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不明白自己的思维为什么会发散到这里。
她小幅度地动了下身体,抬手推李延时的肩:“李延时,你不能这么睡。”
刚要会周公的人被搅了清梦,攥着女生推他那只手的手腕锁到身后。
声音带了一丝不耐,却又因为含混的腔调, 让这丝不耐没有那么明显:“别动,难受。”
男生本就比女生的力气大很多。
更何况身高和体型都悬殊的闻声和李延时。
手腕被扣在身后,闻声动弹不得。
她转头判断了一下教室角落的监控是否还坏着, 又探头往教室外张望, 确定走廊上的监控能不能照到他们这里。
李延时被她不安分的动作再度弄醒,哑着声音问她:“你干什么?”
“我看监控。”闻声身体往左侧抻着, 望向走廊监控的位置。
“看什么监控.......”男生说到一半像是反应过来, 轻笑了一声, “又没干什么, 看什么监控。”
闻声轻怔了一下,意识到李延时好像说的也对。
她卸了扭身体的力量, 但仍旧用另一只手推上李延时的肩,执着道:“你不能这么睡。”
跟桌子和墙相比,靠着人舒服太多。
李延时这会儿是真的一下都不想动。
他单手把闻声的两只手都锁在身后,另一只手依旧虚搭在女生的侧腰。
声音像是又要睡过去:“五分钟。”
“不会被人看到。”他扬手拍灭靠墙这一列的白炽灯,补充。
光线倏然暗下来。
整个教室以中间那排桌椅为界,被分成亮暗两部分。
而他们两个就被笼罩在此时和左侧的明亮对比鲜明的阴暗里。
闻声垂眼,目光再次在男生那短得不能再短的头发上落了落。
李延时貌似真的不大舒服。
隔着轻薄的毛衣抵在她肩上的滚烫前额和说话时难以抑制的沙哑嗓音......
闻声叹了口气,身体彻底放松下来,任由身前人靠着她补觉的同时,头也微微偏向左侧,望向前黑板上的圆盘钟表。
给男生倒计时。
等钟表盘上的分针匍匐着前进了一格,闻声再度推李延时的肩:“五分钟了。”
这声落了好几秒,靠着她的人才像是终于醒过来,拖长调子“嗯”了一声,身体后撤了一些,但手仍旧没松开。
男生半仰头,后脑抵在身后的墙面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缓解嗓子的干涩。
“你放开我。”闻声背在身后的手动了下。
“嗯。”李延时应了一声,却没放手,他薄薄的眼皮颤了两下,极其困难地掀开,“为什么给我买药?”
突然被带了另一个话题,闻声一时也忘了被困在身后的手。
“你不是生病了吗?”闻声如实说。
“嗯。”男生微微点头,唇边带了一丝很轻佻的笑意,“生病就给买药,大慈善家?”
“那文越呢?”他又问。
闻声膝盖跪得疼,轻晃了一下腿,想从椅子上下来:“什么文越?”
李延时看到女生动膝盖的动作,终于松了手,但脚勾上椅子下的横梁,把刚在椅子上坐下来的人拉近了些。
“文越生病。”
他靠着身后的白色墙面,左臂搭在闻声的椅背上,坐得随意,问得也随意。
闻声这次反应过来:“到班里才知道他也不舒服。”
“为什么要把给我买的药给他?”
“文越也生病了。”
男生轻嗤:“凭什么给我买的还要我吃剩的。”
闻声真是无语:“那不是剩的。”
大概是第三节 晚修睡的那觉终于起了作用,大少爷清醒了点,开始没完没了地找茬。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那不是你的东西,”闻声觉得他不可理喻,“那是我买的。”
“给我买的就是我的。”少爷手点着桌面,不讲道理,“连塑料袋都是我的。”
“.........”
闻声狐疑地扫了他两眼,觉得有些人生病跟喝醉了似的,乱耍酒疯。
闻声扣着椅子坐直,发现灯没开,没办法写题,她欠了身,手绕过李延时的身体,去按墙面上的开关。
然而胳膊伸了一半,被靠墙的男生捉住小臂阻止。
闻声下意识认为这龟毛精又要龟毛,皱了眉:“你又要干什么?”
