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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县令(草灯大人)


赵金石原本想着“告老还乡”,可是看到小翠在伙房里忙里忙外的贤惠模样儿,不知为何,他又想多留些时日了。
赵金石委婉地和夏知秋道:“要不我跟着你们上京都看看?反正如今无事发生,等到真的出事了,你提前和我吱个声儿,我寻到下家再走也不迟。”
夏知秋一听还感动得眼泪汪汪的,没想到赵金石临走之前,还顾念着他们之间的交情,想再观望一下局势。
奈何赵金石只是想再多花一些时日和小翠培养感情,真出事儿了,他不是夏知秋的下属,无需连坐受罚。到时候他以“照顾小翠”之名,把媳妇儿也拐到手,两人带着钱财跑路过逍遥日子,岂不是美哉?
自此,心怀鬼胎的赵金石,也加入了上京之旅。
性格迥异的四人组,就此凑齐了。
与此同时,此前凤尾镇任主簿一职的梁三爷怀恨在心,将夏知秋身侧可能藏有朝廷通缉凶犯一事告知黄州知府。
不过知府大人岂是个蠢材?单凭一枚玄龟玉佩如何断定那人是凶犯?何况他可不想贸贸然上报朝廷,引得鹰犬一般的大理寺闻风而来。万一没查到凶犯,倒是抓住了他的小辫子,又该如何是好?因此,知府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梁三爷,绝口不提此事。
谢林安阴差阳错避开一劫。这件事,也就作罢了。

谢林安和夏知秋等人要上京了,几人坐在车厢内吃攒盒点心。
谢林安见三人不知说了个什么笑话,笑作一团。其乐融融的氛围,让他的心也感受到了些许温暖。
他从未真切地瞧过他的心,他知晓心里的世界是一片雪地,没日没夜地落雪,铺天盖地,冰封整颗心脏。
是夏知秋,是赵金石,甚至是最不起眼的小翠,破开了他一线心防,将冻得躯体僵硬的谢林安,一点点从雪堆里拉出来。
他垂下眼睫,头一次感受到了温慰。
谢林安原以为自己会孑然一身浪迹天涯,如今居然也有人陪伴了吗?
他坦率而真诚地承认,如今的生活,他很喜欢。
正因为喜欢,所以他珍惜。他不想再将任何人牵涉其中,不想冒险。
谢林安想,有朝一日少了他一人。这些人也能在他的墓碑前,谈笑风生,给他斟酒、摆供品。
这样就足够了。
这一生,很好很长很圆满,他已经心满意足。
谢林安开了口,对三人道:“从未和你们说过我的事,如今便讲一讲吧。”
三人静下来,洗耳恭听。
他们对谢林安很好奇,而除却好奇的心绪,他们更想知道谢林安的过去,然后四人同心其利断金,大家一起平安地归来,一起抽身而退。
谢林安的过去,要从他幼年时期说起。
他无父无母,自小跟着外祖母长大,祖孙俩相依为命。
外祖母是镇子上有名的稳婆,有一手接生手艺,各家富硕太太临盆,都会请外祖母坐镇。即便瞧她年事已高,不用她亲自动手,也会请她在一旁指点,保驾护航。
因此,谢林安的幼年,不说多么富贵,至少衣食无忧。
谢林安从小聪慧过人,年仅十来岁就写得一手笔走龙蛇的好字。他写的诗作与文章,笔底春风,连私塾先生都夸赞不已。
谢林安想着今后他要走科举路,谋求个前程,让外祖母过上好日子。
这样一来,外祖母也不用年纪大了还给人接生,能够和高门大院的老太太那般,坐在堂中等人侍奉就好了。
他把这些想法坦率地告诉外祖母,逗得她老人家哈哈大笑,忙将谢林安揽到怀中,一口一个“我的乖孙宝”喊着,还拿一旁的窝丝糖来堵谢林安的嘴。
外祖母还当他是个孩子一般亲近,谢林安面红耳赤,可又贪恋长辈的体温。
所幸院中无外人,没人能看到他的窘态,谢林安这才心安理得地接受外祖母的逗弄。
彩衣娱亲嘛,这叫孝顺,可不是一团孩子气。
谢林安笨拙地宽慰自己。
然而,谢林安的人生,在他十四岁的某天,出现了转折。
那日,谢林安一如往常一般下学回家。
他特地花钱买了一条鲫鱼,想着给外祖母拿来炖豆腐补身子。听说夫子说,鱼汤炖得奶白,用来养身体再好不过了。
同窗的少年看不过谢林安,还讥讽:“这是在学堂上呢,你就饿了?”
