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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江风月(温十九)


但爱情真是霸道,生长生发,丝毫不讲道理。
陆震坤与燕妮,截然不同,思想相左,是地球正负两极,是两种相反的世界,偏偏他两个一定要相遇,要撞出火花,还要相互纠缠,不必想也知道,下一步是吸引、迷恋、纠葛、征服、或毁灭。
连丘比特都看腻的故事,现实仍在时时上演,永不厌倦。
陆震坤举起钻戒,舔一舔嘴唇,仿佛在为他的求婚诗词润下最后一笔。
“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一个方法能皆大欢喜。”
“什么方法?”她忍住满肚怒火,带着笑,明知故问。
“你嫁给我,我全副身家送给你,你大可以安心在中文大学读书,毕业想做律师也好,想做公诉也罢,我都可以为你铺路。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不允许女性出门工作的老古董,我全方位尊重你…………”他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全方位为她打算,但谁知她不识好歹,居然犹豫——
“陆震坤……”她支吾,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竟然喊他名字,怎么?难道指望他知难而退?
陆震坤咬牙,言语之中竟然不自觉带出威胁意味,“我想来想去,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什么?”她当自己在听天方夜谭。
“当然是嫁给我,做我妻子,同我结婚——”他深吸一口气,怕她听不见一般,郑重重复,“嫁给我,燕妮。”
燕妮以为自己能够斩钉截铁痛快拒绝,然而一个即将脱口而出“不”字卡在喉头,竟然始终听不见声音落地。
穿堂风轻声走过时,她忽然想起初初见面时,他染血的衬衫,他被迫道歉时的不甘不驯,还有他签支票的潇洒,他与宝珠办婚礼时的得意,桩桩件件,原来都似老照片,一帧一帧定格在记忆长海。
她不是没有感情,却又认为心软是女人原罪。
她也在女性角色当中挣扎困苦,找不到方向,却偏偏一往无前,绝不回头。
如果她能软弱一点,懵懂一些,也许她能与他去婚姻里翻腾打滚,相互折磨,最终遍体鳞伤,相互仇视,再挥手道别。
那也不失为一段庸俗童话。
可惜她眼神向下,发出一声长叹,“唉…………”
他眼底的光便在这一秒熄灭。
他看着她,一头深棕色长发,微微卷曲的发梢半湿半透,紧贴脖颈,慢慢蜿蜒,直到深入衬衫领,在向下她向上帝露出一小段凹陷有致的锁骨,过于苍白的皮肤透出淡青色脉搏,正一下接一下沉默中跃动,昭示她脆弱却蓬勃的生命力。
她像一簇野玫瑰,开在空寂无人的原野,无需欣赏,独自生香,她只是她。

香江风月127
她垂首叹气,半干半湿发梢落在他手背,牵连出薄荷香波的余温,千万般熟悉,总能成为他与决绝之间的一只魔爪,无数次向他演练“百爪挠心”是何滋味。
他捧住钻戒的手也不自觉颤抖起来,无法自控。
“你想清楚再答。”听起来像忠告,但其实是他最后一片尊严。
燕妮看他,竟有一日与“可怜”贴在一处,弱小卑微,无计可施。
但谁又来可怜她?
她想起阮益明评价宁波大厦那位想要收工回向的“北姑”,敬告她“一日跑钟,一世跑钟”,永远不会有收工上岸的一天。
而燕妮想走,想回头,想抽身。
她不是没得选,只不过冒险而已。
“吧嗒”一声,她盖住戒盒,依旧低垂眼睑,并不敢抬头去看求婚人的失望颜色,“我没爱过你,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与其模棱两可,不如狠心割席,即便她亦害怕陆震坤羞愤难当,掏枪杀人——
然而陆震坤的反应出乎意料,他嗤笑一声,似乎对“爱”这个字很是不屑,“我从来无所谓你爱不爱我,我只想留住你,陪我一段而已。燕妮,你不要简单事情复杂化,我陆震坤…………”
这段话讲得又快又急,似乎急于挽回颜面,同时挽留余地,可惜燕妮不肯领情,她径直说:“我不会应你,我今生今世不结婚。”
“你在赌气。”
“我很冷静,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但是陆震坤,你到底明不明白你要的是什么?爱?陪伴?占有?还是一时的征服欲?”
