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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男恶女(实颖)


郑存垂着头,支着杖,徐徐道:“县主平白受了冤狱之灾,老夫愿向县主赔罪。”
他很清楚,重审此案,就算证据不全,郑弗无罪开释,但谋杀亲弟的嫌疑免不了连累官声,连带整个荥阳郑氏蒙羞。大郎已死,郑家必须保住郑弗,也必须保住家族的脸面。此刻,理智让郑存一时压下了亲子残杀的痛苦。
萧童对他的让步毫不动容,“那就按我说的做。”
萧邗睃了眼田江,后者读懂了他的指责,意在“都是你干的好事”。他却一脸无辜,低声道:“可别冤枉我,若依我,早……还是妹妹心善,只把人撵出京城。”
他敢带萧童来,就是拿准了郑家的弱点。
郑弗忽笑,“人生一世,岂能苟活?县主若执意如此,就请自便吧。”
其父一听此话,连拍大腿,捂住心口,后退几步,两眼一翻,跌坐在榻。郑弗忙上前查看。
“郎君!郎君!”
郑夫人从后院跌跌撞撞而来,扑向丈夫和女儿。
见丈夫醒转,她擦了擦眼泪,对萧童道:“请县主宽仁大量,放过此事。凡是我们能做到的,都会一应满足。”
可萧童就是很享受看他们为难的样子,她不在乎他们会不会答应,如果爽快应下了,还没趣了。
郑夫人又转向萧邗,求救般看着他。
萧邗抚上萧童的肩膀,“玩够了吗?”
她甩开他的手,“没有。”
他低声威胁:“大人已经知道了。”
“知道又怎样?你现在就可以找大人来。”
萧邗抿嘴,父母之所以让他来,就是怕场面难看,想让事情局限在小孩玩闹的层面。只要让萧童把气出了,把她带回去就行。
“诸位,我都看着呢。”
李慎不知从哪儿出现的,倚在门边,远远旁观乱状,也不知来多久了,竟然无人注意到他。
郑夫人踉踉跄跄地过去,“大王!大王勿听信一面之词,小女可没有做那等伤天害理之事啊!”
“夫人稍安。”李慎和声道。
萧童冷冰冰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他却走了过来,“县主,你无非是想出口气。但若真出了事,把郑公气出好歹,可就不好玩了。”
“大王有何高见?”
“我有个更好玩的法子,县主听听看?”
“愿闻其详。”萧童来了兴味,一时忘了对他的介怀。
李慎朝她招招手,二人往外走。田江要阻止,被萧邗拦下,兄弟俩对峙,谁也不肯让谁。
待这一男一女回屋,萧童脸色已经缓和不少。
邓长史的尸体还倒在柱子旁,双眼圆睁,可怖至极。萧童瞥了一眼,从旁边迈了过去。
郑存半卧在榻上,郑弗抚着他的背顺气,看见萧童进来,他推开女儿的手,戒备地盯着来人。
萧童走到郑弗面前,一字一句问:“到底是不是你?”
她的语气已经不似方才咄咄逼人,反而有一丝怜悯。
郑弗放下碗,抬起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萧童嘲弄一笑,“姓邓的为何留下这两个人?偏偏让我们找到?死得这么干脆,死前还不忘拉你下水,他真是你的人吗?”
对方眼角微蹙。
萧童退了几步,“别以为他替你安排紫云进府、杀人灭口、栽赃陷害、清理现场、放走作伪证的奴婢,就是你的人了。他是棋子,紫云是棋子,这两个人也是棋子,那女史你呢?好好想想吧,到底谁才是执棋人?”
她经过那具尸首,弯腰替他合上眼,“可惜已死无对证了。”
众人神色各异,郑存老脸上的肌肉抖了抖,郑弗眯起了眼。
萧童缓缓落座,只见李慎走近,冷静道:“郑大郎被害一案,从始至终是他人作祟,挑拨萧郑两家交恶。暂时虽不能查出此人,但本王有个提议,不知几位可愿一听?”
