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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县令(草灯大人)


戏班头仔细想了想今日谁穿了湘妃竹缎面皂靴。各家夫人公子穿着都是独有的,不会有撞衫的嫌疑,因此从衣着就能辨别出,都是哪家的主子。
戏班头察言观色很是一绝,他思来想去,琢磨出这么一个人。
他瞪圆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道:“好乖乖,你这蠢丫头,一撞就是撞了个大的!这鞋面,可不就是谢侯爷的?”
说是谢侯爷的鞋面,把黛娘吓了一跳。
她还在这样大的人物面前扯谎了呢,若是让戏班头知道了,他们还不得连夜搬离京都啊?
黛娘吓得当晚就病了一场,养了好几日才缓过神来。

谁知晓孽缘有时来得就是这般巧妙,那日黛娘离开时,恰巧落下了一只荷包。
谢侯爷原本不想触碰这样不知名的东西,生怕是这小妮子刻意留下的私人物件,用以勾引他。
这般上不得台面的陷阱,他见多了。嘴上骂一句“拙劣”,刚要走,又想起那女人伶牙俐齿辩驳他的模样。
女子垂眉敛目,瞧着十分乖顺,耳珠坠着一枚月白色的水滴玉,衬着白皙的长颈子,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温婉之感。
谢侯爷恍神一刻,下意识捡起了荷包,暗道:“不过是个戏子。”
纵然让她亲近了自己,又能如何?卑微女子如水面浮萍,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自我宽慰一般,将荷包塞入手袖之中。
若是这一招让黛娘瞧见了,准要使她发笑,道,还堂堂侯爷呢,偷鸡摸狗的手法竟如此娴熟。
谢侯爷继续宴宾客,到夜里换衣裳,这才想起袖中的荷包。
这时,有小厮来问话:“侯爷,夫人问你夜间要宿在哪儿?”
谢侯爷思忖片刻,道:“和夫人说一句,今日设宴劳累她了,让她早些休息吧。”
小厮听出话音儿,这是不打算回了。
也是,谢侯爷这么多年来都是留宿外院,何时回过内宅呢?即便今日有夫人的兄长来谢府吃席,爷也不会看在大舅兄的面子上,去一趟夫人院中的。
谢侯爷自然知晓这些人的所思所想,即便泼了夫人的颜面,他也不愿妥善行事。
他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只因夫人做了一件事,触犯了他的底线。
谢侯爷也忘记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那时他和夫人新婚,生下嫡长子后,又总是奉皇命出征,常年不在家。
他对夫人是有亏欠的,所以后宅从未纳过妾,只愿让夫人安心。
有一次,他战时遇袭,被一名采桑女所救。
采桑女早闻谢侯爷大名,仰慕已久,希望能待在他身边追随他。
谢侯爷是个知恩图报之人,虽说他对采桑女全无其他心思,可这是救命恩人的愿望,他当满足她的,夫人也会体谅他的。
不过谢侯爷不会碰采桑女的,待他凯旋时,会认下采桑女当义妹,再将她风风光光嫁出去。
他回府后,特意叮嘱夫人要善待采桑女,这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再后来,谢侯爷又远赴边关打战,战事拖延许久,足足过了两年,他才再次回到京都。
这次回去,问起采桑女的状况,他的夫人支支吾吾搪塞,含糊其辞。说采桑女思念家乡,因此返乡了。
这个采桑女乃是孤女,家又在边关小镇。若不是她执意要追随谢侯爷,他都不愿将她带回京都。
这样痴恋他的女子,又怎可能孤身一人回乡呢?
谢侯爷猜到了其中猫腻,勒令守护谢府的暗卫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都道出来。
夫人见那暗卫不知从哪处崩出来的,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所有事儿都说了,这才知道后怕。
原来是夫人的乳嬷嬷说采桑女怕是会协恩争宠,这样的女子后患无穷,倒不如趁着谢侯爷远征时,除掉她,以绝后患。
男人忘性大,等他回了府,随意说采桑女返乡了便是。
之后的事,无需赘述。
谢侯爷杀伐果决,从来不会为这样的琐事忧心。
他的眼底一片冰冷,下令将乳嬷嬷杖毙,以儆效尤。
这样的刁奴,蛊惑贵主子,怂恿主子办事,该杀!
奈何在夫人眼中,谢侯爷为了一个不知来历的农女,竟然要将从小奶大她的乳娘杀害了,岂不是刻意泄愤,断她手足?!
他这样做,那夫人在府中的威信岂不是支离破碎了?!
