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都爱听好听的话,她这样磨他,就为了能听他多说两句甜言蜜语罢了。
俩人漫步中宫,兜兜转转来了式乾殿。
拓跋渊执了她的手,开口问她:“可还讨厌这里?”
陆银屏偏过头去,哼哼唧唧不想搭理他。
“进去吧……”
不给她抵抗的机会,将人打横抱了进去。
陆银屏惊呼:“你又要乱来!”
粉拳雨点般地咂在他胸口上。
拓跋渊将人抱入式乾殿,六座鎏金香炉无声地望着他们。昏黄画屏之后,仕女们正掩袖嘲弄她如今仍是这般羞涩。
那张宽绰的绣榻上,曾让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过彼此。
拓跋渊将她轻轻放到榻上。
陆银屏以为他是想起那日突然就来了兴致,想要换个地方亲热。
哪知他却没有碰她,反而跪坐在她旁边,静静地望着她。
陆银屏隐隐觉得他有什么话想说,于是直起身来,规规矩矩地跪坐好。
二人相对而坐,一个孤松独立,一个绰约多姿。
“陆银屏。”他望着她,忽然开口唤她名字。
陆银屏吓得打了个颤
然而她脑子一抽,脱口而出
“拓跋渊……”
话刚说出口,便想咬自己舌头。虽然他肯定不会惩戒自己,但他有字的情况下直呼他名字,也未免太不礼貌了些。
拓跋渊并不在意,身子挺得笔直。
“今日没有天子贵妃,只有你我。”他嗓音淡淡,透着一贯的清冷。
陆银屏不知他是何意,本来觉得他可能是猜出了些什么,可细想想,即便他知道什么,也应该不会伤害自己。
这个时候,只需要以静制动。
她便等着他先开口。
拓跋渊定定地望着她,开口道:“七夕这日,织女能听到女子心中所言。我想问你几句话,你可以瞒我,却瞒不住神女,想好了再答。”
陆银屏心里「咯噔」一下,看来他真是知道了什么。
“陛下不是一心向佛,怎么还信织女了呢?”她娇娇地笑着,企图瞒混过关。
然而拓跋渊却不吃她这套。
“佛道不分家。”他道,“陆银屏,你莫想打岔,我要问了。”
陆银屏暗暗提了口气:“请……”
拓跋渊神色淡淡,面容平和。
陆银屏觉得,这也许是他故意表露出的和蔼假象,好让她能不害怕,能实话实说。
只是她与外祖母所商议之事,断然不能被他知道。她宁愿被神女惩罚,也不能坏了大事。
“你心中是否还在恨我强占了你?”
陆银屏一脸惊讶。
她以为他知道,其实她不恨他这件事。没想到在他心中却耿耿于怀直至今日。
这个问题意外地好回答。
陆银屏缓慢却坚定地摇头。
“不恨……”
意料之中……
拓跋渊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开口问第二个问题:“你与人商议谋划之事,是否会伤我大魏根本?”
来了……
陆银屏直视着他,坦然答道:“不会……”
眼神澄澈,不是骗人。
拓跋渊攥了攥拳头,又问了一个问题。
“你……现在是否依旧爱慕他人?”他没有说出崔旃檀的名字。
陆银屏呆愣了一下,便老实答道:“我是您的人,自然不会去爱慕别人。”
拓跋渊冷哼一声,显然是不相信。
“故事便是已故之事。”陆银屏赶紧再次表态,“我十分识时务,眼下您待我好,自然是要一心侍奉您。”
拓跋渊黑了脸
女人的心在谁身上,她整个人便也是那个人的。他不需要她虚情假意的侍奉,他希望她能将心放在他身上。
他最是了解她的脾性
这女人的嘴很厉害,不仅骂人时不落下风,每日还会变着法儿地说些甜言蜜语哄他。
也不知道她到底藏着什么目的,会不会有朝一日将他利用完后再次抛弃。
越想越烦躁,眉心也开始刺痛起来。
见天子不再问话,陆银屏礼尚往来,也开始问话。
“君以士待我,那我亦有三个问题想要请君解惑。”
没等拓跋渊反应,她便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
“您是如何称呼慕容夫人的?或者说「四」在鲜卑话中如何说的?”
