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嘴角带伤,不知几时又在外面惹上风流债,被人后巷套头,猛K一顿。
他僵硬地拍了拍燕妮肩膀,随即偷瞄身后的陆震坤一眼,仿佛认为动作未达标,又伸手摸一摸她发顶,这才在陆震坤眼底找到几许认可。
阮益明默默松一口气,开始背台词,“平安回来就好,这几天,爸爸也根本睡不着,在四处想办法筹钱救你,不管是五百万还是一千万,都没有你重要。”
一番话听得燕妮瞠目结舌,从前为十万块就能同债主沆瀣一气,逼她脱衣服拍三级片的“顶级好父亲”,竟然能有一日摸着她的长发,说着“一千万也不够她重要”的温情话语,她仔细观察他的眼,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嫌弃,眼神中流泻出的是慈爱与珍惜,仿佛上帝变魔术,为她更换一位她梦寐以求的好父亲。
真奇怪,祈祷期待的父爱近在眼前,她居然号无反应,眼泪和欣喜都被冻在身后,她面前的只有惶惶不安与犹疑不定。
她下意识地去看站在墙角一言不发的陆震坤,却见他似笑非笑,仿佛扮演上帝,正向她演示,什么是翻手为云覆手雨。
阮益明又提议,“我刚刚问过医生,没大碍的话今天就可以出院,你想吃什么,去广府酒楼怎么样?你从前总想去广府过生日,爸爸马上去订位置,我们一家人好好吃一顿,庆祝你平安回家。”
燕妮张了张嘴,未答话。
阮益明已然转过身去打电话订座位,而阮宝珠此时如同接力赛一般接过阮益明的接力棒,坐到床边来,还要拉着燕妮的手贴住她高高隆起的肚皮,“之前都忘了告诉你,医生这里面是个男孩子,你说……叫什么名字好?我准备好几个名,你读书多,你帮我挑一个…………”
燕妮不由得眯起眼,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阮宝珠,确定仍然是同一人,这才将目光转向陆震坤——
他在笑,笑得讳莫如深,似恶魔捧住世间奇珍,一件一件引诱她,心甘情愿堕落。
她习惯孤独,不代表她不渴望被爱。
是哪一位当红女作家写过,“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那么就要很多很多的钱。”以现实主义著称的小说家竟然也将“很多很多爱”摆在第一位,把“很多很多钱”视作退而求其次。
燕妮怎么能免俗?
她几乎想要闭上眼,尽情沐浴在爱的温柔晨光里。
这时还有阮益明殷情发声,“你们两姊妹慢慢聊,我先去办出院手续。”
说完,还不忘朝陆震坤点点头,算是实时汇报工作。
剩下阮宝珠仍缠住她喋喋不休讲育儿经,直到背后传来一声轻咳,阮宝珠才收起原台词,转而说:“我的OB也在这幢楼,正巧来接你,我同时间也约OB看诊,到时间了,我先去十二楼,免得耽误大家吃饭。”
说完总算松开燕妮手臂,转过身慢慢向门口走去,临出门不忘战战兢兢望陆震坤一眼,这一眼不再包含她从前口口声声讲述的崇拜与痴恋,余下的只有恐惧,以及动物界天生的警惕感。
阮宝珠走后,还不忘关上门,为“魔鬼”创造为所欲为空间。
于是病房内只剩下燕妮与陆震坤两个人。
她看着他,眼底不见惧怕,她皱起眉,似乎把他当做实验对象,要想尽办法,认真研究,务必找出答案。
而陆震坤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毫不客气,也毫不迟疑地伸手捧住她侧脸,低头吻上她苍白又冰冷的嘴唇。
这一段吻缠绵柔情,仿佛带着千万种爱意,需一字一句,勾着她的舌递给她。
他尝到梦中追逐的甜蜜,开心放逐,毫无顾忌。
而她是他遇到过的最具灵性的学生,从“一张白纸”到“青出于蓝”,只需三五次演练,已能诱使他呼吸紊乱,心跳如雷,无法自控地脑充血,下半身也充血,随时要变身成无脑野兽。
在抵达临界点之前,陆震坤十分明智地抽身离开,只留下大拇指指腹仍然流连在她微微凸起的唇峰上。
燕妮依旧是一张冷峻的脸,直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打他了?”
“谁?”