灯的开光在李延时靠着的墙上,离他头顶十几公分的位置。
因为起身开灯的动作,闻声又成了一条腿半跪在椅子上,往前扑的姿势。
手腕被面前的人抓着,为了稳住身形,闻声只得用另一只手再次按住李延时斜后方的窗框。
同样的昏暗,和同样的姿势,仿若又回到了几分钟前。
教室另一侧冷白色的白炽灯光线从闻声身后打过来,洒在身前人右侧面颊上。
男生轮廓硬朗的脸被光线切割成明暗分明的两部分。
从右往左的下巴处被映得明亮,眉眼却隐在阴影里。
他掌心内侧略微粗糙的皮肤,划过女生细腻的小臂,一路往上,直到扣在她手腕时才堪堪停住。
紧接着在女生质问的眼睛里,半垂了眉眼,拎着闻声的两根手指,把手腕上的橡胶手环直接褪到她的腕子上。
松开捏住女生指尖的手,绕到她脑后,碰了碰她松垮的马尾。
“头发松了。”
视野昏暗,让他的声音喑哑的更为明显。
随后,头往右侧偏了偏,盯着闻声脑后的那个马尾打量了一下,满脸写着“女生就是麻烦”几个字。
吐槽道:“你买的都什么破皮筋。”
没一个质量好的。
不是绷断就是脱线,还不如他的手环好用。
闻声看着那个晃荡在自己手腕的深绿色圈环,从后颈往下,整个脊椎骨有一瞬间的微僵。
接着,她抬手便要把那个手环取下来,语气里带了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抱怨:“你怎么又给我东西?”
“送你了,”李延时拦住她要摘东西的手,单手按住她两条小臂压在身前,“不比你那破皮筋好用?”
男生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扬,有种不拘泥任何规则的不羁与肆意。
“那也不行。”闻声妄图把胳膊从他的手里抽出来。
李延时失去耐心:“那这样,东西送你了,你帮我补补语文。”
“什么?”
“补语文。”李延时把人按在位子上坐下来,俯身,拉着闻声的椅子边沿再次往自己身边拽了拽,另一只手从抽屉里摸了语文试卷撂到桌子上,“不是一个互助小组的吗。”
男生看过来:“闻老师。”
身后的冷白光线投过来,点在他深黑色的眸色里。
一片阴暗里独独一点的光亮,像于暗夜之中摄人心魄的微光。
闻声不知道被什么所诱惑,鬼使神差地放下手,没再执着于要还东西,而是抽了李延时的习题往自己这侧拉了点。
垂眼,目光落在那册子上:“补什么?”
男生阖眼往后靠了靠,揉着几欲胀裂的太阳穴:“都行。”
话音落,李延时睁眼又看到闻声那散了一半的松垮马尾。
“不是让你扎头发吗?”
随着声音响起,说话的人摘掉右腕上另一只白色手环,手从闻声侧颈绕过去,圈住她的脖颈,拢上了她的头发。
气息笼罩间,闻声垂了眼。
一绿一白的两只手环,现在一个戴在她的手腕上,一个正在往她的头发上绑。
短暂的失神后,脑后的头发已经被重新挽成了一个低马尾。
下一秒,头顶的灯却突然被拍亮。
紧接着是文越的声音:“你们还在这里?”
闻声眨了两下眼睛,适应着突然变亮的光线。
晚自习下了将近半个小时,楼道里的人早已经走光。
文越从寝室折回来拿忘掉的笔记。
走到楼下,看到三班教室亮了一侧的灯,意识到闻声应该还没走。
只是没料到,没走的不仅有闻声,还有个李延时。
目光落在两人几乎挨在一起的椅子时,文越搭在门把的手微微收紧,轻握了一下又放开。
“下课的时候我有两道题还没有看完。”闻声把李延时的练习册推回去,对文越解释。
文越点了下头,从第一排某个男生的桌子上翻到自己的笔记,抬头,笑看向李延时:“你呢?”
