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眸皓齿(灯轻)

资深娱记阿卓当时拍完这张接吻照就被顾风来的保镖发现了，灰溜溜赶紧跑了，连跟姜夏接吻的人是老是少,长相如何都没看清，只匆匆瞟见他露在光晕中的一截衬衣袖，和手腕上的白色绷带。
阿卓回到车上后，立刻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几个爱玩女星的富豪名字。
他决心把这个八卦大瓜跟进到底——姜夏现在越来越红，扒出她背后的老男人到底是谁,可比一些小打小闹劲爆多了。
结果姜夏回去又在剧组闭关了一个月,什么料都没蹲到。
《九重奔月》拍摄已经到了后期,陆陆续续有配角演员的戏份杀青。
自从那天顾风来探班过后,剧组每天给她提供的伙食就变成了极其健康的营养餐——配菜均衡清清淡淡少油少盐见不到半点油辣简直能让嘴里淡出鸟。
姜夏继续吃得生无可恋。
她好几次想发消息给罪魁祸首的顾风来抗议，问他为什么要让剧务篡改她的伙食,可是每次点到他的微信,她又压下了那阵主动找他的冲动。
害,为了点吃的就气势汹汹找他质问，她多没面子啊。
顾风来倒是后来隔三差五就会给她发条消息。
顾风来：【这几天怎么样。】
顾风来：【睡了没。】
顾风来：【明天飞苏黎世，想要什么礼物？】
她睡没睡关他什么事,他去哪又跟她报备干什么？她想知道吗？还礼物,她和他很熟吗？她饭都吃不香还在乎礼物不礼物呢？
姜夏小情绪上来了,一条都没回。
《九重奔月》快要杀青的前几天,晚上在酒店房间刚洗完澡的时候,顾风来又发来一条信息。
顾风来：【拍完戏回来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姜夏虽然疑惑，但继续没回。
却一边擦头发一边顺手戳进他的头像，习惯性偷窥两下他荒芜长草的朋友圈。
结果就不知怎么戳到了邀请对方视频通话键上，她指尖上沾了点发梢带来的水，在屏幕上划了半天没能取消。
然后视频邀请被接通了。
顾风来的面庞出现在屏幕里，斜侧的角度，背景是霞园别墅的客厅，雾蓝色衬衫，隽冷流畅的下颔线，完美的薄唇。
“我手滑，点错了。”姜夏赶紧解释。
真手滑，半点没说假话！
顾风来笑了，嘴角挽出漂亮的弧度，“嗯。”
这个笑在视频里被姜夏看得一清二楚，叫她不自觉红了耳朵尖。
姜夏想挂掉电话又忍不住怼他，“笑，笑什么笑。你让剧组偷偷把我每天盒饭改掉的事我还没问你呢，难吃死了！”
镜头晃了晃，顾风来在客厅深色沙发坐下，随后镜头偏移，对上了男人的半截袖子和客厅的日出油画。
顾风来半晌没说话，镜头里没有他，姜夏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另一头做什么。
“顾总？顾风来？”姜夏盯着手机，蹙眉问他。
却听到男人带了暗哑的嗓音传来，“姜夏，你穿成这样，在勾引我？”
姜夏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衣服。才发现，由于刚洗完澡，她身上还披着白色浴袍，V字领口敞得很开，松松垮垮搭在肩骨，里边寸缕未着，白腻的山峦起伏，新雪最顶隐隐绰绰淡粉的花。
“！！！”
姜夏大惊失色。
随后，屏幕一黑。
——该用户已取消了视频通话。
******
作为戏份最多的女主，姜夏在剧组待得最久，当然再久也有离开之时。
《九重奔月》三天后正式杀青。工作完美落幕，全剧组百来号人长松口气，宣发实时把杀青时的视频和主演捧花照片po上了《奔月》官微。
中午在B城参加完杀青宴，姜夏当天下午和关乐一起飞回了S城。
出机场时，她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接机大军——得益于《时光》这部网剧的火爆，姜夏的粉丝数呈指数级增长，接机都乌泱泱一大群粉丝。
姜夏差点以为哪个人气明星和她同样在机场，这些粉丝是别家明星的粉。
