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致于,所有她逃避的,无法挣脱的,都将她套得更牢。人总是在逃避命运的时候,被命运纠缠,又在途中和命运撞个满怀。
她逃避自己的情欲,逃避情欲背后的愧疚,但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自己被情欲燎烧。这就是心理学上的思维的拮抗作用,越对抗,越强烈,所以最后铁定要破防。
但是分析自己有什么用,她分析来分析去,都他妈一点用没有。因为那个该死的凌砚还是该死的诱人。
她现在都想连夜打的去松隐山庄,给翟安连做十天道场然后磕头认错,承认她当时的鲁莽和年轻气盛,拜托她赶紧收了神通吧。
这就是一个渴望成为主角但注定普通的角色的下场,她不会有什么奇遇,她注定只是别人故事的推动器,是趴在鲸鱼尸体上的清道夫,哪有什么好事,她只是捡剩下的。
想发疯。
咬牙切齿想发疯。
但转念一想,她一发疯不正好侧面证明了这两口子把她拿捏得恰到好处吗?应该憋着,应该风轻云淡毫无挂碍心如止水。
可是越憋着越鬼火冒,噗一下把自己憋成了河豚。
还没憋就已经开始内伤要往外吐苦水了。忽然伤心,好想姜女士,如果她妈在就好了,什么事都会迎刃而解。
她闷头往回走,准备去问凌砚要储物柜的手牌,取走自己的手机。然而还没走近,远远就看见池子边儿上站了两个婷婷袅袅的身影,正俯身和凌砚谈笑风生。
那些对话次第传进了耳朵里。
“没带手机可以告诉我们你的电话号码吗?”
“对呀,或者你给我们微信号也行……”
“帅哥,我们真的蛮有缘分的耶,认识一下。”
然后是一串清脆的笑声。
姜也走过去,伸手示意要手牌,凌砚直接递了过来。两人一句话没说,也没有眼神交流,拿完手牌,她掉头大步流星往外走。
步履带风。
拿到手机发现没电了,她没回酒店房间,而是直奔餐厅,要了十二种口味的军舰寿司,还有一瓶獭祭,边吃边喝。
情绪催化食欲,她吃得津津有味,一瓶獭祭下肚连点儿感觉都没有,然后又要了一瓶威士忌,后面又要了什么她也记不太清了,总之全部喝光了。
整个人麻麻的,她拿着充满电的手机走出餐厅,步履还算稳健,就是那夜风太凉,吹得她打了个哆嗦。
还没走出几步,就看见凌砚一脸焦急地疾步向她走来。姜也没打招呼,只扶着一棵不知名的树,摸出烟盒,磕了半天才摸出一根,夹在指间。
但是找不到打火机。
她摸上摸下,忽听耳边响起“咔哒”一声,片刻后,凌砚那双修长如玉的手就捧过来一簇蓝色火焰。
姜也凑过去,烟丝瞬间被燎燃,她抬眸,那蓝色火焰照在他冷白的脸上,看起来莫名心事重重。
两人拉开距离。
她吐了个烟圈,手里的手机忽然亮了,消息框里显示出一个名字,周衍。
点进去,她才发现自己已经醉得不认识那些字了,全是乱码,于是回复了几个乱七八糟的表情,再熄灭了屏幕。
“他在问你的意思,你这回复是对他有意思?”
凌砚忽然凑近,夜色里,他眸如点漆,神色冷峻。两人的呼吸交缠,姜也脚步蹒跚往后退。
没退一步,她又被人拽着胳膊一下撞进了他怀里,他好像洗了澡,用了什么新的冷香,雪松夹杂着诱人的男性气息,清冽好闻。
“我问你,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凌砚垂眸,语气渐露狠意,他掌住她的后颈,迫她仰起脸来与他对视。
“嗯,怎么了?反正我对你没意思。”
姜也迎着他的目光想冷笑,然而面部表情已经不受控,只牵了牵嘴角,傻笑一下。然后推他,侧首,神情厌倦地抽了一口烟。
火星漂浮在夜色里,像情绪的助燃剂。她为什么生气?
