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Sir是程有松上级,但仍未能与“曾生”平起平坐,程有松抓古惑仔在行,搞政治却依然是门外汉。
但他清楚游Sir的为人,同他的姓一个样,游刃有余,两方下注,谁都不肯轻易得罪。
于是绕开混血男子,走到陆震坤面前,一把攥住他衣领,与他两个人眼对眼,鼻对鼻,如同两头野兽正做生死决斗,“算你走运,不过下次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我就不知道了,你觉得呢?”
说完拍一拍陆震坤被扯得歪七扭八的教士服,带着一双恨意满满的眼,却勾起嘴角笑着说:“以后小心点,毕竟……出来混,迟早要还。”
陆震坤则瞪住他,一声不吭。
程有松给个眼色,几个摁住陆震坤的后生仔随即放开手,却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唯恐眼前这位暴力教士突然发狂。
最终警方以证据不足为由释放燕妮。
等她走出西港警署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天上的星都入眠,继续闪烁的不剩几颗。
陆震坤穿着他的教士服,沉默地走在燕妮前面,并没打算趁此机会给她一个温暖拥抱,深情款款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他一定会保护她,做她的坚强后盾。
他深受挫败,挫败到失去任何表演欲望,只想找一间四面是墙的房间,抽一夜雪茄,谁都不见。
“坤哥——”
一道柔和声线打搅他的垂头丧气,陆震坤抬头,望见梁家劲就站在阶梯下,身后还跟着阿忠同他的黑色宾士车。
“嗯。”他轻哼一声,脸色依旧阴沉骇人,走过梁家劲身边时脚步不停,径直站到阿忠面前,问:“我的高尔夫球杆呢?”
阿忠听他电话指挥,即便一头雾水也带上球杆匆匆赶来,只是没想到在警局门前,刚一见面陆震坤就要向他索要高尔夫球杆,难道要在警局门口打“一杆入洞”?
没时间多想,阿忠急忙从后备箱里取出银色高尔夫球杆,双手递给陆震坤。
陆震坤接过球杆,上下看了看,吩咐阿忠,“你去扶住阿劲。”
“啊?哦哦,好的。”阿忠照旧是茫然无措,两只眼都不知道应当看向哪里,两只手却已经依照指示扶住更加茫然的梁家劲。
而陆震坤在车前试着挥一挥球杆,在众人的茫然目光下,朝梁家劲左腿一杆挥下——
凌晨三点的夜便不再孤单,人人结束美梦,探出头来围观,到底是谁发出哀鸣,似孤狼受伤,惨到极致。
香江风月98
“啊啊啊啊啊啊——”梁家劲的惨叫声响彻夜空,把本就寥落的星光吓得通通躲到云后,令夜色更深,霓虹惨淡,海风吹来似乎都夹带着南太平洋上弱肉强食的残酷现实。
陆震坤这一棍使出全力,打得梁家劲血脉都断流,腿部神经先得到一刹那的死寂,继而才是撕心裂肺、火灼刀割的疼,痛感在左腿腿骨集中爆裂,再慢慢扩散到四肢,直达头皮,让他疼到身体扭曲,手脚脱力,就连意识都模糊不清,等他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在水泥地板上望着深灰色夜空不住地喘息。
梁家劲以为自己死了,却又在夜空下看见陆震坤的脸。
陆震坤的黑色教士服在夜风中来回摆荡,慈悲的装束里裹紧的是暴戾与仇恨,他双眼黑亮,布满阴沉幽光,投下的是对梁家劲的深层厌恶,此刻看他也仿佛看一具死尸,冷冰冰,随时准备送他上路。
“阿劲——”
恍惚之间,梁家劲听见有人呼唤他姓名,那声音低沉沙哑,冰冷透骨,浑然似地狱恶魔。
