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戎相见。
这四个字,桑烟真的不愿听到。
在普罗国的时候,她看着他受了太多的伤。
如果可以,她只想他平平安安的。
她紧紧圈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新元,你要好好的。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无论我遇到什么,人在哪里,我的心都和你在一起。”
贺赢听着前面,通体舒泰,但听到后面,就皱眉了:“你除了在我身边,还想去哪里?”
他这时笃信自己会守护好她,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哪里知道冥冥中一切自有天定?
兜兜转转,缘聚缘散,强求不得。
“阿烟,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好好想想——”
他温柔含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耳朵,声音带着热气往她耳朵里钻:“回宫后,如何犒劳犒劳你的夫君?嗯?”
桑烟听着他的话,脸上顿时染上了一层红晕。
她推开他,扭捏地转过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这个男人,一天不开车就不得劲。
这一路上,话里的暗示,都快变成明示了。
虽然两人已经很亲密的接触了,但还是没有突破最后一层。
真的要发生了。
还是紧张的。
贺赢被推开,也不恼,拉着她的手,放在她的胸口,笑问:“你扪心自问,真的忍心我一直做个和尚?”
他发誓:他绝对是大贺历史上,唯一一个立了皇后,还要被迫清心寡欲的皇帝。
偏偏这位皇后还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凶不得,骂不得。
只能宠着。
桑烟的手贴在自己胸口,感受到自己失控的心跳。
都是被他撩拨的。
她挣开他的手,红着脸道:“知道了。回去再说吧。”
贺赢见她脸红得要滴血,也不忍再逗她了。
再说下去,以她羞臊的性子,只怕又得两日不理人。
到时候受苦的是他。
贺赢叹了口气,把她抱在怀里:“好了,阿烟,我抱着你睡,不会再做噩梦了,你再睡会吧,到了我叫你。”
“好。”
桑烟靠在他宽阔温暖的怀抱里,调整了下姿势,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发出舒服的哼音,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
车队也赶到了都城。
都城的官员早收到了消息,纷纷来迎驾。
他们侯在都城门口,排出了长长的队伍。
在队伍两侧是手持火把的士兵。
最外延是看热闹的百姓。
百姓们得知全州的事,对皇帝更加爱戴,看到缓缓驶来的车队,就默契地呼喊:“恭迎皇上回都!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声音响彻天际。
也把桑烟惊醒了。
她睁开眼,一脸愕然:“到了?”
贺赢笑着点头:“嗯。到了。”
桑烟顿时喜形于色,掀开了车帘,往外看——
两排燃烧的火把将黑夜点亮。
她清楚看到了官员队伍最前面的桑家人。
原主的父亲桑坤带着妻子林氏、儿子桑决,踮脚张望过来。
这一家三口应该也被自己的失踪吓到了吧?
想到自己失踪的原因,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江刻,心里痛了下,有些不知怎么见江家父母了。
江家父母并没有都来。
来的人是江父。
他身为忠义侯,自然该来的。
桑烟看着他,觉得他更老了,眉头也绞着愁绪,会是在担心小儿子江刻吗?
江刻啊……
她收回手,车帘挡住视线,隔绝了江父满是愁绪的脸。
但看不到,不意味着就能忘掉。
江刻死了。
江家两兄弟都死了。
还都是跟她脱不了干系。
克夫命的阴影又罩在了她的头上。
她的心沉重起来,呼吸都难受的很。
贺赢一直留意着她的微表情,也看到她瞧了眼江家人,再看她这会痛苦的表情,就知道原因了。
“阿烟,朕会善待江家的。”
他把她揽入怀里,安慰道:“不要想他了。都过去了。他落得那个结局,也有他自己的原因。”
其实他更想说江刻是罪有应得、自食恶果。
但死者为大。
他不想说他坏话,让桑烟难受。
桑烟也知江刻自己害了自己,但情感总是压倒理智,让她心里又痛又涩:“我只是……觉得可惜。”
江刻那么年轻。
才十八岁。
多美好的年岁。
她一想起来,就难受的窒息。
“太可惜了。”
“嗯。我知道。”
他亲了下她的额头,让她收拾下自己:“百官来迎,还是要见一面的。”
桑烟明白形象的重要性,忙让人拿了铜镜过来,先整了整发髻,又整了整衣服,才搭着贺赢的手,下了马车。
这是万众瞩目的时刻。
众人全都跪了下去:“皇上万岁万万岁——”
至于皇帝身边的女人?
