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头如啄米、如捣蒜:“想!”
陆银屏将拼命往自己脸上贴想要舔自己一脸一口水的二楞子拨了下来,笑着道:“你父皇今日不知抽了什么邪风,说可以护送咱们去鹿苑打猎。听好了,不是「我」,是「咱们」。
我的乖佛奴,你不是还不会骑马打猎?为娘旁的一窍不通,唯独这个最是上道,保你成为骑射的高高手!”
拓跋珣一颗心都要蹦出来,源自鲜卑血脉中对骑射的热情让他整个人热血沸腾。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她肯定会施法!
“儿臣去!”他手忙脚乱地拾掇桌上的课业。
陆银屏嗤笑他:“去骑马还带什么书?莫不是在马上时还要念你那「之乎者也」?”
拓跋珣这才反应过来,小脸一红,赶紧唤了玉蕤来:“你去含章殿,将从前父皇为孤做的胡服和弓箭取回来。”
玉蕤道是,抬脚正要向外走时,又被陆银屏唤住了。
“佛奴一日比一日长得快,从前做的衣裳定然是穿不下的,也不怕勒颈子。”她道,“一会儿让秋冬她们替你量量,等路上的时候让宫人替你赶出来
拓跋珣想了想,觉得也是。
他想起另一物,又有些踟蹰:“那儿臣的弓……”
“还不会吃,就想做厨子。”陆银屏望着他堪堪比书案高的身形,不屑道,“还不会骑马,就想张弓?”
全然不顾自身基础,只想一口吃成个大胖子的拓跋珣的小脸又是一阵红。
他小声地道:“那……那不取便是。”
陆银屏乐了,命人去帮大皇子收拾行李。
拓跋珣去了寝居看着宫人收拾东西,陆银屏抱着二楞子走去廊下,将秋冬和苏婆叫到一起。
秋冬疑道:“这个节骨眼儿上,怎么陛下让您去鹿苑?”
“这个节骨眼儿”不是别的,正是指陆瓒被关进禁军府还未出来一事。
陆银屏一手托着狗,一手摸着狗头,盯着地上那个水坑道:“昨夜陛下说让我带着佛奴去鹿苑避避,他有事要做。”
秋冬道:“那大公子……”
苏婆瞧了一眼秋冬,缓缓地道:“大公子在禁军府上十分安全,反倒是京中,大概会出一些乱子。四小姐眼下去鹿苑反倒无事。”
“陛下这些日子待我的确不错,我决意再信他一回。”陆银屏薅着二楞子头上的毛,有些不情愿地道,“不过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哥哥被关在禁军府。我要你俩留下,苏婆在宫中等消息,秋冬替我出宫办事儿。”
秋冬一愣:“不让奴随着您去鹿苑伺候?”
陆银屏摇头:“不止是我,为了打掩护,陛下还让其它嫔御一道跟着去了。”
秋冬想起那群不好惹的莺莺燕燕,简直要急了,跺着脚道:“您不让奴陪着您去,万一那些个女人针对您可如何是好?”
“针对我?”陆银屏冷笑着薅下二楞子一撮毛,吓得恶犬汪汪直嚎,“我巴不得她们来……正好趁着这回陛下不在,将那几个平日里看我不顺眼的拢在一处……瞧我折腾不死她们!”
秋冬觉得自己这趟没办法去,简直就要错过不少的好戏。
苏婆点点头:“人若一味良善,也会被人欺。四小姐是我看大,最是个率性人。陛下恩宠若不长久,留着她们以后只会成为后患;
若是长久,又岂会在乎这几个人?陛下年岁不小了,孰重孰轻,老奴觉得他自己心中有杆秤的。”
秋冬将将放下心来,这才问:“四小姐要让奴办的是什么事儿?”
陆银屏将狗向上托了托,眼睛也离开了那道水坑。
“哥哥被抓起来的事儿,已经闹了满城风雨。”她轻声道,“外祖母应当已经听说了消息,我猜这会儿……她应该正在来的路上。”
秋冬和苏婆俱是一惊,同时抬头望向她。
“瀛洲路远……这怎么使得?!”苏婆道,“她身子这些年一直不好……”
陆银屏摇头:“就算你阻着外祖母,她也还会来。眼下裴太后的东西没有拿到手不说,还惹了这么个烂摊子……苏婆,我真是难做。”
“可是我派去的人在嘉福殿里里外外都搜过,就差裴太后身上了……”陆银屏仰头看着飞檐,迷茫地道,“她在骗我。”
秋冬不知道夏老夫人嫁妆的那件事,一头雾水地问:“小姐要找什么东西?”
