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图转开他的心思。
江刻见她识趣,又恢复了温柔:“好。”
他继续喂她,也继续像刚刚那样撩她。
桑烟又气愤又委屈,后面咬着唇,不吃了。
江刻才收敛了:“好,不闹你了。”
桑烟眼泪汪汪吃着肉,吃完,也不跟他说话。
月明星稀。
篝火烧得人烦躁。
她出了汗,想洗澡,又怕洗了澡,勾得他动了歪心思,只能忍着,难受的又想哭。
贺赢在干什么?
他什么时候能找到她?
她想他。
好想他。
江刻吃完剩下的肉,洗了手,抱她回屋子。
不一会,弄了盆热水过来:“你先简单洗洗,等进了清州,我找人为你梳洗。”
桑烟点了头,伸手过去,让他松绑。
江刻解开后,退出屋子。
夜阑人静。
不时响起几声虫鸣。
他估摸着时间,喊她:“阿烟,你好了吗?”
桑烟很怕他突然闯进来,所以是速战速决的,这会已经洗好了,但没理他,而是坐在床上,想着怎么脱身。
江刻要去清州?
清州在什么方位?
南还是北?
西还是东?
她是个方向感迷糊的,也不知现在所在什么地方。
哎,早知如此,就该把大贺疆域图看一遍了!
“咯吱——”
江刻推门进来。
看她洗好了,不理自己,也没说什么,端着水出去了。
等再回来,手上拿了纸笔,放到了桌子上:“写吧。”
桑烟皱眉:“写什么?”
江刻说:“写你心中早有人,不想入宫为妃,求皇上放了你,还你自由。”
桑烟一听,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忍不住讥诮道:“我便是这么写了,你觉得他会信吗?江刻,你这么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江刻笑得很招人揍。
桑烟就想揍他,但她不是他的对手,只能脸一扭,表示拒绝——她怎么能写那种伤害贺赢的信?
江刻也不生气,还是笑:“阿烟,你要是不写,我就只能找人临摹了。当然,事后,那临摹人也别想活了。如此,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为你而死。可怜啊可怜。”
桑烟:“……”
赤/裸裸的威胁!
偏她还受了他的威胁,只能拿笔写了起来。
“卑鄙!无耻!”
她唾骂他的行径。
然后把写好的信,狠狠扔给他。
江刻还是不恼,接过来,看了一眼,确定没有藏头诗什么的,还邪恶地笑了:“我还可以更卑鄙、更无耻一些,你想看吗?”
桑烟语塞了。
她不是这个卑鄙无耻之人的对手。
幸好这个卑鄙无耻之人没再捆她的手脚,让她被捆着睡觉。
“嗷呜——”
忽然有狼叫的声音传来。
桑烟吓得一抖,整个人戒备起来:“有狼!它们这是出来觅食了吗?”
“不用怕。我不会让它们靠近这里。”
江刻转身出去查看情况。
桑烟想跟着,但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
“你留下。不要乱动。”
江刻觉得她还在屋子里安全。
桑烟解释:“我就想去外面看看是什么情况。”
是不是狼?有多少只狼?怎么赶走这些狼?
她不想着傻傻坐等他的保护。
江刻没拒绝。
两人一起出去看了。
外面的情况很严峻。
估摸有二十只狼,一个个眼睛冒绿光,盯着这里。
桑烟很害怕,见江刻还往外面走,就拉住了他的手臂,提醒道:“它们怕火的。你不要硬碰硬。那火堆快灭了,你快去加点柴火。保证火不要灭。它们就不敢靠近了。”
江刻把她的提醒当成了关心,望着她拽着自己的手,笑道:“阿烟,你这是担心我吗?”
那些狼在逼近。
嗷呜呜叫个不停,似乎在呼唤更多的同伴。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桑烟要被他突然的恋爱脑气死了:“你能不能严肃些?那是狼群!群攻时,杀伤力很大的。”
江刻艺高人胆大,并不惧怕:“没事。再多也不是我的对手。”
桑烟气笑了:“那它们是我的对手。你想害死我吗?”