陆震坤咬紧牙关,屏住一口气,硬撑到底,“你在乎的太多,对你没好处。”
燕妮总算抬头,望见他阴沉愤怒的脸,不得已无奈地勾起嘴角,笑,也不算是笑,上扬的嘴角之上,是眼底藏不住的落寞与失望,“我明白了,什么都可以,总是不会是爱。”
爱一个人哪有甜?从爱上那一日便充满苦味。更甚者,一半是苦,一半是痛。连温书时间都被挤占,摊开书本,密密麻麻印刷字体上竟然会忽然间浮现他的影,抢占她的黄金时间,分走她注意力。
每做一道题要与他的投影作斗争,最终精疲力竭,趴在桌上放任自由——
任思念如海水漫灌,不知不觉间将她淹没殆尽。
她如今终于尝到痛。
好在痛感短暂,她生来比一般人擅于消化痛苦,“我再认真讲一遍,陆震坤,我不会嫁给你,永远不会。”
毫不意外地,她睹见他逐渐升级的愤怒,甚至于暴虐。
他捏紧拳,合握右手,天鹅绒戒盒在他掌心里扭曲变形,最终被压缩至生理极限。
他额上两条交错的青筋似雨中河流,一瞬之间暴涨起来,下一秒就要爆裂释放。
燕妮已然做好承受暴风雨的准备,但她等了又等,最终只等来一声细不可闻叹息。
“时间不早,去吃饭吧。”他最终妥协,低头将几乎被被碾碎的戒盒收进口袋,选择用成年人的方式体面而周全地结束这一场由上帝见证的失败求婚。
燕妮望住他佝偻下弯的背脊,胸中不由得响起哀鸣。
她一面心疼他,一面又能狠下心拒之千里。女人真是矛盾,不可能成全自己,亦不肯成全他人。
她在命运的惯性当中挣扎,停不下来。
“好像还在下雨。”陆震坤孤身走在前面,呢喃低语,仿佛说给自己听。
燕妮慢慢赶上来,他推开门,两人便站在教堂大门前,如同两具失去灵魂的肉身,迷茫地漂浮在匆匆忙忙人世间。
“雨停了。”她的声音同样细如蚊蚋。
过后谁都不愿再开口,他与她肩并肩,站在门前看夜。
只是黑的夜,连星光都透不开它浓稠厚重的底色,月的影、灯的影都只是被蒙在黑幕下的斑驳。整个城市窥测不见鲜活气息,浑然已成为一座地狱死城。
到最后无人再记起那一间属于上流人士的法国餐厅,他与她在沉默中回到榕树湾别墅,燕妮甚至对回程的记忆都一片空白。
恍惚之间,他听见陆震坤说:“我在楼下抽根烟,你早点休息。”
“嗯。”她下意识地应承他,转过身,慢慢上楼,慢慢消化今晚发生的一切事。
等她洗完澡,头发吹到半干,走出浴室时,床头灯竟然亮着,床上坐一位失魂落魄英俊男士,他的性吸引力因他的精神孱弱而几何增长。
就连燕妮都要被激发出母性光辉,忍不住想要上前拥抱他,告诉他没关系,不要紧,天涯何处无芳草,全港不知多少女人等你求婚,何必在乎她一个?
下一秒便咬住下唇,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要精神错乱,一不小心讲错一个字,令自己今生今世都活在后悔里。
她擦着头发,慢慢走向床边,“你…………”
话还未能说出口,便被床上的男人一把抱住,双臂环她腰身,侧脸紧贴在她胸前,在冰冷世界里寻找安慰。
“一定要走吗?”他将头埋在她胸前,闻着她皮肤上香草沐浴露绵延的余味,闷着声,不甘心地问。
燕妮照旧回答:“我有我的人生。”
“我不会让你走。”他抬起头,目光决绝,言辞激烈,“你以为你能走得了?我宁可杀了你,也不会让你离开!”
