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住服务员,“那姑娘刚才,是在喂鱼是吧?”
“对啊,怎么了吗?”
“没事了。”
钟漱石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筷子,问她,“从刚开始到现在,一直在看什么?”
孟葭晃了下手机,“订酒店呀,考场在顺义那边。”
“那么远。”
“就是说啊,附近的酒店都订满了,我应该下午就订好的。看来,我只能五点起来,打车过去候场了。”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松针茶降火,丧着张脸。
钟漱石斜瞪她一眼,心里气她,“去年就订不是更好?”
孟葭头枕在手上,歪了脑袋看他,“你还说风凉话。”
“五点起床这种主意,你都想得出来,怎么不跟我开口呢?”
钟漱石扔了餐巾,卷起修长玉白的指节,敲了两下她脑门。
他敲的时候力气不大,但孟葭条件反射的眨了眨眼,毕竟看起来有点凶。
她揉了揉,自以为很体贴的,“不想总是麻烦你。”
“这能叫麻烦?孟葭,你也太肯见外。”
钟漱石拿起手机,打给郑廷,让他在那边订个套间。
他拿烟盒点着桌面,孟葭听见电话那头,在问具体是哪天的时候,不等钟总亲口发问,乖觉的报上了日期。
钟漱石好笑地横她一眼。
很快郑廷回,预定好了离考场最近的五星酒店,顶楼套房。
他把烟盒摸进兜里,起身往外走,知道这人大概生了气,孟葭也跟上。
她快走几步,挽上他的胳膊问,“你真不高兴了?”
钟漱石神态懒懒的,说没有,他停住脚,揉了一下眉骨,“就是,孟葭……”
孟葭把脸伸到他眼前,嬉皮笑脸的,一双手已经吊上他脖子,等着他的下文。
钟漱石忍了下,见孟葭那样子,还是没绷住笑了出来,一把抱起她。
她真是精准无误地掐住了他的命脉。
孟葭一下子悬了空,只有低头看他,“还没说完呢,就是什么。”
他仰脸,“我也是个俗人,需要你经常麻烦我,来体现我在你这里,还有点用。”
字字句句都说得诚恳,仔细听,像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剥开来看,还连皮带血。
听得孟葭心头一颠,像是猛的被抬上了云端,步子都是虚浮的。
她人生十九年,从来没有体会过的,被一个毫无关系的人珍而重之,如玉如珠般捧起来的眷顾感,都在钟先生这里尝过了。
那一刻,孟葭在心里对自己说,她要尽可能的,把那些刺痛人的机锋,好好收起来。只做钟先生喜欢的样子。
如果她连失去都不怕,东风也借来,那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孟葭乖巧的,在他唇角上亲一下,“知道了,我以后天天麻烦你。”
钟漱石很受用的,笑着偏过头,还不算无可救药。
见有人来了,孟葭忙从他身上爬下来,理了理裙摆,安静站着。
陈老板溅了一身水,衣服都湿了,笑得像一尊弥勒佛。他说,“钟先生,拿鱼缸装了几尾红鲤,放在您后备箱里了。”
钟漱石淡抿着唇,“辛苦,今天打扰了。”
孟葭想拒绝,但他攥紧了她的手,不叫她动。
那边忙摆手,“谈什么打扰,您偶尔能来赏光,是我的荣幸。”
他说完,牵着孟葭走出来,上了车。
等从小道开出来,钟漱石打转方向盘,“好了,有话就说吧。”
孟葭头靠过去一点,轻声问,“他干嘛要把鱼送我?”
她其实不是完全不懂,朦朦胧胧的,非说懂也讲不出缘由。
钟漱石口吻平淡,“因为人家看得出来,孟小姐很喜欢这鱼。”
孟葭若有所思的,凝神一阵,“所以,跟在老钟同志身边,不可以轻易暴露自己的喜好,容易给他惹事情,是不是这样?”
他蓦地勾起一个笑容,“几尾鱼而已,还不至于惹出什么事,处世也不好太清直了,会适得其反。”
不知道孟葭是怎么听的。她竟点头,“那我以后注意。”
听得钟漱石莫名,觑了她一眼,“走神了?我是这个意思?”
