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崔旃檀……
“他们看不到。”拓跋渊伸手将她的后脑勺摁到自己肩上,“你也不准去看他们。”
陆银屏顺势搂住他的腰,嘟囔道:“霸道鬼……”
崔旃檀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玉辂内的动向。
在发现小四被天子拥住时,他稍稍勒紧了马缰。
“阿檀。”有人唤他。
崔旃檀侧头,见陆瓒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好像刚刚开口的不是他一样。
“琢一?”他试探回道。
陆瓒抿了抿唇,又开口道:“马上到了。”
崔旃檀这才将注意力转回他们这边来。
“嗯。”他垂眸看着自己冰蓝袖衫上的繁复暗纹,“我知道了。”
御史辛昂三四十岁,既是陆瓒邻居,又与崔旃檀同在御史台。上了年纪的人总爱找人说话。
“今日围猎,靖王殿下竟未能前来。”辛昂颇有些可惜,“琢一,你昨日不是入了宫?为何禁军来了,他这个禁军头头不来呢?”
陆瓒道:“陛下倒未曾说起。只是我听司马大人说,靖王有伤在身,仍在休养,所以未能前来。”
辛昂叹息:“靖王殿下文韬武略,身手不凡,今日禁军比试不能一睹他风采,真是憾事。”
陆瓒笑了笑,没再说话。
崔旃檀皱了皱眉头
鹿苑位于华林苑东北,说是「苑」,实际上整座北芒山都是鹿苑狩猎范围。
此地树木丰茂,苍翠如云,熊、獐、虎、豹、狐、鹿、兔、鸡应有尽有,是处天然猎场。
天子仪仗抵达时,诸官员将领及禁军、守卫山呼陛下贵妃安泰,声音震天,惹得陆贵妃捂住双耳直嚷自己不习惯这种大场面。
拓跋渊将她手丢开,笑道:“不习惯也要习惯。”
嘴上说着不习惯,但从下辇那刻起,仪容姿态,无一处不透着世家修养。
地上的人不敢看,敢看的人早已看了无数遍。
拓跋渊执了她手,一步步登上十丈高台,一同落座。
陆银屏垂首望着地面上跪伏的人群,有些紧张。
她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那只手拇指上套了一枚青玉扳指,中指上是一枚紫金指环,无名指和小指套了金刚护甲,尖锐非常。
他虽没有蓄甲习惯,但这种场合必须要戴,这是礼制。
礼制让他克制,没有用尽全力去触摸她的手。
“别怕,他们都是你的臣子。”天子泰然道,“朕无长物,能给你的只有这些。”
七宝华盛,金凤步摇,连同陆银屏额间围簪上的真珠一齐颤了下。
陆银屏回握了他的手,细白指尖嵌进锐利的黑色护甲之间。
“陛下给臣妾什么,臣妾就要什么。即便不给,臣妾也会同陛下站在一起。”
拓跋渊微微侧首。
这话,他是不信的。
这小女子模样艳丽,又惯会撒娇耍赖,与旁人不清不白,即便跟了他也是靠的强硬手段。
所以她后半句话,他不信。
信又能如何?不信又能如何?总归自己活不过四十岁,总归她现在在他身边。
不舍得伤害她,便只能由着她。
绝色的模样,窈窕的身段,都是属于他的;撒娇耍赖的对象也只有他一个。
与旁人不清不楚……杀了那人便是。
此次围猎的主要目的是骑术与比武
比武便是字面上的意思,直接上台比试武艺,点到为止。
为公平起见,所有参与比试者均统一着装,头盔覆面。比试由几位御史大人做裁判,彰显清明。
因临近午时,日头异常毒辣,高台上早便架起了伞。
饶是如此,陆银屏依旧热得难受。
美人儿双颊一片樱粉,杏眸水光涟涟,执了宫扇挡在身前,悄悄地拉下颈肩一片衣衫,露出的肌肤雪白透亮,刺痛天子双眼。
“你下去休息吧。”他头痛道。
再这样下去他也坐不住。
陆银屏用宫扇猛扇了几下:“这可不行,我怎能弃陛下而去?”
