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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男恶女(实颖)


对方稍整脸色,上来问礼,“下官见过县主。”
“听说你已经是大理寺卿了?怎么带人来祆祠闹事?”萧童手执马鞭,扫了他们一圈。
“县主误会了,下官是带人来查案的。”
“查案?”
“是。京中频发奴婢伎人失踪案。五日前,永王府放良的乐伎丝娘也失踪了,我们查察线索,发现丝娘最后出现在西市。”
“出现在西市,关祆祠什么事?”
“之前失踪的奴婢,也有一些在西市消失的。所以下官有些话想问史夫人。”
“你意思是史夫人藏匿逃奴?”
“不不,”苏朗连忙否认,“眼下来看,这些失踪者不像逃亡,更像是被掳。”
萧童嗤笑,“被掳?难道是史夫人的人掳走的?”
“下官并非此意。胡人聚团,人数众多,散布京城角落,寻人找物,比官府容易。若有史夫人配合,我们或许能找到更多线索。”
萧童瞥了眼祆祠大门,“但是被轰出来了?”
苏朗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下官好歹是朝廷命官。只是……”
“只是被史夫人三言两语打发走了?”
“胡人聚团与乞丐聚团不同,胡人内部紧密,除了生意之事,不常与汉人往来。我们大理寺又非诏卫,总不能……”苏朗话头一调,“县主这是要去祆祠?”
“是啊。”
此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不过站了片刻,萧童已经难耐,便道:“我还有事,不与苏少卿闲扯了。”
“下官恭送县主。”苏朗退后两步,看着萧童被请进祆祠,他的脸现出别样神情。
史夫人拄着杖,朝萧童身后探看,“哟,这次不是带什么人给我?”
“婆婆!”萧童晃了下老妇的胳膊。
史夫人失笑,见萧童后背洇湿一小片,命人抬来冰鉴。
奴婢上了湿巾子给她拭汗擦手,史夫人拦道:“取水寒绫来。”
“还是婆婆心疼我。”
史夫人指着她,“你这丫头刁钻得很,夏日非水寒绫不用。”
“婆婆还没老,记性这么好。”
“你从钱家菜来,估计饭是吃饱了,那来点冷饮子吧。”老妇说着唤人上饮子。
“婆婆你什么都知道,怎么不提醒我那人也在钱家菜?”萧童嗔道。
“我怎么提醒你?我也不知道你会在吃饭的地方弹琵琶把人引过去。上次,你和永王来,我就告诉你宇文小子也在京城。”
萧童坐在冰鉴旁,捧着冷饮子,“我把他揍了一顿,胡子也被我剃光了。”
“这是京城,莫太任性,小心你耶娘把你送回幽州,那可就看不见李慎那小子了。”
谈及李慎,萧童托着脸叹了口气。
史夫人知其心思,“你和李慎小儿之事,萧家迟早会知道的,这就开始叹气了?”
“婆婆别告密就行!”萧童故作正色,“你已经和哥哥说了吧?”
“田江都看见了,我说说如何?”史夫人摇着扇子,“放心吧,我懒得搭理你们萧家人,向来是他们求我,我几时找过他们?”
史夫人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走,你随我去看看后院的鸽子,最近不知怎么的,不吃不喝,病恹恹的。”
萧童拨开她枯柴一般的手,不耐烦道:“鸽子怕热,易染疾,在水里加一些忍冬喂给它们试试。”
“还是我的小阿鸢最灵性,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没有小阿鸢不懂的。”史夫人笑容如菊,连忙指示婢女照办。
萧童浮出得意之色,忽然想起什么,四周打量了一圈,问:“怎么没看到那个……叫什么来着?绿瑶?”
史夫人喝了口饮子,什么也没说。
“她也失踪了?”萧童起身,“你怎么不早说?”
“一个婢子,有甚可说的。”老妇言辞淡淡,这番态度与其对萧童的爱护相比,更显寒凉。
“等等,也?”她忽然道。
萧童看着她,“我方才在门口见到大理寺的人了,说京城有不少女伎和奴婢失踪。”
“是,”史夫人拉长语气,坐了回去,”大理少卿苏朗求到我处,希望借聚团之力,协同查案。”
“婆婆不想帮?”
“与官府协作,对我有何好处?”