原来是这个。
“「你」或「慕容樱」。「四」在鲜卑话中念做「都恩」。”拓跋渊如实回答。
似乎是觉得不够严谨,他又补了句:“我从未唤过别人「四四」。”
陆银屏嘴角勾起了弧度。
且相信他这一次。
“第二个问题,咳咳……”陆银屏清了清嗓子,“倘若有另一位女子出现,模样比我像慕容夫人,甚至胜我百倍,那么您是否会像对我一样对她,甚至说宠她更甚今日之我?”
依然是那句话
年轻的相貌又能维持多久?再过几年,焉知不会有更年轻的绝色面孔来霸占她现在的位置?
陆银屏也是女人,俗到极点。她骄纵任性、得理不饶人、爱慕虚荣,这些缺点在她看来都难以接受,更不要说他。
眼下自己貌美,他还能容忍一时。过几年容颜不再,色衰爱弛,自己便是下一个李娴和全若珍,日日无事去太妃宫里找人拌嘴,甚至说还有可能会被新妃训斥?
如果说还有拓跋珣傍身,可拓跋珣本是长孙明慧的养子,他都能直接将人从含章殿夺来送她,又怎么能保证他不会再次将拓跋珣送去给别人养呢?
果然,以色侍人,最最没有安全感。
她垂首看自己的手背
前几日为他刻的章,拇指和食指磨破了些,都不敢叫他看到。
虽然最后仍是被他看到了。
“不会……”
她抬起头……
“只要你在,便不会。”看着她面上掩饰不住的喜色,拓跋渊又强调一遍。
惊喜之余,陆银屏想问「为什么不会」,转念一想这一问出口便是第三个问题了。
他问了三个,那她自然也要问三个才是。
于是她换了个法子。
“我才不信。”她道。
嘴上说着不信,眼角的弧度却是止不住地弯,面容和神情变得极为柔和,全然不似以往的艳丽。
“你不信我也无法。”然而他并不上当。
臭男人!
她指尖捏紧了襦裙,最后一个问题几次想要问出口。
拓跋渊一直等她发问,却等来一句话。
“最后一个问题,我现在还没想起来。”她眨了眨眼睛,“你先欠着,等我想起来了再问。”
拓跋渊「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他放松了身体,向后一仰,两条长腿伸到她旁边。
鲜卑人并不习惯跪坐,陆银屏也知道。
她跪行至他身前,趴在他胸口。
他正值壮年,心跳自然沉稳有力。时有两声急促的撞击,打乱他均匀的跳动节奏。
陆银屏将手贴了上去,隔着他衣襟上繁复的龙纹细致地感受他的搏动。
拓跋渊将手覆上她的,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小女子除了外表,性格上几乎可以说是不讨喜到了极点。后宫哪个女人不比她温柔乖巧且愿意顺从他?
偏生她桀骜不驯,要求多,虚荣又跋扈……
可她是陆四。
她想怎样都好,因为她是陆四。
“带你来这处,是想同你道歉。”他郑重地道,“那日是朕对不住你,强迫你之事,今生只那一次。”
陆银屏「嗯」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释怀了。
然而过了一会儿,她一个起身骑在他腰间。
她眼睛发红,手指扯着他领口,正努力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
殊不知这副模样像极了她养的那只仗势欺人的幼犬。
“道歉有用吗?”她恶狠狠地道,“你得还回来!”
还回来……这要怎么还?
天子有过不少女人,这种事儿上愿意的不愿意的都有,可这是他头一回占了别人便宜后被要求「还回来」的。
他想着那日她躺在这里的模样,彻底放松下来瘫在床上。
“来吧。”天子视死如归地道。
女人都记仇,谁知道她心里是如何想的?哪怕她打他几个巴掌,也只能认了。
拓跋渊眼睁睁地看着她靠过来,乌墨一样的长发垂在他胸前。丰润的嘴唇渐渐靠近,触上了他嘴角。
倘若这便是她的报复方式,那么他甘之如饴。
他想要拥住她,哪知刚一碰到她,便被她狠狠打落。
“不许碰我!”她怒道。
“好,不碰。”拓跋渊无法,只能将手收回去。
然而这一下便让自己十分难受了。
北方多闻天王毗沙门与吉祥天女育有三太子哪吒,样貌端庄殊丽。
一日于东海九湾河沐浴,震撼龙宫,引来东海龙三太子敖丙。
龙太子与之大战不敌,被扒皮抽筋。此事上报天界,哪吒为表自己斩杀龙太子与父母无关,便拆肉还母,剔骨还父。
太乙真人将其魂魄置入莲花化身,使其复活,又助姜子牙伐纣,最终肉身成圣,又有「莲花太子」一称。
拓跋渊为真龙天子,如今被身上这位莲花太子折磨得溃不成军
平日里蠢笨如斯的她,却在男女之道上受他提点,花样百出。又无端生出三头六臂来,四处点火。
拓跋渊眸如浓墨,已经濒临崩溃边缘。几次想要将她摁在身下好好疼爱一番,却次次被她挣开,龇牙咧嘴冲他嚷:“别碰我!”
