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痛感侵袭,沈流苏从睡梦中醒来,朦胧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她没搞清楚自己身处何地。
“醒了?”季司衍没收回手,松了力道之后盯着她下巴处被自己捏红了的印子出神。
皮肤很嫩,不经碰。
“这是哪儿?”沈流苏才醒,嗓音微哑,让人听了情意暗生。
“苏城,闻香居。”季司衍收回视线,勾唇一笑,到底是有点心疼她,于是把人抱起往餐厅走去。
沈流苏的意识也渐渐回笼,瞧见墙上的挂钟已经晚上十二点,她不禁蹙眉,觉得有必要跟季司衍解释,“我坐飞机嗜睡,下次若我没醒,你掐我一把我就醒了。”
上回抵达京都时,她搭在扶手上的手臂被路过的乘客无意掉落的矿泉水砸了一下她才醒来,若不然,那天季司衍就该把叫不醒的她送去医院了。
季司衍面露疑惑,“为何?”
“不知道。”沈流苏懒得再说下去,手拿起筷子夹起碗里的荷包蛋
整个往嘴里塞。
季司衍也不恼,靠着椅背闲散地看她吃东西。
莫名想到些什么,他眼带笑意,“嘴巴看着挺小,竟能塞下这么多东西。”
沈流苏怔愣几秒,反应过来后抬眼怒瞪。
狗男人今晚这贱不犯会死。
“你想继续住回沈家,我如你所愿,但我若有需要,你必须出现在我身边,另外,过两天我带你回季庄看老太太,你的任务,是哄老太太开心。”言归正传,季司衍指节轻轻叩着桌板,眼神里的凌厉重新浮现。
“我以怎样的身份?”沈流苏轻笑着点头,哄人而已,她最擅长。
“季家少夫人,我的妻子。”季司衍表情认真。
“好,知道了。”沈流苏有那么一瞬间失神。
若不是知道他是为了应付家里人,她差点以为这男人动了真情。
季司衍这样的男妖精,没有哪个女人不爱,论权势和钱财,无人能比,样貌家世更是人人艳羡。
这也是,她选择他的原因。
终归没亏待了自己。
沈流苏吃饱了之后泡了个澡,毕竟睡了一天,所以毫无睡意。一张床很大,她平静地躺在季司衍旁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不是第一次躺在他身边,但今晚竟然没来由地有些心跳加速。
她稍稍侧身,借着没拉严实的窗帘透进来的一点点光去打量这个沉睡中的男人,明明看不清,可脑子里却事先描绘好了他的模样。
许是她翻身的动作吵着她了,男人横过来一只手臂,沈流苏下意识想移开一些,腰腹却被人抓着往前一捞,她整个人滚进了滚烫的怀抱里,被他炽热的气息包裹着,动弹不得。
“小流苏,别闹。”他声音含糊,不知道是讲梦话还是半清醒着,但总归是没了其他动作。
沈流苏下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轻轻呼了一口气。
还挺,温柔。
第9章 喜欢打抱不平
一个星期没回沈家这座宅子,沈流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抬手拂了拂肩上的桂花花瓣,这才提起裙摆走进去。
她回来的消息无人知晓,家里的女佣见了她跟见了鬼似的,战战兢兢地在她经过时喊了一声大小姐。
“父亲呢?”沈流苏抿着红唇柔声一问。
“和夫人去逛庙会了。”佣人抬眸,神色异常紧张。
沈流苏察觉不对劲,看她们堵在楼梯口,于是视线往楼上看了一眼,正欲抬步上楼,却见两名女佣被吓哭出声,“大小姐!大小姐求求您,您别上去。”
“为什么不上?”沈流苏收回视线,细细打量这两个人恐慌的神情,她没有使唤人的毛病,所以自从住进沈家开始她除了跟这些佣人打听事情之外从未苛待过她们。
反倒是沈蔷,经常趁着沈雄和梁惠不在对这些女佣施压,是个难伺候的主儿。
她跟沈蔷的差别,大概就是沈蔷自小跟着沈雄,而她自小跟着母亲。
女佣们嘴唇发抖答不上来。
“让开。”沈流苏自认为自己是这个家里脾气最好的一个,但不代表不会发脾气。
见状,她们没敢再拦着。
沈流苏提步上楼,穿过走廊直接往东厢房走去,首先经过的便是沈茉的房间,而这个时间,沈茉还在上课不可能在家,如果楼上一定有人的话,那只有游手好闲的沈蔷。
至于房中除了沈蔷还有谁,便不得而知了。
沈流苏勾唇,故意在没靠近沈蔷房间之前便制造出了动静。
房间隔音,但如果贴在门板上,还是可以隐隐听出一些里边的动静,沈流苏从小就喜欢凑热闹,尤其还是捉奸这样的热闹。
果然,屋里那男女纠缠的高亢又靡丽的女高音听得让人起鸡皮疙瘩。许是才吃上热菜亢奋得不行,以至于完全听不到门外的动静,沈流苏撇嘴,只好手动敲了敲门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声敲门声,彻底粉碎了屋里那对偷情鸳鸯的美梦。
沈流苏也不急,耐心站在门口等着他们收拾残局,须臾,门把手有些松动,但迟迟没开,沈流苏不耐烦地抓住直接拧开,将门背后正欲开门的沈蔷吓了一跳。
待看清是沈流苏后,沈蔷一眼睛隐隐可见充满了红血丝,指着沈流苏怒瞪,“沈流苏你发什么疯!”