“阿劲,我有没有同你讲过,手底下伙计各有各的算盘,偶尔玩玩小花招,赚点车马钱,我一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是拿我的命去卖,只要他够胆认,我都敬他是真汉子。但只有一条,不要动我家里人——”
讲到这里,他突然烦躁地伸手抓头,力道大得几乎要在头皮上挠出三条血痕才罢休。
“叼你妈嗨!叼你妈嗨——”他一边骂,一边从兜里掏出香烟,大约是气血冲顶,对身体都失去控制,哆哆嗦嗦老半天才把香烟点燃,送到嘴里深吸一口,缓解他对尼古丁深重难移的瘾。
身边人从未见过如此疯癫的陆震坤,个个站在原地,噤若寒蝉,就连燕妮也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人人看戏,唯剩下陆震坤与梁家劲演一出古惑仔兄弟情。
等陆震坤过足瘾,双眼才能聚焦,才稍微脱离野兽形态,两只眼也回复清明。
只是今早为主持教堂集会特意输得一丝不苟的大背头已经被他抓成凌乱不堪,如同一只溃散的鸟巢,承满狼狈。
“Sorry啊阿劲,忘记我从前没家人…………”他蹲下身,情绪突然从愤怒转为慈悲,和和气气,贴心温暖,正配他身上这件教士服,只不过头上几缕乱发逃脱发胶束缚,垂顺地散落在额间,令他看起来格外癫狂。
而他还要将抽得只剩一半的香烟塞到梁家劲嘴里,还在忙不迭安慰他,“你抽一口,抽够烟就不知道疼了。还是怪我,力道不够,不然一棍打断,嗙——你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梁家劲含住香烟,仰着头,烟灰慢慢落到他苍白的脸上,然而他却感觉不到疼。
梁家劲浑浑噩噩,灵魂在梦魇中浮沉。
啪啪啪——
陆震坤伸手,接连拍了拍梁家劲的脸,继续他的愤怒控诉,“只有你知道我同她当真,只有你知道她是我软肋,只有你知道…………阿劲,我一直都想,留你在身边,一是提醒我自己,做人做事谨慎小心,不要给任何人留把柄,二是想关键时刻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可是你…………你太让我失望了阿劲…………我把你当兄弟,你却在玩我…………这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
他的话断断续续,模糊不清,让在场的人都摸不着头脑,除了燕妮。
她清楚知道梁家劲的底细,桩桩件件都能与梁家劲的卧底身份对上号。
燕妮心中一时间警铃大作,直觉告诉她陆震坤这个疯疯癫癫的样,迟早要脱轨,惹出大事件。
果然,谁都没做过心理预期,谁都不能想象,陆震坤居然从教士服底下掏出一只黑漆漆手枪,忽然间对准躺在地上气息奄奄的梁家劲,要在西港警署门口枪杀“警察”。
“阿劲,你猜,在我开枪之前,你的顶头上司够不够义气来救你?”
他在程有松手下受辱过甚,已然被情绪操纵,冲动放肆,毫无理智可言。
但凡他开枪,身前必是万丈深渊,等待他的只能是粉身碎骨结局,没有回头路。
香江风月99
“陆震坤!”这一声呼唤几乎出于本能,没有思考也没有犹豫,她此时心中只一个念头——拼尽全力挽留他。
陆震坤如梦惊醒,转过头来望向燕妮,猩红满布的眼睛里写满彷徨与不解,他不懂她的突然发声到底是为什么,他很清楚自己心中燃烧着一团烈火,烧干他所有理智,也占据他五感,操控他持枪手臂。
燕妮望着野兽一般的陆震坤,忽然意识到她亦在危险边缘行走,此时此刻但凡她讲出半个字为梁家劲求情,都在加速他的死亡和陆震坤的疯狂。
她深吸一口气,将红港凌晨霓虹灯倒影下残留的温柔通通吸进肺里,令自己焦虑难耐的心获得片刻宁静。
“陆震坤……”这一声婉转低柔,如同爱人床边呼唤。
她鼓足勇气,提起脚,慢慢走向他,在他疑惑目光下,轻轻握住他垂落的左手。
“我饿了,我们去吃宵夜好不好?”