谢林安本就是与世无争的性子,此时缄默不答。
夫子最爱谢林安这样稳重性格,想替他解围,问:“你问鱼汤方子,是想作甚?”
若是谢林安答鱼汤鲜美,夫子还可引经据典,说一说旧时文豪也曾爱鱼,又用鱼鲜作了哪些绝句。
然而谢林安说的话,让看他笑话的人羞愧难当。
谢林安坦诚地道:“外祖母近日身体羸弱,学生想拿鱼汤给她补一补身子。”
在座的少年郎,哪个想过要下厨给父母双亲做饭的?一时间,众人哑然。
唯有夫子叹了一声,拍了拍谢林安的肩,赞道:“林安啊,你这般怀有孝心仁心,遇事荣辱不惊,日后必有锦绣前程。”
夫子可是秀才出身,被他这般一夸赞,学生们心里既是敬佩又是酸涩,恨不得日日提食盒喂父母进食。
学堂的这个小插曲,暂且放下不表。
说到谢林安回了家中,刚一进门,他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谢林安不过是十四岁的孩子,瞧着有高大男子的雏形,可他还青涩,还不能担事儿。
没等谢林安跑到血腥味传来的伙房,他身后的门就无风自动,猛地关上了。
再回头,谢林安已被黑衣人捂住口鼻、束缚住手脚,动弹不得。
没一刻钟,就有领头的男子朝他缓慢走来。那人眉清目秀,披着一身玄色长衫,瞧着非富即贵。
男子自我介绍:“我名唤苏魏君,是你的救命恩人。”
谢林安见自家来了这么多身强体壮的男子,心道不好。
他怕留守家中的外祖母出事,怕那么重的血腥味的源头是外祖母。
他慌得不行,待人松开他的唇,谢林安便龇牙裂嘴地喊:“你把我外祖母怎样了?!她在何处!”
苏魏君闻言,淡淡一笑。他拍了拍手,道:“把那老虔婆带出来,给这小子验验尸。”
苏魏君像是想得到谢林安的夸奖,特地补充了一句:“我可是让人死透了的,还有生气的话,我可不会摆在你面前给你看。”
听得这话,谢林安整个人都懵了。他脑中空白,浑浑噩噩地呢喃:“外祖母……死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具浑身是血的老人尸体便抛到了他的面前。
谢林安挣脱开黑衣人的桎梏,连滚带爬地奔向外祖母。
看着亲人惨白的脸,感受她冰冷的身体。
外祖母的音容笑貌,在谢林安的心中闪过。
他像个还没断奶的幼兽,悲怆地靠在外祖母的怀中,然后痛哭出声。
谢林安茫然的神色不过一瞬,很快就转换成滔天怒火。
他猛烈地站起来,眼眶潮红,牙齿都被他咬得死紧。他给了苏魏君一拳,又朝他脸上啐了一口唾沫,惊得苏魏君朝后退了一步,呆住了。
黑衣人见主子被羞辱,从腰间抽出凛冽的刀,抵在谢林安的脖颈上,想要他的命。
苏魏君哪受过这样的屈辱,他深吸一口气,哄手下的人别动:“小小稚儿不懂事,别怪罪他。”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慈悲神色,道:“总有一天,他会感激我的。”
主子的话,就是谢林安的免死金牌。
既然不能动他,黑衣人也就收敛了杀心。
哪知,苏魏君不杀他,谢林安却想要苏魏君的命!