门是从外被强行推开,沈流苏步步逼近,沈蔷因为心虚节节往后退,屋里窗帘拉着,空气中充斥着一股男欢女爱的味道,沈流苏抬起指尖停在鼻尖轻咳了一声,惊讶出声,“二妹妹把人藏起来了?”
“什么人?哪有什么人?”沈蔷理直气壮,作势要把人赶出去,“谁让你进我房间了?”
“可我听到了。”沈流苏勾唇,手背在身后微微倾身,凑在沈蔷耳边溢出一声笑,“二妹妹胆子真大,跟齐家的婚事才定下来,就敢把男人往家里带,就是不知道这男人是谁。”
“沈流苏!”沈蔷大惊失色,深知今天这把柄已经落在了她手上,哪怕心里诸多不满,也压不住此刻内心的害怕,“你想做什么?”
若这事儿被沈雄知道,不仅跟齐家无法交代,她这辈子也要完了。
“不想做什么,只是想劝妹妹一句,莫要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我这人喜欢打抱不平,齐家和你屋里这个男人,你只能选一个。”沈流苏伸手,将她鬓角的一根发丝撩起别到她耳后,眼睛半眯着,像个狡猾的狐狸。
“卑鄙。”沈蔷手心狠狠掐进肉里。
明面上是给了她两个选择,实际上是胁迫她想办法退了与齐家的婚事。
她双目赤红,咬牙在沈流苏面前答应,“只要今天这事儿你保密,我便答应。”
沈流苏满意地笑了笑。
她走后,沈蔷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
“啊!沈流苏!我一定,把你赶出沈家!”沈蔷将身上的纱裙撕成两半,又因为沈流苏手里有自己的把柄而愤懑地哭出声。
“蔷蔷——”听见沈流苏走人,藏在衣柜里的男人才狼狈地爬出来扶起地上的沈蔷,情欲与慌张感还未消退,整个人显得得窝囊又颓废。
“收拾好你自己,跟我离开。”沈蔷抬起手背将眼泪擦干,看向陈玉树时忽然就觉得没了意思。
她为什么喜欢陈玉树呢,大概是因为这个男人追沈流苏追了一个月,而在那之前,他明明在跟她眉来眼去。
可是现在,她腻了。
“蔷蔷,我会娶你,你信我。”陈玉树穿好衣服,将人往自己怀里带。
沈蔷依偎在他怀里,双手顺从地抱住他的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双眸平静似水。
有男人主动爱他,她不会拒绝,但那些对沈流苏好的男人,她也会想方设法拿下。
一个在外散养的女儿,也配跟她抢!
沈流苏没回来之前,她也是沈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下了楼,那两名佣人畏畏缩缩地躲在一侧,沈蔷走过去,将两张支票摆在桌上,带着威胁意味道:“拿着钱滚出苏城。”
沈家最不缺的,就是佣人。
开了几个不会做事的佣人,任谁也不会计较。
第10章 摸不够似的
沈流苏十分在意沈家每个人的一举一动,所以一早便掌握了这几日里沈家发生的任何事情。
比如沈蔷与齐家的这则婚事,就是她下一步要搅和的。
齐家在苏城的地位不低,若真和沈家结为亲家,到时就算找出当年沈雄参与走私的证据,难保在齐家不会出面相护。
沈蔷的动作很快,才一天时间,她便让齐家主动上门退亲,齐家那位公子爷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物,沈蔷想找一个让其退婚的办法显然轻而易举。
婚事是退了,但沈雄却勃然大怒,迁怒到沈蔷身上,“男人有点花边新闻怎么了?这点小事儿你都计较,日后上哪找比齐家更好的婚事!”