萧童忽的笑起来,“没什么好处。但婆婆若不同意,可能会有坏处,比如官府隔三差五来这里抓鬼,西市几家珠宝店倒卖贡品事发——”
“吃里扒外个没良心的。”史夫人佯怒,敲了下木杖。
萧童耸耸肩,满不在乎,“那个绿瑶是我救的,我要找到她。”
史夫人瞥过去,又阖目叹道:“你们以为我不会找人?开春以来,光胡女就走失数十人,京城被翻了个底朝天,影子都没看到,更别说尸首了。这就是我不愿同大理寺合作的缘故,连我们都找不到,他们能找到?”
“人又不会凭空消失,难道没有一点蛛丝马迹?这些人走失前最后出现在哪儿?都有什么相同之处?平日与何人打交道?”
“除了身份,并无共同之处。有些是婢子,有些是舞姬,有些在酒楼侍奉,什么样的都有,抛头露面,打交道的人也多。”
史夫人拄着木杖,脸转向窗外,浑浊的双眸高深莫测。

回家后,萧童辗转反侧一夜,卧房的冰鉴里化出了水,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脑中跳跃着一闪而过的画面,被切割得流漫陆离。
密密麻麻的秃鹫在空中回旋,将天幕遮蔽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亮。剧烈的颠簸中,她睁开眼皮,对上了那双蛇瞳般的眸,淬着毒液,几乎快溢出眼眶。蒙面黑巾后的笑声在簌簌晚风中显得沉闷而冷狞。马蹄不歇,北方冬日的寒风剌过脸颊。她拼命挣扎,终于被扔了出去……
这一睡,萧童直到午时方起,被叫去父母院中用饭。
到了一看,兄嫂俱在。这是当年高氏进门后定下的规矩,一家人须同席用饭。
萧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高氏边吃饭边和丈夫说事,也不看女儿。
“前次,我只粗略看了帐册,近些日子查点各处,才觉出端倪。”
平乐县主竖起耳朵。
“帐房多有虚报,每次数额不大,不易察觉。他们想以此轧平帐目,得和采买人串谋。见微知着,可见府里已经孳生了不少蛀虫。”
萧恕一向不管内宅,“夫人处置便是。”
平乐放下碗,“母亲,都是儿管家不力。”
高氏招手让女儿在自己身边坐下,眼却看着儿媳,“你别看京城府邸常年空置,正因如此,留守京城的都是萧家用了多年的老人,你刚嫁进来两年,难免被他们糊弄。吃完饭,你且随我去。”
“是。”
“五郎要的抄本发出去了吧?”高氏又看向萧邗。
“回母亲,被驿将取走了。依母亲的吩咐,特地多打点些。”
“那就好。”
驿站不负责递送私人之物,但会给高门大户帮忙,后者也不会亏待他们。
萧童落座后,见她精神不济,高氏给她舀了勺乳粥,“没睡好?”
她摇摇头,把碗推开一点,“没胃口。”
“昨早不是还想吃乳粥吗?怎么又没胃口了?”
萧邗笑道:“人家永王,天潢贵胄,每餐不过四菜,不食白米白面,只用粟饭。我们阿鸢,乳粥都不入眼了,倘传出去,又有人说我们萧家奢靡。”
听到永王,萧童不自然道:“还不是天热,不想吃。”
高氏安慰道:“京城属实热,等你婚事定下,我们就回幽州。”
萧童现在可听不得这话,放下勺子,“阿娘就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
“哪有女子不嫁人?”高氏不以为意。
“阿娘嘴上疼我,实是急着把我送走。”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
萧童见一屋子人都看着自己,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我嫁人了,耶娘就和哥哥嫂嫂们过吧,再生个弟弟,还是一家人。”她站起来要走。
“站住!”萧恕喝斥,“好好说着话就翻脸离席,谁教你这么对父母?”
萧邗使劲给妹妹使眼色,田江则面无表情,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萧童嘴一撇,并未转身,“儿一向粗野,嫁到谁家都别想好过,阿耶和阿娘还是省省吧。”
平乐县主敛目垂首,听得心惊肉跳,没想到高氏仍淡定地吃着饭,更没想到公公道:“你当真不愿嫁人?”
听听,她算是知道自己这个乖戾的小姑子怎么养成这样脾性了。幸亏自己不在幽州,要是同住一座府里,天知道有多少烦心事。
萧童背着身子,“阿耶说呢?”
