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夫人冷情冷性,是个传统的鲜卑人,她善骑射且不爱读书,就连开口都是鲜卑话,汉话说得极少。对于毛茸茸的小动物更是不屑一顾,从来不准他养小宠。
拓跋珣压抑得久了,便跟着狐狸精贵妃养的小狗玩了一下午。
玩着玩着,又见宫人盛了一碗红红黄黄的类似碎冰一样的东西来给狐狸精贵妃。
狐狸精贵妃,哦不,他的母妃拿了勺将碎冰搅拌开,又撒了一层蜂蜜开始一勺一勺地挖着吃。
秋冬见拓跋珣的眼睛都看直了,捂嘴笑道:“殿下想吃吗?”
“想吃……”拓跋珣吸了吸口水。
陆银屏斜眼觑他。
“不是嫌徽音殿晦气,住了个会吃人的狐狸精,怎么还敢吃我宫里的东西呢?”她又挖了一勺放进嘴里,“好凉好爽!”
拓跋珣难受极了
虽说狐狸精贵妃是有些可怕,但是父皇没事儿就同她在一处,完全不给她机会谋害自己。
小小年纪便十分懂得识时务的拓跋珣抱着二楞子可怜巴巴地唤:“母妃
陆银屏心底笑了几声
虽然听说长孙明慧也不大亲近他,但好歹也是她名义上的儿子,一个不小心便要仰仗他登上后位,居然对他的成长如此不上心。
不过说到底,陆银屏不久之前也是个姑娘家,没有带过孩子的经验,她自己本身也还是个孩子。与其把他当儿子,不如当小朋友来养好了。
苏婆走了进来,恰好听到大皇子唤的那声「母妃」,心肠当下就软了,也不管陆银屏有没有吩咐,直接道:“老奴去给殿下盛一碗尝尝。”
拓跋珣长相玉雪可爱,十分受苏婆这样老人家的欢迎。
“苏婆最好了!比母妃对我还好!”他眨着眼睛道。
陆银屏「哼」了一声,转过去吃自己的。
不一会儿,苏婆就盛了一碗冰来。
拓跋珣迫不及待地上手,学着刚刚陆银屏的动作
甫一入口,那碎冰便化开来,像是冰冰凉凉的橘子水掺了红糖,又带着甜甜蜂蜜的味道,口感简直好极了!
然而吃得太猛,脑袋突然不舒服起来。
陆银屏道:“吃那么快做什么?你是饿死鬼投胎?”
拓跋珣吐了吐舌头,待头疼的那阵儿过了后又开始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苏婆见他俩同吃同玩,不像母子,倒像是姐弟,这样一来更加好相处,心里便也踏实下来。
她又对拓跋珣道:“这冰碗是将贡橘挤出汁来放进天源池的冰窟内冻了三天,等它成冰后又敲成冰屑,最后淋上红糖蜂蜜吃。
步骤虽然简单,但来回运冰和敲冰块都是细致活儿,一般人做不来。
好在咱们徽音殿禁军守卫多些,能借俩有力气的男人使使。殿下下次想吃什么味儿的?老奴去命人提前准备上,好给殿下尝尝鲜。”
“我想想……”拓跋珣边吃边道,“西瓜冰,成吗?”
苏婆道:“西瓜的确汁水丰沛,能挤出不少汁水。殿下且等着,三日后便能吃上了。”
苏婆去准备西瓜冰碗,陆银屏和拓跋珣坐在一处吃橘子冰碗。
突然间,舜华从外间跑进来,慌慌张张地报信:“陛下回来了!”
陆银屏吓得一个激灵,左右看了两眼,感觉藏不住了,把碗推到拓跋珣面前。
二楞子一听皇帝要来,吓得从拓跋珣怀里跳出去,连滚带爬地从它的专用狗洞跑出了大殿。
拓跋珣年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面前多了一碗,十分高兴,哪怕是狐狸精贵妃给的,就算有毒也愿意吃了。
拓跋渊踏入门内,陆银屏就赶紧迎了上去。
拓跋渊一怔,垂眸瞧她攀上自己的手臂。
这女子自小就受宠,肆意久了,连曲意逢迎都做不来。假意讨好对别人有用,一个两个都被迷得恨不得掏心掏肺地对她好,可在他看来做得漏洞百出。
即便漏洞百出又如何,他不也还是着了道?