“阮益明。”
陆震坤咧嘴一笑,“打女人的男人,迟早要被天父惩罚。”
“那你应当让他下十八层地狱。”
“我有比十八层地狱更恐怖的物业,你舍得让他去?”他捏一捏她下颌,早就笃定她恨憎当中夹杂渴望与爱意,根本不似表面冷漠,骨子里仍未长大,仍然脱不开亲情枷锁。
他握住她软肋,又赢一次,好得意。
而窗外天晴气朗,全港人似蚂蚁游动,都在低头为钞票忙碌。
因此梁家劲可以堂而皇之与程有松相约在城中心热闹茶餐厅。
程有松比他早到五分钟,已经喝上冻柠檬。
梁家劲坐到程有松左手边,问:“不好意思,介不介意拼桌?”
程有松不讲话,梁家劲便顺势落座,点好金枪鱼三明治与冰冻阿华田,桌子底下递给程有松一只黄色信封,“能不能走高层路线,想办法让这个人提早出狱。”
程有松接过信封塞进衣兜,再抿一口冻柠檬,头也不抬地讲:“你当我是总警司?”
梁家劲解释道:“我认为他是关键人物。”
“谁?”
“梅姐的大哥,王永树。十一年前因为二级谋杀与参与黑社会组织行动罪被送进屯水监狱,刑期不剩几年,因为在里面不老实,始终过不了狱长那一关,一分钟减刑都不给。”
“同陆有什么关系?”
“十一年前陆才几岁?好多事都靠王永树关照。”
“比如说?”
“不如我找时间给你讲睡前故事。”往事太长,梁家劲已经解释得不耐烦。
程有松见好就收,“我去想办法,不过你最近怎么回事?更年期?每次见都愁眉苦脸,跟死了老豆一样。”
“赌马输了。”梁家劲塞了满口金枪鱼,并不想与程有松多说。
“上司不满意陆,我们有新人选。”
“谁?”
“还能是谁?这一辈还剩下谁?”程有松把一杯冻柠檬吸到见底,塑胶吸管不断发出“咕噜咕噜”声响,毫无就餐礼仪,“尖东坤不是中意玩渔翁得利嘛!不要紧,我们陪他玩到底。”
梁家劲立刻皱起眉,警惕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他利用我我利用他,很公平。”
“他背后这条线不找了吗?”
程有松说:“我提出的条件是,活要见人。”话音落地,他忽然抬起头,对着满面愁容的梁家劲挑一挑眉,“一个残废,做不了事,他的金主一定会想办法把‘放水’权交出去,只要钱和人有异动,顺着陆震坤,就一定能找到线索。”
程有松面泛潮红,神情激动,跃跃欲试。
反观梁家劲,眉目低沉,眼神游离,似恍惚又似逃避。他仰头大口嚼着阿华田里剩余的冰块,认定自己如同这块冰,喝茶时靠它冰镇,茶喝完,嫌它多事、占空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只能嚼来清新口气。
兴义这条线他跟踪超六年,黄金岁月都先给他,谁知上峰说放弃就放弃,语气如同扔掉一件旧外套,毫不犹豫。
梁家劲周边怨气横生,已然够资格参选本港最惨弃妇。
程有松对此视而不见,继续讲述他的宏大计划,“我已经有内线,帮他这一次,他就要拿陆震坤的犯罪证据来交换。他做事周密也是近些年,不信他十年前就知道今天会被警察盯。到时大罪小罪齐上阵,拿二十年刑期做交换,不怕他不供出上线。”
“你就这么自信,陆震坤一定咬你的鱼钩?”
“双管齐下,他不想死也得死。”
梁家劲又问:“兴义新话事人是谁,你也不在乎?”
