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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金膳斋(草灯大人)


玲珑原本的崇敬之意在瞬息间荡然无存,她对白梦来的行径嗤之以鼻,道:“原来还是为了私心,这才揭露业内丑闻。”
“不然呢?你瞧着我像好人吗?”
“还真不像。”
白梦来凉凉地瞥她一眼,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现在事儿办完了,正是秋后算账的好时节。”
玲珑呆愣愣地问:“什么算账?”
“此前你不是说,给手艺人的钱往你账上扣吗?这二十两,可算是你出的。”
闻言,玲珑肉疼了。
她就不该对白梦来有什么幻想,竟然还有那么一刹那,她以为白梦来是真想替人伸张正义的,想来是她太天真了!这厮就是无恶不作的大恶霸!
(①莺粟即为罂-粟,唐代引入国内,其花称之为米囊花。)

白梦来瞧着仪态松散,做事却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儿。
前脚刚从手艺人那里套来话,后脚便登上了高家的门。
高嬷嬷为自家白事请了三四天的闲暇日子,如今还在娘家住着呢。
家中老小都依仗这在主子面前很得脸的老嬷嬷过活,因此即便是出嫁的姑奶奶,回家中也很得脸,遑论脂芳楼还是她筹资给嫡亲弟弟置办的家业。
白梦来敲动高家的门环,来开门的是高二爷。
高二爷这些年吃好喝好,长得肥满极了。他很懂察言观色,瞟了白梦来一眼,知他身上无一寸布料不是名贵绮罗锦缎。
高二爷不敢开罪,悄声问:“几位有事吗?”
论人情世故的交际,没人比白梦来更懂行。
白梦来悠悠然道:“我等来寻高家大姑奶奶的,还望通禀一声。”
“几位看起来面生,是家姐的熟人吗?寻家姐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白梦来吹了吹覆过手脂的白嫩指尖,轻描淡写地道:“要紧的事,晚一步都遭殃。左不过不是我的罪过,话点到了,你这边拖来拖去,耽误了时机,后果也你自个儿自付,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白梦来就是不肯说来意,又拿出这样严峻的话来压他。
高二爷咬了咬牙,还是跑去找高嬷嬷讨主意。
没多时,白梦来一行人就被高嬷嬷迎到了无人的偏厅。
高嬷嬷梳着油亮的发髻,发间插着点翠白绒花簪子,身上穿的袄子一水的素白,那缎面却反光,还绣着暗纹,显然不是俗品。
白梦来心下了然,这高家有些家底,捞了不少的油水。
高嬷嬷不认识他们,此时满腹狐疑,问:“你们是?”
白梦来微微一笑,道:“怎么不上杯茶来呢?在钟家做下人这么久,还学不透待客之道吗?”
高嬷嬷在钟家是下人,在自家却是人人捧着的大姑奶奶。谁甘心一直做奴婢?回家撑起了大衣服,手里又有钱,自然要演起主子派头。
如今被白梦来撕破了锦绣衣冠,露出里头丑陋不堪的筋骨来,倒教人难堪。这人不知来历,说话这般刺耳,还在她的地盘吆五喝六,实在可恶。
高嬷嬷好似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一般,挑眉道:“哪家的贵主儿,来高家抖威风?要是没事,我可寻人将你们乱棍赶出去了!”
白梦来见她恼羞成怒,倒也不窝火。他睥了高嬷嬷一眼,嘴角噙笑,道:“火气这么大是作甚?我好心来提醒你,你倒朝我发怒。”
白梦来从那红木圈椅上站起来,抖了抖袖袍,道:“罢了罢了,好心当成驴肝肺,你那口脂里藏着莺粟壳子的事,我也说给乡亲父老听一听好了。”
闻言,高嬷嬷大惊失色,忙上前来拉住白梦来:“这位贵主儿,哪有来了家门又不喝杯热茶歇歇脚的道理?”
高嬷嬷给一旁吓得魂飞魄散的高二爷使眼色,瞪他:“还不快去沏茶?!沏上好的碧螺春来,快!”
高二爷心慌意乱,在家姐的吩咐下,手足无措跑向了伙房。
白梦来倒也不是真要走,此时被高嬷嬷牵一牵袖子,复而又止住步子,坐回圈椅上。
他嫌恶地掸了掸被人碰过的缎面,等着高嬷嬷憋不住声气儿同他问话。
果不其然,还没过一瞬,高嬷嬷就忍不住追问:“这位爷怎么知晓这桩事的?可是有人将这些话透给你了?”