萧恕叹了口气,“不嫁就不嫁吧,自己别后悔就成。坐下吃饭。”
她见好就收,回到座位,捡起勺子。
萧邗笑着打圆场,“京中酷暑,阿鸢嫌热,不如去辋川避暑,山间清凉,别业又有凉屋和扇车。”
平乐县主附和道:“是啊,我们去年也去住了段时日,很是凉爽。母亲和阿鸢久在幽州,不习惯京中气候,不如同往消夏。”
“你带阿鸢去吧。”萧恕对妻子说。
高氏不语,看了眼女儿,接过侍女端来的药碗,里面盛着乌黑的药汁,萧童扫了一眼,脸色更黑了。
田江终于出声:“儿陪妹妹去。”
萧邗急道:“平乐也跟去吧,姑嫂间有个照应,也能一起说话解闷。”他不敢看妻子,却感到眼刀嗖嗖地打了过来。
武官之家做事雷厉风行,中午说出行,傍晚就已经收拾停当,向郊外出发。
男女主人站在门口,目送女儿一行离开。
萧恕沉声道:“宇文谅进京了,让他们走也好,以免节外生枝。”
“朝中发生何事?”高氏问。
“无事……”萧恕咽下了话,看着夫人担忧的目光,他宽慰道:“你放心,凭宇文父子还奈何不了我。”
萧邗送人到城门外,撩了下帘子,又放下,转头见平乐若有所思,便问:“想什么呢?”
“午食后,母亲带我去帐房,你是没看到那场面,我是知道母亲怎么坐稳主母的位子了。”
萧邗丝毫不怪,“五弟出生不久,父亲清了后院。那时就能看出来,母亲不简单。”
“后来呢?”
“后来?”萧邗陷入沉思,“我去看过阿娘几次,她们在庄子里,衣食份例并未减损,甚至有所增加,我也就放心了。”
虞朝沿袭魏晋南北朝旧俗,妻妾嫡庶之别极重,所以萧邗和几个兄弟从小就知道生母不是自己的母亲。
“母亲这么厉害,为何不教小妹呢?”平乐问出了一直埋在心里的疑惑。
“那也得阿鸢愿意学啊。”
平乐笑道:“母仪有三,训女、教子、中馈,母亲如此好强,偏只输在唯一的女儿身上。现下,除了为阿鸢婚配,母亲最大的心事就是五弟科考了罢?哪个世家夫人不想教出进士子呢。”
“那倒未必。”
“哦?”
萧邗欲言又止,在妻子目光逼迫下还是说了出来:““母亲近来用药,你未注意?”
“不是说调理身子的吗?”平乐一点就透,马上想通了,“母亲想怀胎?”
其夫微一点头。
平乐眉头一紧,“我听说,父亲战场受伤,才只有阿鸢一个女儿,与母亲何干?”
“都是传闻而已。这些年,他们没少求医问药。父亲虽有五子,母亲嫁过来却只有一女,想为父亲开枝散叶是人之常情。”
“母亲年逾三十,父亲已是知天命之年,谈何容易?”
“他们这次进京,府里私下来过几拨名医了。”
“我怎未发现?”
萧邗笑,“主要是避着阿鸢,倒非为避你我。”
“阿鸢不高兴?”
“阿鸢是父母独女,十五年来受尽宠爱,自然不肯分食。”萧邗随口解释,言毕即转道:“好了,我该走了。这次辛苦夫人了。”
平乐县主轻摇罗扇,谑道:“可不敢称辛苦,为郎君照顾弟弟妹妹,是妾分内之事。”
“过几日我来接你们。”萧邗赔笑。他之所以主动提出让妻子陪同,就是为了缓和她们姑嫂关系。
“丑话说在前面,我管不了你妹妹,把她惹急了,给我下点药,我何处哭去?出了岔子别找我。”
“言重了,言重了,阿鸢就是个孩子,你只管把她当自家亲妹妹管教。”
平乐县主挑眉,“我在家时,妹妹不听话可会被我打骂。”
萧邗尴尬,“你打不过她,别伤了自己。”
“去去去,”平乐推他下车,“快走罢,不想看见你。”
他笑着跳车,对着小窗摆摆手。
板着脸的平乐拨了搭扣,小帘“吧嗒”降下,把车里挡得严严实实。
萧邗上了马,寻前头的兄妹俩。
“阿鸢。”
萧童揭帘,露出一张小脸,郁郁怏怏,没有点笑模样。
田江和萧邗的眼神擦了个边,后者命道:“好好照看她。”
“用得着你说?”出了家门,田江懒得做戏。
萧邗冷哼一声,叮咛妹妹:“阿鸢,有事就找你阿嫂。山间清冷,多穿衣,少饮冰,莫贪凉。”
“知道了。”萧童不耐。
他面露无奈,策马离开。
田江立刻缓和了神色,试探妹妹道:“饿不饿?”