陆银屏嘘道:“不告诉你。”
秋冬恨恨地又跺了跺脚。
“别生气。”陆银屏笑着说,“眼下还有重要的事儿要劳烦我们的秋冬去办。”
秋冬这才想起,刚刚说到的那件事。
陆银屏让她附耳过来,用只有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嘀嘀咕咕了好半天。
秋冬的表情由困惑变得复杂,最后迟疑了一下,坚定地点点头,便是自己一定会完成任务。
里里外外都交代完毕,陆银屏一颗心也稍稍放下。
只是,还有些不甘心罢了。
其它宫的宫人也不是没听说圣人降下恩宠,命嫔御可去鹿苑游乐一事。
永辉宫内,阿满正扯着全嫔说起这事儿。
“这次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幺蛾子,陛下竟命嫔御们去鹿苑。”阿满道,“您去不去?陛下还说了,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就留在宫里头呢。”
全若珍也觉得这事儿不太可能。
她狐疑地道:“你从哪儿打听来的?莫不是又在听人嚼舌根,将什么疯疯癫癫的话都给听了来吧?”
“绝对不是!”阿满头摇得像拨浪鼓,“奴来时还看到陛下身边的李遂意和玉蕤进了掖庭,想来是跟嫔御们传话来了……这次可真不是随便听人说的,可是有板有眼儿的事儿!”
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间有宫人高唤:“全嫔听诏!”
全若珍一听,便和阿满对视一眼
她匆匆走到门口,见宫院中果然站着两队宫人,为首的正是李遂意和玉蕤二人。
李遂意见了她跟平日见陆银屏的模样不太相同,他看陆银屏时总是带着和善与谄媚,瞧旁的嫔御便直接换上了一副平静无波的脸。
“陛下念在您平日伺候劳苦功高的份儿上,特意准您可带着平日常使的宫人去鹿苑住上一段时日。”
李遂意微笑道,“您也放心着,不仅有您,还有宫中其他嫔御,断断不会让您孤单了。”
这话说得贴心,若全若珍还是刚进宫时的那个全若珍,几乎就要被感动了。
眼下她不再是刚入宫的那个小姑娘,也再不信天子的任何话。
说起其他的嫔御,不过是让她安心。不知道天子是什么安排
她平静地伏地跪道:“遵诏……”
李遂意带完了话,又去向下一宫。
见人走得远了,阿满才将全若珍扶了起来。
“您看,我没说错吧。”阿满得意道,“那些个老宫人说的话没错,她们眼线耳目多着呢……要说知道的多的人,还得看那些个掖庭的老宫人。
不过这次去鹿苑的确是有些突兀了,上一回还是却霜之前,陛下去鹿苑围猎,只带了贵妃一个人呢。”
“的确是突兀了些。”全若珍由阿满扶着进了屋,揉了揉刚刚跪得冰凉的膝盖道,“我岂是这么傻的人?让我去我就去?”
阿满一怔:“可是您不去……就是抗旨不尊……”
全若珍抬起手制止了她下面的话。
“去不去的,可不由我说了算。”她对阿满道,“你既能打听到消息,就再跑一趟
阿满一头雾水:“您这是何意?”