他啊,是为那个采桑女报仇啊!
夫人在此愤愤不平,却不知谢侯爷对她的心意。
这些盯着侯府的暗卫这般神通广大,对谢侯爷忠心耿耿,若不是谢侯爷发号施令,让他们都听从夫人吩咐,又怎会任由夫人处死采桑女而不告知谢侯爷呢?
又怎会等到谢侯爷回府问起,这才将实情托盘而出呢?
分明是谢侯爷信她,将软肋交付于她。
可偏偏夫人让他寒心,朝着他的背心捅了一刀。
谢侯爷无端端背上了孽障,是他的夫人害他逼他恩将仇报,是他对不起那个采桑女。
就此,夫妻离了心。
谢侯爷已经给了夫人一个儿子傍身了,他对她再无亏欠,也无需再踏入她的院子。
谢侯爷想起了往事,有一瞬间唏嘘。他睡衣全无,愣是睁眼盯着房梁,一夜无眠。
他顺手拿起那一枚荷包,发现里头有一枚二两的银锭子。高门丫鬟一月也不过二钱,这二两银子对于寒门女子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不知那个小桃红,又攒了多久呢?
谢侯爷想起她就烦闷,他不愿意为难任何人,就当是给自己积德了。
几天后,谢侯爷途经杜丽院,想起这一茬子往事,他特命小厮将荷包还给小桃红。
奈何小厮跑了一趟戏院,没寻到那个名叫小桃红的女子。
他回禀谢侯爷,惹得主子挑眉:“哦?那女子竟敢在我面前扯谎吗?”
他戴上面具,摘下暴露身份的玉佩与印章,亲自上了一趟杜丽院,寻找那个撒谎成性的小桃红。
谢侯爷本意倒不是想为难她,只不过是当个乐子,纾解纾解郁闷。
戏楼子不比烟花之地,算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去处,因此也有达官贵人爱包场听戏,无甚讲究。
只是有的官家爱清净,因此不欲去这些市井小地和平民挤场子,因此还是请戏班来家中听戏比较多。
杜丽院的堂倌一见谢侯爷缎面衣裳,便知来人的身份尊贵,忙点头哈腰,请人上座,顺道请戏班头去了。
戏班头听闻有贵客来杜丽院,又不会出手阔绰点戏的,起了怠慢的心思,吹起牛来:“谁啊?这么二五八万的?要知道此前谢侯爷来请咱家黛娘唱戏,那都是喊大总管先来吱一声的。”
嘴上这样说,戏班头脚上可不敢怠慢,忙赶往上等的包厢,看看来了哪位主子。
谁承想,戏班头一见谢侯爷脚上那双鞋,顿时吓得不敢出声了。
那湘妃竹缎面的鞋子,即便换了个色儿,可那绣工骗不了人啊,可不就是谢家侯爷的?
戏班头下意识咽了咽唾液,哆哆嗦嗦地道:“贵……贵主儿来杜丽院,是想听戏吗?”
他知道谢侯爷这样的贵主儿来杜丽院耍,又带着面具,肯定是不想让人点明身份。既然主子不想,他们这些耳听八方的奴才也不会蠢蛋一般拆穿。
自然是要装聋作哑才可保脑袋平安。
谢侯爷见状,也知晓这些下三流的手艺人伶俐,猜出了身份。
他也懒得和戏班头兜圈子,径直问:“此前谢家老夫人点了你家的戏,来的女子里,可有谁叫小桃红的?”
谢家门禁森严,和唱戏无关的人自然不可能带到后院之中。戏班头就带了黛娘以及一个唱功了得的泼辣旦。
戏班头琢磨了一会儿,道:“小桃红?没有这名儿啊。难不成是哪个的小名?那日小人统共就带了两个姑娘,不知谢侯爷寻的是哪一位……黛娘今日唱戏回馈老票友,抽不得空来见贵主儿,小人让另一名姑娘来给贵主儿请安。”
说完,戏班头就让人去找那丫头。他在谢侯爷身旁大气都不敢喘,一面干等着,一面心道。这谢侯爷是满谢家游荡还是怎的?撞上了黛娘又撞上另一个?
待泼辣旦走近了,谢侯爷观她眉眼,道:“不是这位。”
那便是黛娘了。
戏班头想起黛娘冲撞过谢侯爷的事儿,心里暗道不好,说:“若不是这丫头,那该是黛娘了。此前也有听到她说,某日冲撞了什么官家,若是黛娘有得罪之处,还望贵主儿别和这样毛手毛脚的丫头计较,她眼神儿不好,成天迷迷糊糊的,小人一定会好好责罚她,给主子出出气!”