谢林安发狠地咬住了一侧黑衣人的手腕,夺过他手里的刀。即便那刀刃凌冽,在抢夺的一瞬间划伤了谢林安的脖颈。
血沿着他的伤口,泊泊流淌,染红了衣襟。
谢林安握住刀,凶狠地砍向苏魏君。
他没练过武,此时英勇不过是一股怒气支撑。
谢林安遍体鳞伤不要紧,伤他挚爱的仇人,必须死。
他抱着必死的决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苏魏君的身侧。
苏魏君又岂是这般好近身的?不过足尖微点,便跃到了别处。
苏魏君和谢林安闹着玩,看他来势汹汹地砍人,直到最后精疲力尽瘫倒在地。
即便没了力气,即便跑起步来都带着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谢林安还是困兽一般撕咬苏魏君。
见状,苏魏君眯起了眼睛,道:“若不是你有旁的妙用,倒是一棵好苗子。我啊,最是惜才,你若是有用,保不准我还会留你一命,收入麾下。”
谢林安坚持不懈地追逐苏魏君,砍杀他。他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爬起来。
黑衣人想为主子排忧解难,偶尔还会刺伤谢林安的手脚,让他尽快耗尽体力,消停下来。
哪知,谢林安浑身是血也不会停下复仇的步伐。
他不像是人,倒像是机械师制作的机关人,只会一遍遍重复动作,不知疲惫。
这样的耐力,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
不过是十四岁的少年,哪来的这么强的体力?
最终,还是苏魏君累了。
他施舍一般给谢林安削去了一根头发丝,然后让人迷晕了谢林安,连人带走。
院中的尸体,苏魏君留给手下的人处理。他则是赶路回京都,顺道将谢林安也带了回去。
再次醒来的谢林安手脚都被绳索束缚,他的唇齿被布条堵住,呕也呕不出来。
苏魏君原本以为,这样就能让谢林安安静下来。
哪知谢林安即便是挣扎到手脚出血,也要钻出绳索,掐住苏魏君的脖颈。
苏魏君头疼不已,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呀?我可是告诉你,我的名字了呢!对于你这种人,只要好好为我所用就好了,何必知晓上位者的名字?我可是带着诚心来见你的,你倒好,成日里喊打喊杀的。”
听得这话,谢林安差点被气笑了。
这是个……什么疯子?
杀他亲人,还有脸在他面前叫嚣!
苏魏君该死!他该死!
然而,谢林安吐不出布条,因此他只能大声地呜咽,成调儿的话语,他一句都说不出来。
苏魏君见谢林安还是负隅顽抗,无奈极了。
他只能慢条斯理地道:“我说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一直将你养大的那个老虔婆,可是你的杀母仇人呀!被仇人养大,还一心一意孝敬她,你才是昏了头的吧?”
他的话音刚落,谢林安顿时安静了。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苏魏君。随后,他又剧烈地挣扎起来,很明显是在咒骂苏魏君妖言惑众。
苏魏君苦闷叹气,道:“又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来人,把谢侯爷的画像拿进来,给这小子比对比对。”
说完,侍女便乖顺地推门而入,把一副男子画像递到谢林安的面前。
这画像上的男人俊美异常,最重要的是,他的五官神似谢林安。要说两人没有关系,恐怕都无人相信。
谢林安冷静下来,苏魏君见状,道:“这画像上的人啊,是你的生父哦!你是谢侯爷和一个戏子的私生子,本来他下令将你们母子二人都处死的,奈何那老虔婆叛变主子,只杀了你的母亲,留下了你。你们谢家的人,脚底都有一颗黑痣,这一点做不得假。”
谢林安的脚底确实有黑痣,不过谁知道是不是这些人趁他昏迷,偷看去的呢?
只是他同画像上的男子太像了,饶是他自己,都有些震惊。
何况苏魏君又说,他爱重的外祖母,实际上是他的杀母仇人。
这让他怎么接受?让他如何相信?
那他的一生,不就是笑话吗?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呢?谢林安头疼欲裂。

那时,谢林安的母亲是杜丽院最负盛名的当家花旦黛娘。
黛娘擅闺门旦,专演高门大院里的温婉女子。她年纪轻,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很有俏丽的韵味。
旦角儿不重唱功,更看神采。偏偏黛娘不但表演伶俐,唱功更老道。搭配上她那把如黄莺出谷般悦耳的好嗓子,每次开戏,杜丽院座无虚席。
这戏楼子可是在京都卖艺的班子,名声响了,自然有达官贵人爱点杜丽院的戏。久而久之,黛娘就不再给平民票友唱了,她专门上贵人家的后院里,给老爷夫人们唱戏。
某次,谢家老夫人大寿,特地请了杜丽院的黛娘来唱《钗头凤》,还问她愿不愿意。
戏班头听到这样的消息,险些被这天上掉的馅饼砸晕了头,哪敢不愿意?忙替黛娘应承下来,让她好好筹备。
谢家老夫人的寿诞,那该是多大的排场?底下乌泱泱坐着的,可都是他们惹不起的达官贵人啊!名头打出去了,以后赚钱的可不是一箩筐一箩筐地进?