生与死的威胁,竟然只能换来燕妮淡淡一笑。
此刻她看他,更像是看一个得不到中意玩具的顽劣男童,失望过后无理取闹,损招迭出。
“随你。”她笑着回应。
“啧——”
他深深受辱。
眼神一暗,便仰起头,长臂一抬按住她后脑,将少女美好无暇面孔呈送到面前,轻轻松松含住她两瓣唇,再将舌头哺进去,强硬地搅乱她呼吸,便如同他也曾无比强硬地闯进她的人生,更企图搅乱她的蓝图。
燕妮原本擦头发的毛巾落到地毯上,盖住她半个赤裸脚面。她放松身体,不自觉环住他后背,以一个迎接者的姿态,承受他的无理入侵。
她眼睫轻颤,在这个忽然下起雨的夜晚,与懊丧挫败的陆震坤湿吻缠绵。
最后一次了。
就当最后一次吧。
她在心中,轻轻叹。

香江风月 125
湿润而灼热的雨夜,窗玻璃上落满大大小小雨珠,如同男与女缠绵之后大汗淋漓的后背。
床头灯势单力薄,只滴落一点橘黄色微光。
他将她还未干透的长发揉乱,单薄的口唇终于肯离开她,却照旧环抱住她,在柔软孤灯下欣赏他现阶段心目中不可比拟的美神维纳斯。
燕妮的呼吸由急至缓,大圆领露出少女起伏不定的胸脯,从下颌至锁骨,弧度纤细、线条柔美、白中带粉,尝一口,甜过荔枝“妃子笑”。
他皱住眉,右手轻抚她下颌,眼神却狠,凶悍带恨,“早知道就应该在台湾饭店外面一枪打死你。”
“说得对,我也后悔,早知道就应该在地下室端正手枪,打爆你这颗头。”她以手比枪,食指抵住他额头,向前一送,“砰——送你下地狱!”
她的威胁换来他破功式的笑
陆震坤舒展眉心,嘴角上扬,碎裂的光与影投射在他眼底,燃烧着盛夏的光。
他抬手握住燕妮那只比枪的手,翻转手背,骨节分明的手指插进她指缝之间,踩着缓慢而暧昧的节奏,顺着她指骨的线条徐徐磨到她细白如葱的指尖,稍停一停,又向后撤,从指尖滑落到指根,继而反复地诱惑式地摩挲她柔软掌心。
自始至终他的眼都未曾离开过她,似乎要将指与指之间的纠葛缠绵当做身体的碰撞摩擦,极近暧昧,缱绻多情。
再一次教导她,男女之间有时并不需要脱光衣服赤裸身体,仅仅碰一碰手指,都能捏造一场意向中的巅峰高潮。
果不其然,燕妮心跳加速,掌心升温,面颊亦升温,从身到心都透出朦胧绯色。
陆震坤露出满意笑容,笃定地讲,“再来一次,你也舍不得开枪。”
“噢?这么自信?敢不敢赌一把?”
“我不是正在赌吗?”他的反问意味深长,令燕妮不敢也不愿往深处猜想。
好在他并不纠结于此,他松开燕妮的手,很快开辟新战场。开始低头解自己的衬衫纽扣,眨眼之间,大卫雕塑一般健硕唯美的雄性体魄展露在雨夜与孤灯之间,荷尔蒙自皮肤向外蒸发,空气中顿时充满引人犯罪的迷雾。
他看着她,并不急切,甚至能称得上冷静,唯有幽暗眼神透露心事,光影明灭之间,渗透无穷欲念,愈是隐忍,愈是诱人。
“你…………”燕妮的话还未落地,突然间便被他揽住后腰,身体被惯性带着旋转,继而是天地倒转,他在上,而她仰面横躺在床上,似一只待宰羔羊。
怪就怪她的睡裙过于宽松,令她在裙底飘来荡去,犹如一片无人呵护的叶。他观赏着眼前的秀丽风景,扼腕于脑中词汇匮乏,最纯洁也最性感,极致中的极致,染血的栀子花,熟透的水蜜桃,边边角角都是绝美画卷。
只沾她一秒,他便浑身充血,热股滚烫。
而燕妮眼中,天花板惨白如霜,她身上的男人却光芒流转。他线条分明的胸膛不断起伏,双臂肌肉沉稳游动,上臂上暴涨的青筋写明他的几欲发狂,而喉结的上下拉扯,却昭告出他的隐忍与克制。
弹药填装完毕,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燕妮竟然欣赏起万箭待发的紧绷感,甚至伸出手指,拨一拨他凸起的喉结。
只一个动作,便让子弹离开枪膛,欲念纷至沓来。
陆震坤再不犹豫,低头碾过那张唇红齿白的嘴,深入、侵扰、最终占有,令她香艳口舌里全是他的欲念,满得都要溢出来,顺着嘴角绵延。
喘息之间火花四溅,已然分不清谁先沉沦。
是泼落在窗前的雨盼着他再深些,再深一些,锋利与温柔同时并行,皮肤之间摩擦带电。
