突然想争彩头?即便那白狄勇士口出狂言,天子麾下也并不是没有能人。”萧知行稍稍平复气息,疑惑问道。
“彩头有趣。”谢钧道。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拂过马背鬃毛,手背上青筋微凸。
萧知行诧异了片刻,笑道:“九节狼在北境并不罕见,倘若殿下真的拿下此物,难不成还要千里迢迢带回崀山?”
“本王何时说要带回去?”谢钧笑了笑,“不过一点顽趣罢了。”
萧知行百思不得其解,觉得今日谢钧似是与平时有点不一样。
卫姝瑶和云舒等人进入林中逛了大半个时辰,有些累了,便寻了处小溪休息。
卫姝瑶下了马,挽着弓箭走过去,就听得鲜虞敏在问云舒:“我听闻萧家向慎王府提亲,你是要嫁给宁王吗?”
云舒面色涨红,应道:“慎王府高攀不起宁王殿下。”
“为何?王爷不能娶郡主吗?”鲜虞敏问。
“休要胡言!”云舒神色骤然一沉,“即便你是王姬,我也不会处处忍让你。”
不提倒罢,提起萧家,云舒又恼又悔。
早先在崀山时慎王拘禁过萧迎父子,虽说萧家归顺后,云舒曾特意登门赔礼道歉,萧迎也大方接待了她,算是就此揭过。
可不久之后,谢明翊忽然去信问她,说萧家有意与慎王府结亲,问她中意萧家哪个儿郎,她既为父亲做的事情羞愧,也为萧家这等行径大为不解,令她顿生无措。
“我不过问一问,郡主何必动气?”鲜虞敏眨巴着大眼,笑嘻嘻问道:“不过,除了宁王殿下,我瞧萧家也只有大公子尚能入眼,那你是想嫁给大公子吗……”
云舒似乎被戳到痛处,倏地站起身来,朝着卫姝瑶走来,不再理会鲜虞敏。
卫姝瑶笑着去拉她的胳膊,安慰了两句,这才回头对鲜虞敏说:“宁王殿下乃是皇室血脉,萧家提亲自然不能算上他的。”
鲜虞敏“哦”了一声,忽然转头问卫姝瑶道:“对了,我听闻……宁王殿下曾求娶过皇后,你是因为没法嫁给他,才嫁给了太子哥哥吗?”
密林溪流对岸,萧知行大惊失色,看着一旁神色莫辩的谢钧。
而更远处,罗淮英惊恐地看见,本是坐在枯木上休息的年轻天子,不知为何脸色突变,硬生生扳断了手中的长弓。
谢一:很好,鲜虞敏你嫌生活太安逸了(咬牙切齿)
感冒太难受了,晚上又发烧了,更不完6k,明天补上

唯有潺潺溪流声与风掠密林的沙沙声响。
不仅是随侍的护卫们,连云舒也惊愕地看向了鲜虞敏,又忍不住悄悄去打量卫姝瑶。
她从未见卫姝瑶脸上露出过那样的表情,像是哭笑不得又像是无从说起。
过了片刻,卫姝瑶才展颜笑道:“王姬不知咱们中原习俗,嫁娶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坊间笑谈如何能当真?且不说这事以讹传讹,昔年宁王只是循礼赴宴,本宫与宁王彼时连面都没见过,何来求娶?”