凌砚松开手,盯着她,语气也淡下来,“那正好,我对你也没意思。”
大概是酒精作祟,姜也闻言感到一阵剧烈的厌烦,彻底乱了阵脚,她摇摇晃晃,道:“是,追你的女孩儿排成了长队,羡慕死谁了哟。”
凌砚眉眼舒展,轻轻笑了,然后意味深长地叹息:“姜也啊姜也……”
原来是吃醋了。
和清醒状态下的全方位戒备不同,此刻的她变得松弛、变得迟钝,也变得可爱,像一颗酒心巧克力,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他在想怎么把她弄回去。
一阵沉默过后。
凌砚将人拽过来,诱哄道:“姜小也,打个赌怎么样?”
边说边掐灭她的烟,还把她的手机收过来揣进兜里。他动作熟稔,抬眼看她ᴊsɢ。
她是真醉了,双颊像熟透的浆果,眼里含着水液,身上的泳衣也风干了。
她果然一下凑过来,歪头问:“赌什么?”
“如果你十五分钟不动,就算你赢,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都行?”已经站不稳了。
凌砚握住她的胳膊,借力让她站稳,“对。”
“好。”
话音一落,她就定定站着不动,黑黝黝的眼珠转动,“开始。”
凌砚按住她的背,将人压在胸膛上,她还是瘦的,脊椎骨一节一节的,清晰地摸在掌心里。他倾身,抄过她的膝弯将人打横抱起,往酒店房间走。
他走得快且稳,她缩在怀里又软又乖,专心望着他,一动不动。从小他就擅长用这一招拿捏她,也怪她从来就吃。
十分钟后。
走进电梯,凌砚将人放下,然后刷了卡。电梯的金属面板映出姜也略略晃悠的身形,她几乎要倒地了。
下一瞬,腰上一紧,她被人揽进怀里。从清晰的电梯面板看过去,她还穿着贴肉的泳衣,海藻般的蓬松乌发垂落腰际,一只肌理白净的大手正牢牢掌在后腰上。
她耳廓熟红,上半身完全依偎在他胸膛里,下巴垫在他肩上。是一个完全被他掌控的姿态。
凌砚用下巴轻轻磨着她的耳朵,“想我答应你什么?”
姜也打嗝,说话有点衔接不上,“以后你,别给我发消息。”
很久,头顶上才传来一声短促艰涩的“嗯”。
“也别打电话,给我。”
“嗯。”
“别在我面前晃。”
“嗯。”
“不要,对我笑。”
“嗯。”
她的声音低落下去,“拜托啦。”
男人没说话,可搂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却牢牢掌着她。她像一条在鲸鱼肚子下吃漏食的吸盘鱼,寄生在他身上,汲取着他的热度与养料。
“今天喝了什么?”凌砚双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肢,用鼻尖蹭蹭她,嗅到馥郁浓烈的酒香,“威士忌?”
“嗯……”她在思考,记不起来了。
“还有什么?”
“没了。”
“我闻闻。”
她乖乖往前凑一点,朱唇微张,往外呵气,凌砚空出一只手垫在她后脑,俯首凑过去,眯眸轻嗅。两个人的气息酽酽织成一张网,她看起来无辜极了。
他就那样注视着她。
气氛在某个瞬间骤然热烈。
凌砚的手掌重重揉进她的乌发中,呼吸急促,俯首将她重重吻住。然后急切地撬开她的唇齿,吻得怀中人不自主地往下软。
他不爱喝酒,所有的酒精他都不喜欢。可如果是她喝了酒,他又很爱汲取那种混着她的气味,能尝出绝美的甘味。
他的心跳同样剧烈,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叫嚣着要眼前的人来抚慰。西裤变得很紧绷了,尤其是她站不稳还往下蹭。
“别乱动。”
他声音已经沙哑,把人紧紧压在身上。
已经太久没有做过,他日思夜想,所以轻而易举被她唤醒,可毫无办法。
只能用力抱紧,他索取得急切深重,要将她口齿中的所有气息掠夺干净。她纤秾合度的身体严丝合缝地嵌入他的怀中,两个人的体温都骤然滚烫了。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
凌砚回撤些许,平复着气息,盯着她嫣红丰润的唇瓣看,又凑过去亲了亲她迷惘失焦的眼,喝了酒就总是有别样的乖。
可他不喜欢她喝酒。
良久她回过神,问,“时间,到了?”
“嗯。”他又将人抱起来。
“那我赢了。”
“可你刚刚说了好多条,”凌砚喉结滚动,轻笑,“到底想我答应哪一条?”
“我说了好多条?”
“嗯。”
“我说了,哪几条?”