“大王请讲。”郑存有气无力道。
李慎颔首,“冤家宜解不宜结。萧郑结亲在前,现下大郎已去,两家亲睦之谊不该了断。郑女史长子郑羽,虚龄十三,不若认县主为义母。”
众人皆愣住。
除了萧童。她掸了掸裙子,悠哉道:“我看挺好。”
方才在院中,李慎给她讲了要害,说什么五姓七宗把家族看得最重,郑大郎没了,郑家的希望寄于郑弗一身,逼迫郑弗等于逼死郑存,萧家不仅要收拾烂摊子,还会和郑家、裴家结下解不开的仇怨。
这些话是说不动萧童的,她无所谓道:“结仇就结仇,萧家在朝中的仇人还少吗?和后突厥、契丹、奚人打仗,指望我阿耶,没仗打就恨不得他死,我看到京城这些虚伪面孔就恶心。”
他又说:“郑弗是被邓长史挑唆利用。此人一箭双雕,既能把县主送进牢狱、使萧郑交恶,又能捏住郑家丑闻这个天大的把柄。县主今晚这出,正中其下怀。”
“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萧童问。
李慎摇头,“邓长史已死,再无机会查出其背后之人。郑弗虽是主谋,却也被人利用。你捏着郑家的把柄,总比现在扯破脸皮强,好刀要用在要紧处。”
见萧童的神情有所松动,他追道:“郑存长子随母姓,是我五弟魏王的伴读,郑大郎走后,此子便是郑家继人,你若收其为子,未来郑家家主见了你得恭恭敬敬叫一声‘母亲’。”
他的炯炯双目盛着清明波光,和他的话轻轻柔柔地洒在萧童心上,彻底浇灭了她的心头火。
郑弗正要出声,为其父所阻,“舅母变义母,听来匪夷所思,细想倒也无甚不可。”
“父亲!”郑弗以眼神抗议。
郑存却故意忽略她,“大王居中说和,老臣总要给大王面子。认子需开祠堂、备礼,不可草率,待萧家准备妥当,我们必至。”
萧邗没想到对方痛快答应,只好应下:“既然郑公发话,小侄回去后便禀报家父家母。”
田江见萧童满意,也只好作罢。
谁也没想到剑拔弩张之事被李慎这个荒唐的主意化解。
四人出郑府时,天色已暗。
萧邗发火道:“田江,我看你怎么对父亲交代!”
“听凭处置。”
“你若为阿鸢,就不该闹这一出。本来我们与郑家已经解开误会,现在倒好!郑弗杀弟,关我们什么事!”
“嗤!你们想拉拢五姓、攀附儒臣,便把自己的亲女儿亲妹妹搭进去,害不害臊?”
萧邗指着他,“难道让阿鸢随便嫁个什么人就好?”
“我不管什么人,起码要她自己愿意!”田江横眉冷目。
萧童牵着马,嚷道:“你们能不能不吵了?一见面就吵,还有外人在呢!”
李慎仍是一派悠闲淡定。
萧邗这才想起他,换了语气道:“让大王见笑了。”
“你我之间,何谈见笑?”
“大王为何笃定郑家会同意?”
李慎笑了笑,“两害相权取其轻。县主不过想要面子,郑家就给她这个面子,对他们又有什么实质损失?县主贵为命妇,有封号品级在身,认她做义母没什么丢人的。与萧家为敌对郑家又有什么好处?何况,认亲后,郑家也能放心一些,起码萧家暂时不会再提那件事。”
萧邗由衷佩服,“是啊,邓长史死了,逃奴被追回,肯定要过堂,大理寺那边还要小妹和舍弟去作证。认了亲,他们也不会乱说什么了。大王明智,今日多亏大王解围。”
“我可不敢保证不会乱说话。”田江翻身上马。
“谁敢毁我义子前程?”萧童瞪着他,半开玩笑地说。
田江酸溜溜对李慎道:“大王与小妹相识不过数日,能劝服她,下官佩服。”
萧童不耐,“哥哥你有完没完?”