“何意?还能是何意?”全若珍冷笑,“那位可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她的兄弟刚刚进了禁军府被关着,可盛宠却依然不断。若那位不去,我也便不会去;若那位去了,就证明这京里要乱了,咱们自然也得跟着去避一避。”
徽音殿的那位去不去,稍一打听便知道。
怀着同全若珍一样心情的并不只有一个,贵妃的动向阖宫上下紧紧盯着
何况大皇子也在她身侧。皇帝就这么一个儿子,再怎么也不至于将自己唯一的骨肉置于危险的境地。
说「危险」倒也不是危言耸听,人人都知道陆国舅已经被靖王拿下
那可是曾经同天子撕破脸的亲王。他先前就被削了地方兵权,却紧紧扒着最后的禁卫军不放,这些年来早就蠢蠢欲动,难说不会借着清君侧的名义搞出什么动静来。
丘林俭一死,大家都觉得要乱,要坏事。
天子将宠妃和皇子送去的地方,定然是平安之处。
全若珍心中权衡一番后,当下便命宫人收拾了东西,去掖庭外的永巷等着。
事急事缓,她总是捱不到头一个,也捱不到最后一个。
当全若珍到永巷的时候,发现崔灵素和王晞已经在了,并且还没带多少人。
“你们也听了诏才过来的?”全若珍难得主动同这俩闷货交谈。
崔灵素淡淡笑道:“陛下的命令,谁敢不从。况且听说北芒山地方不错,行宫的大殿连百官都住得下,当年太祖常在那地方打猎,是个风水好的去处。”
全若珍心中不屑
王晞没说话,在谁眼中都是个闷葫芦。全若珍更是瞧不上她
出身好又如何,大家还不都一样,给徽音殿的那位当枝子、当绿叶、当盆底泥。
一阵秋风吹来,挟裹着淡淡腥冷之气围绕在她们周围。
全若珍猛打了个喷嚏,阿满见后忙递了帕子,又要回掖庭去挪个凳来。
“不必了。”她又看了一眼崔王二人,“都是站着的,我一个人坐下充什么大。”
她寻了个宽大的须弥座旁捱着,暗地里琢磨
远处浩浩荡荡来了一队人,这阵势自不必多说,是那两位双生李嫔无疑。
阿满小声咕哝:“这么大的排场……”
全若珍昂首挺胸
“排场大又怎样?”她扯起一个笑来,“只希望一会儿见了贵妃也还能有这么大的排场。”
等李妩和李娴离得近了,全若珍这才渐渐觉出不对来。
她们姐妹二人生得极好的,平日也无什么事,气血养得自然足,每次见着她们都是一副精神头极好的模样。
尤其是李娴,见了她如同斗鸡一般,恨不得脖子上的汗毛都能支棱起来。
然而今日她们中的一人形容枯槁,气色极差,若不是上了妆,全若珍差点没有分辨出来这竟是那二位中的一个。
她心中惊异,等这二人的仪仗到了跟前,便脱口问道:“这是怎么了?才几天没见,竟瘦得这样厉害?”
李妩有气无力得抬头看了她一眼,细细的腕子撑着头,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李娴白了一眼全若珍,又将姐姐的袖口紧了紧,好让冷风不会灌进去。
“前些日子咳嗽后又得了风寒,病一直时好时坏,还没痊愈。”李娴道,“你若是好意,我就谢谢你;你若是幸灾乐祸,也不用再说下去
“关心关心还不行了。”全若珍冷哼道,“我要真是不怀好意,就在叫人她的汤药里掺东西了!”
她话音刚落,旁边便有一中年宫人走了出来。
“浑说什么?!”秋女史斥道,“这是皇宫!不是您家后院的菜园子,什么屎尿粪都能往里头倒!”
元京入秋冷得人瑟缩,许久不曾锻炼一番的全若珍听得热血沸腾,顿时来了劲儿。
她瞧着李妩身侧的秋女史,皮笑肉不笑地道:“我道李娴的嘴怎么这么厉害,怕有一半是同你学来的吧?”
说罢又上上下下地扫了秋女史两眼,似有疑惑地道:“高门能说出这等话我是不信的,您莫不是主母从南方带来的身边人?”
「主母」说的是如今李家主母,也便是当年因嫁给二李父亲而轰动一时的江南名妓。
名妓带来的人,还能有什么好?伺候下九流的,自然比下九流还不如。
而秋女史是李家的老人,并非是主母从江南带回来的,听她这么说,自然是恨不得撕了她的嘴。
不过她到底是高门出来的仆婢,规矩是学足了的,刚刚也只是听到全嫔说得难听,一时气急才口不择言罢了。
她平复了情绪,用手臂将想要替她说话的李娴挡在身后,端端正正地道:“奴从前伺候谁不打紧,要紧的是现在的主子是谁。李嫔入秋以来身子便不大好,即便您同她有不少的隔阂,可眼下大家同去鹿苑,路上少不得彼此照应。李嫔身子差,若缠疾长久不愈,在场的人也都听见了您的话,少不得会第一个质疑您。”
全若珍喜欢碰钉子,却不喜欢这样阴阳怪气的调调。刚刚觉得自己身上有些有了些热乎气儿,便又酝酿了些话出来想要同秋女史怼上一怼。
她往须弥座的里头靠了靠,将头伸出了出风口,面含笑意正待说点儿什么,却又看见另一队仪仗来了永巷。
全若珍的脸瞬间耷拉了下来
陆银屏东西不少,最重要的物件便是大皇子拓跋珣。
她同拓跋珣同乘一辇,抱着魏宫第一恶犬来了永巷。
嫔御和天子出行待遇不同,天子自阊阖门而出,嫔御只能从千秋门或者万岁门而出。
她早便听到了这里的吵闹声,便笑着重复问了一句:“刚刚秋女史说什么?本宫觉得有意思,不妨再重复一遍?”