戏班头拍了拍脸,打散了面上还没来得及收的笑容。
有不知事的小生问谢家是什么来头,被戏班头恶狠狠瞪了一眼。
大京朝,谁不知道谢家啊?
如今的皇后就是姓谢,她的兄长乃是有从龙之功的开国大将军。因着这位国舅爷战功赫赫,还被圣上封为侯爷。
虽说谢侯爷无特别敕封的话,是不能世袭的,可只要谢侯爷活一天,那谢家就富贵一天,也就显赫的妻族给皇后撑腰。
更别说,皇后膝下还有个既占嫡又占长的大皇子,这将来的日子该多富贵啊,不好说不好说。
这样显贵的人家,平时连门钉,戏班子都没办法摸着,谁知今时今日,他竟然被人请入后院唱戏了。
说出去都可以吹好些年了,戏班头得意洋洋地想。
想完,戏班头又按捺不住去敲打敲打黛娘了。这可是她的机会,可别拿乔儿错过了。
黛娘不是那等恃宠而骄的女子,她给平头老百姓是唱,给富商巨贾也是唱。
她就是个戏子,不过是如今声名远播,稍显上得来台面。
黛娘没资格骄傲,也没必要自卑。上九流下三流,不过是换一样的活法,都得吃喝拉撒。
她如同往日那般养嗓子,谢家寿诞那日,花红柳绿的戏服一披,便成了戏中人。
这场戏唱得好,谢老夫人看得意犹未尽,赏了黛娘好些东西,还请戏班子在府上用膳。
所谓用膳,倒不是和主子们一块儿用,而是和下人们一起吃,不过会多几道赏菜,以示恩宠。
黛娘同戏班头一道儿用膳,没瞧见鸡蛋羹里放了牛乳。她吃不得这东西,一碰就闹肚子。
戏班头见她忍得满头是汗,忙让她去方便一下。若是没忍住,污了谢家的地面,谁知晓会触什么霉头?
黛娘也知道这样的贵地儿规矩多,不敢多耽搁,问了侍女姐姐们,关于茅房的去处,忙跑了一趟。
她解完手,松了一口气。
人一松懈下来,就容易闯祸。
黛娘没瞧见迎面走来的男子,猛地撞了上去。
她还没来得及哎哟痛叫,一见来人的湘妃竹缎面皂靴,忙跪了下来,道:“小女子见过贵主儿,冒犯之处,还望贵主儿看在老夫人寿诞切莫怪罪。”
闻言,被她撞到的男子倒是笑出声来:“好啊,你撞倒了我。还敢拿老夫人的名望来压我。你这话说出来,故意逼得我不得不‘宽恕’你,否则就是在寻老夫人晦气,在寿诞宴席上闹事,对不对?”
黛娘这一番自作聪明的抢白被人识破,顿时面色涨红。
她欲磕头赎罪,又怕磕坏了颜面,把吃饭用的工具都毁了去,一时僵持在原地。
男子见她不语,冷冷道:“怎么?方才还伶牙俐齿的,如今却说不出话了?”
“小女子不敢。”黛娘诚惶诚恐地道。
男子哼了一声,说:“我瞧你可是胆大妄为得很。说起来,你是如何察觉,我算是个主子,而不是奴才?”
黛娘挣扎了一会儿,支支吾吾:“贵主儿的鞋面做工精细,绣品独特,不是寻常小厮能穿的。谢家的小厮,穿的鞋面都是漆黑一片,没有旁的花色,故而小女子猜测,来人乃是贵客。”
“你倒是聪明。”男子不欲与她多争辩,思索了一番,问,“你叫什么名字?”
黛娘怕他秋后算账,胡诌乱说:“小女子乃是杜丽院的,名叫小桃红。”
“小桃红?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黛娘见男子语气淡淡,松了一口气。她头都不敢抬,起身,悄悄退下了。
待回到了席面上,戏班头嗔怪:“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
黛娘将此前的事儿都说了,吓了戏班头一跳。
戏班头结结巴巴地道:“今儿个,谢家主子可都在外院招待官老爷,你去的那地方,指不定冲撞了哪位贵主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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