求她原谅的机会只有这一次,这次不遂了她的意,怕是以后再也无翻身之地。
拓跋渊牙关紧咬,由着她胡来。
莲花太子身上有馨香,却不是莲花的香气。拓跋渊心痒难耐,却只能忍着。
喉头发紧,不断吞咽着口水
猝不及防,莲花太子一个咬牙,沉下身将龙太子吃进去一半。
奈何东海富饶,龙太子得天独厚,生得尤其伟岸。哪吒年少,难以独享,便又退了出去。
拓跋渊倒吸一口凉气,撑起身子道:“我是真心实意求你原谅,你却想让我死?”
莲花太子痛得倒在一边,蜷起身子泪眼婆娑道:“我哪知道会这么痛。”
“没用的小东西。”说她蠢笨还不承认,到头来不还是要靠他?
一番抚慰之后,莲花太子觉得自己又行了,来来回回试了几次,终于将那作恶多端的龙太子制服。
东海被搅得天翻地覆,直至二更时分才风平浪静。
明明是要惩戒别人,最后反被惩戒的陆银屏正琢磨着怎么才能扳回一局的时候,拓跋渊拥着她问了一句:“国舅骑术如何?”
老舞阳侯本就是武将,陆瓒年轻,骑术更是不在话下。
她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只能老实回答:“不错,比父亲还要好些。”
拓跋渊诡异一笑:“那便好……”
舜华拿了把剪子捉了二楞子来帮它剪毛,拓跋珣和秋冬在一旁好奇地看。
“狗极通人性,剪了毛以后虽然凉快,却不大好看。”舜华边忙活边道,“剪完以后不能让它们照镜子,否则它难过得一天吃不下食。”
拓跋珣道:“真是稀奇,这么个小玩意儿竟也知美丑了。”
秋冬笑了笑:“娘娘常说「万物有灵」,不止是狗,哪怕是一草一木都有可能通人性呢。”
一提起狐狸精贵妃,拓跋珣便想起今日用膳时她又对他说「怎么这么快就初八了呢明儿为娘的要陪你父皇去鹿苑了」,拓跋珣就来气
慧夫人当初养他的时候,虽然并不曾嘘寒问暖,可也不这样气着他玩儿。
舜华挠了挠二楞子的下巴,这条贵妃的忠实走狗便惬意地放松了身体任她剪毛。
因着陆贵妃明日要同天子一道前去鹿苑,熙娘和苏婆也要随行,便去准备换洗的衣物等一应物事。
剩下的宫人们都在忙着手头的事情,谁也没注意一个陌生人的身影闪了进来。
宫院里的那株珍品丹杏,上面的果实还是青的,便被那人摘下两个来。
秋冬眼角余光发现有人闯入,猛然喝道:“什么人胆敢闯入徽音殿!”
那人听到有人训斥,吓得往杏树后藏了藏。
奈何他个子太高,杏树太细,这么一看完全就是在掩耳盗铃。
秋冬见那人满头白发,衣冠不整,显然是个不讲究的老头,怒而喝道:“老贼!擅闯后宫也就罢了,还偷我们的青杏!禁军守卫都死了么!谁将他放进来的!”
拓跋珣伸头一看,忙道:“不是!他……”
“怎么回事儿?!”陆银屏从殿里走了出来,满脸怒意,“吵什么?不知道本宫正在睡午觉?”
秋冬上前一步,指着杏树后躲躲藏藏的老人道:“娘娘!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进来的,还偷了咱们的杏!”