“无妨。”他道,“今日暑气太重,待会儿那些文臣也撑不住的。”
陆银屏若有所思,这才不情不愿地随着宫人下了高台。
除了崔旃檀,并无多少人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围猎场内,障碍已架好,骑术比试作为开场。
御史辛昂宣读两遍规则,再三强调公平竞试后,禁卫军与虎贲军的二十四名参赛者共同牵马出列,站在高台下单膝跪拜天子。
拓跋渊扫视了一圈后,见陆瓒果然在其中,稍稍放下了心。
只是边上混入的那位瘦瘦的身影却太过熟悉,让他有些头痛。
那人便是宇文宝姿。
军中虽多是鲜卑人,身材高大,一眼便能看出。但汉人不是没有,所以宇文宝姿在其中并不显眼。
显眼的是那头发色
宇文宝姿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头垂得更低,姿态更加恭敬。
罢了,随她去。
天子颔首,示意可以开始比试。
为防惊马,骑术比试开场是以低沉鼓点为号,中途任何人不得喧哗,一应彩色旗帜或鲜艳物体都将被素绢包裹。
比试为障碍赛,围成一个环形圈,全长三里半。
第一个障碍设在一里处,马匹要绕过九个长短不一的木桩。
这第一关看似简单,却极考研马儿的眼力
而当它们集中注意力时,极容易忽略脚下,所以多重障碍非常考验马儿的眼力。
第二个关卡设在二里处,这关比较歹毒,地上铺了一层干草和麦秸,意志力不坚定的马会在这关撂挑子。作为军马,素质这项十分重要。
第三关依旧是障碍关卡,设在三里处,仅有两个烧得烫红的大铁圈,每个最多容纳二马并入。若是烫着,连人带马都会翻下去,算是最难的一关。
过了三关后,再从头开始过一遍关卡,最终到达三里半的终点处。全长七里,经过六道关卡,即便是北地名驹,也要废上将近一刻的功夫。
眼下二十四匹马被牵到起点处,骑手距离起点约一里,这也算对骑手们的考验
半里处有马鞍、辔头、脚蹬,骑手们要将它们捡起来,再负重奔至自己的马旁将装备给它戴上,最后才能上马进行真正的比试。
这招的确有些损,明明是赛马,却也赛人。
“是孤想出来的。”拓跋澈笑道。
骑手们并肩站成一排,高矮胖瘦皆有。人人面覆头盔,让人分辨不出样貌。
而鲜卑人天生高大,占了多数,观之一目了然。
鼓手扬起手来,骑手们暗暗发力,势要在天子跟前争个脸面。
鼓槌下落,一道低沉却长久的鼓声响起,骑手们瞬间奔向马鞍处。
一名汉人模样的骑手身手矫健,远远将其他人甩在身后,率先捡起了装备奔向起点。
另一名汉人骑手紧随其后,第二个捡起了装备。
待这第二人来到起点时,那名骑手已经上了自己那匹青骓,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第二名加快了动作,与此同时后面几位鲜卑骑手也跟了过来。
他一跃上了一匹白金汗血马,朝着首位那人奔去。
“没想到汉人骑术竟这样好。”李遂意悄悄觑了眼天子,出声赞道。
可惜慕容擎为避虎贲军并未下场比试,不然魁首定然是他了。
然而拓跋渊却蹙起眉头,并未讲话。
有人慌慌张张,连辔都未能装好,在原地干着急;
也有人上马后便折在第一关,为首的那位骑手马术了得,转瞬便过了第二道关卡,而身后参赛的马也仅剩下十八匹。
第二位的汉人骑手骑术绝佳,终于在三里的第三个关卡处追上了为首那人。
不过他并未继续向前,而是同他齐头并进,一道闯关。
绕了一圈后,二人共同经过起点。
为首的那位汉人身下是一匹青骓,青白相杂,看上去并不像名驹。
他身后那人却知道,这是一匹可以日行千里的好马。
次位之人身下是匹白金汗血马,毛短色纯,油光可鉴,纯种无疑。
观赛的众人议论纷纷,以「青骓」和「汗血」区分这二人。
青骓骑手与汗血骑手经过第二圈第一道关卡时,被甩落的骑手中有一人渐渐追赶上来。
观此人身形,亦是出自汉家。而他头发却隐隐泛着金光,与常人有些不同。
这第三位的骑手身下却是难得一见的玉狮子,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跃起之时快如闪电,即将要追上前面的青骓和汗血。
此三人已经将场内其他选手远远甩落在后。
“入关久了,鲜卑子弟竟变得这样不济。”拓跋澈笑得浪荡,“早知是这个结果,慕容将军会不会下场?”