“你说让我以后每天给你发消息,每天去看你,每天对你笑。”
姜也愣愣地做不出反应,垂眸思考,“有这么多吗?”
“嗯,全部答应你。”
姜也打了个嗝,晕晕糊糊地想,这人还怪好的嘞,嘿嘿。
沛沛已经睡了,凌砚将人直接拐回了自己的房间,没办法放心醉鬼跟小朋友一起睡。
刷卡,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你怎么不走?”她坐在床边,脑袋一点一点的。
“我还有事要跟你讲。”
“什么?”
“我的纹身你要不要看?”
“要看。”姜也挺直腰,来了精神。
凌砚慢条斯理地解衬衫贝扣,温声说:“但我只给女朋友看。”
姜也一下很泄气,“也给我看看。”
“想看的话,应该跟我说什么?”他解了两颗扣子,露出大片健硕精致的胸膛,慢慢靠近她。
“看看。”
这是撒娇。
“想看要叫老公。”
贴身的泳衣将她的好身材勾勒得一览无余,笔直的小腿踩在厚重的地毯上,臀部在白色的床单上挤压出火辣的情态,她咬了咬唇,像是在思考,也像在为难,全然不知他在受着什么样的酷刑。
凌砚拉开被子,捞起她的腿,将人抱进被窝里盖好。又亲亲她,叹息。
“纹身你会喜欢的。”
姜也耷拉着眼,鼻腔里发出哼哼声,他将她翻过来侧身躺着,手伸进被子里一下又一下地抚摸她的背,她果然不哼了。
只还是看着他,眼睛湿漉漉的,眼神却是空洞的,双颊和耳廓都像熟透的浆果,乖乖地任他动作。
良久,她百般眷恋,轻声似呓语,“妈,我好想你。”
凌砚低下身,用额头和她相抵,心如刀绞,低声问:“宝贝最近开心吗?”
“开心。”
“有没有想起不开心的事?”
“没有。”
没有就好。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意识了,他却还是想听她顺着话说。
“以后不喝酒了好吗?”他一下一下地抚摸她的背,她柔软的发丝像流水一样穿过指缝。
“好。”
凌砚和衣躺进被窝,把她抱进怀里,低声哄着,没一会儿就听见了她绵长均匀、带着酒气的呼吸声。
他盯着漆黑的落地窗,毫无睡意,俄顷捞起她的手腕,握在掌心摩挲了一会儿,又凑在唇边吻了又吻。
“好想你。”
然后翻身下床,去浴室冲了个很漫长的冷水澡。
姜也觉得很神奇。
电视剧里男女主意外睡在一个床上,醒来第一件事是尖叫、互殴,但她没有,她现在非常冷静。
人走到了一个畏惧的临界值,根本不会有多少夸张情绪,她此刻就像一个看着自己血流如注的医生,正准备找工具给自己缝合伤口。
应该怎么办。
不知道昨晚喝了多少,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就睡到了一张床上,但幸好她还穿着昨晚的泳衣,看起来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关系。
攻击没有用,她开始反思,要真正地跨过这个困难,是不是不该徒劳地阻止水往外流,而应该思考如何改变水流的方向?
又一想,是不是因为没有睡过,所以对这场诡异的性赋魅了,如果睡过了呢?
说不定反而解脱了。
而且,就算睡过之后关系变得更加混乱,那也是她主动出击,以自己的意志选择溃败的方式,而不是在这种狼狈逃亡之中夹着尾巴,叫苦连天。
“难不难受?”