田江吃瘪,萧邗偷乐,“阿鸢,走吧,我送你回去。”
萧童把缰绳交给家仆,走向李慎的马车,“今日不想骑马,我要坐车。”
其兄叹气,拱手对李慎道:“大王,舍妹年幼,不知礼数,大王莫与她一般见识。”
“放心吧,本王送县主回府。”
田江猛一扬鞭,愤然离去。
李慎掀开帘子,弯腰进车。
萧童正吃着小案上的果子。
“好吃吗?”他坐定后问。
“还行,有点干。”
李慎端起壶,倒了杯饮子,递给她。无意间碰到她的指尖,快得几乎是幻觉,他却觉得手要烧了起来,偷偷藏到袖中。
萧童一饮而尽,“他们从小就这样,我那五个兄长没少欺负哥哥。”
“田群牧一对五,处境不易。”
“你不了解他,”萧童轻笑,“哥哥以一敌五,不相上下。”
“令尊令堂不管?”
“他们才不会管呢。”
“以前总听说萧家兄友弟恭。”
萧童得意道:“不患寡而患不均。家父家母一视同仁,从不偏心,大家不会计较什么。哥哥和大哥他们不对付,大事上却从不含糊。”
“一视同仁?”
萧童梗着脖子道:“怎么了?哪里不对?”
“没有,没有。”他憋笑。
“让你笑!”她抬起手,把果子塞进他嘴里,丝毫不觉这是逾矩失礼的行为。
李慎措手不及,掩袖咽了下去,不见恼色,“我曾听人说,如果有兄弟姐妹却不觉得父母偏心,多半是因为你就是被偏爱之人。”
“大王也觉得我被偏爱吗?”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萧童捏着一个果子,“外人都觉得我众星捧月,是吧?”
他不予置评。
“我不会继承父志,家父补偿我而已。其实我知道,就算我学业精进、有统兵之能,他也不会选我。”
李慎用眼神问她缘由。
她看懂了,“因为我是女子,家父是武官。如果他是文官,或许我也能做郑弗。但他是统率两镇十五万雄兵的藩帅,又有从小在军中磨炼的长子,谁会服我呢?”
“如果你想,未必不可能。”
她笑了笑,咬了口果子,“我不想做将军,不想上战场,更不想进朝堂。我没有别人的志气,自在地活一辈子就好了。”
“你既然想得通,也没什么不好。”
萧童放下果子,缓道:“可如果我是个有野心的嫡女,就像郑弗那样,他们还会对我好吗?如果我是郑弗,又会怎么做呢?”
这个问题是李慎始料未及的,他没想到泡在蜜水里长大的萧童有这种细腻晦暗的一面。
“他们对我好,事事顺着我,可为何非要我嫁给他们看中的人?难道真像哥哥说的吗?”她捏着果子,垂着细白的眼皮。
他想安慰她,又不知如何开口。
“世上有纯粹的情意吗?没有一点算计的那种?”
“有。”
“真的?”
李慎看着她,“县主要相信有。”
“我可以相信吗?”
他点点头。
她笑着摇头,“我不相信。我已经拥有太多了,还要求这些,老天都会觉得我太贪婪。”
贪婪?如果是萧童,有何不可呢?李慎竟这么想。

马车渐渐停下,马夫禀道:“大王,萧府到了。”
萧童一本正经问:“你为何敢与我同乘一车?”
李慎先是不解,然后了然道:“我以为你不知。”
不知陌生男女不该同乘一车。
“我又不傻。”
他看着她,两双眸子只隔数尺,“县主既知,为何还总是上我的车?”
她笑着说:“我行事不讲规矩,可你应该下车骑马呀,才不失你贤王的德行风度。”
他嚅了嚅唇。
“大王,我们以后还是别见面了。”萧童收了笑,挑帘下车。
裴放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喊道:“县主!”
她想起他是谁,冷了脸,“怎么又是你?”
裴放局促得手不知往哪放,笑道:“我等了半日,总算等到县主了。”
“你来做甚?”
“我……我就是想见见县主。”
马车里传来李慎的声音:“十三郎,此时你不该在国子学吗?”
“大哥?”裴放走过去,伸手揭帘子,“你们怎么同乘一辆车?”
“县主没骑马,我们半路遇上,送她一程而已。”
“哦。”裴放舒了口气。
“你没去国子学?”
裴放压低声音:“大哥,你就当没见过我,被我父亲知道就糟了。”
“那你还不回去?”
“我还有话和县主说呢。”
萧童撇嘴,“你要说什么?”