白梦来抿唇一笑,眼底却无分毫笑意:“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你承认干了这事儿?”
高嬷嬷被他这句反问搞得语塞,进不得,退不是。
她支支吾吾:“也……也不是这个说头。”
高嬷嬷要是否认这事儿,那就没得谈,左右没做过恶事,不怕人上门子闹。要是她当着白梦来的面儿认了,可不就是主动把把柄递到人手里,让人朝她心窝子捅刀吗?
玲珑在一旁听得唏嘘,白梦来这才三两句话就拿捏住高嬷嬷的七寸,要她生不能死不得,可真是煎熬。
没多时,高二爷就端着茶水来了。
白梦来拿来一盏茶,气定神闲地啜饮,也不继续答话。
高嬷嬷被他这神态搞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她咬了咬牙,憋闷地道:“这位爷,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您是要钱还是要首饰铺子?这种事总得您守口如瓶,莫要在外造谣的,对脂芳楼名声不好。”
白梦来淡淡道:“你看我像缺钱的主儿吗?”
这位公子穿金戴银,确实不差钱的样子。
高嬷嬷迟疑着问:“那您和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的营生过不去是为何?”
“自然是有所求,不过这个求的事,可不是金银。”
这世上连花钱都不能解决的事,恐怕不是那么好消受的,高嬷嬷起了警惕心,问:“何事?”
白梦来放下茶盏,慢条斯理地说:“此前听说钟家夫人克死了钟大当家,自个儿又携两名双生小姐消失了。这‘狐夫人’的传说是从你口中传出来的吧?你都是钟家最懂规矩的老人了,怎么不知道在背地里编排主子、搬弄主子是非的罪过有多大?可是有谁指点你这样说的?里头的关系,你得逐一给我捋清楚、说明白,我只想知晓这件事,参透了故事始末,我就将你的秘密拦在肚子里绝口不提,你说如何?”
高嬷嬷没想到白梦来这般精明,一下子就知晓这是有人在背后指点她散布的消息。
她可不敢在外乱说,不然消息透给了钟家的主子,那还不是得受到重罚?
她咬了咬牙,道:“是真有‘狐夫人’,我可没浑说!这位爷还是莫要问了。”
“那看来,你是不怕我对外说莺粟口脂的事咯?”
“我……我高家行得正坐得端,什么莺粟壳子害人的事,绝没有做过的!”
“是吗?”白梦来淡淡一笑,“若不是知晓你米囊花种在哪块田地里,我又怎敢登门来寻你呢?”
高嬷嬷大惊失色,没想到连老巢都被白梦来端了。
唯有玲珑百思不得其解,她记得手艺人并没有说过米囊花种在哪处啊,白梦来又如何知晓呢?难不成……他在诈她?这心可真够黑的。

高嬷嬷视死如归,咬牙不开口。
白梦来闲适自如,再下猛药:“你是可以咬死不承认,左不过生意惨淡一些。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之前你家胭脂生意火热,明里暗里有多少人眼红?要是曝出了这事儿,不论真假,再让人背后推波助澜一番……保不准有心肠黑的店家,还能和官老爷通气儿,送你吃牢饭的!”
高嬷嬷自然是知道这事儿可大可小,毕竟她是擅自下药,要真的有人诬陷她,说用了她家掺杂莺粟的口脂生了病症,又搜刮出莺粟田地来,她是跳进泥河里也洗不清了。
高嬷嬷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位爷想知道些什么呢?我不过是个下人,只是听主子吩咐,多的事,我是真不知情。”
见她上钩,白梦来勾唇,道:“把你知情的事儿说出来,那就尽够了。”
高嬷嬷别无选择,只能老实交代:“没错,狐夫人的事,是钟家新当家的主子让我透出去的。当年钟大当家死于海难,钟夫人成日里哭哭啼啼,家里没个主事的,叔伯那辈主子便跳了出来,继承了家业。”
“后来呢?”玲珑先前怕坏了白梦来的事儿,不敢开口,如今总算敢插话了。
“后来啊……”高嬷嬷想起这事儿就心有余悸,“府中的夫人小姐都不见踪迹,没人知道他们的去向。新当家的让我出去说‘狐夫人’的典故,谎称她们幻化成狐妖回了雪山里。其实我知道,那钟夫人……八成是死了。我曾在半夜偷偷看到新当家的送了一具尸体出府,那灯笼照出白布盖着的人的一双南珠绣鞋,就是夫人最爱穿的那一双!人死了,却没报官,还让我对外宣扬这些怪力乱神的故事,想来也是死得不体面。而且我还听到运尸的小厮们窃窃私语,说钟夫人是雪狐族人,家财万贯。她身上没宝藏图,保不准是留给了两个落跑的小姐,如今还想偷摸拿人呢!”