萧童不理会他。
田江看她如此,生出一股无名火,冷哼一声,朝后一倚。他靠着车壁,有些烦躁,“我是为你好,怕你被伪君子蛊骗。”
萧童哂笑,“永王若是伪君子,你做局辱他,就不怕他报复我们萧家?”
田江被她噎住,“凡事关乎你和阿娘,我便不考虑后果。”
“是吗?哥哥若如此鲁莽,怎么一步步走到今日?管着十万战马和不计其数的粮草,握着父亲的命脉,我看,哥哥还是早些回幽州吧,那儿可离不开你。”
听她讥讽之意,田江的腮帮子动了动,咬碎银牙往肚里吞。
萧童偷瞄他一眼,半怒半嗔道:“哥哥生气了?不是哄我吗?怎么自己倒气上了?”
田江深呼吸出了口气,“我没有。”
她闲闲道:“哥哥与其盯着我和永王,不如想想怎么对付宇文谅。”
“你遇着他了?他找你了?”田江语气警觉。
萧童凑近,“我把他胡子刮了。”
“你昨日在钱家菜?”
她微扬下巴,理理衣襟,抚抚袖子。
田江看她样子,怒气全消,拍了下她的后脑勺。
兄妹俩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萧童起身出车厢,田江跟着她跳下马车。
“哥哥和我比比谁先到那片林子?”她从仆人手中接过缰绳,扶着鞍鞯,另一只手挽着裙摆,俐落上马。
“好啊,我也好久没考验你骑术了。”田江笑道。
无际余晖中,兄妹一人一骑,在广阔大地上挥鞭驰骋。
风抖着她的裙带,如同两片翅膀。
天色将暗,一行人才进山,婆娑树影透进远处的星点灯光。
萧童攥着缰绳,放慢速度,看着路旁一座崭新的宅院嘟囔:“前年来还没有这宅子呢。”
田江不在意道:“一直都在,好像易主了,大概在翻新吧。”
她点点头,口中呼喝一句,赤电又扬蹄前奔。
到别业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管家带着仆人们打着灯笼候在门外,请了安,把人迎了进去。
因时辰已晚,三人用了晚饭,便各回各院。
平乐县主与常居幽州的萧家人并不熟稔,和田江只维持着叔嫂的表面功夫,和萧童更是如此。她既有着宗室嫡女的气派端庄,行止无可指摘,也有着皇家的傲气,绝不肯放低身段包容卖好。
当初皇帝赐婚,她母亲哭了几日,王府嫡长女竟嫁给武夫庶子。其父嗣平王虽不说什么,却在家窝了一两个月,平乐知道父亲是没脸出去见人,朋僚表面不言,但闪烁的目光就足以让他羞死。
平乐反而是家中最淡定的,高嫁有高嫁的苦,低嫁有低嫁的福。何况她也算不上低嫁。王府尊贵,却是空架子。虞朝皇位倾轧激烈,为绝后患,亲王公主只享富贵尊荣,无半分实职实权,稍有不慎便有杀头流放之患。她的祖父平王,乃今上亲叔父,惯会明哲保身。其父身为平王嫡长子,深得平王真传,庸碌无为。京城中,人人敬着王府,敬而远之。
而萧家,根基虽在千里之外,却是帝国最要紧之处。萧恕豢养军队粮马,远胜禁军,以致朝中谣言四起。萧氏庶子个个封官,萧邗更与嫡子无二,她嫁作萧邗妻,前程可观。
事实也确如其所料。如今家里,夫妻在京独住,府里事她说了算。丈夫萧邗更是关心体贴,从不纳妾狎妓。家外,到哪儿都体面,自己是县主,丈夫是年轻的四品职官。连嗣平王夫妇都不再唉声叹气,反而常常夸起亲家和贤婿的好,只有祖母平王妃偶尔说些酸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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