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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压力大(雁九)


桂重阳的眼前,仿佛出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忧心忡忡地盯着路边盘踞的草蛇,回头与一个面孔相仿的青年请求什么。
随即,桂重阳摇摇头,驱散脑中的画面,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老爸”是不信佛的,他说佛教源自西方,说白了就是西方本土的“道”,是一些规避现实追求虚幻的人自我安慰弄出来的。等佛教传到中国,就开始本土化,因为佛家是追求来世,导人向善,所以成为统治者常用的愚民手段。
被祖母带大从小信佛不杀生的那个人,真的是能以旁观者说佛论道的人?
就听桂五接着说道:“你爹,性子极宽和,从不与人争执,不过当年为了你大姑,却与梅青柏起了争执,甚至还动起手来。梅青柏当时已经与你大姑定亲,可却在元宵灯火上,接了一个妓子的花灯。你爹但是正好也在灯市上,上去让梅青柏将花灯退回去。梅青柏与几个狐朋狗友在一处,训斥你爹不懂事。你爹依旧好言好语劝他,梅青柏不仅不听劝,还自觉失了面子,反而要请他那几个朋友去花楼寻那妓子。你爹这才恼了,抢了梅青柏手中的花灯,摔烂在地。梅青柏恼羞成怒,竟然还要动手,幸好被拉住了,要不然你爹那回就要吃亏。那一年,你爹十三岁。”
两房只有一个女孩儿,又是年岁相仿,不用说在桂远眼中,定是将桂大姑当成亲姊妹一样,才会为她怒发冲冠。
可在“老爸”口中,从来没有提过桂大姑,也没有提过几个兄弟堂兄弟,即便偶尔提及爹娘,也好像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似的。只有临终前,提及当年那场“丁难”时,他才提及无辜受连累的两位胞兄与一位堂兄。
就算对逝者,太过愧疚不好言极,那活着的桂大姑与桂五呢?
桂重阳原本因为自己眉眼有些与桂五叔侄相似,而笃定自己是桂家血脉,“老爸”就是桂远,可听了桂五这番话又迷糊了。
就算是性情大变,也不当会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
桂重阳正满腹疑惑,就听桂五道:“不管别人怎么说,你要记得,你爹是个好人,是个心里明白的人。小时候夏天大家河边玩耍,我那个时候比他们这一般的小伙伴儿小,却一直跟着在他身边,难得他也不嫌烦。有一回,有两个少年掉下去了,一个是与桂家姻亲的李进宝,一个是村东头的楼家大小子。两人一先一后,都掉了下去,你爹在岸边,比两人小了、两三岁,就去救不会游泳的楼家大小子。等到大人们听到动静过来,楼家大小子没事,李进宝呛水已昏过去了。就因为你爹没有先救的李进宝,李老太太就去揪打你爹,你爹脖颈有有一道疤,就是那个时候被抓的。那一年,你爹十二岁。”
“楼家大小子”桂重阳心里念叨着这几个字,觉得“楼“这个姓有些耳熟,随后想起来这就是被杜里正排挤走的两户村民之一。
可这十二岁不顾自己小体格,就跳下河水去救人的真是自己的“老爸”?

第94章 寻找“真相”的小族长(下)
桂重阳记得清楚,自己七、八岁的时候,赶上春节不少孩子在胡同口放炮玩。其中一个花炮出了问题,冲旁边一个孩子去了,被其邻居的孩子看到挡住。第一个孩子没事,好心过去拦着的第二个孩子正好炸伤了眼睛,好好一个孩子,就成了残废。
桂重阳目睹此事,看到了被炸孩子的伤口,吓得好几天没睡好,小病了一场。
当时不仅吓到了桂重阳,也吓到了“老爸”。
等桂重阳痊愈,“老爸”郑重与桂重阳做了一次男人之间的对话。
“做好事,要量力而为。”
“永远将自己的安危放在首位,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做好事与自己安危相冲突时,要以自己安危为要。”
“这个世界上最珍惜自己的,当是你自己。”
“遇到紧急关头不要慌乱,要有分辨能力。”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保全自己,就是最大的孝顺。”
“老爸”不是个多话的人,想来是真吓坏了,才会翻来覆去给桂重阳告诉这些。虽说过去多年,可桂重阳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实际上,“老爸”给桂重阳说的这些道理,许多与世人推崇的“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的基本善恶道理想违背。
能这样教导儿子的“老爸”,会在两个大孩子跳水后不自量力就跳下河去救人?十二岁的孩子,与十五六的孩子差了一大截,对方又是个不会游泳的,这是幸运将人救上来了,运气不好的话连着自己都要跟着赔命。
可是“老爸”的右耳下的脖颈上,确实有一道伤痕。
这又是怎么回事?