然而粉丝们却亮出了写有她名字的应援牌，手幅，还有好多粉丝跑来给她送礼物。
关乐手里差点捧不住过多的礼物，甚至还有粉丝把一只奢侈品品牌的纸袋塞过来。
姜夏道过谢，亲自把贵重物品退还给送她的年轻女孩手上，接着一转头，又发现一个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女生，也站在接机最前线。
姜夏一下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问那小女生，“今天是周三，你不用去学校吗？你出来追星，你父母都不管你的吗？”
女生红了红脸，大胆说，“可是姜夏我喜欢你我就是想为你接机！”
姜夏愣了愣，接着失笑，“你们这么喜欢我我会膨胀的啊！还有啊，喜欢我虽然重要，但是喜欢学习更重要懂吗？”
众粉丝讶然，回过味后又开始感慨的感慨，感动的感动。
从机场回到市区后姜夏也没能好好休息，马不停蹄先被拉去经纪公司签了份合同——与一家国民泡面的品牌代言人合同，也是姜夏在商务上获得的第一个正式代言人头衔。
而这家方便面品牌，正是不久之前姜夏直播卖货时，卖到脱销的那家牌子。
“之后的产品会把你的形象印上包装，以后无论大叔大妈还是小朋友，进超市都能见到你。还是电视广告地面硬广宣传时都会用你的形象，基本上你的知名度很快会在各个年龄层打开市场。”
杨薇满意地用手弹了弹签好名字的合同，“国民品牌，代言费八位数，多少人想抢都抢不来的代言大肥肉啊！”
当然杨薇也知道，这一切不仅仅只是姜夏的运气——如果没有品牌的认可，没有那一次成功到令人惊讶的直播，没有姜夏令人信服的个人能力，这个代言今天也不会落到她头上。
很多事看似偶然也是必然。
接到代言对姜夏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扫掉了一身旅途疲惫。
第二天姜夏去了御淮路的摄影棚，为方便面拍摄第一支广告，杨薇也在。
拍摄顺利，快收工时，杨薇过来悄悄跟姜夏说了句，“顾总让我给你带个话，想让你今晚帮他个忙。”
姜夏记起他曾经跟她提过这事，但有些困惑，“？？为什么他要你来传话？而且为什么杨姐你的态度这么理所当然？”
杨薇有些八卦地看她，“顾总说联系不上你。”
姜夏：“……”
杨薇又道，“顾总给你准备的裙子下午送过来，今晚你陪他去个Party。”
“如果我不去呢？”原来他说的帮忙是这件事。
“你居然不去？！”
姜夏撇撇嘴，“他让我去我就去？不去。”
杨薇：“……”
收了工姜夏一身轻松，吃过午饭回家躺床美美的补了个觉。
想着即将到手的各种片酬代言费，想着又可以去买包买裙买大房子给妈妈住，想着以后又能抱着自己的钱风风光光的景象，她睡梦时嘴角都微微上翘。
睡得迷迷糊糊时被电话吵醒了。
摸索了半天，闭着眼睛接听，顾风来的声音贴着耳朵传来，“姜夏，开门。”
姜夏还没睡醒，声音沙沙软软的，“啊？开什么门。”
“你家大门。”男人的声音流水似的，听着非常舒服。
姜夏被他声音蛊惑着爬起来，趿拉着拖鞋，“我家大门？哦，你等等。”。
等把门打开，面前杵着男人高大的身形时，她一抖肩膀，立马清醒了一半。
屋外的穿堂风吹进，拂起顾风来额前黑发。
姜夏条件反射就要关门。
大门被男人手臂挡住。
“你，你来干什么。”姜夏张了张口，睇着门外顾风来清俊的脸，目光由于刚清醒，还有些发直。
顾风来垂眸，看到她滑落下来的睡裙肩带，眸色深了深，“接你去我朋友的聚会。我缺一个女伴，你就当给我帮个忙？”
他朋友的聚会……
姜夏睁大眼，大脑终于完全清醒运转起来——他来接她去聚会！
她移开视线，把目光移到顾风来胸前的第二颗衬衫扣子上，没说话。
这个聚会，她，不是很想去。
很多年前她就耳闻过，顾风来他们的私人朋友圈子非常排外，许多许多的人前赴后继想要高攀融入都以失败告终。
而在将近十年前，姜夏曾有过机会，以一个暴发户女儿的身份，参加顶级圈子里的宴会，曾有过机会，结交融入到顶层的年轻一辈当中去。
当然也以失败告终，还落了个笑柄。
嗨，往事不堪回首。