她不小心说了这事儿,急忙捂住了嘴,道:“几位可千万别说是我讲的,我还要在钟家当差呢!”
白梦来道:“放心吧,这无凭无据,说了谁会信?况且我对外说了,你还能否认,官家又不会听我一面之词就宣判,保不准还说我惹是生非,要将我拿进牢里。”
“正是这个道理。”高嬷嬷之所以敢顺口就说,那也是不怕白梦来对外抖露出去的。他要拉她下水,那她大可不认,说白梦来是胡乱造谣生事,谁又能挑出她半个错处来?
只是如今要哄住白梦来别对外抖露她的事,这才老老实实透出一些陈年往事来。
还有一些细枝末节的事,白梦来没问,她也不会蠢到主动说。
不过,高嬷嬷说了这么多不该讲的话,白梦来见她诚意十足,总该放过她了吧?
高嬷嬷舔了舔下唇,道:“您是知道的,这等辛秘事,我都乖乖和您说了。特别是钟夫人不是失踪、极有可能是遭难被运出府的辛秘事,要是让钟家新当家的知晓了有外人嗅到风声,那我就该被他手撕了!我冒险同您掰扯这些,您也该手下留情……饶过我一回?”
高嬷嬷嘴上说得十成十,实际上这些话偏听偏信,又没真的告诉白梦来,钟夫人的尸骨在何处,有什么用呢?没寻到人枉死的尸体,即便报案,也会说他信口雌黄,扰乱视听,平白惹得一身骚。
高嬷嬷就是这样的老人精,看起来掏心掏肺,实则做事滑不溜丢,根本没留下破绽,供人拿捏。
白梦来观她颜色,微笑道:“你放心,我自当会对你的事守口如瓶。大不了你今夜便去烧了那莺粟地,毁尸灭迹以后,我自然不能奈你何。不过……我劝你一句,从今往后,可别再用这种法子生财了。我手下一个婢女用了你的口脂,如今病症上身,奄奄一息。她都这样了,保不准有惯爱用莺粟口脂的旁人也会中招。届时,就是我不说,你的腌臜行当也会被人抖露出来了。”
“当真?!”高嬷嬷将信将疑地问。
“自然。”
“好乖乖……多谢爷提点了。”高嬷嬷拍了拍胸脯,也不知这莺粟壳子的效用这般猛烈。她可不想年迈了还官司缠身,日后再让人打中七寸。
于是,高嬷嬷赚够了,打算金盆洗手,连夜让高二爷将那米囊花田烧了得了。
白梦来已经猜了钟夫人的故事因果,或许是钟家叔伯想强占家族生意,这才寻了个法子将钟大当家祸害在海上。后来知晓钟夫人的出身,起了歹心,想从她口中得到雪狐族宝藏一事,谁知钟夫人竟死了,还将孩子送出了这样龙潭虎穴的宅邸,让二人逃命。只有这样,钟景和钟瑶才会明明记得自个儿出身,却有家不敢回,反倒要在曹家寄人篱下。
至于为什么寻上曹家,这几日白梦来打听到了,知晓曹家和钟家正在争一些出海的生意。曹家家大业大,而钟家乃是地头蛇,是当地的土皇帝,因此才打了个平手。
或许钟瑶是想借曹家的手,铲除这钟家谋财害命的一窝叔伯。
只不过枕边风还没吹成,就先讨了曹夫人的嫌,让钟瑶落得个尸首异处的下场。
不过具体的缘故,还得白梦来回皇城寻上钟姨娘,辩个分晓。
几人出了府,玲珑忍不住问:“白老板,你哪来的婢女用过脂芳楼的口脂了?还病入膏肓,奄奄一息,我怎么没瞧见过人?”