她头一次主动环住他后背,抚摸他背上坟起的肌肉与凹陷的腰身,感受着心脏被舔舐的罪恶,还有每一寸毛孔散发出的酥麻。
此时此刻她竟然与窗外的雨一个样,都想求他近一些,再近一些,让他们亲密无间,再无缝隙。
天荒地老也不过是这一瞬而已。
就让她在这一瞬陷进他的身体,如同夏娃回到亚当胸前,重新做回一根肋骨。
但雨停了。
雨终究要停。
陆震坤半坐在床头抽烟,燕妮把头靠在陆震坤肩上,眯着眼,似乎在梦里,似乎又比往日任何时刻都要清醒。
她忽然说:“你说得对,我舍不得你。”
突如其来的剖白,说是鬼使神差也不夸张。
话讲完,燕妮率先后悔。
可惜陆震坤听进耳里,刻在心上。
她清楚感受到他身体忽而一僵,仿佛被人击中心脏,连呼吸都停顿。
“你骗我。”他声音低哑,满口艰涩。
“嗯,我骗你的。”其实有那么一秒钟时间,她犹豫踟蹰,真心真意想要留下来,留在他身边,当个富贵闲人,靓丽花瓶,成日只知刷卡购物,比拼家财,到三十五岁,只剩一身终日不见阳光的细白皮肉,珠宝金银自头顶镶嵌至脚趾尖,离开他便是秋后的玫瑰,见风就死。
“呵——我就知道。”他笑起来,舌尖却尝到一股复杂的苦味,自口腔开始一直苦到心里。
他又说:“怎么办?我预感我一定会死在你手上。”
燕妮真诚建议,“保险起见,不如你先杀了我,现在就动手。”
“好。”他口中答应,手臂却越发收紧。
他摁灭香烟,侧一侧身,紧紧抱住她,直到两人之间再无缝隙。
她亦回抱住他,他与她总算相拥,相拥在这个被雨水浸透的夜晚。

燕妮在他怀里睁着眼睛,原本不想睡。
她右手搭在他上臂,手指尖无意识地在他后背上滑来滑去,一双眼盯住窗,忽然起风了,庭院里的树摇来晃去,影影绰绰交叠,仿佛催眠师的怀表再眼前晃。
她的心事有千斤重,却也重不过眼皮,不知不觉她便睡了过去,连梦都懒得做。
第二天早起时,陆震坤已经不在身边。
床上连他的余温都不剩,显然凌晨就走,不知是去为字头发展奔波劳碌,抑或是为他还没来得及成熟的爱情接头买醉。
燕妮强迫自己不去想他,起床洗过脸,一根皮筋将长发扎成高马尾,穿白衬衫牛仔裤,叼住一只面包便匆匆出门。
从榕树湾别墅到宁波大厦,搭小巴十五块,耗费四十分钟时间与随身听内半只电池电量。
似道别一般,燕妮再度回到宁波大厦1703号房。
听说陆震坤财大气粗,已经买下此处物业,不租不卖,空置着与他的精神作伴。
因此锁孔未改,钥匙轻易打开门。
房间内陈设丝毫不变,照旧是旧沙发、旧电视,斑驳发黄的墙与老去微弱的灯。
燕妮找到自己藏在书桌桌底的半盒烟与绿色塑胶打火机,点一根送到嘴里,试图以尼古丁抚慰自己焦躁不安的心绪。
墙上那只老挂钟还在艰难爬行,时间刚刚走到七点整,正是整座城将将睁眼的时刻。
燕妮靠在客厅那扇井口大的窗上,隔着晨曦烟雾向下看,俯瞰密密麻麻蜘蛛网一般的“穷人聚居区”。想象这片五英亩不到的方寸地,不知发生多少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老旧故事,此处更似“龙门客栈”,进门之后“三不管”,人命贱如草,赌徒与妓女来来往往遍地皆是,每个拐角都散落香烛灰烬,空气中飘着纸钱还未烧完的火星子,前头拜完地主财神,后面供奉关公圣帝…………
本港文艺创作者个个都要来此采风找灵感,似乎街角的垃圾臭都能熏陶出惊涛骇浪底层传说。
燕妮生于斯长于斯,自小最恨古惑仔,恨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横行街市无人不惧,但没料到,到最后全家人离开宁波大厦,都靠一名上位发迹古惑仔。
她的故事好似一本讽刺小说,作者尖酸刻薄,不怀好意,始终等在暗处,要看她自行羞辱,矛盾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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