她自顾自应承,“没有,小心使得万年船。”
他伸手,指腹揉了揉她的脸颊,“这船可不能翻呐。”
不知道他正往哪里开,但看路牌,肯定不是送她回学校。
孟葭提醒了句,“我明天早上有课,最后一节,老师要划重点的。”
是一定得去的意思。也不知道及不及时,可能晚了,好像已经开出很远。
“好学生呐,小孟,”钟漱石淡笑着,在前面路口拐个弯,拿眼睛横她,“还可以再早点讲。”
孟葭有些羞赧的,“那你现在,是送我回学校吗?”
“想得美,羊入虎口了,还想脱身啊?”
路边的树影筛落下来,打在他脸上,如日暮里的闲闲春山。
孟葭看久了,眼睛泛酸,总觉得看不够他,尤其是这副狷狂样。
在钟漱石转头前,她忙扭脸,突发奇想地问,“你读书那会什么样?”
“大概比你们班,最不听话的男同学,还要更混。”
他单手扶了方向盘,撑着头,不搭调的笑了一下。
那时候,刚从大院里放飞出来,离了老爷子的眼,什么没干过的,别人不敢做的,他都玩了一遍够,横竖学校是不必去的。
还是后来,钟直民见这样不行,托了孟维钧对他严加管束,再直接跟了他读研。
孟葭突兀的,啊了一声,脱口道,“你年轻的时候,是那样的。”
钟漱石尾音上扬,反问了句,“我年轻的时候?”
她忙往回找补,“我不是说你多老,就是比现在,岁数更小的时候。”
解释的非常卖力,也非常没说服力。
“好好好,烦您告诉一声儿,”钟漱石嘴里说着好,脸色却越来越不好,“我现在是有多老?”
得,怎么都描不白了。孟葭果断选择闭上嘴。
钟漱石把车停在西长安街,有穿着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小跑过来接他的车钥匙。
孟葭抬头,望了眼这栋瞻望很多次,但都没进来过的苏式建筑,“这里不是开会的地方吗?”
他轻描淡写的说:“楼上有客房,我们在这儿住一晚,明天方便送你。”
“可我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晚点让老孔送来。”
钟漱石在前台登记,很快拿了房卡,女接待笑得很温和。
大概是训练有素,像孟葭这样心思敏感的人,也没能从她的眼神里,读到任何令人不适的内容。
他们住的是一个大套间,窗帘合上之前,孟葭依稀瞥见了电视台。
钟漱石先去洗澡,孟葭坐在书桌边,争分夺秒的,做了一段英译汉练习。
因为这题型她比较拿手,方圆百米内有个钟漱石,和他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她只能看得进这一种。不必费什么脑子。
过了一阵,浴室里的水声停下来,她听见有些散乱的脚步,往隔开的雅间里来了。
钟漱石边系着浴袍,把擦了头发的毛巾丢在椅子上,轻车熟路的,拿起孟葭面前那部红色电话。
她不自觉地仰头,听他准备下道什么命令,手上的笔都停了。
前台问,“钟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他侧身坐在桌沿上,正点烟,含混不清地唔一声,“拿盒避孕套上来。”
孟葭:“......”
就知道。
从他们在一起之后,她已经不指望这个人,能有什么正经话说。
看孟葭瞪大了眼睛,水汪汪一对眸子,里头如同盛满了一泓碧波,湖面微微荡漾着,一眨不眨的睇住他。
钟漱石吁了口烟,白雾里他神色渺渺的,看了眼她的本子,“写你的。”
她应该,到下辈子也不能够,功德圆满的,修炼出这种镇定自若。
等他走远了。孟葭蓦地摇了摇头,稳了下心神,接着写她的习题册。
大约半小时后,有人敲门,孟葭看钟漱石迟迟不出来,她走过去开。
“您好,这是司机送来的衣服,还有钟先生要的东西。”
标致的女服务生,递了一大一小,两个纸袋给孟葭。
她点头,“谢谢,麻烦了。”
孟葭尽量低着头,不让人看见,她略微泛红的脸。
“不客气。”
她提着袋子走进去时,钟漱石半倚在露台上,在讲电话。
孟葭放下东西,进浴室前没注意,不小心碰倒了柜子上一个瓷瓶,她吓得连退两步。
钟漱石举着手机,紧走几步过来,“没扎着你吧?”