一旦他被困住,她就倒霉了。
江刻也知道她的担忧,便听她的话,加了柴火,重新让火堆燃了起来。
有了火堆,那群狼果然不敢靠近了,但也没走,就死死盯着这方向。
“狼是一种很有血性的动物,发现猎物以后,只要认定对方没有太大的威胁,就不会轻易放弃猎物。”
桑烟越说越害怕,不知道那火堆能阻挡它们多久。
而且柴火快没了。
桑烟只能回屋子里,把椅子、桌子这种东西,搬出来当柴火。
江刻看她辛苦搬桌子的笨拙样子,觉得她特别可爱。
他这是被她保护着吗?
“阿烟,你看那只小狼崽,喜欢吗?我帮你捉来,好不好?或者你想尝尝狼肉吗?”
“不想。没兴趣。你别跟我说话。”
桑烟看着火堆,时不时挑一下,让木头充分燃烧,同时,又看了看头顶的月亮,一脸忧愁:唉,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还要多久天才亮。
江刻不知她在想什么,以为她在赏月,就说:“今晚月色很美。但不敌你一分。”
桑烟不接话,实在没心情跟他吟风弄月。
其实想想,她跟贺赢也没这样独处过。
贺赢啊……
他在做什么呢?
贺赢还在桑烟的房间,等着她回来。
他没睡着,就在她的床上,干坐着到了天明。
桑坤亲自来送食物:“皇上,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龙体为重啊。”
他本来还担心皇帝会厌弃女儿,没想到皇帝这般深情。
他那女儿何等何能得此真心?
“江刻有消息了吗?”
贺赢一夜没睡,神色憔悴,眼里有了很多红血丝。
桑坤不敢多看,低头回话:“还没消息。但臣相信,肯定很快就会有消息。所以,在有消息之前,皇上务必保证龙体啊。不然阿烟回来了,看您瘦了,肯定要心疼的。”
贺赢听着他的话,在桑烟心疼他之前,先心疼她了:“也不知她都吃了什么。有没有睡好觉。那人对她好不好。她身体那么柔弱,病了伤了可怎么办?”
“皇上别这么想,她有您龙气护着,又在龙禅寺礼佛那么久,还有佛祖庇佑着,肯定吉人自有天相。”
“是吗?”
贺赢喃喃问着,又发呆了。
桑坤见此,把食物放到桌子上,看了眼裴暮阳,示意他劝几句,便退出去了。
“父亲,皇上还不回宫吗?”
桑决候在门外,见父亲出来,压抑着对皇帝的厌恶,上前道:“大臣们又来请皇上回去上朝了。他总在这里待着,怕是不合规矩。”
其实皇上驾临臣子府中,是莫大的荣耀。
更遑论皇上留宿?
如果可以,桑坤倒是愿意皇帝一直住在这里。
现在大臣们想见皇上,哪个不是巴结着他?
“皇上就是规矩。你管那些人怎么想?每日奏折送来,皇上自会处理。”
桑坤的声音才落下,门吱哟一下开了。
裴暮阳出来说:“桑公子,皇上要见你。”
桑决微微皱眉:“……是。”
他才迈步,就被桑坤拉住叮嘱了:“注意言行,莫要惹皇上不快。”
桑决没说话,迈步进去了。
贺赢还坐在床上,头未梳,脸未洗,模样狼狈而憔悴。
桑决瞧了一眼,心里暗爽,面上一派恭敬、庄重:“草民桑决见过皇上。”
贺赢听到声音,余光扫过去,一语惊人:“你讨厌朕。”
桑觉心里一凛,面上佯装不解:“皇上?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草民怎么会讨厌您呢?”
难道他露出马脚了?
不该啊!
他还没跟他说几句话呢。
贺赢继续说:“桑决,你讨厌朕,想做什么,就冲着朕来,你姐姐是无辜的。你不能拿她涉险。告诉朕,你把她弄哪里去了?”
“皇上,您在说什么?”
桑决一脸无辜地装傻。
贺赢骤然站起来,指着他怒喝:“你还在装?朕一直在给你机会。桑决,都一天一夜了,你还没玩够吗?”
他想了一夜,跟那些暗卫的想法一样,桑决绝对参与了其中。
可他跟桑烟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表面没有一点动机。
那就只能基于结果,反推动机——他讨厌他们。
为何讨厌他们?