“算了,求亲的不止齐家一家,李氏集团最近海归的少爷不错,最近公司有意跟李氏合作,想办法搭根线就好了。”梁惠出面调和气氛。
“我看二姐是对陈家那位还念念不忘吧,干脆圆了姐姐的梦想让她跟陈家结个亲算了。”沈茉捏着新做的指甲冷嘲热讽。
“陈家?哪个陈家?”沈雄的气还未消停,直勾勾地看着沈蔷。
“城南陈家,就前段时间借着拜访的缘由频繁追求大姐的陈玉树呗。”沈茉巴不得沈雄多骂几句,看着沈蔷那哆嗦的样她就心里爽快。
沈茉在旁煽风点火,沈雄这火气自然越烧越旺。
“混账东西!”沈雄怒斥,“陈玉树这样上不了台面的纨绔子弟流苏都看不上,你竟然为了他断了跟齐家的姻缘!”
一旁端坐着的沈流苏莫名听到自己名字,心里猛地一咯噔,往沈蔷那看去,果然,哎,更拉仇恨了。
沈蔷不似沈茉有亲妈撑腰,于是全程敢怒不敢言。事成定局,这婚是由齐家主动退的,俩家往后定然再结不成亲,沈蔷也落了个在家关禁闭一个星期的下场。
入夜,沈蔷出现在沈流苏房间里,双目猩红,“满意了?”
沈流苏扯唇一笑,“二妹妹说的什么话,你该庆幸撞见你与男人厮混的人是我而不是其他人。”
“沈流苏,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季司衍能护你多久?男人都一样,新鲜感过了你什么也得不到。”沈蔷恨就恨在自己阴差阳错把她送错了房间。
“不劳二妹妹费心。”沈流苏手肘撑在化妆桌上,听沈蔷说话的功夫,她已经把妆容卸下,正准备把人赶走,一旁的手机亮起,弹出来一条狗男人的消息。
【狗男人】:下来。
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沈流苏回复个“知道了”,转眼瞧见沈蔷还站着不走,一双眼睛嫉妒得又要发疯,于是抿唇笑了笑,“招待不周,二妹妹请回,我得穿上漂亮裙子去伺候金主了。”
“沈流苏,你恬不知耻!”沈蔷怎么也没想到人前一副小白花模样的沈流苏私底下是这样的人。
沈蔷摔门出去后,沈流苏嘴角的弧度下压。
恬不知耻?
是啊,从进到这座宅子开始,这些东西都不重要了。
出门时撞上沈雄,沈流苏恭敬地喊了一声爸爸,沈雄从她肩膀上掠过一眼,似是猜出了她要去见谁,想到她户口迁出的事情,于是便问了一句,“新户口迁去了哪里?”