若是这个旁人招惹了谢侯爷,那大可将人丢给谢侯爷处置。偏偏谢侯爷要寻上的人是黛娘,她可是杜丽院的门面啊,哪能将这样的聚宝盆拱手让人?
因此,戏班头不过是说给谢侯爷听,大抵是不会责罚黛娘的,顶多不痛不痒抽打一下,不伤嗓子也不伤颜面的,走个过场。
谢侯爷冷哼一声,视线飘到了楼下。
黛娘披着戏服,正在唱戏。她浓妆艳抹,满头朱钗,低头的一瞬间,后颈白皙修长,瞧得人眼热。
是她了,原来她是黛娘啊。
哼,还敢谎称自己是小桃红,当他好骗吗?看他这回怎么整治这样的小狐狸。
等黛娘一曲唱罢,台下老票友纷纷叫好,喊着:“黛老板真是京都一绝啊!”
黛娘退到后台,还没将脸上油脂卸光,戏班头就来拿人了。
他心急火燎地道:“姑奶奶啊,这小桃红可是你乳名?贵主儿来找人了,就在二楼候着呢!”
戏班头这是和黛娘对口供呢,让她咬死了“小桃红”乃是她奶名字,这样就不算诓骗贵主儿。
黛娘被他点醒,忙换了件素净的衣裳,跟着戏班头去拜见谢侯爷了。
黛娘一见到威严清俊的男子便下跪了,她毕恭毕敬地道:“这位贵主儿光临杜丽院,小女子不胜荣幸。不知贵主儿想听些什么戏?小女子正好开了嗓子,可给贵主儿唱上一场。”
谢侯爷被逗笑了:“敢情你刚才那一场千古绝唱,还只是吊嗓子呀?若不是你脸上妆卸得快,爷又要被你诓骗去,以为你心底多孝敬爷呢!”
他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吓得黛娘将头低得更深。
气氛凝重,黛娘冷汗淋漓,小声道:“爷,小女子前些日子刚给谢家官老太太唱过戏,得了赏,热乎劲儿还没过,若小女子出事,那多不吉利呀……”
她还是怕这样权倾朝野的大官要她的命,到时她连反抗都不够,蚂蚁一般被人轻飘飘地碾死了。
“瞧瞧,这铁齿铜牙一番说道,多能辩事儿啊!可不是想法子威胁爷呢?”谢侯爷慢条斯理地道。
闻言,黛娘自觉说错话了,更是害怕。
她嘴怎么就这么欠呢?非要三番两次惹谢侯爷生气。
谢侯爷见她哑巴了半个时辰,自觉没劲儿,也不想和她纠缠了。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荷包,抛到黛娘怀中,道:“爷又不是阎罗王,成日里喊打喊杀的。爷来这里,不过是想还你这个。”
黛娘一见那荷包,愣了神。她接过来,忙清点了一下银子,道谢:“多谢爷!”
见状,谢侯爷觉得很伤眼,忍不住道:“爷不图你那二两银子。”
黛娘小声嘟囔:“爷既然不图,又怎会知道有二两银子?”
言下之意就是,谢侯爷还特地去看荷包里的钱了。
谢侯爷觉得一和她讲话就通体不适,他不欲和一个戏子纠缠,显得丢份儿,于是乎,他带着小厮,转身走了。
就在他下楼的时候,听得戏班头在前头拦人,嘴上嚷嚷:“郑少爷,这不合适。黛娘是咱们杜丽院的当家花旦儿,还得唱戏呢!您要是喜欢啊,点她上院子唱戏可以,把人掳回去……这,这怎么行呢?”
奈何郑少爷喝醉了酒,听不见事儿。此时只是揪住戏班头的衣襟,道:“这老泼皮说什么呢?是本少爷给钱不够?来人,再加一百两,咱们把黛娘带回去,只给本少爷一人唱小曲儿!”
说完,几个护院便将戏班头按住了。
这郑少爷是京都有名的纨绔子弟,父亲是大理石少卿,这是个实职,因此也没人敢开罪他,只要不闹出人命,谁会管他的闲事儿?巴结还来不及呢!
见那郑少爷风风火火地冲到后台,谢侯爷身旁的小厮问:“爷,这事儿,您管不?”