贵妃的耳朵不好使,加上秋风呜呜,她便没有听太清楚。
不过瞧着那些人的脸色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模样,她断定这些人肯定是在吵架。
吵架多有意思啊!这么有意思是事儿她如果不掺和掺和,简直就是白活了。
眼下哥哥还被关着,她又不能去看,心里头烦闷得紧,光想着找人解解闷子。
于是便问了那句话出口。
她听不清楚的这件事儿除了天子和陆家人,旁的人基本没知道的。
李遂意这等人的嘴巴比太极殿里铺的金砖还严实,更是没有人知道她的耳朵出了毛病。
这么一问,倒显得是她们两拨人在闹事了。
陆银屏好奇心重,为了听清楚她们刚刚的话,便尽量让自己笑得和蔼。
可怀里抱着狗,身侧坐着不知道多少人想养的魏宫独苗,加上满头珠钗和凌人的姿容,便是再和蔼的表情,在旁人眼中也成了质问。
李遂意头一个斥道:“皇宫禁地,高声喧哗成何体统?!”
陆银屏想挥手让他退下,无奈这人是天子派来跟着她的,狗皮膏药一样的李内臣,怎么撵都撵不走。
贵妃的哥哥犯了事儿,在旁的宫人眼中的地位自然大不如前。
可中常侍李遂意却是从小伺候天子的,顶顶红的人。他跑了一圈儿掖庭又跑来伺候贵妃,看来盛宠的确还在,便是有人想落井下石,此时也只能按兵不动了。
李遂意训斥完了那二位,看着二李身后的排场之大,带的宫人数目之多几乎要超了贵妃,便冷着脸道:“鹿苑多的是宫人,还都是从前伺候过先帝的老人。诸位若是觉得他们不配,自己多带些个也无妨。只是怕人多寝殿小,带来的人都得去廊下打通铺了。”
这话说得李妩本就无多少血色的面上更加雪白。
“让她们回去。”她抬手示意秋女史,又看了看崔灵素等人,小声道,“我无碍……”
李妩需要人伺候,别人不知道,秋女史太知道了。
可眼下的情形也不容她们作别的选择。
秋女史槽牙暗咬,仍是转过身点了三个人留下,命其余的宫人回了宣光殿。
两个嫔御,只有四个人伺候,说出去都要被人笑掉大牙。
可崔灵素和王晞是真的狠,一人就带了俩。
贵妃的人不少,虽说苏婆和秋冬都不在,可还有李遂意和熙娘这两个在,再加上舜华舜英,妙音芳宁,比平日也少不到哪里去。
毕竟她不是一个人,身边还带了个皇子,便是将徽音殿都搬来也没人敢置喙什么。
瞧着她们一副锯嘴葫芦的模样,陆银屏也讨了个没趣儿。
宫里头就是这点不好,想说什么话都要在脑子里心里过上两遍,临了从嘴里说出来,早就变味儿了,或者直接干脆就不说。
“哑巴样子。”陆银屏冷哼。
拓跋珣端端正正地坐在她身边,用不大却足以让人听到的声音道:“既然是哑巴,不妨让人撬开嘴看看,若是舌头还在,直接割了完事,反正也不顶用。”
这话一出口,在场人皆是一惊。
二楞子也是只见人下菜碟的恶犬,一眼便瞧得出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是以在拓跋珣讲完后,它呲着牙冲几位嫔御吼得厉害。
陆银屏惊愕地望向他
她按捺住怦怦直跳的心脏,告诫自己孩子还小,说话不经脑子。
可她一想起他们这家子的脾气,反倒觉得这才是正常
不过在陆银屏的角度看来,他侧脸圆润,睫毛浓密,耳朵连着下颌弧度还未凸显,却已然能瞧出将来定也是个风流男子。
相似小说推荐
-
真千金拿了奥运金牌剧本(四禅) [穿越重生] 《真千金拿了奥运金牌剧本》全集 作者:四禅【完结】晋江VIP2023-08-15完结总书评数:2517 当前被收...
-
炮灰神童,带父爆红(咕噜猹) [穿越重生] 《炮灰神童,带父爆红》全集 作者:咕噜猹【完结】晋江VIP2023-08-15完结总书评数:2926 当前被收藏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