“京都。”沈流苏如实回答,又为了打消他的疑虑编了一句,“四爷送了套房子给我”,户口便在那落下了。
沈雄静默几秒,没怀疑,叮嘱一声,“争取在四爷身边待久一些,如果可以……”
“能陪在他身边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流苏不敢要更多。”沈流苏低眉,压住心里的厌恶。
沈雄一瞬间看得有些呆。
容貌和表情,实在太像了。
“好。”沈雄吸了一口雪茄语,重心长道,“流苏,别忘了你是沈家的女儿。”
攀上高枝,为沈家牟利的意思。
沈流苏听懂了,于是轻轻点头,“流苏明白。”
有那么一瞬间,沈雄觉得自己的这个大女儿比其他两个都要聪明。
因为聪明,所以能成为季司衍的情人。
因为聪明,所以从住进沈宅开始就不屑于争抢。
跟沈雄讲话耽搁了一点时间,沈流苏拉开车门上车时便被等急了的季司衍揽腰提到了他腿上坐着。
带着浓厚酒味的气息瞬间灌入她喉咙里,她下颌被钳制着,只能仰头被迫承受这个带着微醺的吻。
“洗澡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埋头在她颈窝处深嗅。
沈流苏缺氧得有点厉害,正调整呼吸,听到他那么问,斜眼看向他,“没有,没来得及洗就被你叫了下来。”
她刚卸了妆,小巧玲珑的脸有着最原始的胶原蛋白,大概是心情不太好,腮帮子鼓鼓,说话时少了几分装腔拿调的谄媚,倒让季司衍看得莫名心情大好。
“谁惹你了?”他伸手掐了掐她透着粉嫩的苹果肌,忍不上嘴嘬了一口,瞧见她瞪眼,反而笑出声来,爱不释手地拍了拍她的臀。
“你!”沈流苏也没憋着,直接骂他变态,季司衍也不恼,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一路抱小孩似的抱在自己腿上,摸了她十几分钟的腰。
摸不够似的。
沈流苏如今一闭上眼就想到沈雄刚才看自己的眼神。
那不是在看她。
是通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那是她的母亲,一个气质像高山白雪的女人。
在沈流苏眼里,她的母亲永远是高贵圣洁的,哪怕这么多年来屈尊在梧桐镇。
可那段被沈流苏认为最快乐的日子在母亲眼里却是忍辱负重的。
在母亲心里,始终住着一个负心汉。
待沈流苏十八岁生日过完之后她便去找那个负心汉,不曾想,这一走,竟是一去不返,天人永隔。
依偎在季司衍怀里,沈流苏闭着眼,缓解心口的难受,鼻息间都是他身上的檀香味,意外觉得好闻和心安。
她往他怀里缩了缩,似乎想汲取更多这样的味道。
“受委屈了?”季司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流苏抬眼一看,蓦地一怔。
他刚才一直在看她么?
“你现在是四爷的女人,哪个小羊羔子敢欺负你,你把他炖了就成。”季司衍指尖剐蹭着她眼角,轻啧一声,“怎么教不会呢,狗仗人势懂不懂?”
“你才是狗。”沈流苏不轻不重地怼回去。
季司衍扬唇笑笑,这会儿竟然还挺乐意哄她,“小流苏,我说过的,跟了我,你可以肆无忌惮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在我这里你能占到便宜,可别在别人那受了委屈,懂么?”
沈流苏怔然地点了点头,随口一扯,“这不是,没适应过来。”
季司衍没再说话,唇角挂着淡淡笑容,抱着她闭眼小憩。他看起来很累,这两天似乎都在处理季家在苏城那些即将垮掉的产业的麻烦事儿,好不容易有点休息时间了竟然是来找她,想到这,沈流苏心里还生了点感动。
“季司衍,我人又不会跑,你可以休息好了再来找我的。”沈流苏心里想着这语气听起来应该是心疼人该有的语气吧。
季司衍紧闭的双眼掀开一条眼缝,下一秒,抬手往沈流苏的额头弹了弹,“老太太闹死闹活非得今日见你。”
沈流苏:“……”
成,她收回她的感动。
季家的长辈格外好相处,这是沈流苏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们对她越好,她心里的负担就越重。
沈流苏偷偷瞄了一眼季司衍,心想他也没什么隐疾,想快活就快活,活还相当好,为什么不能找个心仪的女人娶回家相敬如宾,恩恩爱爱。
非得找了她应付家里人。
男人心啊海底针。
“苏苏,苏苏?”旁边的人好脾气地不知道喊了她多少声,沈流苏才抽回神。
“想什么呢,还不喊祖母一声?”季司衍手掌搭在她肩膀上微微收拢,似乎在传递什么信息让她不要太紧张。
“祖母。”沈流苏顺着喊了一声,喊完觉得挺不舒服,于是小声道,“祖母不就是奶奶嘛,怎么你们家喊人都喊这么生硬?”
不,不是他们家而已,是豪门世家皆是如此。
季司衍眉心一跳,正准备说点什么,被老太太抢先:“喊奶奶好啊,亲切,苏苏想怎么喊就怎么喊。”
老太太盯她盯了许久,像看宝贝似的爱不释手。
沈流苏心里一咯噔,没想到这老太太听力这么好,于是笑着喊了声奶奶,成功把人取悦,没一会儿,季司衍成了被嫌弃的那个,只得跟在这俩人后面脚步慢慢地逛花园。
老太太原是苏城人,老爷子离世后,她执意要从京都回来,季志航拗不过,便按照老太太的要求在俩人相识的地方建了座宅子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