一个被贼人掳去的女人如何当皇后?
再说那婚事还没办呢!
“皇后千岁千千岁!”
喊这句话的是桑坤。
还就他一人喊。
场面就很尴尬。
桑烟也很尴尬:一人喊的皇后,还不如不喊呢。
原主这父亲真会给她“长脸”儿!
她觉得大型社死现场莫过如此了。
贺赢没想到其他大臣装瞎儿,见了桑烟不行礼。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能被这样轻视?
“放肆!”
他冷着脸,喝问:“尔等见了皇后,便是这态度?”
大臣们大多畏缩不言。
但总有人不怕死,甚至冒死进言。
“大婚未成,如何能称皇后?”
说这话的是御史大夫冯冀。
他曾多次在朝堂上对贺赢催生,最终惹怒他,被革了官职,赶回了家。
但贺赢离开都城后,又恢复了他的官职,让他负责监察百官。
没办法,他资历重,人又清正,压得住那些牛鬼蛇神。
贺赢其实很重视冯家人,基于赏识冯一乘,也爱屋及乌,很尊重他的爷爷冯冀,但这老东西就是喜欢带头说些他不喜欢的话。
“冯御史,无论有没有大婚,她都是朕心中的皇后。”
他为桑烟正名,为她撑腰。
冯冀想着那些流言——桑氏女流亡海外,还跟北祁皇子混到了一起,清白不明,怎能为大贺皇后?
更别说还是个寡妇+克夫命!
之前随皇帝心意,是他们无能,现在,无论如何不能妥协了。
“皇上慎言!”
冯冀跪在地上,面色严谨:“祖宗规制在上,还望皇上依规制行事。未大婚,未授凤印,未拜见祖宗,如何能称皇后?”
现在当着百官、百姓的面,不好跟皇上硬碰硬。
皇上向来吃软不吃硬。
伤了他的面子,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总之,不急,先拖着。
贺赢不是个好糊弄的,这会偏执劲儿上来,就是要他们低个头:“规制是死的,人是活的。朕是一国之主,朕说她是皇后——”
这就是要以君权压人了。
“皇上——”
桑烟不想贺赢刚回都就跟官员闹僵关系,便出了声:“我累了,先回宫吧。”
贺赢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思,顿了下,还是如了她的意:“那就先回宫吧。”
桑坤看到这里,弱弱出了声:“皇上,臣来迎女儿归家。内人思念女儿,眼睛都要哭瞎了。”
他作为父亲,阔别数月,自然也是想念女儿的。
尤其他的妻子林氏,这几个月,一直为着桑烟跟他哭闹。
如今人回来,自然要回家一叙亲情。
贺赢也知桑坤的话很在理——到底他们是一家人,几个月不见,估计有说不完的话。
但他哪里放心呢?
想着,他板着脸,冷声问:“桑坤,你们弄丢了皇后一次,还想再弄丢一次?”
桑坤傻眼了。
他以为小女儿成了桑妃,大女儿成了皇后,还被皇帝那么看重,皇帝怎么也该给他这个“岳丈”几分薄面。
没想到,他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这样斥责他。
一时之间,他那个老脸发红啊!