李延时两腿大开着瘫在位子里,指关节蹭了下鼻尖,惜字如金:“生病,补觉。”
最前面讲台顶头的吊顶上有一个横着的白炽灯管,此时光线垂下来,正好落在文越头顶。
文越低头翻了两下手里的笔记,不知道是在确定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那个本子,还是在决定着别的什么。
两秒后,他抬眸,目光先是在靠墙而坐的男生身上落了下,随后又移向另一侧的女孩儿。
“闻声,”隔了几米立着的人扬了下手里的笔记,突然道,“我正要回去,要不要顺路一起?”
闻声抬眸点头,扣了笔帽,正要拎着书包从座位上站起来。
身侧的人突然却抬手拽住她。
右手执笔正在卷子上写着什么的人没抬头,语气一如既往的又叼又拽:“不是说给我补语文吗?”
“怎么还说话不算数?”李延时停了笔,蹙眉看过来。
第36章 3.19日的更新
“你先走。”李延时一手拿了笔重新在卷子上写字, 另一手扯高闻声的手臂晃了晃,像是跟文越告别,人没抬头, 慢慢悠悠道, “她还欠我东西。”
文越看向闻声,笑了下,开玩笑的语气:“你欠李延时什么, 让他扣着你不放。”
“就是互助小组......”
闻声话说了一半,抓住她的男生手一紧, 闻声半是踉跄了一下, 被李延时扯到身边。
“这道题选什么?”大少爷笔敲在卷子上, 半挑了眉问她。
闻声拿过李延时手里的笔,食指关节顶在下唇想了两秒,落笔在李延时那个潇洒的A旁边写了个工整的B。
“这个选B,还有.......”她手上移,把上一道题李延时的答案也改了个选项, “这道选C,这道选A,你看前面文章了吗, 怎么乱写啊。”
闻声脸皱着, 罕见脸上脱离了“冷淡”两个字,有了丰富的表情。
李延时右手撩着那卷子左右翻了两下:“前面还有文章?”
闻声气得想翻白眼:“不然呢?文言文阅读没阅读, 让你瞎猜吗??”
李延时浑不在意:“忘看了, 下次吧。”
“下次??”
“你瞪眼干什么, 还嫌眼睛不够大?”
“你态度能不能认真一点?!”
......
文越用手上的笔记本轻磕了一下身旁的讲桌, 打断又想吵起来的两人。
他抬手看了眼表:“还有半个小时寝室熄灯。”
“嗯。”李延时百忙之中偏头望了文越一眼,“我等下送她。”
文越没说话, 手里的笔记本往下滑了滑,他使力,捏着边沿把本子换到另一只手上,目光偏了半寸,落在李延时身边的女孩儿身上。
女生脑后的头发用纯白色的橡胶圈挽成了低马尾,右手捏笔,弯腰在身旁男生的卷子上写着什么。
她紧皱着眉,一边写一边喃喃道:“这个也写错了,‘之’字的用法一般有三个,在这里......”
“差不多就行了,”李延时又捡了根笔,在自己的那个A上划了个十分醒目的大叉,“选什么来着.....”
闻声托着李延时的手腕把他的手抬起来,一脸匪夷所思:“哪有用荧光绿改卷子的??”
讲桌旁的文越目光在说话的两人之间扫了下,眼神微动,良久,食指指腹蹭着笔记本粗糙的牛皮纸面垂眸。
手上的笔记翻到第五页时,他轻合上本子,转身出了门。
很轻的“砰”一声,前门被带上的下一秒——
李延时脚踩在闻声的椅子下,把她人扯到座椅上。
“不做了。”李延时扣了笔帽,把笔甩在桌子上。
正在跟李延时争论荧光绿和霹雳紫哪个能改卷子,还是两个都不能改卷子的闻声,写字的手一停,抬头:“什么不做了?”
李延时把压在闻声手下的卷子抽走:“又不是今天的作业,做什么做。”
男生低头,把几张卷子塞进书包里,拉上拉链,单手拎着从座位上站起来,再次抓起闻声的手腕:“走了,放学。”
闻声被李延时从座位上拽起来,匆忙之中背上挂在课桌一侧自己的书包。
“不是你让我给你补语文?”