“况且,王姬怕是还不知道,本宫与圣上自幼便有婚约,年少时青梅竹马一路相伴,如今两情相悦终成眷属,本就是水到渠成之事。”
卫姝瑶娓娓道来,倒勾起了鲜虞敏的好奇,追问她与谢明翊究竟是如何青梅竹马,又是如何相知相爱。
“王姬若真想知道,也得等回了行宫再慢慢诉说于你听。”卫姝瑶胡诌了几句,总算应付过去。
鲜虞敏若有所思点点头,又跑过去想追问云舒方才的话题,却见卫姝瑶递来一道眼风,眸中隐隐有利刃,莫名叫她想起谢明翊。
鲜虞敏不由得收了脚步,乖乖回到卫姝瑶身边,不再多话了。
休整片刻后,卫姝瑶抬手揉了揉额头,命众人继续前行。
她一路观察下来,这位白狄王姬想和亲是假,看热闹的性子倒是真,生怕哪里不够出乱子似的。
偏她只是好奇,又不是无理胡闹,俨然叫卫姝瑶看见了另一个谢钧。
她琢磨着,王姬应当不是倾慕谢钧,更多原因是喜欢凑热闹。如此细想,也不必赐婚了吧?
不等卫姝瑶想清楚如何开口问鲜虞敏,众人已经行至了密林深处。
对面林中很快出现几个侍卫,特意来接应她们,请她们移步去观赏箭艺比试。
“白狄勇士和宁王殿下要一较高下,场地都列好靶子了。”长顺笑道。
卫姝瑶秀眉微皱,这才得知,储钺挑衅谢明翊不成,反倒要和宁王抢夺彩头。
“这彩头本是看谁猎物最多最丰盛,可谁知他二人最后拿回来的猎物竟然不分伯仲。”长顺指着不远处一堆小山似的猎物,讪讪一笑:“便有旁人提议,让二人蒙眼射箭,丢了靶子则算输,若是没丢则以环数取胜。”
不等卫姝瑶开口,一旁的鲜虞敏却先嚷了起来,长眉一横,嗔道:“我不过离开小半日,储钺竟然如此不服叔父管教,还敢挑衅圣上,我定得好好训斥他!”
说着就要怒气冲冲地策马过去。
储钺回部族之后,起初便是做鲜虞敏的侍卫,及至后来他成了护卫统领,也依然对鲜虞敏敬重有加,百依百顺。整个王庭,除了鲜虞敏的父王,储钺几乎只听她一人的。
卫姝瑶粗粗扫了一下场地,对云舒道:“瞧这阵仗,那位白狄的储统领大约是要输了。”
她状若随意,将音调提高了几分。
闻声,鲜虞敏当即调转了马头,停下来蹙眉道:“娘娘何出此言,储钺怎么会输?你不知,他可是狼王养大的孩子,自幼臂力过人,十分悍猛……”
“可宁王殿下三岁习骑射,十岁上沙场,未满十三便能百里穿杨,是大魏出名的好箭艺。”
卫姝瑶粲然一笑,继续道:“本宫对骑射也略知一二,蒙眼射箭仅有蛮力远远不够,不仅得听声辨位,还需心细如发的敏锐。”
“本宫瞧储统领血气方刚,性子急躁,怕是难以赢过沉稳的宁王殿下。”
鲜虞敏歪了歪脑袋,思忖了好一会儿,越想越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可再想储钺要输给那个欺负她的男人,她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谁说赢不了!储钺不会输,只要我叫他赢,他定会赢给我看!”
鲜虞敏一时气急,干脆翻身下马,直接朝着那边备战的储钺疾奔过去。
孰料她跑得太急,冷不丁撞上了储钺的后背,疼得她揉着脑袋直埋怨。
卫姝瑶和云舒都看见了这一幕。
“娘娘,您瞧……”云舒给卫姝瑶递了个眼色。
卫姝瑶目视前方,没有多言,只是静静望着那边。
便见储钺愁眉苦脸地给鲜虞敏赔礼道歉,又慌慌张张地去找药膏说要给她揉额头,少不得又被鲜虞敏一顿好骂。
卫姝瑶心想,不过稍稍试探就得出了结论,也不必追问赐婚了,一切算是尘埃落定。
卫姝瑶下了马,四下寻不见谢明翊,便和云舒慢行过去,在一旁早已铺好毯子的枯木上坐下,准备看谢钧和储钺比试。
“宁王殿下不是冲动的人,他怎会答应要比试?”卫姝瑶悄悄问长顺。
长顺语焉不详,卫姝瑶又招呼萧知行过来,重复问了一遍。
萧知行压低声音,赔笑道:“殿下见那彩头有趣,一时兴起,这才应允了。”
卫姝瑶诧异问:“他也图彩头?”