那就要从素兮开始了。
桑决被踹倒在地,痛得面目扭曲。
贺赢俯视着他,恨铁不成钢:“你冥顽不灵!既如此,那就别怪朕狠心!来人!”
他大喝一声,吩咐侍卫:“将他押入天牢!另派人速去闵州,将素兮、郁泊川带来!”
“是!”
侍卫首领陆子劲领命退下。
桑决听到这些,反笑了,觉得自己心愿得偿。
贺赢看到了他的笑,恨恨道:“你且祈祷你姐姐没事,不然,朕会让素兮为她陪葬。”
他敢动他的女人,他必让他的女人偿还!
以其人之道加倍还至其人之身!
桑烟气喘吁吁停下来。
她从天蒙蒙亮,走到了如今日上三竿,实在没力气了。
天那么热。
山路又崎岖。
她大汗淋漓,口干舌燥,舔着唇问:“这是往哪里去?还要走多久?江刻,我拒绝你的心意,你就这么报复我吗?”
在她看来,这般徒步跋山涉水,就是酷刑,就是报复。
江刻看她累的可怜,便停下休息,并递上水袋:“喝点水吧。穿过这座山,我们就到了清州。”
“你的老巢在清州?”
她打听他的目的地,以考虑后面怎么逃生。
江刻知道她的意图,并不回答,只说:“老巢这个词,怪不好听的。你向来博学,要不换个词?”
他在混淆是非、转移注意力。
其实,他准备带她出海,但怕她知道后,闹乱子,便不想透露。
桑烟看出他在隐瞒,猜测了:“不是清州?你想去哪里?其实,我喜欢江南水乡。”
江刻配合地笑:“好。你喜欢哪里,那我们就去江南水乡。到时,我捕鱼,你浣纱,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想一想,也很美好。”
桑烟不觉得多美好。
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不知人间疾苦,还想带着她吃苦,真是有病。
她便是不喜欢贺赢,也不会跟他过那种苦日子。
前世累死累活,这辈子只想咸鱼。
“江刻,你还没改变想法吗?”
她试图劝他:“只要你放我回去,我保证皇上不会伤害你。真的。你年纪小,行事莽撞,为情所困,我理解——”
“我除了年纪小,其他都不小。你要不要试试?”
他突然开起了黄/腔。
桑烟懵了一会,果断闭嘴了:神经病!疯子!
疯子拉她起来:“继续。争取太阳下山前,我们进城。”
桑烟太累了,不想动,懒洋洋抱着他的手臂,哀求了:“江刻,江大少,江哥哥,求求你,放过我吧。您看我这细胳膊、细腿,你忍心我跟着你颠沛流离吗?我脚都磨出泡了,要不,你还是杀了我吧。与其累死,不如你在这里把我掐死了事。”
疯子听了,便伸手摸了摸她细弱的脖子,笑了:“那我可先/奸后杀了?”
桑烟:“……”
她立时跳起来,一跑几米远。
“小心,别崴着脚。”
江刻追上来叮嘱。
桑烟气咻咻不理他。
但她真的很累,勉强撑了半个时辰,双腿都不会走了。
天太热了。
茂密的山林仿佛没有尽头。
她觉得自己中暑了,头晕的很。
江刻在晕倒前,抱住了她。
“桑烟!”
“……江刻,江刻救救我,我好难受……”
她热成了醉虾。
江刻忙抱她去寻河水,然后捧着河水,给她洗脸。
河水被晒得发热。
勉强有点解暑的作用。
他寻了大片的树叶,给她扇风。
桑烟睡在青草地上,衣衫由于江刻捧水洗脸的缘故,浸湿了一大片,露出了内里的亵衣,还有若隐若现的白腻。
她身段好,躺下来,胸口鼓囊囊的,随着呼吸,起起伏伏,活色生香。
江刻看的热燥。
一定是天太热了。
他脱下外衫,一口扎进了河里。
河水温热。
他觉得舒服了很多。
桑烟在树荫下躺了一会,也缓了过来。
只想着等下还要走山路,又有些生无可恋了。
贺赢……贺赢……
他什么时候能找到她呢?