“皇上——”
他尴尬地低下头,嘴唇嗫嚅:“是老臣无能。是老臣失言。还望皇上恕罪。”
说来,这罪过都过去几个月了。
没想到皇上还揪着不放呢。
也是,以皇上对大女儿的心,越是揪着不放,越意味着恩宠。
桑母林氏也在丈夫旁边跪着,见皇帝动怒,忙跟着低头说:“皇上息怒。皇上恕罪。”
桑烟看到这里,也是不忍,就出了声:“都起来吧。”
她可以对原主父亲冷漠,但对原主母亲,还是善待的。
尤其对方面色憔悴,眼睛红肿,比之她失踪前,消瘦苍老了很多。
显然,她的失踪,对她也是个打击。
母女连心。
她能感觉到她的情意真切。
贺赢见桑烟出声,自然是给她面子:“皇后发话,你们便起来吧。”
随后,一挥手,也让众人都起来了。
“谢谢皇后娘娘。”
林氏站起来,偷偷瞧着大女儿,眼泪落个不停。
最后到底情难自禁,上前一步,去抓桑烟的手,小声哭道:“阿烟,阿烟,乖女儿,你可终于回来了,真是想死为娘了。”
几个月的提心吊胆,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但皇帝就在面前,又不敢过分释放。
女儿是她的女儿,更是皇帝的妻子、大贺的皇后,纵然她想亲近,也得注意着距离。
林氏越想越伤心,拿着帕子,捂着嘴,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呜咽。
桑烟看的心情酸涩。
这是来自于原主身体的情感——当女儿的,都心肠软,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哭泣呢?
“母亲不要伤心。我一切都好。”
桑烟温柔一笑,说着宽慰人的话:“皇上也待我极好。有皇上在我身边,您真不用担心。”
林氏听到桑烟的话后,哭泣的声音更重了:“我可怜的女儿,是为娘不好,害你受苦了……”
她隐约知道是儿子闯了祸。
她觉得是自己没教育好儿子。才让儿子闯了祸。
她愧对女儿啊!
如果不是还有那么多外人在场,她多想抱着女儿痛哭一番。
“没事。都过去了。”
桑烟轻拍她的肩头,眼睛也红了。
贺赢从来看不得桑烟伤心,但母女团聚,喜极而泣,也是人之常情,便忍了下去。
但他忍了一会,实在耐心不多,见林氏还在哭,便扫了桑坤一眼,示意他劝慰一番。
桑坤收到皇帝的眼神暗示,立刻扯了妻子一把:“行了。女儿回来是好事,你别哭了,当心把女儿的福分都哭没了。”
他这么一说,林氏立刻停止了哭声。
“让皇上见笑了。”
桑坤讪笑着赔罪。
林氏现在回了神,也知道自己失态了。
她拢着衣裙,就要下跪:“妾身失态,还望皇上——”
“行了。”
贺赢压抑着不耐,摆了摆手:“这是宫外,无需多礼。”
说着,看向桑坤:“你们跟皇后阔别多日,如今团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一起回宫叙话吧。”
“谢皇上隆恩!”
桑坤欣喜不已:皇帝离宫多日,现在回来,不知多少人争着见皇帝一面,而他不仅见了皇帝,还能陪着一起回宫叙话。
这简直是天大的荣光啊!
他真的是有个好女儿!
与丈夫的欣喜如狂不同,林氏是惴惴不安的:皇帝方才还要问责他们呢!现在让他们进宫,别是鸿门宴啊!他儿子闯的祸,皇帝也不像忘记的样子……
总之,她看贺赢的眼神,满是惶恐跟戒备。
“朕已回宫,修整一天,后天上朝议政,诸位大人都回去休息吧。”
贺赢只给了众大臣一个眼神,便揽着桑烟,回了马车。
马车很快驶向都城中。
仪仗队浩浩荡荡跟在身后。
大臣们、百姓们都渐渐散开了。
林氏还愣在原地。
一直保持沉默、如同隐身的桑决就出声催促了:“母亲,快去吧。父亲在前面催你了。”
林氏如梦初醒,看向前面马车处的丈夫。
桑坤正招手:“你墨迹什么?快跟上来!等下皇后娘娘见不到人,皇上又要问责了。”
他是个急性子,见她慢吞吞的,还回来拉她一把,同时,提醒着:“等会进了宫,你跟皇后娘娘叙话时,可别再哭了。搞得皇后娘娘掉眼泪,皇上心疼了,肯定会怪罪。刚刚皇上就不满了。总之,你谨言慎行,能不说话就别说话。”
从见到桑烟,桑坤就把“皇后娘娘”四个字挂在嘴边了。
他是真没想到,历经一劫,皇帝对大女儿初心不改、盛宠依旧。
他这大女儿真是个有福的。
他也是个有福的。
林氏擦了下眼泪,哽咽道:“我心里没有什么皇后娘娘,只有我的阿烟,老爷,你看阿烟,瘦了不少。”
母亲看孩子,只要不在身边,怎样都觉得她是受了委屈。
“你懂什么?”