“彩头寓意好兆,本王为何不图?”耳畔倏地传来轻微的呵笑声。
卫姝瑶被吓了一跳,几乎是从枯木上弹了起来,差点儿撞上谢钧。
她知道以谢钧的性子,断然不可能被储钺激怒,难不成真是为了彩头?
“不知彩头是什么好东西,连殿下也念念不忘?”卫姝瑶不失礼节地笑笑,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
“是个……爱挠人的小家伙。”谢钧慢悠悠回道。
卫姝瑶没继续追问,又道:“殿下不怕输了比试颜面扫地?”
“方才还听得娘娘夸赞本王是大魏数一数二的箭艺,现下却来泼冷水了?”
谢钧摸了摸鼻尖,笑了笑,“输了也不过惹人议论,流言蜚语本王听得多了,不介意多几句。”
他最后放低了嗓音,柔声问:“娘娘希望本王赢吗?”
卫姝瑶看着谢钧,浓密眼睫轻轻扑簌,勉强扯起笑容,道:“料想殿下不会让本宫失望。”
她也不便直接应声,说希望吧未免引人遐想,说不希望吧又怕有心人说她不顾大局。
谢钧眉眼弯起,垂眸莞尔。
他双手背负身后,慢慢踱步走向了场地中央。
一直站在林间的谢明翊抿紧了唇,脸色微白,抚在树干上的手掌倏地用力,指尖硬生生掐进了松木树干之中。
“圣上!”罗淮英急忙上前,要查看他手指是否有恙。
谢明翊敛了神色,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慢慢拢成拳头藏进袖里。
他面色淡淡道:“无妨。”
罗淮英担忧地看着谢明翊,又将目光移到他另一手紧攥的香囊上,心里越发忐忑不安。
先前圣上不慎丢失了这个皇后娘娘亲手绣制的龙凤呈祥香囊,竟然连待客礼节也顾不得,直接推辞离场,硬要出来寻它,罗淮英无法,只能跟上去。
等好不容易寻回来,却又撞见卫姝瑶正在和鲜虞敏夸赞谢钧,而后又见到谢钧亲自过去与卫姝瑶搭话。
罗淮英一直站在谢明翊身后,天晓得他经受了怎样漫长的煎熬。
他没忘记,昔年不过是和皇后娘娘多说了几句话,圣上便再也不许他出现在皇后娘娘身前,连南下也没有带上他。
就连周秦,也因皇后娘娘帮他诊治过骨折,圣上直接将他调离了暗卫,派去统御御林军了。
他们这位主子,吃起醋来是全然没有半分明君的理智的!
这时,听得那边一声令下,谢钧和储钺各自蒙上了眼,手握长弓,已经开始比试。
罗淮英小心翼翼问了句,请谢明翊移步过去观战。
又等了片刻,才见谢明翊挪了步子,朝着卫姝瑶径直而去。
今日比试蒙眼射箭,准头更为重要,射距便缩短了不少。这处林地本是驻扎帐篷临时歇息的地方,作为比试场地足矣。
比试场地两边乌泱泱挤满了人,众人翘首以盼,紧盯着比试的两人,不敢错过半分精彩。
就见谢钧和储钺几乎同时张臂挽弓,霎时弦如满月利箭飞驰而去,急速射中箭靶。而后,两人又几乎同时抬手接箭,毫不犹豫搭上弓弦,再射第二箭。
箭筒里的羽箭一支支被递上,迅速消耗。
卫姝瑶方才还在胡思乱想谢明翊究竟去了哪里,会不会也听到了她试探鲜虞敏而夸赞谢钧的话。但此刻见情势胶着,她顿时凝目紧盯着,聚精会神看起比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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