姜夏确实不太想跟那个圈子里那些眼高于顶的人打交道。
她总觉得他们不是像顾雪落一样从内到外趾高气扬,就是像顾风来一样表面绅士礼貌，内里傲慢狂妄。
那些生而优越的人。
“……顾总，我不去。”姜夏盯着顾风来的衬衫纽扣对他道。
顾风来看了她两秒,忽然抬手,撩起她左肩滑落的睡裙肩带。
男人手指的骨节擦在肌肤,姜夏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拿脚踹他裤腿，“你干嘛啊！”
“姜夏。”顾风来顺势上前,揽着她肩头将她按入自己怀中。
“放开，”姜夏挣了挣，力道软绵绵的也不大，“你好烦。”
不像挣扎更像撒娇。
却被他搂得更紧。
清冷的琥珀雪松味包裹而来，细嫩的耳垂被含住,男人大手隔着睡裙掐了把她的腰,才贴着她耳朵低道,“陪我去。”
那声音和温热的呼吸弄得姜夏耳朵发痒,她揪了揪他的袖子正要说话，楼道电梯间传来电梯叮咚停靠声,接着电梯门开。
从姜夏家门口一眼便能见到电梯,顾风来的那位男秘书手提着五六个服装纸袋出了电梯门。刚走几步便也见到了搂抱在一起的两人。
姜夏赶紧从顾风来怀里脱了身,想要与他撇清关系似的站到边边上，秘书不小心撞见顾总和姜夏的亲密现场，愣了愣,才低头走来,将那些纸袋恭敬地递来。
“给你的衣服鞋子和包。衣服准备了三套,你选一套喜欢的今晚聚会穿。”
顾风来拎着衣袋堂而皇之地进入姜夏家中,将东西全都扔在客厅茶几,又补充，“不是特别正式的聚会，打扮不用太隆重。”
“我又没说今晚去。”姜夏撇撇嘴。
其实她心中早已经决定跟他去那个聚会，但嘴上还是忍不住拿腔拿调，“算了，既然你连衣服都帮我准备好了，那我就帮你一次好了。”
顾风来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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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好头发化好妆，一切收拾妥当时，夕阳正好沉入地平线。
姜夏挑了孔雀绿色的露肩连衣裙，与穿着银灰色休闲西装的顾风来一起下楼坐上车。
黑色劳斯莱斯在铺满橘色余晖的大道疾驰，一路相安无事。
抵达城郊的私人别墅时，天色已然泛青，夜色挂梢。
姜夏拨了拨耳边发丝，挺直脊背与顾风来一起踏进别墅大门。
穿着漂亮华美的衣裙总会让姜夏有种奇异的安全感，外人轻易看不透她，她自信得仿佛没人能发现她的弱点。
就如同此刻这般，给了她一层光鲜艳美的保护壳。
客厅里灯火煌煌，水晶灯盏高悬，是个十分敞亮大气的厅堂，一面的巨幅落地玻璃门敞开，连通别墅泳池和院子，自助酒水食物堆叠在池边餐布雪白的长桌。
很快有顾风来的旧识端着香槟上前来打招呼，顾风来熟络地与来人寒暄，介绍身旁的姜夏，“我的女伴，姜夏。”
姜夏十分配合地挽了个十足矜持装逼的微笑，“Hi。”
一路见了不少人，每个人得知姜夏是顾风来女伴后，看她的目光总是先是惊艳里带着惊诧，而后又藏起那份惊诧。
正要从客厅步入室外，顾风来的手机响起铃音。
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来电，转头对姜夏关照，“我去接个电话。今晚参加聚会的都是私交，你熟悉熟悉，想吃什么随意，我待会回来找你。”
姜夏点头。她早就听他跟别人说话寒暄无聊了，想放开了去吃泳池边长桌上的那些果汁海鲜甜点。
顾风来去了楼上僻静处接电话，姜夏一个人晃到泳池边的餐桌边，拿起瓷盘挑食物。
“Hi！这位小姐生面孔啊，请问怎么称呼？”正往盘子里夹了一只奶油扇贝，耳旁就忽然来了个男声，抬眼一看，说话这青年正站她身旁，穿着条纹衬衫朝她微笑。
姜夏维持着礼仪冲他大方笑了笑，“Hi，我是姜夏。”
“我叫叶麟。姜小姐你的名字听起来很耳熟，我一定在哪里听说过你。”
姜夏维持着笑容，“我是位演员，演过几部电视剧也上过综艺和访谈，也许叶先生在哪个节目或者刷微博时听说过我吧。”