桑坤听着妻子的话,不以为然,哼道:“瞧着吧。她往后享福的日子长着呢。”
他心里还有些埋怨——桑烟刚才没在贺赢面前替他说话。
他走了两步,见儿子还站在原地没有过来,少年人脸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还不跟过来?”
他想到了儿子干的蠢事,皱眉叮嘱:“你姐姐终于回来了,等会到了皇宫,你说些好话,认个错,跟她好好叙叙旧。姐弟俩没有隔夜仇,懂吗?”
他两个女儿都飞黄腾达。
可女儿终归是女儿,是泼出去的水。
桑家要指望的,还得是桑决这个儿子。
桑决听着父亲的叮嘱,俊脸浮现一丝不自在:“她回来了就好,我何必去凑这个热闹?”
桑烟从桑家失踪,皇帝如今还让他们进宫叙话,也算是跟桑家和解了。
但他心里还没过这个槛:到底是他对不起她。那时,恨意来袭,他一点姐弟情没讲的。听说她一路颠沛流离,还流落到了普罗国,险些命都没了。
他现在还真没办法坦然面对她。
“什么凑热闹?我们是一家人,她就算当了皇后娘娘,那也是我们桑家人。”
桑坤瞪着儿子,训道:“你现在已经成亲生子,也该立起来了。我们桑家往后就要靠你了。你自己不争,难道还要我这个当父亲的为你铺路?”
他说完,袖子一甩,就离去了。
林氏听到这里,虽不认可丈夫让儿子去攀附姐姐的话,但儿子闯了祸,也该去承担责任,跟姐姐认个错。
因此,就劝了:“阿决,这是旨意。若是不去,皇上问起你,生气了,可如何是好?”
不等桑决开口,就掀开了马车帘,看着里面抱着孩子的女人:“素兮,你也劝劝他。”
女儿是皇帝亲自取的名字,叫桑缘,小名团圆。
按着桑坤的说法,皇帝是很重视的,所以要她带过来。
但事实是皇帝早就忘了。
压根没提女儿一句。
女儿还小,睡眠重,这么抱着睡,还是在陌生的环境,估摸不舒服,醒醒睡睡的,闹了好一会了。
她正哄着,就听到了林氏的声音。
本来心情还不错,这会就散去了。
对于桑决,她还是懒得理会的。
哪怕她女儿都生了。
可郁泊川还在他手里。
为了他,她只能妥协:“皇后还没有见过缘儿,我们一同入宫,让她见见缘儿吧。没准她会很喜欢。”
似乎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襁褓里的女娃咿咿呀呀了两声,还伸手去抓自己母亲的头发。
桑决听到妻子的话,陷入了沉思:桑烟会喜欢他的缘儿吗?在他做了那种事之后?
想着,他看了眼女儿,胖嘟嘟的白嫩脸蛋儿,红嘟嘟的小嘴唇儿,特漂亮可爱,他每次看了,都喜欢的不得了。
所以,她作为姑姑,见了,应该也是喜欢的吧?
“走吧。你姐姐还没孩子,带着孩子去,没准还能引来个孩子呢。”
桑坤这么一说,把自己逗乐了:桑烟真要有个孩子,他桑家的未来就稳了!
桑决没想那么多,却也点了头:“嗯,入宫吧。”
他扶着母亲上了父亲那辆车。
自己则跟妻子同乘一辆。
两辆马车朝着皇宫而去。
桑烟不知这些,正撩开马车帘,看着外面空荡荡的街道。
秋天了。
凉意也来了。
月光下的街道冷清清,铺了一层寒霜似的。
她看了一会,便放下车帘,往贺赢怀里钻。
只要在他身边,她心里暖融融的。
“新元,谢谢你。”
她说的是谢他允许父母家人进宫。
“阿烟,不要跟我道谢。为你做什么,都是我该做的。”
他温柔含笑,抚开她的刘海,亲了下她的额头,继续说:“你跟家人分别已久,我又离宫这么长日子,定然堆积了很多事,估计要忙一段时间,等你父母进宫,留你母亲多住些日子,有她陪你说话,我也宽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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