桂重阳不由想起另外一件事,自己从小读了不少书,其中不乏狐仙志怪故事。还记得清楚,“老爸”说之前都以为这些故事是穷酸文人杜撰的,各种发昏做白日梦的,可是后来经了一些事,他也说不准了,也许这个世上真有神仙,对于未知的东西要存敬畏之心,不要全部否掉。
到底是“老爸”遇“仙”,还是“老爸”自己就是“仙”?
想着老爸留下的那本册子,桂重阳立时坐不住了,“腾”的一下子站了起身。
桂五一愣,不明白作甚桂重阳这么激动。
桂重阳火烧眉毛似的,道:“谢谢五叔,侄儿先回去了。”说罢,转身推门出去。
仓促之下,素日的周全也顾不得,连去东屋辞别都没辞别,桂重阳脚步匆匆而去。
江氏正好端了茶水,往书房这边送来。
桂重阳却是直直地看着前面,压根就没有留意到厨房出来的江氏。
“怎么了?你训斥重阳了?”江氏好奇地问丈夫。
自己丈夫是个念好的,不仅念着堂兄的昔日情分,也念桂重阳的“借书”之情,素来只有称赞维护堂侄的,怎么舍得训上了?
桂五自己还糊涂着,也没有什么瞒着妻子的,道:“这孩子不知怎么想起追问四哥的事,听了就跑了的。”
江氏道:“估计是臊了,心里难受,也不愿在大人跟前掉眼泪,怕咱们将他当孩子。平日里小大人似的,到底还是孩子。”
江氏哪里晓得桂重阳心中疑惑,只想着他可能是第一天上学,听了什么难听话,想起逝去父亲,又不好问梅氏,才寻了二房来。
桂五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到底有些放心,随后跟了出去。
桂重阳脚步飞快,已经走得远了。桂五想着妻子说“臊了”的话,没有追上去,只后边跟着。
直到见桂重阳平平安安进了老宅,桂五才转身离开。
就在桂五转身的那刻,桂重阳脚步停下,回头正好看见桂五的背影。
桂重阳眼睛有些发酸,转身进了西厢书房。
“老爸”留下的那书本,就书架上,混在不起眼的几本书中。
明明是翻看上百倍的手本,桂重阳拿在手中重于千金。
除了那些不为世人所知的谋生敛财手段之外,这个手本中还记录着一些“预言”。
“永乐十八年八月,北京始设东厂”。
“永乐十八年十一月,以迁都北京昭告天下”。
“永乐十八年十二月,皇太子、黄太孙至京城”。
“永乐十九年四月,奉天、华盖、谨身三殿灾”。
除了第一条民间听不到消息之外,后边三条无一不准。
这应该就是所谓“神仙手段”吧?