慕容擎冷冷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到那匹青骓之上。
“将军好没意思。”拓跋澈遗憾道。
便是在这说话的空隙,这三名骑手已经来到最后一个关卡处。
然而这次却出了点小意外。
跑第一圈时,青骓和汗血一马一铁环安全迈过。
而此时是三马共进,若不提速,势必有两匹马同进一环。
而谁也不愿意变成这两匹马的主人中的一个
汗血骑手左侧是青骓,右侧是玉狮子。
要做出选择的人只有他。
而他几乎没有考虑,直接向右移,选择同玉狮子一起入环。
左侧青骓长蹄一迈,顺利通过最后的铁环。
而右侧玉狮子见汗血靠过来,微微向右倾了一下。
两匹马共同跃过铁环时,因着玉狮子向右移动的那一下,在跨环之时前蹄触到了烧得滚烫的铁环!
玉狮子引颈嘶吼一声,连同主人一道就要翻滚下来。
汗血骑手未曾犹豫,长臂一伸,抓住了将即将坠马的玉狮子主人的肩膀,大力捞起他挟在自己肩下。
幸好是个汉人。
他心里想……
万一是个鲜卑人,不知道会有多重。
玉狮子倒在地上,汗血安全过环。
而玉狮子的主人被夹在汗血骑手的咯吱窝下。
场面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尴尬到青骓骑手放慢了速度,等着他们一同跨过终点。
天子嵌进掌心的黑色护甲终于松了下来。
如此,三人两马一道迈向终点。
“好样的!”辛昂等汉臣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鲜卑人向来擅骑射,眼下汉人得魁,无疑是给他们长了脸,这怎能让他们不高兴?
再看大将军慕容擎
而包括廷尉在内的几位鲜卑大臣则面色不佳,对禁卫军和虎贲军选拔出来的这批「人才」颇有微词。
“让那三人过来。”天子吩咐道,“将备好的奖励也拿来。”
李遂意应了声是,便下去办了。
汗血骑手抵达终点后,咯吱窝下的玉狮子骑手挣扎了一下。
汗血骑手将他放下,自己也下了马。
“恭喜二位!陛下召二位觐见。”李遂意上前拱手,同时眼神不经意似的扫过玉狮子骑手一眼。
汗血骑手点了点头。
玉狮子骑手向后望去,见自己受伤的马有人照料,便也点头同他一道去。
李遂意环顾了下四周,疑惑问道:“那位青骓马的骑手呢?”
众人这才发觉,一直遥遥领先的青骓骑手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未曾注意。”汗血骑手的声音自头盔下响起,嗓音清朗温润。
李遂意一听这个声音,便分辨出来他是谁。
“居然是国舅!”他大吃一惊,“您怎么……”
陆瓒将头盔解了下来,淡笑道:“奉陛下之命而来。”
由于青骓选手不知去向,便只有陆瓒和玉狮子骑手登上高台面圣。
二人一同登上台,正要行礼时,却被天子制止。
“你二人争气,今日特赦不必行礼。”天子淡淡道。
李遂意将一个红木盒子取了来,在二人跟前展开。
一支通体黢黑的牛皮马鞭静静地躺在盒子中,虽有些使用过的痕迹,但做工精细,编织紧密,一看便是极品。
“先帝征南时用过的马鞭。”天子开了口,“只是你二人同时过终点,这要怎么分?”
陆瓒默了一瞬后开口:“此物本应是青骓骑主之物。”
天子冷哼一声:“人已经跑了,怕是瞧不上这等俗物。”
陆瓒微微躬身,又对他道:“青骓之主既不肯受赏,那便是臣身边这位小将的。他身手不凡,于外侧追赶上臣,倘若同时在内并行,臣不及他。”
“少啰嗦,是你的就拿着。”一声娇喝自头盔下溢出。
陆瓒惊讶地望去,见那褐发的玉狮子骑手摘下头盔,露出原本的面孔来。
她未戴任何首饰,仅仅扎起一个高高马尾,清爽异常。
瓜子脸,细长挑眉,略有些冷漠,而那双眉毛之下凤眼凌人。
单从眉眼上看,这女子并不好惹。可她那高鼻梁下偏又生了一只圆润的鼻头和天生带笑的翘嘴角。冷漠与俏丽并存,倒生出些矛盾的美感来。
模样的确是好模样,或者说,鲜卑人的模样都不差。
“宇文大小姐!”李遂意见了忙唤道。
宇文宝姿瞪了他一眼,蹙眉冷声道:“李遂意,你刚刚就认出了本小姐,装了半天现在才打招呼是不是有些晚?”