他走远了一些,朝她招招手。
萧童跟上去,慵懒道:“说吧。”
李慎透过帘缝,看着那对容姿不凡的年轻人。十几岁的年纪,风华正茂,一对璧人。
裴放掏出一卷麻纸,双手奉上,“在下拙作,请县主斧正。”
萧童失笑,“让我斧正?”
“是,请县主不吝赐教。”裴放低着头。
她摆摆手,往家门走。
“哎!县主!”裴放追上去。
萧童刹住脚,吓唬他:“回去!再来我家,小心我放鹰撕了你这张漂亮脸蛋。”
裴放摸了摸脸颊,暗暗欣喜,她夸他了。
他不死心道:“我知道你是因为我姓裴才这样,可我还会来的。”
萧童反手射出几根针,钉在树上,“下次就是打在你身上了。”
对于此人,她只觉得烦,她懒得和无关人士打交道。什么叫无关人士?既无法引起她的兴趣,又与她的生活毫无干系。
裴放咽了口水,“那我也要来。”
她像看着傻子一样看着他。
“这是我专为县主所赋诗四首。”他双手递来纸卷,眼神十分殷切。
萧童在这两道充满期待的目光中伸出手,“专为我写的?”她喜欢独一无二、只属于她的东西。
“是。”
“你有‘小潘安’之名,想必文采不差。”
她的指尖碰到书卷时,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圈住了她的手腕。
二人俱抬起头,李慎看着她,平缓道:“县主,令兄要的抄本已经备妥,你随我去弘文馆取?”
裴放迅速将情诗拢入袖中,掩饰情绪。
萧童夺回手,“什么抄本?”
李慎落空的指动了动,“令兄替萧五郎要的古籍抄本。”
“哦,你等着,我找个人去。”
“毕竟是贵重之物,还是县主亲往较为妥当。”
裴放插嘴:“要不我替县主走一趟? ”
“你还不回国子学?”
见李慎正色相告,裴放无奈,心里叹了百八十个气,只好拱手道别。
弘文馆在皇城东北角,紧邻门下省,与宫城只有一墙之隔。它既是帝国藏书之所,也是制度礼仪研究之地,供养许多智囊学人,通常由宰相兼领馆务,还附设学校,只收三品以上职事京官、侍郎及皇亲国戚子弟。
李慎及冠后,圣人特赐其弘文馆学士这一实职,官位不高,主管图书、仪礼、制度校正之事。
下车后,萧童跟着李慎畅行无阻,一路收到了不少探究的目光。
他关上房门,指着席榻说:“坐吧。”自己则走向书案。
“我们不去藏书院?”她一边打量一边问道。
“既已抄好,就不必去了。”
萧童背着手,四处走走看看,除了案榻,四五排书架和数不清的诗筒把这间不大的屋子塞得满满当当,只腾出走路的空。
“大王整日就和书简打交道?”
“嗯。”李慎斜坐在案前,从书山上拿起一卷书,快速流览一遍,确认无误,卷好,再检查下一卷。
“好生无趣。”
他抬眼,“书中乐趣无穷,怎会无趣?”
她走到他身旁,浓郁崭新的纸墨散发着特别的清香。她坐下,双手撑在两侧,看着他的玉冠说:“大王把我这闲杂人带进官署,不怕非议吗?”
“你是县主,不算闲杂人。”他头都没抬。
她头一歪,“可我又无实职。皇城里,我能去的也只有命妇院。”
李慎抱起一摞书卷,放到书袋里捆好。
“而且,就算大王不想派人送书去我们家,也大可命书吏送去卫尉寺给我大哥,为何非要我来取?”她仰着脸,看着李慎。
他把书袋放到一边,坐下,侧过头,“有何不可?”他脸上敷着寡淡的笑,让人捉摸不透。
萧童被他看得毛毛的,移开视线,“我只是想提醒大王,你是快定亲的人,我们以后还是别见面为好。”
李慎扫了眼她的双垂髻,不自觉地笑,“我与谁定亲?”
她微扬下巴,哼道:“上巳节和十五斗花会不都是为大王相看王妃吗?听说斗花会上,濮阳公主、信阳公主、平王妃和义阳公主都看中了周相孙女,怕是不久后,太后就会召她入宫请安。”
他观察着她的侧脸每个细节,皮肤、骨骼、角度,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上苍对她太过偏爱。
“县主都是听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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