桂重阳忍不住向下看去,不由愣住。
“永乐二十年正月,帝力排众谏,决意亲征塞北阿鲁台,命皇太子监国”。
这将是皇帝第三次“北伐”,第一次“北伐”是永乐八年的,第二次是永乐十二年。
木家村当年抽丁之事,就发上在永乐七年,皇帝第一次“北伐”之前,至今已经十三年。
木家村死了的九个人,至今遗骸还在蒙古。
明年自己十三岁,桂重阳苦笑,就是想要将亲人的遗憾带回来有心也无力。不过想到当今皇帝的文治武功,南北征伐事迹,他心中一动,从下边的“预言”中找起与“北伐”有关的预言。
果不其然,在下边的“预言”中,桂重阳又找到两条与“北伐”相关的记录。
“永乐二十一年七月,阿鲁台又来犯,帝复亲征”。
“永乐二十二年四月,帝自北京出发,率先命集中山西、山东、河南、陕西、辽东五都司及另三卫兵会合于宣府之大军北征”。
不过待目光扫过最后一条下的消息,桂重阳瞪大了眼睛。
“七月十七日驻于榆木川,帝召英国公张辅受遗命:‘传位皇太子’,次日卒”。
之前只当这些朝廷大事与自己无关,现下看看却是未必是那回事。
皇帝从明年开始会连续三年进行三次“北伐”,并且驾崩在最后一次“北伐”途中。算下来,距离现在也剩下的不到三年的时间。自己是后年二月出孝,也就是永乐二十一年,可是想要参加“北伐”,去蒙古为故去的亲人拾骸骨,似乎无法可想。
桂重阳不是傻子,已经笃定自己的“老爸”即便顶着桂远的壳子,可也绝对不是桂家村那个善良怯懦的桂远。
桂重阳走到窗前,透过窗口眺望天空繁星。只是不知自己的“老爸”是天上神仙,还是地上的孤魂野鬼附身。
怪不得“老爸”只提过爹娘,却没有提过什么兄弟姊妹,也没有提过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桂远,他口中的“家乡”也不是木家村。
要是天上神仙,那“老爸”是历劫归去?那自己这条血脉算什么?要是孤魂野鬼,那“老爸”能不能顺利投胎,重新做人?
一时之间,桂重阳真想要祈求满天神佛,不管“老爸”现在归于哪里,都要让他平安康顺。
神仙不沾因果,魂鬼要修阴德,不管“老爹”是神是鬼,这木家村都是他桂重阳身为人之当为生父背起的因果。
可是桂家的人只是“因果”吗?
坚贞宽容的梅氏,温柔细心的梅朵,有担当的桂五,憨厚的桂春,机灵的桂秋,还有爽利的杨氏,面恶心善的桂二奶奶,沉默勤快的桂二爷爷,难道只是“因果”吗?
桂重阳站在窗前,心里堵堵的。
这时,就听门外有人道:“重阳?”
是梅氏的声音,桂重阳忙过去开门。
梅氏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碗清汤面,道:“瞧你晚饭用的少,怕你肚子里饥,揪了一碗面片汤。”‘
用的是家里的麦子,颜色有些发黄,可麦香浓郁,上面点缀着碧绿的葱花,还洒了几滴香油,桂重阳肚子里一下子饿了。
“谢谢姑姑!”桂重阳接过面条,只觉得方才的念头够操蛋。
这些人哪里只是“因果”?是“因果”,也是他桂重阳的亲缘。

桂重阳想开了,就不在纠结自己的出身。
不管“老爸”是神仙还是鬼怪,反正他这个亲儿子现在是人,虽说做人当脚踏实地,可有的时候也不防走个捷径。
既然晓得未来两三年,皇帝三次“北伐”,便可以早做准备,否则再遇到一次“抽丁”,可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杜里正。
桂重阳有心里了决断,睡得安稳,一夜无梦。
木家村东边,梅青木宅。
梅青木的继妻秋氏坐在炕沿上,低头垂泪。
梅青木皱眉道:“你哭甚?那书包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家男娃子拿这个?”
秋氏擦泪道:“奴一针一线缝的,怎就不好了?正巧没有别的旧衣,就拆了奴的一件旧袄,还是奴当年从娘家穿来的。现在两个大的,加上奴肚子里还有个小的,要是再不省着点花,明儿全家喝西北风去?善大爷到底怎么了?作甚就看咱们不顺眼,先是非要掏钱送小八送村塾,现在连书包颜色都管起来?”
这“善大爷”,就是梅童生了。按照族谱排名,他名为“梅善”,后来觉得听起来不好,就给自己加了个中间字叫“梅从善”,却是依旧是名不副实,从善不善。
梅青木耷拉着脸,也是郁闷。
男人都爱个脸面,就因为梅童生的插手,不少人瞧他们夫妻两个的眼神儿都不对了。活似小八受了后娘虐待,自己也成了糊涂亲爹。天地良心,小八是他的亲骨肉,第一个儿子,如何不疼呢?