拓跋珣撩了衣服,端端正正地朝他拜了一拜:“儿臣拜见父皇。”
拓跋渊「嗯」了一声:“起来吧。”随后看到他面前的两只冰碗,便猜到了缘由。
他指着冰碗道:“这等东西伤脾胃,你居然打算饮两碗?”
拓跋珣看了看狐狸精贵妃,她正冲自己挤眉弄眼,又看向父亲,见他面色不虞,像是马上就要生气一样。
“不……不是……儿臣……”拓跋珣不知道怎么解释,“儿臣只吃一碗,另一碗是……”
“另一碗是想孝敬他母妃的!”陆银屏走过去,爱抚地摸了摸他的头顶,“好孩子,小小年纪就会孝敬娘了。等你长大了母妃做主,给你娶十个……哦不,一百个漂亮姑娘!”
拓跋珣感受着她的爱抚,却感受不到她的爱。
“不是!父皇!”他挣扎道,“这冰碗……”
“以后还想不想吃了?”陆银屏压低声音威胁道。
拓跋珣瞬间安静如鸡。
他抬起头来,面色平静且悲戚地道:“这冰碗冰爽可口,儿臣只吃一碗,另一碗是留给父皇的。”
陆银屏满意地点点头
拓跋渊冷眼看他俩一唱一和,对立在一旁的舜华道:“只准他吃一碗,另一碗撤下去。”
说罢,又指着陆银屏道:“贵妃跟朕过来。”
陆银屏被点了名,只觉得后背发凉。不过再一想,没什么是撒个娇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再撒个娇。
内殿有座屏风,后面是一张丈余的榻,两人不知在这处耳鬓厮磨过多少回。
因着拓跋珣还在外殿,并不敢随便放肆,只能径直向里走,直到入了寝殿中。
陆银屏会意,知道这人又想拉着她青天白日里胡闹,不情不愿地关好门后,开始自己动手解头上钗环。
拓跋渊靠在榻上,闲闲地看着她动手。
陆四这女人实在臭美得很,金珠步摇紫玉簪,耳坠手环璎珞圈一个不漏全挂在身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只花孔雀投的胎。
好不容易将首饰全部拆下来,胡乱堆进妆奁之中,又拿了一把牛角梳坐在镜子前顾影自怜。
美人一头柔顺长发松松垂下,遮挡住了那抹杨柳细腰。
天子等得焦躁,在镜中朝她勾勾手指:“过来……”
陆银屏转过身看他,挑眉道:“那您要准臣妾吃冰碗。”
天子有些头痛,感觉自己像是养了两个孩子,个个都不省心。
“冰碗伤脾胃,吃多了会伤女子根本,不宜食用。”
陆银屏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道:“伤不伤不都一样?反正不生孩子。”
拓跋渊心底被她这句话小小地蛰了一下,有些麻麻的痛。
若是……若是两人有个孩子,倘若是个女儿,定是这大魏最受宠的公主,金尊玉贵地将她娇养大,再替她找个品貌绝世的男子做夫婿,十里红妆地送她出嫁;
倘若是个儿子,定是位文韬武略的太子,他会教他如何坐稳君主之位,会让佛奴替他扫清一切障碍……
然而他不能冒这个险,不能为了那一半的几率让陆四去送死。
陆银屏手上的牛角梳被夺去。
拓跋渊站在她身后,动作小心地替她梳头。
“总要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才好。”他低声道,“朕不过还有十几年,你与佛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陆银屏鼻头一酸
他倒好,直接说自己会死,勾着自己难过。
“不是说好要臣妾陪葬?”她噘嘴道,“等陛下一死,臣妾就吞杯鸩酒,再爬进陛下的棺里,搂着您的颈子睡过去。”
话音刚落,便被人扼住喉咙。
他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她的颈子偏细,几乎一手就能环过来。
如今的陆银屏一点儿也不怕他,这男人别扭得很,天天说要她的命,结果到最后还是在为她打算。
拓跋渊放下梳子,将头靠近她。
两张如玉面孔同时出现在镜中。
“死后的效忠不值一文。”他对着镜子道,“趁现在都还活着,贵妃便好好侍奉朕罢。”
颈上的手指换了地方,将外衫和襦裙一一解下。天子仿佛生了三头六臂,细细轻吻她的同时还能撩拨她。
她仰头,想起一件事来,赶紧制止他:“去清凉池……在这儿怕佛奴听见……”
拓跋渊手下一顿,随即单手将她用袍子裹了,匆匆抗去清凉池。
拓跋珣年幼,自小就聪明,万一撞见父母敦伦,难说不会成为下一位荒淫暴君。
二人去了清凉池也小心翼翼着,尤其是陆银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拓跋珣从哪个角落钻出来唤她母妃。
因着紧张,拓跋渊也难以放纵,时间上磨得久了些。直至夜深才想起来另一件事情,趴在她耳边低哑地问道:“贵妃想不想骑马?”