她摇头,“我没看见它,不是故意的。 ”
他揉下她的脸,“不会怪你的,去吧。”
在孟葭关上浴室门之前。她听见钟漱石笑了声,“都这么晚了还能有谁?小女友。”
韩若楠倒不如钟直民反应那么大。
到底是文人,她千金小姐的教养也没丢,只说,“你少气点你爸。”
“知道,挂了。”
等孟葭洗完出来时,一地碎瓷片已打扫干净,床上侧卧了道人影。
她定好明天的闹钟,踢了拖鞋,躺上去,熄掉仅剩的一盏灯。
孟葭认为他太累,已经睡着了,没敢离得太近,隔开小段距离。
浓重的黑暗里,她听见一道加重的呼吸,须臾间,身体已经被他揽了过去,“怎么洗那么久?”
她音调很轻,“还以为你睡着了呢,原来是装的。”
“没装,等你等太久了,眯了一小会儿。”
钟漱石的鼻尖抵上来,气息微拂在她的唇上,下一秒就要吻上来。
她话说的挺漂亮,“那就睡吧,这几天肯定很累。”
他猝不及防地笑一下,握起她的手,往自己身上贴了贴,“睡不着,难受。”
孟葭像触了电似的,忙把手缩回来,“揉一下会不会好点?”
她年纪小,完全不懂这些,只是凭感觉。觉得不管什么地方难过,都可以用这种方式缓解。
“你揉揉看。”
钟漱石的嗓音低哑着,明知故犯地哄她胡来。
却在孟葭小心伸手,挨上来的那几秒里,听见一声沉重的喘。
他抚上她的脸颊,唇吻上来,没有从容的循序,被那股燥热弄得心猿意马,很快吻得乱了套。
孟葭的手被他拨开,取而代之的,是那颗挺立的珍珠。
她心跳如过电,一阵阵微弱的电流,从头到脚,串成了一个闭合回路。
开关在钟漱石的手里,但他不肯停,反倒动作又重又缓的,一下下折磨她。
他含咬着她的耳垂问,“小孟,你的脸有点烫,怎么了?”
“没、没事,”她的指尖掐在他肩头,根根都用力,留下五道鲜红的印痕,“你好了吗?”
钟漱石轻笑,“才起个头,就问好没好?”
她细碎地咬牙,说不出一句话。只知睁着一双水润眸瞧他。
月色透过纱帘投射进微光,隐约照见一个,脸上交织着欲望与占有的,春江潮生的脸。
孟葭感到,她快被这股越涨越高的潮水,给淹没了。
到了后半夜,她才缓缓闭了眼,伏在钟漱石的胸口,听动如擂鼓的心跳。
一番折腾下来,他们从床头挪到了床尾,不停地变换地方。
钟漱石的手指缠在她发间,“我走了这些天,一次也没想我?”
“我忙着呢。”
孟葭赖在他身上不起来。软绵绵的,像只猫。
“好,你最忙,我不该问。”
像早料到是这个答案,又或许,那一刻他的心情太好。
本来打算跟她深究的问题也被一笔带过。
如同暮霭雨帘里,青松林间扬起的一阵大雾,被枕上风一吹,雾中远山长亭,又在天地间重新廓出形状。
到最后,钟漱石连他一路在气些什么,也记不起了。
【📢作者有话说】
喝了点酒写的,有错字我明天来修,大家晚安。
次日清晨, 孟葭听见闹钟响,远没休息够的人,拿薄被捂了耳朵, 往身边人怀里钻。
还是钟漱石半睁着睡眼, 一手抱着她, 另一只手去摸她的手机。
关掉后, 他看了下时间, 皱了皱眉,也应该起来了。
钟漱石拍她的背, “要上课了。”
孟葭困得要命, 昨晚在浴室里, 折腾到将近两点才睡,腿间一片湿滑,蹭得钟漱石身上也全是。
澡洗了一遍又一遍, 一句“想不想我”、“有没有一点想我”, 也问了一遍又一遍。
到后来,孟葭挨不住他这样,扪着她缓缓的磨,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耳边。
她装不下去, 只能由着本心承认,说想, 真的很想。
没人能受得了钟先生这样。
只不过, 错过了提问时间的答案,怎么看, 都像是补偏救弊的搪塞。
钟漱石总不信, 反倒变本加厉的耸动, 吻着她的唇角, 说小骗子。
连他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跟个小姑娘,计较到这个地步。
等到夜阑人静,孟葭已经精疲力尽的,在他怀里睡过去。
钟漱石看着她那副,睡熟后的恬静面容,才想明白。
可能就是,孟葭总给他一种,人虽然不离他左右,推心置腹,却又远在天边的感觉。
像漂泊不定的浮云,不知在哪一秒钟里,眨个眼她就不见了。
孟葭眼都睁不开,意识不清地张嘴,“几点了?”