李延时拉着她关灯出门:“生着病,补什么补。”
“是你自己说的......”闻声左右左右扫了下周围,“文越呢?”
走在前面的男生头也没回,低头看手机:“不知道,刚走了吧。”
闻声的寝室在最靠西的角落,是一片宿舍区里离高二教学楼最远的一栋。
穿过教学区前的长廊,或者从篮球场和乒乓球台中间夹着的过道绕过去,左右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
临近十一点半,万物都缩进了自己的壳。
独留皎洁月光,像不知疲倦似的,从遥远的黑暗里倾泻下来,还此时一片寂静的明亮。
闻声两手挂在自己的包带上,落了身旁人半个身位的距离跟在他斜后方。
几分钟前,她和李延时从高二的楼里出来,她说不用送她,李延时却像没听到她的话,擦过她的肩,径直往前,朝她宿舍方向去。
男生一手插在口袋,另一手捏着手机发消息,书包斜挂在肩膀上,中间那层的拉链有一小半没拉上,卷子从里面挤出来,露着一个比月光还白的角。
从高二楼前到现在,一路上李延时没抬头,也没跟她说一句话。
脚下踢着石子,手上玩着手机,悠闲自在的仿佛不是送人,而是像在家中窒息的环境里憋久了,出来散下步透透气的公子哥。
“李延时。”闻声突然拽住男生的手臂。
李延时脚下顿住,停了发消息的手,转过来看她。
闻声右手还挂在包带上,拇指压着书包带的暗纹很轻微地摩擦了两下,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突然拽住眼前人的动作。
“怎么了?”李延时把手机揣进口袋,看着她笑,“不想回寝室?”
“那带你出去玩儿?”这一句调笑的意味则更加明显。
校园里的绿化本来就比外面好,更何况是省重点的二高。
这个季节了,站在绿化带中间,却还能时不时听到鸟鸣。
闻声抬眸,对上李延时的视线。
男生的眸色是那种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幽深的黑,一眼望不到底,神秘、引人畏惧,但却又在被月光点了簇光点时,让人看了就心生希望。
于暗夜中的微光,总是能令人想到无限可能。
闻声指腹被包带上的暗花压得有些疼,她在这静默中忽然开口:“你好好学习吧。”
对面人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这个,短暂的怔楞后,脚下踩着刚踢来踢去的那枚石子,吊儿郎当地笑:“你这改邪归正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还有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好好学习?”李延时突然弯了腰,和闻声平视。
“你作业都不好好写,考试也不好好做卷子......”闻声摆事实举例子。
“我怎么没好好写作业。”男生直起身,脚下捻着的石子被他踢到斜前方的花坛里,半牵了唇角,“要不要我下次熬夜刷题的时候给你开直播?”
闻声沉默了一下,她也不是不信,毕竟也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把那变态物理卷子考满分的。
但执着于她,总觉得李延时在学习态度上有问题。
更何况,她和李延时被分到了同一个互助小组,她认为自己在这个事情上有提醒和监督李延时的责任。
闻声忍了又忍,在唇快要被她自己抿破皮的时候终于说出来。
“你的英语和语文能不能好好学学?”
她看过李延时这两科的卷子,作文之类的都不差,他只是不好好写,诗词不背,选择题也爱乱填。
“就这样?”身前人问。
闻声点头:“嗯。”
除了几乎次次满分的物理,李延时其它几个理科的分数也很漂亮。
如果语文和英语提一提,回年级前几不是难事。
期中考试,他英语听力一个字没写还考了年级八十多名。
闻声正琢磨能怎么再劝劝他时,面前的男生突然开了口。
“我这人比较笨。”
闻声抬头,疑惑地看了李延时一眼,琢磨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对文科悟性不高。”李延时接着说,“想问问闻老师能不能每周六上午给我开个小灶。”
男生俯身看她,强调:“单独、私教。”
带了些轻佻笑意的声音散在此时寂静无人的风里。
“互助学习小组”算是教育局在二高开展的试点项目。
省领导突发奇想搞的实验, 没规定非要弄出来个什么名堂,也没那么上纲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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