她声音太轻,轻得几乎要被夜风吹散。
陆震坤低下头,专心注视她,却似一头不同人语的兽,始终无法消化她突如其来的温柔。
“我从晚饭前就被带到警局,到现在一口茶都没喝到,你还需要我等多久?我很怕我突然低血糖发作要Call白车才能解决。”讲起话来忽然间又软又糯,是百炼钢化绕指柔,原本一条冷血无情的大蟒蛇都在无声无息之间被他暖热。
“吃……吃饭?”他一双漆黑惶惑的眼,终于恢复几分清明。
他看着她,渐渐从密网一般的情绪中解脱,再回头看一眼瘫在地上,捂住左腿,无助喘息的梁家劲,到此才意识到自己在暴怒之下都做了些什么。
仰头看西港警局高层玻璃窗,五楼中央那扇窗后,似乎站着一片阴暗湿冷的影,那人双手插兜,好整以暇,好似一名耐心极佳的猎人,无声无息坚守暗处,只等猎物粗心犯错,自投罗网。
燕妮也顺着陆震坤的视线看上去,果然她与他都生出同样猜想,全港最希望陆震坤当场开枪的人,就站在楼上,除了程有松没有第二人选。
她抬手轻轻搭在陆震坤持枪的手臂上,清楚地感受到教士服下他紧绷的肌肉,就连埋藏在皮肤之下的血管都在微微颤动。
“无论如何,你阿妈不会愿意看见这一幕。”
这一句是定山石,陆震坤听完终于卸下满身尖刺,默然低下头,收起枪,对地上狼狈不堪的梁家劲警告道:“你好自为之。”
继而拉住燕妮的手,转过身就要上车。然而迈出两步他又回头,朝着五楼亮灯的房间做出持枪手势,已在心底开出致命两枪,立誓要与程有松斗到底。
不死不休。
“阿忠,你送他去医院。”
阿忠接受任务,捡起地上的高尔夫球杆,紧紧抱在怀里,对眼前喜怒不定的陆震坤又多一层畏惧。
而燕妮一声不响,乖顺得好似改头换面成为另一人,跟着陆震坤上车,坐在上副驾,再认认真真系好安全带,态度恭谦,一丝不苟,仿若回到数学课堂。
“想吃什么?”“回到人形”的司机先生如是问。
“火腿三文治。”
“就这么简单?”
“我对食物从来没要求,填饱肚子就好。”燕妮略略偏过头,第一次如此认真细致地观察陆震坤侧脸。
她目光直白,被看的人自然很快察觉,趁红灯瞥她一眼,原本拧成一团的眉心终于舒展开,也带出一丝轻松自如的笑,“怎么?忽然发现爱上我?一分一秒都不舍得移开眼?”
燕妮收回视线,目视前方,感慨道:“无论如何,你那时刻充足的自信心倒是很令人羡慕。”
“看来我又会错意。”
“看来你已经够冷静,不至于再随时随地掏枪杀人。”
“你以为我被程有松气到发疯?”他将车停在路边计费停车位,并做好守法公民义务,拿卡计时。
燕妮同他一道下车,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一家挂“文记”招牌通宵工作的茶餐厅。
店内桌小人少,凌晨时分也显得拥挤逼仄,从里到外都与这座城呈现相同风格。
他与她面对面落座,陆震坤为自己叫一杯冰咖啡,燕妮果然点的是火腿三明治配热牛奶,体现她对身体的无限热爱。
冰咖啡很快上桌,陆震坤饮一口咖啡,喝到透心凉,才慢慢开口,“事情很简单,从前兴义个个出挑,打得一团乱,程有松当然可以多方下注,左右摇摆,我同他都可以浑水摸鱼,互相利用,但现在我做话事人,我就是他唯一目标,要想稳稳当当坐这个位,就一定要同他斗到底。所以我懒得再同他玩猜谜游戏,大家都亮明牌,互相都有把柄在手,互相牵制才够稳。”
燕妮盯着他,直到他轻轻松松讲完这段话,隔三分钟她才了悟,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戏,而这当中入戏最深的竟然是她。
陆震坤继续,“但是你能站出来拦住我开枪,BB,我好感动,我…………”
哗啦啦——
燕妮面前的热牛奶全都泼在陆震坤脸上,乳白色液体沿他俊朗刚毅的面部线条,缓缓向下滴,全都落在他崭新的黑色教士服上。
服务生与邻桌客人全都投来八卦眼神,只陆震坤淡定自若,抽出桌上餐巾纸,仔仔细细将脸上、身上的牛奶都擦干,再招手互换服务生,“再一杯热牛奶,多谢。”
燕妮挺直背坐在他对面,冷冰冰说道:“再来一杯也是送给你。”
“只要你开心,可以不劳你动手,我自己来。”他说完,推一推燕妮面前那只盛着火腿三明治的小碟,“不是说饿了?快吃,饿太久伤胃。”
“陆震坤——”
“嗯?”
“你真够无耻。”
“过奖过奖,我还有一件更无耻的事情要说给你听。”他脸皮厚过码头集装箱,眼下还有心情去品味剩下半杯冰咖啡,“我抓了孙家栋。”
“什么?”