陆银屏被折腾得神志不清,听他这样问,以为又是什么花样,头甩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要……臣妾不想骑……”
看这模样就知道她是想茬了。
拓跋渊啃了她脖子一口,笑道:“过几日禁军有场比试,朕打算设在鹿苑,到时带贵妃开开眼。”
陆银屏睁开眼,眼神清明道:“陛下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拓跋渊搂紧了她,“不过今日算是给朕提了个醒儿,先劳驾贵妃御龙……”
他将陆银屏揉进怀里,低声唤道:“四四……”
陆银屏困得要死,手指贴着他的胸口呓语似的道:“不来了困死了……”
拓跋渊觉得好笑,继续问道:“四四送朕的生辰贺礼呢?”
贺礼……贺礼?!
陆银屏稍稍清醒了一些
她一个翻身滚到榻边,赤脚便要下去。
拓跋渊扯了她的衣袖不让她走。
“明日再拿也无妨。”
陆银屏费好大劲才掰开他的爪子,蹙眉道:“不成。半夜把我弄醒要贺礼,现在可好,我睡不着了,您也甭想睡。”
说着便匆匆穿上鞋,跑去内殿。
徽音殿彻夜灯火通明,她直接去了一架多宝格旁,小心翼翼地抽出一个红木方盒来。
拓跋渊走到她身后,双手搂了楚腰,将下巴搁在她肩上。
“这是什么?”
陆银屏一回头,便与他脸贴着脸。
“陛下猜猜是什么?”
天子像是思索了一下,随即道:“香料?”
世家子弟素来爱熏香,送一块昂贵香料也不是不可能。
陆银屏笑了:“不对……再猜猜?”
“这么小的一块,居然不是香料……”拓跋渊想了想又道,“佛珠?”
他一直修行,且自己那串珠子送给了她,那么她送这个倒也是情理之中。
“错了。”陆银屏笑得更加开怀,“事不过三,再来一次还是猜不中的话,就不给您了。”
拓跋渊蹙眉:“这么狠心?”
陆银屏将盒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快猜……”
拓跋渊闭了闭眼,像是努力在想。
复而睁开眼睛,便给出最后一个猜测:“印章……”
是肯定的语气。
陆银屏惊讶不已,看了看盒子
“陛下是怎么猜到的?”
拓跋渊笑了笑:“汉家门阀,送礼不过那几样。鲜卑人极少用印章,你又这样神秘,定然是印章无疑。”
陆银屏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是一枚小小的墨玉印章。
“紫色太娘了,绿色又太常见。”她咕哝着,“您不知道我选了多久的材料,才选了这块儿黑的……天天穿黑衣裳,倒也配您。”
拓跋渊取了那枚印章,又执了她的右手放在眼前。
陆银屏想缩回去,却被他钳制住。
“四四是自己刻的字,我都知道。”他轻柔地捻着她指腹上的细小的划痕,“谢谢……”
陆银屏瞧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感觉他的唇像是比之前有些血色了一样。
“您要真谢谢我,就得多宠我,可不能让我像你后宫里那几位碎嘴子的嫔御一样,过两年不受宠了还要同别人拌嘴,臊死个人……”
“朕不会。”他许诺,“你在我身边一日,便是唯一。”
陆银屏亲了一下他的鼻尖。
“姑且信你一次。”
“过几日为娘的要同你父皇出去一趟。”
陆银屏捻着指尖宫扇,笑眯眯地对她的好大儿道。
拓跋珣连头都没有抬。
狐狸精贵妃这几日来不知道强调多少次
鹿苑是皇家射猎之所,奇珍异兽数不胜数。鲜卑人本就善骑射,然而自己年纪太小,父皇还未请师父教他习猎。身为一个纯正的鲜卑人,这样的场合他能不想去?