等到了清州,无论如何,都要求救。
桑烟下了这个决定,也来了动力,等桑决上了岸,就催促了:“快走吧。马上天黑了。”
江刻这会不急了,拿外衫擦着身上的水,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桑烟说:“我说感觉很不好,你就能放过我了吗?”
江刻:“……”
他自然摇头:“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见几个亡命之徒迷途知返的?”
桑烟讽刺:“你还知道自己是亡命之徒啊!”
江刻笑了:“知道啊。我还知道亡命之徒都没什么好下场。”
他这时全然玩笑的口吻,自信又狂妄,殊不知,未来一语成谶,下场真的很不好。
“疯子!”
桑烟见他无药可救,爬起来就走。
江刻跟上来,湿漉漉的衣衫,没一会就晒干了。
而晒干后,他便蹲她面前,背起了她。
桑烟不想让他背的,但她实在累,就随他去了。
渐渐的,竟是睡着了。
等醒来,天黑了,他放下她,寻了柴火,燃起了火堆。
至于晚餐?
他去抓鱼、捕鸟,哦,鸟没捕到,发现了个鸟窝,就去掏鸟蛋了。
桑烟见此,来了兴趣:“让我来吧。还有几个?”
她苦中作乐,玩起了农家乐。
江刻也由着她,揽起她的腰,就飞跃到了树上。
鸟窝里共有五个蛋。
她伸手去抓,还很温热,甚至还有个鸟蛋的蛋壳边缘都有了裂纹,显然,小鸟快要孵出来了。
她又不舍得了:“算了,别吃了,里面肯定都有小鸟了。”
江刻没她心软,整个鸟窝,都摘了下来。
桑烟:“!!!”
她不合时宜的善心冒出来了。
江刻见之,忍不住讥诮:“阿烟,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闲心管这些小鸟?”
桑烟伸手夺了鸟窝,眼神坚定:“反正不能吃。”
江刻不想跟她在这种小事上起争执,便遂了她:“那就不吃吧。”
他把鸟窝放回去,点了火堆,让她待着,自己去打野兔。
桑烟有些怕:“万一有狼呢?”
昨晚那些狼盯了他们大半宿,天亮了,才离开。
太能熬了。
她真怕了。
江刻说:“狼怕火,不敢过来的。”
桑烟摇头:“万一它们敢了呢?狼很聪明的。你不能走。不能不管我。”
江刻逗她:“你不是不怕死吗?”
桑烟说:“我不怕死,但不意味着我想被狼咬死,还给它们当食物啊。”
江刻想想那种死法,确实没人想,便带她去捉野兔了。
晚上野兔都出来觅食了。
很好捉。
没一会,江刻就捉了只又肥又大的野兔。
杀兔子时,江刻逗她:“不能吃小鸟,能吃野兔?你不觉得野兔比那些还没出世的小鸟更可怜吗?”
桑烟没好气地说:“可怜也没办法。弱肉强食,遇到你,算它倒霉。”
就像她,被他看上,也是她倒霉。
江刻也这么想:“你遇到我,也算你倒霉。”
桑烟叹气:“或许有天,你会明白,你遇到我,也算你倒霉。”
她可是有克夫命的。
江刻如今自寻死路,也是要被她克的节奏。
“唉~唉~”
她连声叹气。
江刻笑说:“别唉了。常叹气,老得快。”
桑烟冷哼:“我老得快才好。”
原主要是相貌丑一些,会不会就没这些糟心事了?
她还在忠义侯府为江陵守寡,一天到晚吃吃睡睡?
“你要想老的快……”
江刻隔着火堆,望着她:“若有一朝同淋雪,今生也算共白头。”
桑烟还是叹气:“唉,江刻啊,你这么作下去,还能不能活到白头,也不好说。”
“那就不说。”
江刻烤好了兔肉,扯下一个兔腿给她:“吃吧。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不去想以后。”
桑烟:“……”
他依旧是无药可救。
她恶狠狠地咬兔肉。
想把江刻当兔肉给咬了。
江刻就很优雅了,一边用匕首切出小片的兔肉,一边说:“阿烟,你不觉得这也是一种人生体验吗?万籁俱寂,只有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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