李遂意尴尬赔笑。
“宝姿。”拓跋渊出声提醒她,这里还有陆瓒。
宇文宝姿收敛了身上煞气,又看了一眼陆瓒,便出声道:“陛下,我原应坠马,若不是国舅相助,现在也无法面圣。青骓主人不出面,魁首自然是他的才是。”
陆瓒见对手变成了一位盛气凌人的美人,也不多说,拱手对拓跋渊施了一礼:“瓒胜之不武。”
说罢,也未等拓跋渊允许,径直下了高台。
宇文宝姿想要叫住他,却被拓跋渊拦住。
“他本就是骄傲的人,你这样强给他只会折了他的骨头。”拓跋渊命李遂意将马鞭给她,“外祖不在府上,你便可以胡来?”
宇文宝姿垂首,默然接过盒子。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是,若不是您将他召进宫,我也出不来。”
拓跋渊「嗯」了一声,催赶道:“你既遂了愿,便回家去。整日抛头露面,不怪他会将你锁在家中。”
宇文宝姿拿过马鞭看了几眼,扬起下巴道:“他已经痴了。”
拓跋渊没理她,直接命李遂意派人将她强制送回府上。
青骓主人不知所踪,宇文宝姿已经拿到马鞭,算是魁首了。
这既安抚了在座的鲜卑人,又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
骑术比试后,恰好到了用膳时间。
天子赐宴款待群臣将士后,并没有多用几口,便匆匆赶回了鹿苑小行宫。
小行宫寝殿内,陆银屏正躺在床榻里睡着。
熙娘和苏婆在外间守着,已经是昏昏欲睡。
眼前一抹玄色闪过,熙娘一惊,见天子刚刚进去,并未惊动她们。
苏婆也看到他来,冲熙娘使了个眼色。
熙娘会意,将寝殿的门合上,同苏婆一起走得远远的。
陆银屏怕热,寝殿提前便就置了冰。
她裹了薄被侧卧,青丝散在床上各处,蜿蜒又撩人。
天子覆上美人娇躯,卸了护甲去抚摸她下巴。
陆银屏嘤咛一声后睁开眼,见是他来,转身张开双臂勾住他脖颈,在他面上吐气如兰:“陛下……”
“嗯。”拓跋渊半压在她身上,脸贴着她的脸,闭了眼道,“吃东西没有?”
陆银屏去寻他嘴角,急切地想要吻他。
“没有……没有……”她胡乱地回答着。
他老躲着她,让她够不着,急得她难受。
“为何不吃?”天子的手在她脖颈下游移。
陆银屏挺身而上,像是极为享受他的爱抚。
“困……不想吃……”她委屈道,“明知臣妾困,您还来折腾臣妾……”
拓跋渊一手探入被子中。
“困?”冰凉的扳指划过腿间,带起一阵冰凉的战栗,“困还去跟人赛马?嗯?”
陆银屏一惊,心道
她慌乱地搂紧了他,不知道这招还管不管用。
“我好久没有骑马了……我想试试嘛……”她又去寻他嘴唇,“元烈……吻我……”
拓跋渊偏过头不肯让她亲吻,手指却抚上那块被摩擦得掉皮的腿肉狠狠揉捏。
陆银屏吃痛,不知为何,这痛楚竟让她有些纾解。
她抱紧了他求道:“我错啦……我以后都听元烈的……再也不惹元烈生气了……”
“你还知道我生气?”拓跋渊沉眸望着她,眼中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底线,下次你又打算玩什么花招?”
陆银屏吓得不敢反抗,不知道说什么好,却瞄准了他那两片樱色薄唇吮了上去。
异常的热情不是假的。
在一场激烈的比赛之后
她回来之后便想。
想见他,想吻他,想要他狠狠地疼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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