这叫叶麟的一听姜夏是个女星，微妙地挑了挑眉，“哦，抱歉，我不太关注娱乐圈。你是哪一位带来的女伴？”
姜夏在心里不屑地笑了声，答道，“我和顾风来顾总一起来的。”她就知道，这个圈子里眼高于顶的人，瞧不上低于他们的所有凡人。
却没想到叶麟听到顾风来的名字愣了愣，随后眼中浮出惊讶，“你是顾风来的女伴？！”
叶麟拔高的声音吸引了路过的另外几人，纷纷凑过来，像看珍稀动物似的看姜夏，“阿风的女伴？Wow，他还是第一次往聚会带姑娘！”
姜夏来不及惊讶顾风来过去从不带女伴这件事，便开始有人与她攀谈，又在得知她是个才刚走红、还没拿过任何奖的艺人后，对她的言语态度又多出了许多几不可察的轻慢冷淡。
——独属于顶层人士们的傲慢。
都是自诩教养良好的上层人士，那份轻慢冷淡被他们掩饰得近乎无踪，被包装成成年人虚伪的笑容与礼貌，却依旧能被姜夏敏锐地捕捉到。这是他们骨子里的傲慢，她太熟悉了。
在这个圈子里，你能不能被真诚对待，完全取决于你是不是也属于他们那一类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
所以说嘛，她才不想来他们这个排外圈子的聚会。
好不容易一群人走了，姜夏转身找了杯橙汁喝了两口，却听此时有三个年轻女孩聚在一起嘻嘻哈哈聊天的声音。
“她的裙子是这一季G家的新款吧，还有JC的鞋？肯定也是顾风来买给她的。”
“我还是很奇怪风来哥为什么会忽然带女人来聚会，不会他也要玩‘平时不近女色只对你一人真爱’这一套吧，霸总小说电视剧里都写烂了的老梗！”
“哇你居然还看霸总小说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风来哥不可能吧，就算真的喜欢这个姜夏顶多给她钱把她捧红就完了，又不可能娶她进门。”
“你说这事我想起来了，叶家那边不是传来消息，说叶姨不久之前安排顾风来和陈家那位大公主相亲了么。你们谁知道结果怎么样？”
姜夏本来还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听到这里差点被果汁呛到。
这又是哪一出旧社会包办婚姻的戏码？
姜夏觉得实在没必要听信这种风言风语，可人类的本质就是八卦精，她实在没办法不让自己竖起耳朵听下去。
“……陈家大公主今晚上来了没？也来了吧？……哦我看到陈公主了，在那边，小提琴手旁边！……”
“等等，我发现陈公主和姜夏撞鞋了，看到没看到没，一模一样的黑色高跟款式！”
“那还是姜夏穿得更好看。不过港真，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她又配不上顾风来。”
姜夏正转头看向不远处被议论的陈家千金，“配不上”三个字蓦地刺入耳朵。
配不上。
配不上。
配不上。
三个字好像有魔力一样顺着耳膜一直来到心底，似乎要一层一层揭开她的骄矜，直达本质。
姜夏皱了皱鼻尖扭头，手里拿着果汁和海鲜盘，不停地想关我屁事关我屁事关我屁事我只是帮狗男人的忙才来参加聚会，这才把心里那阵被尖刺挑起来的疼痛与不爽压下去一丢丢。
她想回客厅沙发坐着，刚走两步，那边的八卦天后三人组也朝她这边的餐桌方向迎面走来，嘴里还在讨论着什么，“她今晚可能缠着风来哥求了半天才求他带她来这个party的吧”“你说姜夏最喜欢顾风来哪一点，钱，脸，背景，人脉，学识？”“肯定全都喜欢！说不定爱得死去活来！”
完全不在意姜夏本人就在她们眼前。
摆明了当她是一粒无关紧要仅供娱乐的沙。
呵，这帮人。
“爱得死去活来”的姜夏停下脚步，正好挡住这三人的路。
她压着心里的小火苗，捋了捋发丝，冲她们微微一笑，努力心平气和，“不好意思，看来有些误会我需要解释一下。”
“第一，这个Party是我受顾总的委托，过来当他的女伴给他帮忙，不存在什么死缠烂打。第二，你们误解我和顾总的关系了，我从没喜欢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