谢侯爷冷笑:“一个戏子的事儿,爷管什么?没得堕了身份。”
话虽如此,谢侯爷走了没两步,又绕回去,道:“方才好像落了扇子在杜丽院中,回去寻一寻吧,那扇面是爷亲笔题书,倒还挺喜欢的。”
小厮想了一会儿,抓耳挠腮:“可是您今儿个,似乎没带扇子出门……”
谢侯爷意图被人戳穿,瞪了小厮一眼,骂:“聒噪!”

郑少爷是装醉想带走黛娘,还是真醉耍酒疯,使性子说话当不得真,谁都不知晓。
一时间,众人僵持在地。
郑少爷瞥了下人,打手们会意,径直上前去请台阶处的黛娘:“黛老板,请吧!”
民不与官斗,这不是强抢吗?
老票友们耸拉眉眼,心中愤愤不平,奈何没人敢上去帮腔。喜好和身家性命相比,那自然是要选择后者的。
黛娘也知晓,若是她此刻被郑少爷带走会受些什么磋磨。
她面上镇定,心底却掀起惊涛骇浪。
她抬头,瞧见谢侯爷,短暂的对视过后,又错开了眉眼。
即便知晓这是戴着面具的谢侯爷,那又怎样?
他摘下所有家徽玉佩,不就是为了防止人认出来吗?
若是黛娘贸贸然搬出谢侯爷的身份,用他压郑少爷,救是能救命,恐怕会开罪谢侯爷。
人家藏着掖着,不就是怕和她这样身份卑微的戏子扯上关系吗?
这都是上九流的贵人,她是下三流的污人。
没准在谢侯爷眼里,由黛娘这种人唱出来的戏曲儿就是“下里巴人”,比不得宫戏那般的“阳春白雪”。
谢侯爷被黛娘那怯生生的一眼,瞧得心头一紧。他原以为黛娘会搬出他的身份,拿他去压制郑少爷。奈何黛娘无计可施之时,也不曾抖露他的背景,反倒是乖巧跟着郑家打手走。
这女子是没认出他吗?不可能,他今日靴面可是和那日类似,这些人最擅长察言观色,私底下打听两句,便知他身份了。
那么,黛娘又为何不利用他呢?
谢侯爷费解极了。
正当郑少爷志得意满带走人之时,谢侯爷出声了:“慢着!”
郑少爷回头,瞧见谢侯爷,冷笑:“哟,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在本少爷面前装蒜?要是不怕家去后被老子削,本少爷奉劝你别多管闲事!”
这小子说话狂得呀!
谢侯爷淡淡一笑,道:“郑嘉兰,你威风啊。”
这人竟敢直呼他名字,也不在意郑少爷是大理寺少卿之子,还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郑少爷就是再蠢,也怕这是个茅坑里的硬石头,凿不动的。
他心里惶惶然,凑上来,小声问:“你是……”
谢侯爷凑到郑少爷耳畔,低语:“前些日子,家中老夫人瞧戏,听黛老板唱过一曲儿,还算耐听。指不定哪回,老夫人还想请人入院子唱戏。若是让你掳了去,独占了这好嗓子,可苦了旁的爱戏之人。”
这话一出,郑少爷慌忙咽下一口唾液,催促打手走人。
黛娘真是好一手啊,不过是去谢家唱一出戏,竟请来谢家人为其撑腰。
郑少爷可不想把家父逼上风口浪尖,害家父给上峰穿小鞋,那不就成了逆子了吗?
他忙点头哈腰,道:“这酒醒得及时啊!你们这些人,为难黛老板作甚?赶紧的,跟本少爷家去!一个个都糊涂了吧!”
郑少爷含糊几句,带着手下的人逃之夭夭。
杜丽院里的看客见谢侯爷吓走了人,一时间对他的身份好奇了起来。
“这位爷,烦请您挪一挪脚,跟小女子来。”黛娘感激谢侯爷替她解围,承他的情儿,知晓他避讳什么,也不想让谢侯爷身份败露。于是请人上二楼坐坐,暂且避一避风头。
谢侯爷不傻,这时候要是他敢离开杜丽院,贸贸然坐车家去。那不用几日,就能传出“谢侯爷与郑少爷争夺戏子险些大打出手”的丑闻来。
朝中,他的死对头再添油加醋,掰扯上他的事,将其写成折子献给圣上,刻意弹劾,保不准也会生起一丝祸端。
到那时,黛娘的命能不能留就不知晓了。
他虽手上沾满鲜血,却不愿肆意要人性命。
因此,谢侯爷领她的情,仍旧她带路,引谢侯爷去包厢里躲一躲。
待戏班头遣散了老票友,谢侯爷再家去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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