“程有松利用他搞我,我轻易放过他,岂不是显得我不够狠?”他朝她挑起眉,也是挑战她的忍耐极限。
香江风月100
“小姐,你的热牛奶。”服务生适时打断陆震坤的炫耀以及燕妮的怒火,送上一杯摄氏六十度温牛奶。
只可惜这杯奶无缘入腹,将将落在桌面就被燕妮抓起来,一把泼向陆震坤那张盈满男性荷尔蒙的脸。
毫无意外,牛奶“壮烈赴死”,继而滴滴答答向下落,再一次脏了他的教士服。
这一回他并不忙着擦脸,只不过紧闭双眼,任牛奶慢慢滴,也让自己够时间消化他的大丈夫情绪,等到再睁眼时,已然收住所有坏脾气,随手擦一把脸,还能耐着性子问:“不喜欢热牛奶?要不要换一杯冰咖啡?”
燕妮冷着脸看向他,一言不发。
陆震坤招手叫来服务生,“劳驾一杯冰咖啡。”当下就连服务生看他的眼神都带几分同情,猜测他犯下滔天罪行,否则怎么会对住个母老虎一忍再忍?
而他做完一轮深呼吸,才缓缓开口说:“对我的处理方式有意见?你知不知道孙家栋差点害死你?难道他不该受教训?”
燕妮却说:“你整死他爸爸,难道你不该受教训。”
陆震坤的反应极快,顷刻间喜笑颜开,“所以你也同意,折磨你就是再让我受惩罚,恭喜你阮小姐,终于意识到你对我的重要性。今晚铁树开花,燕妮开窍,值得放烟花庆祝。”
“你打算对孙家栋做什么?杀了他?打残他?还是扔进公海喂鲨鱼?”
“啧,怎么我在你心中就是街头暴力分子?一言不合开枪杀人?拜托,本港系法治社会,不可以随便打打杀杀。”
燕妮听得嘴角上翘,忍不住嘲讽道:“古惑仔也讲法制。”
“当然,古惑仔讲法制才能做得长久。”恰巧这时服务生送来冰咖啡,这一回就连服务生都格外小心,刻意将玻璃杯放在远离燕妮的角落,临走还不忘看一眼陆震坤,想与他神魂交流,共同控诉当下女性嚣张,已然失去古老美德,只可惜陆震坤专心在看燕妮,还十分不受教地拿起玻璃杯递到燕妮面前,“冰咖啡不错,不要着急泼水,你试一试,冰冰凉凉很能降火。”
他今晚心情颇佳,以至于即便当下燕妮赏他巴掌他都能一笑而过。
想到这里,便又开始佩服自己忍功一流,能忍人所不能忍,将来一定鱼跃龙门,飞升成仙。
而对于他的好脾气,燕妮亦无话可说,既然他毫无反应,再闹下去也只剩无趣。
她慢吞吞喝着冰咖啡,渐渐从情绪的捆绑当中解脱出来,放松神经,恢复正常。
而陆震坤继续他的演讲,“大概你也猜到,一定是程有松出面告诉孙家栋绑架真相,他才会听差佬指使,把可疑物品塞进你书包。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仇恨的种一旦种下,就只会越长越高,越长越恨,我不出来做点事,他不会放过你。”
“你打算做什么?或者我问错问题,应该是你已经做了什么?”
陆震坤歪嘴一笑,笑容里带着浓厚的恶作剧成分,更显出几分得意来,“我再重申一次,文明人做文明事,整个尖东我最讲文明。”
“所以呢?”她的耐心已经见底。
“所以我只是邀请他看电影。”
“什么?”她以为自己幻听,完全领会不了陆震坤的实质意思。
他将玻璃杯底的冰块倒进嘴里,嚼得咔嚓咔嚓响,“给他一点震撼教育,让他做坏事之前先想清楚后果,尤其他招惹的是我的女人——”
燕妮被“我的女人”四个字激怒,伸手就去抓玻璃杯,要用冰咖啡为他提神醒脑,但抵不过陆震坤眼明手快,先她一步在玻璃杯旁握住她右手,“冷静,冷静,先听我说完,我计划出资送孙家栋去泰国读书。”
“泰国?”
见她收回手,他顺势拿走玻璃杯,自行将剩下半杯冰咖啡都喝完,“费用低廉,举目无亲,方便监视。”
“算盘不错。”
“很好,今晚又得到阮小姐夸奖,值得开香槟庆祝。”
燕妮只觉得对面人的无赖程度更上一层楼,再度刷新她对“无耻之徒”四个字的全新认知。她不得不怀疑他与她之间约定的可信度,“那我呢?几时可以送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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