偏偏父皇不准让他去。
不准他去也就罢了,狐狸精还天天将这事儿挂在嘴边。
第一天是「过几日你想吃多少冰碗直接问苏婆要」。
当时拓跋珣有些兴奋,又有些奇怪
然而下一句便是「本宫要陪你父皇去鹿苑」。
冰碗和鹿苑,若是要拓跋珣选,自然是鹿苑。
宣帝当晚回了徽音殿,拓跋珣便跪求他:“儿臣想与父皇母妃同去鹿苑。”
然而父皇只是看着狐狸精贵妃的新衣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直接拒绝道:“不准……”
第二日,狐狸精贵妃又来刺激他。
“佛奴,你说鹿苑是什么地方?”
拓跋珣正吃着饭,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他又没去过,想去也被父皇拒绝了。
狐狸精贵妃「咯咯」笑道:“哎呀呀,原来皇子竟没有去过鹿苑。”
第三日,便是今日。
今日也是七月初七,鹿苑比试在七月初九。狐狸精已经将他气了个半死。
七月初七也是乞巧节、女儿节,这一日未嫁的少女都会向上天乞求自己手巧,加之好姻缘。
徽音殿的宫人,尤其是秋冬这样未嫁的女子,相约好了晚上一起拜织女。
陆银屏也是姑娘家过来的,知道那些小儿女的心思,便放了年轻侍女们的假,好让她们有时间去准备晚上乞巧。
拓跋渊今日来得晚了些,直到暮色降临时才到徽音殿。
一进门便瞧见气鼓鼓的拓跋珣和笑得花枝乱颤的陆银屏。
有妻有子,真是人生快意之事。即便朝堂上再多不虞,好像回了徽音殿后,这些烦恼便能一扫而空。
拓跋渊神色缓和了下来,坐到陆银屏身边。
不用开口问,她便靠近自己怀里解释了。
“臣妾今日对佛奴讲:「为娘的要同你父皇出去一趟。」佛奴便又生气了。臣妾又问他:“你见过狐狸吗?”佛奴气得跳脚说:「狐狸没见过,狐狸精倒是见过。」哈哈哈……陛下说好笑不好笑?”
拓跋渊道:“你儿子骂你是狐狸精,你还笑?”
陆银屏收了笑,指了指佛奴道:“我与他本就不是亲生母子,他若对我恭恭敬敬,我倒是有些不自在;他骂我几句,我还舒坦些。”
拓跋珣小声道:“你不气我,我便不会骂你。”
陆银屏则用手指捻起他的下巴,仔细地瞧了瞧,随即道:“巧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见你这张脸总觉得很是亲切,说不出来地想要欺负你。”
拓跋渊眼神微微一动。
他站起身来,拽住陆银屏向外走。
“陛下要去哪儿呀?”陆银屏忙不迭地整理头发丝。
可别又突然拉她出远门。
天子扣住她的手,低声道:“去了就知道了。”
太极殿后是中宫,中间隔着一道朱华门。
中宫东侧是式乾殿,便是陆四开始被掳来时呆的那地儿;西侧是徽音殿,是她现在住的宫殿。
式乾殿后头是含章殿,是她从没见过的慧夫人的地盘。
天子牵着她的手漫步穿过中宫。
中宫无主,主殿显阳殿依旧有宫人每日里细心打理。见了帝妃二人,大老远地便跪在一旁。
陆银屏见宫人在收衣裳,那件黑色的不用多说,自然是他的。
只是旁边那件粉白宫装,怎么看怎么像是自己之前穿过的那件……
拓跋渊顺着她的眼神望去,便知道了她的困惑。
“大汉有七月七日帝后曝衣的规矩。”
陆银屏这才回过神来,那脸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
她攥了攥他的手指,与他靠得更近了些。
“陛下要立臣妾为后吗?”
这种言论若是从其他嫔御嘴里说出来,怕是要被拖下去拔了舌头。
陆银屏胆大包天,直接问他是不是要立她为后。
天子摇头:“不……”
陆银屏一听,突然就有点儿生气。
“儿子都给我了,原来这么宠我都是假的。”她松开了手,不高兴地嘟囔。
“册妃大典还未办,便要当皇后,你想一口吃成个胖子?”拓跋渊紧紧握住她的手,低声哄劝,“你有你要做的事,朕又何尝没有?只要朕在一日,便宠你一日,这总是错不了的。”
陆银屏只是假装生气,实际上并没有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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