白梦来斜她一眼,道:“蠢。我不过是诓骗她罢了。今日她被我敲了一竹竿,自然知道莺粟口脂的事落到他人耳朵里会有怎样的坏处,赚够了,也该洗白了,不然贪心不足蛇吞象,早晚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下一个要拿捏她把柄的人,可不会像我这般宅心仁厚不图钱财的,铁定刮她一层皮去。”
玲珑后知后觉地点点头:“哦,我懂了。白老板这是为除后患,所以逼他们尽早收手,以免祸害百姓!”
“倒也没你说的那般侠骨柔情,只是见不得人比我懂生意经,眼红她赚得比我多罢了。瞧人不爽利,自然要使一使绊子,这才是商人做派。”
“啧,白老板,我算是明白你的话术了。”
“嗯?你明白什么了?”
“没什么。”玲珑狡黠一笑。
反正白梦来是不会承认自己有好心的,他啊,正是口是心非的那类人吧!

玲珑他们此行查明了自个儿想要知道的,几人便要打道回府了。
从皇城到泉州,继而绕到荆州去,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查故事,已经过了小半个月了。再回程,路途遥远,估摸着也要十来天的路赶。
白梦来高价雇了个车夫,又买了许多当地特产,捎着一马车东西,浩浩荡荡地启程。
隆冬天,又是晨时结霜,又是晚间落雪的,路很不好走。
才赶了三两天路,车夫就说前头大雪封路,恐怕很难过去,又恐山路颠簸,出点意外。
他担不起责,和白梦来说绕路而行,多赶两天路,不要再走这条覆了雪的深山官道了。
白梦来自然是惜命的,他没跟车夫拗劲,听从老道的车夫的安排。
车夫看了一眼暮色沉沉的天,道:“这道小的熟,往年总是护送那些上京赶考的书生小子走。沿着这路朝前赶肯定是没客栈可以落脚了,要是原路返回,约莫到五更天还能退回此前在的客栈里歇脚。”
白梦来看了一眼这结满霜雪的路,微微蹙起眉头来,道:“夜里赶路太危险了,万一马车檐角上的琉璃灯壶没照着路,这马一踏空,可不就受惊翻车了,还是等白日再赶吧。”
车夫原本做好了“夜路往返辛苦就辛苦些”的准备,岂料白梦来居然会体谅他的难处,主动给他寻了由头,阻止他赶路。
车夫犹犹豫豫地问:“可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界,几位如何休息呢?”
柳川这时候想起来行囊里有鹿皮帐子,道:“对了!我记得主子有带来两顶鹿皮帐子,这时候正巧能支起来御寒,方便我们在外扎营过夜。”
白梦来颔首:“露宿也可,别有野趣。”
既然几位主子爷都发话了,那车夫也没其他可说的。他帮着柳川忙里忙外,将那些露宿的用具一应搬下马车。
玲珑自然也不会闲着,她也上前去搭把手。
几人将支棍凿入地里,又用石头固定好撑鹿皮帐子的木架,忙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将两顶鹿皮帷帐立起来了。
玲珑看着自己搭的小帐有模有样的,心里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她屈起手肘捅了捅柳川,问:“说起来,白老板这么注重吃穿住行的人又怎会有常备在外风餐露宿才用的鹿皮帷帐?”
柳川道:“主子爱秋狩,常同我去远郊打猎。”
玲珑惊讶不已,嘟囔:“就白老板这弱不禁风的小模样,他还能拉得开弓啊?”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柳川摇摇头,直白地道:“不是,是主子在远处指挥我打猎。”
玲珑无语。她就说,白梦来怎可能那么厉害。
“不过……”柳川欲言又止。
“什么?”
他像是想让白梦来在妹妹心中的形象更为高大一点,往白梦来脸上贴金,道:“主子也是很有自己狩猎野味的一手!”
“哦?此话怎讲?”玲珑好奇地问。
柳川道:“主子最爱隆冬天出门狩猎,专门找寒冬天极难寻到吃食的荒郊野岭。他会用短棒支起竹筛,再撒上些厚布棚培育出来的果蔬或稻米,待出洞觅食的野兔子或饥肠辘辘的小山雀误入陷阱,便能将其罩住了。”
玲珑幻想出来白梦来蹲在装满食物的陷阱附近,双手对插着狐毛袖口缩成一团,看似良善,实则最是坏心眼,虎视眈眈盯着竹筛,一门心思地等待猎物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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