陆银屏顺着她的手指一瞧,见天子赐下的那棵歪脖子杏树旁鬼鬼祟祟站了个老人。
老人看上去年过古稀,穿了身青蓝粗布衣衫,脚上是一双布鞋,朴素至极。
他身材高大却极瘦弱,皮肤白皙,由于上了年岁,面部皱纹横生,但从轮廓上看依稀可辨年轻时的风采,是鲜卑人无疑。
他满头白发然而精神矍铄,正贼眉鼠眼地盯着陆银屏瞧。
陆银屏叉腰怒道:“臭没面儿的!竟然偷本宫的杏?!”
这杏刚栽来不久,是高昌进献,她入宫第二日天子赐下的两样宝贝之一。
本来上面没有杏,是她让人去剪了别的杏树上的枝嫁在上头,能不能熟还是一说,那仅有的几枚杏居然被人偷摘了两个,怎能让她不气?
那老头委委屈屈一摊手,掌心各有一枚青杏。
“小丫头长得漂亮,脾气可真坏。”他瘪嘴道,“不就是俩杏,还你就是。”
说罢,将手里的两枚杏一同砸来。
陆银屏根本没料想这老头会突然出此杀招,发髻和肩膀各挨了一下。
“唉哟!”陆银屏疼得叫唤了一声,第一件事却是去摸自己的发。
幸好午睡时卸了钗环,不然挨了这一下,自己最喜欢的那枚嵌珠灵蛇簪就要被打碎在地。
“这老头反了教了!还不抓起来?!”她捂着肩膀指着刚刚进来的禁军守卫道,“你们眼珠子长脸上是显好看?不行抠出来,本宫送你们几个真珠安上去!”
禁军也委委屈屈,正欲解释,拓跋珣便飞快奔来,扯了陆银屏的衣摆求道:“母妃,不要抓外太祖好不好?”
外太祖?!
此言一出,陆银屏也愣了下。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宇文馥上了年纪后便得了老年痴呆,疯疯傻傻,闹出不少的笑话。可他是天子外祖,也无人敢追究他什么。
既然是拓跋渊的外祖,便也是她长辈,自然打骂不得罚不得的,只能忍了。
“你们走吧。”她挥手让尴尬的禁军退下,不去看那老头子。
被吵醒的火儿没处撒,她只能继续回去睡觉。等拓跋渊回来,朝他撒便是。
秋冬也知道这位司空大人的名头,安安静静地缩在一边不敢说话。
此事不了了之,陆银屏转身回去准备继续睡觉。
哪知刚一迈开步子,后脑勺便又挨了一下。
陆银屏捂着脑袋慢慢回头,见歪脖子杏树地下那老头正冲她挤眉弄眼吐舌头。
陆银屏深吸一口气,低头对拓跋珣道:“你看到了吧,我没追究,是他先惹的我。”
拓跋珣听她声音轻柔,而面目却极为狰狞,与往日不太一样。
想是狐狸精今日没睡好,马上要破功现形了,吓得连连点头。
陆银屏又问舜华她们几个:“你们看到了吧?”
舜华等人知道她起床气重,此时惹不得的,便跟着点头。
陆银屏对拓跋珣道:“父债子还,他是你父皇的外祖,我不敢得罪他,也不敢得罪你父皇。但你是我儿子,我敢得罪你。佛奴,你今日份的冰碗和荔枝冻奶没了。”
拓跋珣一听,如雷轰顶。
陆银屏挑眉看了老头一眼,转身进殿。
拓跋珣揪着她哭求:“儿臣没有惹您生气,母妃为何惩戒儿臣?您打儿子几下消消气,求您不要断了儿的活路。”
老头慢慢凑了过来,咂摸着嘴道:“「冰碗」……「荔枝冻奶」……是什么呀?”
拓跋珣气得瞪了他好几眼。
“都是外太祖不好!”他也怒了,“这么多人您砸谁不行偏偏要砸我母妃。现在好了,你惹她生气了,我什么都吃不到了!”
“漂亮丫头最凶,我不砸她砸谁……”老头委屈道,“「冰碗」和「荔枝冻奶」好吃吗?”
陆银屏夺过自己的衣摆,也不理他们,径直走进殿内。
拓跋珣哀嚎:“好吃不好吃今天都吃不到了!”
说罢也跟着跑了进去。
舜华和秋冬在一旁向宇文馥行礼,刚剪了一半毛的二楞子则夹着尾巴缩在舜华袖中。
宇文馥刚刚欺负人的劲儿散了,小声地问秋冬:“丫头,我刚刚砸的是我外孙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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