程有松道:“管他是谁?我有十足筹码,是谁都没办法拒绝。”
“那就……祝你马到功成,早日升职。”梁家劲举起空杯,碰了碰桌上另一只玻璃杯,尔后仰起头,将剩下的冰块通通倒进嘴里,用后槽牙嚼得乒乓乱响。
程有松摸一摸口袋,刚想说梁家劲提的事情他也会同步推进,抬眼就见梁家劲扔钱埋单,只留一道潇洒背影,匆匆流入聚拢又分散的人群。
“痴线——”程有松暗骂一句,从桌上挑一根最俊秀的牙签,叼在嘴里,懒洋洋出了门。
梁家劲与程有松闹到不欢而散,燕妮却经历人生第一场合家欢聚会。
她仿佛踏入别人的白日梦,一日之间中头彩或是当明星,除了满桌菜还有满桌恭维,爸爸姐姐都变成美好亲切面孔,夸她心善又夸她功课好脑子灵,天人下凡也比不过她完美贴心。
这一切发生时陆震坤就坐在她对面,以观众视角在舞台下欣赏他亲自排演的这出戏剧,一如欣赏一件接近完美的艺术品。
当然,舞台正中央是他的美神维纳斯,只是当下维纳斯不知所措,甚至满眼彷徨,不知是惊还是喜。
但那些都不重要,最要紧的是他满意,他快乐,他享受着属于他的独角戏。
好不容易熬到戏剧散场,一行人回到榕树湾别墅。
燕妮精神疲惫,进门一句话也不肯多说,拖住狼狈身体就往二楼房间走,只求一刻清净。
但没想到,推开门仍有惊喜,陆震坤话一礼拜时间将她原本陈设简单,色调冰冷的卧室涂装成粉红色梦幻公主房,连片的深深浅浅粉红色系令她头晕眼花,床上硕大一只粉色米妮更是如同海外惊悚片上线,表情诡异,舌头颀长,仿佛下一秒就要扛起电锯与所有人同归于尽。
最要命是陆震坤不知几时跟在身后,观赏着眼前的通篇粉红色以及她的惊恐眼神,得意地问:“怎么样?是不是好中意?”
不知是累极,还是精神紧绷,燕妮来不及回答,就已经一头栽倒在床上,闭上眼,睡了个昏天黑地,根本不去理陆震坤还未来及向她展示的礼物与关心。
一张粉红色大床,她与惊悚米妮各分一半,彼此安详,情同姊妹。
一夜无梦,直到凌晨被隔壁的“好好夫妻”吵架声惊醒。
他们显然刚从聚会当中回来,燕妮能够清楚地听见阮宝珠扔包的声音,或许这只不是稀有皮,因此她舍得扔出去以示抗议,否则恨不能双手捧起,放在神龛上焚香供奉。
“你知不知道他盯住我眼神多赤裸?如果不是你在场,我猜他马上就要把我塞进厕所剥光,真是咸湿佬,没阴公!呜呜呜呜呜呜…………”越说越委屈,竟然当真呜咽起来,“你都不知保护我,还在抽烟打麻将,拉你走你也不走,根本没良心,连做男人的基本尊严都不要…………”
陆震坤似乎在脱衣服,等过一阵,继而重重躺倒在床上,令他那张价值二十余万的欧洲床都发出一声哀鸣,“去之前我怎么交代你?一定要有礼貌,曾生是我衣食父母,你身上每一件珠宝都靠曾生资助,绝对不可以得罪他。他看你,难道不是因为你够靓?你就当走在路上被人多看两眼,能怎么样?这些事情你不是早就习惯?你当年只差去拍三级片,何必同我装矜持。”
他讲话刻薄,阮宝珠也承受不起,立刻失控,“陆震坤!”
“我给你三秒钟冷静时间,收回你的话。”他宽容且善解人意,充分提供后悔空间。
阮宝珠果然咽下这口气,想来想去,迟疑道:“你带我去,是不是另有目的?那位曾生,我好像在新闻里见过,头衔挂的是…………政治部…………”
“我劝你想清楚再说。”陆震坤的语气很不耐烦,“总之我教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听我的话,大家都有钱赚,否则不要怪我同你讲否则。”
话追到此,阮宝珠那边便没了声音,隔着墙,燕妮只能听见轻轻脚步声,大约是两方都偃旗息鼓,打算稀里糊涂各自做梦。
只留下她,坐在房间内思索,曾生……政治部……Special Branch…………听起来好神秘…………
这件事,不知道梁家劲了解多少,而她又应不应该去问梁家劲?
一切都太模糊,她喝一杯凉水,并不能信任梁家劲。
香江风月 81
屯水开一家潮州牛肉锅,牛肉鲜美,每日从饶平运抵本港,早八点杀牛,午市分肉,立保新鲜。
此处门小,店面窄,来来往往都是熟客。
角落一桌人吃到满头大汗,热得个个脸上都要向锅内滴油。
“大佬,真的要出来选?我看邓伯同德叔都已经打定主意要把票投给阿坤。”
“那又怎样?”他成竹在胸,仿佛有港督亲自背书,根本没将邓伯德叔乃至赵五爷几个老家伙放在眼里。
那人又问:“打也打不过,选也选不过,拿什么同人家争?我打边炉都害怕。”
“怕什么?”