后娘难为,这些年秋氏虽不能将小八当成亲生的,可是吃穿用度都是与自己生的老二一般无二。自己也不是瞎子,自然都看在眼中。就算小八顽劣,自己恼了想要捶他一顿,也是秋氏拦在头里。
当年小八到了岁数,自己何曾不想送他上学来着,不过因为主持村塾的善大爷苛严,许多上学的小学生吃不得读书的苦,读了两三月就辍学。可是村塾规矩,已经缴纳的束脩是不退的,那可是三百文。
秋氏过日子仔细,想着小八的性子,有些不放心,怕浪费了那三百文钱。自己就去借了《三字经》回来,让已经读书的侄儿来教导小八两日。
小八明显是坐不住的,学习上更是不开窍。自己这才死了心,没有费事往村塾送小八读书。
怎么到了现下,这又成了自家的过错?连已经分家的爹娘大哥也将他叫了过去,骂了一顿。
梅青木不是圣人,少不得迁怒到长子身上。要是儿子不去上学,就没有后来这些破事。不过想起新近的流言,他心里也愤愤,就算是顽劣不听话,那也是他的大儿子,自家又不是穷的吃不上饭,才不会将儿子送人做嗣子。
秋氏却摸着自己的肚子,想着心事。家里的地本就不多,之前是兄弟两个,老大种地,老二读书,正好合适,可如今又有了小三。
真的让梅童生选小八去做梅青竹的嗣子?
秋氏这些日子也犹豫着,后妻看前面的继子,不管面上笑得怎么和气,到底是眼中钉、肉中刺,提醒自己是个后来的;可是养了这么大,眼看就是一个劳动力了,这样白给出去又舍不得。
留下的话,还得娶媳妇,分地,以后不顺眼的就不单单是继子一个,而是继子一家。继子年纪比自己儿子大四岁,就算婚事拖两年,以后孙辈多半也是长房先出来,长子长孙的名头都占了。
过继出去,就一了百了,以后一家人关起门过日子,再没有什么不顺眼的。秋氏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出继更顺心些。不过她也明白,这些话别人都能说,自己却是说不得。
夫妻两个熄灯,心思各异,辗转反侧。
闷热的东厢中,梅小八光溜溜躺在席子上,睡得满身满头大汗。
次日,桂重阳看到梅小八的书包,倒是并不意外,道:“你没将夫子的话与你爹娘说?”
梅小八依旧是笑的没心没肺,道:“说了,俺娘怀小弟弟了,这两日身子重,说过两日就给俺缝新书包。”
可是梅童生已经发话,他会体谅梅小八后娘肚子里揣没揣娃?
果然,早学开始,梅童生进蒙童班,随后指了桂重阳与杨武负责今日扫洒。待看到梅小八的书包时,老头子勃然大怒,暴喝:“不是叫你换了去?这是什么?”
梅小八原本跟大家一样,都老实站着,被吓了一激灵,说话也磕巴起来:“俺……俺娘……身子重,过几日缝新书包……”
梅童生哪里会在意什么理由,不听他吩咐就是扫了他的颜面,立时道:“黑心肝的不慈妇人,家门不幸!”却不是说梅小八。
屋子里二十来个小学生,梅家就有三、四个,闻言都觉得面上无光。
桂重阳眼观鼻、鼻观口,老实站着,心里却是幸灾乐祸。也是错打错着,梅童生这张嘴巴够损的,只是梅小八的后娘也没有冤枉就是。
桂重阳与杨武既被点做了扫洒,少不得提了扫把、水桶打扫屋子。因为只有一间屋子大小,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清理完毕。
梅小八又蔫了,耷拉着脑袋跟在桂重阳与杨武身后,一副要死不活模样。
桂重阳摇头道:“昨儿我与你说什么了?不过是一个书包罢了,夫子训就训了。我已经与姑姑说了,她说给你预备新书包。下学后,你直接跟我回家去取。”
梅小八却是依旧耷拉脑袋不吭声。
待桂重阳察觉不对头,推了推他,他跟前的地上已经滴了好几滴眼泪。就听他闷声道:“俺不要六姑的书包,俺等俺娘缝给俺。”
十来岁的少年,只要不是傻子,就到了能感觉到别人喜恶的时候。
之前梅小八不会多想,这些日子开始想了,自是也察觉到家中的不对头。可到底只是个孩子,又是没记事就死了娘,对后母存了一份孺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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