空气中猝然响起一道低哑的声音,姜也回过神,拥被摇头。
凌砚起身下床,倒了一杯水递来她唇边。
姜也接过来,很平静地道谢。刚刚醒来,他看起来仍然身姿清隽,头发蓬松,衬衣上有褶皱,解开的两个扣子露出一小片精致锁骨,全身都透着一股性感慵然。
她没敢对视,下腹有一种奇异的麻痒感升起来。
空气里分泌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赶紧喝完了水,放下杯子,一本正经地说:“你先回去吧。”
“这是我房间。”
“哦。”
姜也掀开被子起身,“那我回去了。”
床头放着她的手机,她顺手拿过,在他略带笑意的目光下,步履生风。
门在身后合上,发出一声闷响。姜也打开手机,看见了二十多通令人窒息的未接来电。
又点进消息浏览了一眼,她一颗心如坠冰窟。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姜也滑动手机屏幕,边走边看,消息来自家族群聊。
姜广林的文字和图片消息足足占了好几屏,内容一条比一条炸裂。
简而言之,表弟姜涛在上体育课时忽然心绞痛后晕厥,送去医院后,经过心脏彩超、造影等一系列检查后,确诊冠心病。
情况比较严重,医生给出的方案是尽快开胸,做搭桥手术。
他罗列了医生说的具体项目的费用,搭桥手术林林总总在18万左右。但因为姜涛体重过大,情况比较严重,术后可能会出现并发症,需要做一些辅助装置,费用可能增加到30万元左右。
姜也翻到这里,手指一颤,心里已经有了不祥预感。
停了一下继续翻。
姜广林果然试探着拍了拍她的头像,手机屏幕抖动两下,接着是他噼里啪啦地呻苦情、叹苦经,称自己没了姐姐这个主心骨,现在孩子出事万念俱灰。
话锋一转,图穷匕见,他便谈到ᴊsɢ香火血脉、花费巨大,又说希望姜也不要记恨上次和他的争吵,务必对亲亲表弟施以援手。言辞哀哀,叫人涕泪。
然后又婉转表示不满公司的分配制度,他没拿到应得的分红,无力支付高昂手术费。话末还搬出魏长音来压人,声称“这件事已经取得你爸爸的同意”。
这是刻意矮化姜也的人格,把她当做只需要服从命令的孩子,以令姜广林站在高处,得到一种大家长式的虚妄威慑与凌驾感。
不过是几十条消息,他就把整件事演化出了三个层次。用已故的姜女士点姜也不要忘本、用血脉相连实行道德绑架,再用“父”的化身做家庭资源再分配。
这种游刃有余的钻营,露骨到叫人觉得齿冷。
姜广林就差理直气壮地说出:“要是你妈在,这钱肯定你妈出。”
姜也撩动长发,手指翻飞,先认真关心了表弟的病情,演出了一万分的难过与同情。
然后,再面无表情地婉拒:【舅舅,姜涛买了少儿医保,手术报销在50%左右,实报实销,如果您不会操作,我倒是可以帮忙跑跑腿】
姜也就差冷笑拿乔地回复:“是啊,我妈不在了,要不您下去问问。”
挺奇怪的。
姜广林跟着姜女士那些年,不说财务自由,至少是已经实现阶级跃迁成了妥妥的城市中产。住别墅开豪车,手握现金流,交不起区区心脏搭桥的手术费?
何况拜托,就算交不起又怎样,谁的儿子谁负责好吗?交不起还可以卖房,还可以借钱、水滴筹。
跟她姜也有什么关系?
而自她发了那几条很冒犯的消息,家族群一片死寂。
紧接着,魏长音给她打了通电话,叫她不要管这件事,也不要在群里说那些话,并表示他会出钱给舅舅垫付医疗费。
姜也很诧异,问他为什么要出钱,魏长音长吁短叹,说那毕竟是你舅舅,是你妈妈的弟弟,他儿子出事怎么能不管。
姜也说不出哪里奇怪,一时沉默,也不好阻拦,心想你还怪大方的。
挂掉电话,她自动忽略了姜广林那几十通未接来电,点开了周衍的对话框,两人就这两天的事情做了个简单的复盘,并解开了凌砚刻意误导的“一起泡澡睡觉”的误会。
周衍悬心的事情落地,一时竟又无话了。
吃过早午饭,姜也和凌砚决定下午返程。
天宇澄澈,阳光热辣。他们收拾了东西,踏上了回城的路。
车上,姜也跟沛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多时,明珠姑姑打来了电话,约了晚上来她家坐一坐。
话里话外,都跟姜广林有关。
姜也盯着满屏需要响应的消息,有一瞬间的眩晕。很茫然,她竟然已经到了要在很多庸俗“大事”上做裁夺的年纪,也到了要被仰仗,被需要的年纪。
相似小说推荐
-
幸运值要多低我才转生在咒术世界(刘刘梅) [BG同人] 《(咒回同人)幸运值要多低我才转生在咒术世界》全集 作者:刘刘梅【完结+番外】晋江VIP2023-09-27完结总...
-
我喜欢你妻主很久了(镜与) [穿越重生] 《我喜欢你妻主很久了[女尊]》全集 作者:镜与【完结】晋江VIP2023-10-21完结总书评数:1857 当前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