那人神神秘秘四周围看一眼,讲:“怕尖东坤突然冲出来,拿刀斩死我。”
“冇胆鬼,你怕他?”他扬起嘴角,得意地笑,“我都从没怕过他!尖东坤又怎么样?难道是杀不死的外星人?我同你讲,就算是外星人,也有弱点,抓到弱点,我照杀不误。”
“大佬,到底有几成把握?”
“一百二十个percent!我要做话事人,黑白两道一起送我上位,他陆震坤就算长翅膀也飞不出尖沙咀。”塞一口吊龙肉,砸吧砸吧,满嘴流油,“个个都投他又怎样?我倒要等等看,死人还怎么出来选?”
扔掉筷子喝啤酒,梦都醒了,人还飘在半空中,仿佛已经做了人上人。
燕妮历劫归来,陆震坤替她向学校请足一个礼拜病假,在她极力反对之后,勉强缩短至三天。
休假在家,她一反常态,抛开书本与花园阳光,就坐在客厅紧盯电视机屏幕,试图从纷繁杂乱的电视新闻里找到任何与政治部或是曾生相关的消息。
最后证实只是徒劳,政治部作为特殊部门,恨不能销声匿迹永不出现,怎么会在电视里高调露面?
燕妮垂头丧气回到小花园,毫无斗志地坐在小秋千上晒太阳。
正巧这时陆震坤的座驾出现在门口,他与阮宝珠分别从两侧下车,阮宝珠手中大小购物袋琳琅满目,几乎将她装饰城一棵移动的圣诞树。
在满港富太都叫仆人提包的年代,阮宝珠仍然享受这种自给自足的快乐,只因珠宝都过于闪烁,一旦拿到手便再也舍不得放开。
果然,她怀孕大度也依旧娉婷袅娜,扭着腰朝燕妮走过来,第一时间向她展示今日最大收获——一根黄宝石项链。
“燕妮,你看,够不够靓?”阮宝珠走到她面前,打开一只传统蓝丝绒珠宝盒,展示一颗晶莹透亮的硕大黄宝石,被镶嵌在一只镶满钻石和宝石的小鸟下方,鸟脚稳稳踏在黄宝石上,倒令人想起中国人钟爱的“喜鹊登枝”,但这显然是欧美设计师杰作,双层寓意之下,看起来既摩登又浪漫。
就连燕妮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好靓。”
听见夸赞,阮宝珠喜不自禁,浓厚的妆容下难得展露出少女纯真——
还是她够纯粹,将少女纯真都献给珠宝金银,而不是某个愚蠢又自大的男人。
“我也好中意,真是没想到,陆生的朋友竟然那样大方,只见一面就送我这样一份大礼…………”似乎这才想起丈夫的存在,连忙放下珠宝,转过身挽住陆震坤手臂,“不过我知道的啦,这都是给阿坤面子,没有阿坤也没有我。”
陆震坤双手插兜,在午后暖阳下眯着眼,似乎还带着笑,懒洋洋打量着燕妮,“是你魅力够大,与我无关。”说完还要拍一拍阮宝珠手背,以鼓励一般的口吻说,“下礼拜还有午餐会,曾生也会到场,到时你再去挑一件红色礼服。”
“又是红色?怎么不干脆办红色主题Party?”阮宝珠撅起嘴,沉浸在爱与金钱的宠溺当中,竟然活得一派天真。
陆震坤耸肩,表示毫不知情,“上流社会花样多,我也搞不清楚,他们提要求,我们就照做咯。”
“哎呀,不同你们多说,我要先去换衣服,燕妮,想吃什么同我讲,晚上做……”阮宝珠心情有十二万分好,扶着腰飘飘然便进屋去。
小花园里只留下陆震坤与燕妮两个。
燕妮垂下眼睑,打算眼不见为净,无视他存在。
陆震坤问也不问,大喇喇分她半边位,与她一同坐在秋千上,长臂一伸,便搭在秋千后背上,顺势握住她肩膀。
燕妮身体一僵,还未来得及拒绝,陆震坤的吻就已经送到她颅顶。
他轻轻吻她头发,笑着问:“你中意那只黄钻?”
燕妮答:“看起来确实很值钱。”
陆震坤笑容更盛,“我送你一只更大的。”
他的讨好直来直往,简单明了,从来不耍花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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