钟漱石揉着她的后颈,“七点半。”
她往他身上拱,脸不住地蹭在他胸口,“感
觉像才躺下去。”
他笑了声,摸她的头发,“那你再睡会儿?我给你们老师打一电话,就说……”
孟葭头摇得很快,“不要不要,我马上就能起来。”
他们下楼时,孟葭才想起来昨晚那缸鱼,她捏他的手心,“在车里放一晚上,这个天气,不会给闷熟了吧?”
钟漱石轻嗤了声,“老孔昨晚就送回去了,还等你想起来呢。”
路过前厅,女服务生双手捧了个餐盒,拿给孟葭,“给您准备的早餐。”
她看一眼钟漱石,见他没什么反应,点个头收下了。
孟葭坐在车上,打开来看,里面是两个切边鳕鱼三明治,一盒酸奶。
她抬头,“这是你让他们做的?”
钟漱石在红灯路口停下。他挑下眉,“否则你来得及?”
来不及。孟葭本来打算,下了课再去吃。
她尝了一口,吐司片烤的很酥脆,又递到钟漱石唇边,“我吃不完,你也吃一点垫肚子。”
钟漱石边开车,就着她的手咬了一下,嘴角沾上沙拉酱。
他用下巴点一点纸巾盒,孟葭会意,腾出手抽出一张来,给他擦干净。
擦完后,她托了他的侧脸细端详,喃喃问,“还有吗?”
夏始春余的晨光,和着暖烟飞絮从车窗漫进来,他逆着光看她,小脸如叶嫩芽新的玉兰花苞,连鬓边的头发丝都毛茸茸的。
钟漱石刮一下她的脸,“可以了。”
孟葭端正了姿势坐回来。
她低头吸着酸奶,不时的瞄钟漱石一眼,才发现他的右耳内侧,有一颗小小的痣。
记得听外婆说,耳垂里面长痣的人,是多子多福的预兆。
孟葭虚情假意的想,钟先生以后也会的,她为他祝祷。
她捏着空下去一半的酸奶瓶身,想了很久别的事情,才把那幅儿女绕膝的画面清空。
还是不许这种大话了,她又做不到,连想一想都觉得心痛,祝祷个屁。
考试前一天下午,孟葭反复检查了要带的东西,身份证、准考证和笔,还有两本要带进考场的字典。
她抱着下楼,在宿舍门口看见老孔,下意识的就往后座瞧,是空的。
老孔说,“钟先生让我送你,上车吧。”
孟葭上车,说麻烦你了,谢谢。
路上闲聊时,老孔问她,“你去顺义那边考试啊,考什么?”
她有些恍惚的,随口道,“一种翻译类的证书,入门的。”
孔师傅也没有再问。
过了会儿,孟葭才捏着词典边缘,假装看车窗外,“钟先生今天在做什么?”
她忙着复习,又三四天都没见过他了,只回过两条微信。也是正儿八经说几点去考试。
老孔摇了摇头,“不知道,这周他都在大院儿,陪老爷子。钟先生事情多。”
孟葭的笑里,有一筹莫展的仓促,“是啊,他多忙。”
老孔一时都听不出,这是肯定意义的感慨,还是含了委屈的怨怼。
但他还是说了句,“孟小姐,钟先生挺疼你的。”
孟葭不知该怎么回,半天了,才缓缓点了一下头,“我知道。”
她当然比谁都更清楚。
何况,是她先硬撑,非争这口气说自己很忙,没空想他的。
钟先生自然有他的骄傲。也是真的忙。
老孔送她到酒店门口,孟葭去前台报了名字,拿身份证办登记入住。
她多问了一句,从这里到考场多远,经理说走路一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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